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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不许慌乱!”田承嗣骑在马上,顺手砍翻了一个抱头鼠窜的叛军,血淋淋的长戟指着远处,厉声喝道:“全军列阵,从南面突围出去,列阵!否则必死!”
叛军将士在田承嗣的呵斥下,匆忙列阵。
然而安西军早已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见叛军要列阵,站在中军的常忠拔剑大喝道:“弓箭,上!”
五千神射营将士上前,箭尖斜指朝天,仰角猛地放开弓弦,嗡的一声闷响,五千支利箭朝叛军激射而去,第一轮便倒下了数百名叛军。
“再放箭!”常忠大吼道。
一轮又一轮,叛军将士根本无法列阵,刚刚稍有成型便被激射而来的箭雨无情地打断。
眼见将士袍泽一批又一批倒在敌人的箭矢下,田承嗣都快吐血了,不停挥舞着长戟,打掉朝他射来的冷箭,一边凄厉大喝道:“快从南面冲出去!快啊!”
叛军冒着箭雨拼命冲开了南面的栅栏,正要飞驰离开,却赫然发现南面大营外也密密麻麻列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方阵内的将士隔得比较远,人与人之间几乎有一丈的距离,而方阵内的每个将士手里都握着一柄三尺来长,模样古怪的长刀。
刀的刃身很长,握柄也很长,算是一件长兵器,从刀背厚重的刃身来看,长刀的分量不轻,大约二三十来斤了。
每个将士站在方阵内,他们穿着遮盖全身的铠甲,头盔上甚至还戴着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即将冲出来的叛军。
叛军止住了脚步,有见识的叛军打量过后,惊恐地大叫起来。
“陌刀!他们是陌刀手!快退!”
前面的叛军拼了命的往后退,后面的叛军却不知情,他们急于在包围圈中找出一条活路,于是使劲往前挤,叛军一时间更乱了。
落在最后的田承嗣也不知情,场面太混乱,他根本无法得知前方的情况,见叛军在栅栏口挤成一团,田承嗣不由大怒,抄起长戟击杀了一名慌乱奔逃的叛军,喝道:“什么时候了,尔等还不冲出去,等死吗?再敢拖延推诿,必斩!”
田承嗣严厉的军令下,叛军不得不硬着头皮朝陌刀方阵冲去。
陌刀方阵旁,李嗣业高高举起了令旗,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令旗猛地往下一挥,嘶声吼道:“陌刀营,进!”
三千柄陌刀整齐地挥舞起来,空气中发出鬼神哭泣般的呜咽声,大营外的平坦空地上瞬间密不透风,严丝合缝的方阵中,一股凌厉的杀气随着空气涌动,仿佛一柄无形的刀,在叛军将士的每一寸肌肤上刮来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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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阵旁边,李嗣业另一面令旗挥动,陌刀方阵缓缓向前推进,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踏得很重,整齐的甲叶撞击,像三千台无情的战争机器开动起来,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来到人间,再将活人拖进地狱。
叛军将士心神俱裂,然而也有蛮勇不信邪的,虽然眼前的陌刀方阵气势惊人,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若不冲出去也会被后面的弓箭射死,于是咬了咬牙,怒吼道:“左右一死,不如博一把,说不定能活命!”
后面许多蛮勇的叛军也跟着附和。
“冲过去!”
十几个叛军当先朝陌刀方阵冲去,刚冲入方阵的第一排,便听见十几声凄厉的惨叫,然后静寂无声。
十几人进入方阵的瞬间便被不停舞动的陌刀斩成了肉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们的尸身便已四分五裂,散落在方阵各处,拼都拼不起来了。
李嗣业吼道:“陌刀营,再进!”
陌刀依旧挥舞不停,陌刀手们迈着整齐的脚步,缓缓朝前移动,每迈出一步都有将领发出号令,每一步都是军队列阵合击的一部分。
又有十几个不信邪的叛军冲来,他们穿着厚重的铁铠,双手护住头,力竭声嘶地大吼一声,抱头朝方阵内冲去。
这次他们活得比较长,冲到第二排时,这十几个人也死在陌刀下,一阵陌刀与铠甲的激烈交击声后,铠甲散落,尸身成块。
此时的田承嗣也终于看清了栅栏外的陌刀方阵,亲眼见到他们杀人的速度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愈发难看。
“陌刀手……安西军居然有如此多的陌刀手!顾青他……究竟有多厚的家底!”田承嗣失神地喃喃道。
安禄山麾下三镇兵马十五万,其实当年也曾有部将建议组建陌刀营,然而安禄山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否了。
虽然造反以前朝廷的钱粮源源不断地供给三镇,但安禄山还是养不起一支规模庞大的陌刀营,太费钱了,陌刀营只能是土豪专属,家底稍弱一点的根本想都别想。
眼前的安西军竟活生生出现了一支陌刀营,看人数似乎有数千人,纵是四面楚歌的田承嗣,此时此刻也不由惊叹顾青的大手笔。
安西军无敌了!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六十二章 歼敌突围
叛军被陷入重围后,原本有四个突围方向可以选择,田承嗣却偏偏选择了存活率最低的南面。
没见识过陌刀厉害的人不明白它究竟有何神奇之处,见识过的……大多已碎成了尸块。
能在陌刀方阵里活下来的人很少,除非是重甲骑兵,比如当年太宗身边的玄甲军,立国之初,举国之物力才打造出三千五百副重甲,重甲骑兵冲陌刀方阵,双方或许有胜有负。
但是眼前,此刻,田承嗣很清楚自己麾下的将士办不到。冲进去多少人都是死,无一例外。
“速退!改由东面突围!”田承嗣果断下令道。
叛军潮水般退下,慌忙奔向东面。
田承嗣应该想到,既然自己已钻入敌人的圈套里了,那么选择任何一个方向突围都不会太轻松,南面有铜墙铁壁般的陌刀营,东面有什么?
东面有骑兵。
早已列阵以待的骑兵,两里外静静地等候叛军冲出来。
大营中央,神射营的箭矢仍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叛军将士抱头鼠窜,根本组不成阵列,此刻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逃跑才能活命,至于将领的命令,袍泽的生死,已然顾不上了,自己活着才最重要。
一窝蜂冲出东面栅栏,栅栏外没有骇人听闻的陌刀方阵,叛军们刚松了口气,却见远处正前方点亮了火把,火把映衬着安西军将士一张张杀意盎然的脸庞。
叛军大惊,瞬间愈发慌乱,有那聪明的家伙便缩着肩猫着腰往旁边跑。
正前方的安西军骑兵阵列里,常忠忽然猛地挥动长刀,怒喝道:“进攻!”
一万骑兵动作统一地打马狂奔,阵列丝毫不见散乱。
片刻间冲到叛军之中,一个简单的穿刺和劈杀,乱哄哄的叛军人群中顿时被冲出了一道空无一人的口子,从前方的栅栏外一直到大营内。
常总所部迅速调转马头,再次发起冲锋。
两轮过后,叛军心惊胆寒,发出绝望的哭嚎声。从冲进大营发现被包围开始,叛军的人数一直在减少,有被弓箭射死的,有被陌刀绞碎的,眼前这支冲锋的骑兵几轮冲刺后,也歼灭了一半叛军,剩下的也都是被吓破了胆,神智错乱大吼大叫的。
田承嗣更绝望。
他一直相信高尚的判断,相信高尚的智商,然而这一次,高尚失算了。
安西军早已打开了口袋,等他们乖乖钻进去,然后关门打狗。
而他田承嗣,居然真的钻进去了。
不停调转马头,田承嗣骑在马上悲愤地望向四周漆黑的野外,振臂悲呼道:“我不服!顾青,我田某人不服!有胆与我面对面厮杀一场,生死认命,背后设伏屠杀,此非英雄所为!我不服!”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传扬在空旷的田野中。
远处的山林里,顾青听到了他的吼声,一脸冷笑道:“这个带兵的傻叛将莫不是疯了吧?我凭本事设的局,凭什么要跟你面对面厮杀?”
身边护侍他的韩介舔了舔干枯的嘴唇,神情跃跃欲试:“侯爷,末将想与他捉对单独厮杀一场,咱们不能弱了安西军的威名,好教那伙叛军知道,咱们安西军不但有谋略,也有万夫不当之勇武。”
顾青眉眼不抬道:“叛军知道又如何?让他们崇拜你然后给你发个大红包吗?你给我老实站着,想捉对厮杀,明日我让李嗣业教训你,你俩单独拼一场,让他给你长长经验条。”
韩介脸色有些难看:“李嗣业将军……末将打不过他。”
顾青嗤笑:“所以你觉得那个气急败坏的叛军将领是个软柿子,你能拿捏他?”
韩介不服气道:“末将可以试试。”
“说好陪我活到九十九岁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转眼就要找死,渣男。”
韩介脸色难看地道:“是‘一起’活到九十九岁,不是‘陪你’活到九十九岁。”
“有区别吗?”
韩介想了想,颓然道:“末将不去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顾青嘴上聊着闲篇,眼睛却仍注视着远处大营内外的动静,见东面冲出来的叛军越来越多,常忠麾下的骑兵已来回冲刺好几次,目测歼敌数千了,但战场情势太混乱,仍有许多叛军抱头从旁边逃窜出去。
顾青皱了皱眉,道:“让亲卫去给西面的沈田传令,拨出五千骑兵来东面,两头合击,力求全歼叛军,莫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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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顾青不再看大营内外的情势,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嘴角微微一勾。
虽是棋逢对手,但是你落下的这一子差了把火候,损失大了。
…………
半夜冲杀,田承嗣终于逃出了安西军的包围圈。
没命地狂奔在路上,身后跟着一群残兵败将,到了安全地带,田承嗣驻马,转身命亲卫清点战损,结果令人绝望。
一万兵马出城袭营,逃出来的只剩两千了。
这一战,败得很惨。
不知是不是巧合,上次哥舒翰的河西军在洛阳城下折戟沉沙,他们战损的兵马恰好也是八千余。
一报还一报,报应来得太快了。
田承嗣想哭,想杀人。罪魁祸首当然是顾青,这个年轻人听说颇得帝宠,原以为只是个谄上献媚的弄臣,没想到竟然给自己设了如此一个要命的绝杀局。
其次要怪高尚,本是算无遗策的谋士,没想到这次在顾青手里狠狠栽了个跟头,高尚终究是凡人,不是神仙,他也有谋算落空的时候。
领着一群残兵来到洛阳城外的岔路口,一条路通往洛阳城西门,另一条路通往洛阳城南门。田承嗣犹豫许久,最终狠狠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听高尚的,走南门。
田承嗣不知道的是,这一次他与麾下两千残军再次躲过了生死劫。
刘宏伯奉命领一万团结兵正埋伏在通往洛阳城西门的半路上,按顾青的预测,田承嗣兵败后慌不择路,必然会选择离洛阳最近的一条路回城,西门便是最佳的选择。
田承嗣终究还是逃过了一劫,领着两千残军垂头丧气回到洛阳城内。
由此也说明,顾青的谋算也并非毫无瑕疵,他也是凡人,也有谋算落空的时候。
一场埋伏包围歼灭战结束,安西大营内,将士们喜气洋洋地打扫战场,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叛军将士的尸首,将士们毫不客气,上前便将首级割了下来,挂在腰间,腰间首级挂得多的人往往会引来袍泽们羡慕的眼神。
所有人都知道,一颗首级代表五十文钱,若是收获了十颗首级,便是一笔横财,捎回家的话够全家老小吃喝小半年了,而这些钱,只不过是他们在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赚到的。
计算了财富的数量后,哪怕是筋疲力尽的战后,将士们仍战意高昂,恨不得顾侯爷下令再战一场。毕竟每一场战斗都代表着捡钱的机会,捡多捡少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大营内放的火仍未熄灭,许多将士一边灭火一边骂骂咧咧。营盘周围弥漫着浓浓的烧焦味,地上散落着各种尸首,兵器,战马的尸体,还有各种零乱的旌旗,顾青负手走在大营内,抽了抽鼻子,不满地环视四周。
“打仗就打仗,为何要放火?这是谁传下来的规矩?放火能增加攻击值吗?能让人快乐吗?”顾青不解地摇头。
韩介走在身后,凑近了轻声道:“侯爷,下面许多将士聚在一起请战,请侯爷下令继续进击,他们说尚有余勇可贾,愿为侯爷继续杀敌。”
顾青头也不回地道:“让他们滚蛋!想钱想疯了嗦,继续进击,找谁进击?难道大半夜的要我下令攻城吗?”
韩介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末将也想斩几颗首级,弄点散碎钱花花,听说洛阳城里青楼的姑娘姿色不逊长安,待咱们攻下了洛阳城,末将想去见识一下。”
顾青沉默片刻,道:“你觉得咱们能攻下洛阳城吗?”
韩介挠头:“应该……能吧?侯爷何时打过败仗,全军将士都对侯爷的运筹帷幄无比钦佩呢,侯爷若说能打下洛阳,就一定能打下,将士们拼了命也会打下。”
顾青摇摇头。
旁人毫无保留的信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沉重的包袱。
顾青自己却没有丝毫信心攻破洛阳。今夜虽说歼敌八千,可城里还有一万多叛军,最麻烦的是洛阳城墙太高太坚固,若没有十万以上的兵马,几乎不可能攻下洛阳。
当初安禄山起兵,之所以能打下洛阳是因为安禄山麾下兵马二十万,不要命的猛攻,再加上洛阳留守官员不争气,文官指挥守城错漏百出,这才被安禄山捡了便宜,将洛阳城拿下。
可是如今,顾青只有五万兵马,而洛阳城的守将显然不是庸碌糊涂之辈,上午试探攻城后,顾青能看出守将的能力,这座城池被他守得几乎滴水不漏,很难找到他的弱点,今夜的歼敌战勉强算是他的失误,但顾青很清楚,对方守将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朝为田舍郎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后发制人
古今攻城无非几种固定的方法,一是架云梯强攻,基本等于用人命去填,二是撞城门,填护城河,三是挖壕沟地道,从地道入城。
还有一种是长期围困,围到城中军民粮草耗尽,斗志全失,不得不开城投降。当然,也有一些缺德的法子,比如用投石机空投传染病而死的尸体,空投油罐放火烧城等等。
然而这些法子对洛阳城都不实用,一位聪明的守将能完美地杜绝所有的攻城计谋,更何况顾青麾下的兵马并不多,五万人是他所有的家底,他也不愿意拿这些家底去换一座不知被叛军糟蹋成什么样子的城池。
“先不攻城,全军明日拔营,行军至洛阳北城门外二十里扎营,首先截断叛军南北粮道,以及黄河漕运粮道,然后……咱们就耗着吧,高尚若无反应,安禄山一定会有反应的。”顾青坐在帅帐内懒懒地吩咐道。
常忠不解地道:“咱们……什么都不干?”
“当然还是要做点什么的,斥候多放些出去,多注意洛阳城和黄河北岸的动静,西面也要密切监视安禄山的举动,另外派后军粮官去附近州县收购粮食,无论如何,咱们的将士不能饿着。”
“洛阳城不攻了?”
顾青悠悠道:“城高墙坚,我打不过高尚……”
顾青说这话完全没在乎一军主帅的面子,也丝毫不觉得这话说出来会不会羞耻。
众将愕然,接着沉默。
话是没错,可说得太直白了,你可以不要面子,咱们安西军将士要面子啊。
见常忠似乎要说什么,顾青又接着道:“也不能撤,陛下虽说过不可为允许咱们撤回,而且咱们也歼敌了八千人,算是有了交代,但还是不能撤,太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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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咱们就跟洛阳叛军耗着?”
顾青想了想,道:“准确的说,是咱们跟洛阳叛军互相僵持不下,各有攻守,陛下的旨意总不能潦草对付吧,再耗些日子,说不定有转机。”
众将无奈接受,然后告退。
帅帐内只剩下顾青和段无忌,段无忌眉头紧锁,轻声道:“侯爷对洛阳城围而不攻,不仅仅是为了保存安西军将士的性命吧?”
顾青笑了:“你觉得呢?”
“学生以为,侯爷应有别的考虑……”
“什么考虑?”
“侯爷如今的目光应该不在洛阳,而在长安和潼关。您在等长安和潼关的消息,等安禄山攻陷潼关,兵临长安之后,侯爷才会有所动作。”
顾青朝他投去欣赏的一瞥:“你果真有几分谋士的样子了,比当初刚来安西时强了很多。”
段无忌笑道:“或有寸进,也都是在侯爷身边学到的,这几年在侯爷身边,学生受益不浅。”
“没错,我在等长安和潼关的消息,朝廷防守成功或失败,每一种结果都直接影响我下一步的动作……”顾青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轻轻地道:“大唐真正的战场并不在洛阳,而在长安,乱世已临,我们要在乱世里活下去,就不能随便损耗实力,也不能随便让人看出自己的底细……”
顾青看着段无忌,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一个铁笼子里关着十个死囚,当官的说,你们十个人互相搏斗,生死不论,最后一个活着走出笼子的,便可赦免死罪,重获自由,你猜猜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应该是什么人?”
段无忌想了想,道:“学生以为,是搏斗前期一直避战观战的人,等到大家耗尽了体力,分出了生死,打得筋疲力尽了,他再出手将活着的人一个个杀掉。”
顾青点头赞道:“没错,不过他也许还会佯装与人搏斗,但一直保留真正的实力,等到大家都筋疲力尽之时,他才会使上杀招与最强的人拼命,不一定会活着,但他谋划的做法却是存活率最高的。”
接着顾青又问道:“如果大唐是一座铁笼子,安西军如今在做什么?”
段无忌露出钦佩之色,道:“安西军也在避战观战,或者说佯装攻打洛阳城,所以侯爷才会做出围而不攻的决定,您在等安禄山,长安朝廷和各地军镇节度使的兵马互相搏斗,等大家都打到筋疲力尽。”
顾青笑道:“乱世不讲礼法律条,甚至连皇权都不怎么管用,讲的是拳头和力气,没到图穷匕见之时,不要随便出拳,更不要轻易将力气用光了,留着杀招对付最强的敌人,争斗之后,谁活到最后,谁就是咱们的敌人,把这个敌人干掉,咱们就能活着走出笼子了。”
“侯爷,若长安已破,天子出逃避难,咱们安西军如何处之?”
顾青淡淡地道:“奉旨平叛,为天子荡涤天下。”
段无忌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然后呢?”
顾青正色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段无忌眨眼:“好句子!侯爷文采绝世,不过……这真是侯爷的想法?”
顾青也眨眼,笑道:“翅膀没硬之前,必须这么说。”
…………
下午时分,安西军拔营往北,在洛阳城外北面二十里的平原上扎营。
这个动作令洛阳城叛军守将勃然大怒,安西军此举等于掐断了叛军的南北联系,叛军主力的粮草必须从北方运来南方,而洛阳是粮草的中转战,安西军截断南北,等于断了安禄山叛军主力的粮草。
叛军守将高尚若要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必须派兵出城,在平原上打败安西军,才能恢复南北粮道的畅通。
而驻守洛阳城的叛军如今才一万多人,与安西军的五万兵马相比,根本不可能在平原正面决战。
顾青的一个决定,令双方攻防易位,不知不觉间,顾青已掌握了主动权。
既然攻城是下策,那么就逼得敌人放弃守城,不得不出城与他平原交战。
安西军北面扎营后,洛阳城内斥候频出,不停在安西军大营四周窥探,然而安西军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双方遭遇后再次交战,各有胜负。
高尚还派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兵马出城,试图引诱安西军出营,结果失败了。安西军不为所动,斥候严密监视的同时,安西军大营却纹丝不动,任何试图吸引安西军出营的伎俩都无效。
第二天,高尚调来了城内的投石机,本打算向安西军大营投射油罐,试图火烧大营,被安西军斥候提前发现,这一次安西军终于出营,沈田领五千兵马将叛军截击在半路上,一阵厮杀后,沈田所部完胜而归,投石机亦成了安西军的战利品。
进攻和防守皆滴水不漏,高尚终于无奈了,不知安西军主帅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听说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指挥能力却如同在战场上浸淫了几十年的老将,找不到任何破绽,偏偏这个年轻人一出手便准确地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叛军的粮道若继续断下去,恐怕安禄山会要他的命了。
于是,安西军北面扎营的第四天,一骑快马从西门出城,直奔潼关而去,向叛军主力求援。
与此同时,顾青派出了常忠,领一万骑兵渡过黄河,驻扎在黄河北岸,并派出斥候刺探叛军粮草运输的动向。
五日后,常忠所部兵马在得到斥候情报后,截获了首批叛军粮草,押运粮草的叛军只有一千人以及数千民夫,常忠所部将叛军全歼,民夫放归,战后清点粮草,竟有五千多石,这些粮草自然毫无争议的纳入安西军囊中。
每个人长大后都会活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顾青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了靠山吃山以剪径劫掠为生的山匪好汉,或许这就是人生成熟后该有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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