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宦官一惊,接着无比错愕地看着他。
帝王御赐之物还没听说有人敢退还,果然是手握兵权的大人物,行事与众不同。
“这,这这……郡王殿下,陛下御赐之物实在不宜退还,奴婢请殿下三思啊。”宦官一脸为难道。
顾青淡淡地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宦官这类人,按我的原话回禀陛下便是,陛下不会怪你的。”
宦官尴尬地笑。
顾青善良地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莫多心,不是你不够优秀,是我的追求有点高……”
“是是,郡王殿下是神仙般的人物,奴婢这等凡人自然不配揣度殿下的心思。”宦官陪笑道。
顾青仍笑道:“还未请教贵姓大名?”
宦官躬着身子恭敬地道:“奴婢惶恐,当不起‘贵’字,奴婢贱名鱼朝恩,左监门卫将军知内侍省事。”
顾青笑容一僵,眼中瞳孔微微收缩。
“鱼朝恩……呵,好名字。”
忽然觉得有点累,死了边令诚,又来了个李辅国,除掉李辅国,又来了个鱼朝恩。
安史之乱后,大唐帝王猜忌武将,渐渐开始信任宦官。晚唐宦官立朝废帝之祸,由此而始。
鱼朝恩,也算是史书留名的人物,至于为人品行,四个字可以概括,“一个坏人”。
奸宦怎么杀都杀不完,帝王不争气,杀一个宦官再宠信另外一个,顾青能怎么办?
“也是一方将军,鱼将军,本王倒是失敬了,呵呵。”顾青的假笑很灿烂。
鱼朝恩受宠若惊地躬身,道:“奴婢惶恐,在郡王殿下面前,奴婢啥都不是,殿下切莫折煞奴婢了。”
“辛苦鱼将军亲自传旨,本王不可不赏,来人,赏鱼将军钱十贯。呵,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鱼将军请笑纳。”
鱼朝恩千恩万谢,一时对顾青的印象好极了。
…………
顾青在筹备婚礼的同时,终南山道观里,万春公主正一脸幽怨地坐在玉真公主对面,玉真公主气定神闲地煮茶,万春却手执玉壶,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茶尚未烹好,万春已微醺,身躯摇摇晃晃,不时还张嘴打了个酒嗝儿。
年已五十的玉真公主不由叹了口气,搁下了烹茶的木勺,叹道:“一点雅意全被你破坏,这茶已喝不得了。”
有些醉意的万春傻傻地笑,两眼迷离空洞,白皙的脸颊上浮起几许红晕,看起来分外诱人。
玉真公主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叹道:“人间八万字,唯情字最伤人,傻姑娘,你终于尝到情伤的滋味了。”
万春摇头,道:“情事关心才伤人,他……快成婚了,与张家的闺秀。我努力了几年,终究输给了她。”
玉真公主叹道:“你早就输给了她。张怀玉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当年我便着人打听过,她自小便被顾青的父母深为看重,一身技艺皆是他父母所教,几乎算是师徒关系,这层渊源是出生就注定了的,你如何与她比?”
万春幽怨地道:“出生难道姻缘就注定了么?对我何其不公,我做错了什么?我最大的错只不过是与他相识太晚,这能怪我么?”
玉真公主轻笑道:“你难道只有这一个错?我可听说了,你当初在顾青面前摆足了公主的架子,对他不仅高傲跋扈,而且动辄便以斩首为挟,顾青是个不凡的伟男子,当世之英雄,岂能屈从于你?最终他只能对你退避三舍,你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万春愈发委屈道:“后来我都改了,再也不对他高傲跋扈,在他面前说话都是柔声细语,不敢耍性子,可他还是对我若即若离,最后娶的也是张家的人……”
玉真悠悠道:“既然无缘,何必挂牵?人生当舍便舍,顾青大婚后,你便收起心,不要再与他来往了,否则风言风语坏了咱们天家的名声。”
万春却昂起头,桀骜地道:“我不!他是我认准的男人,这辈子我只认他。”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二十八章 赐婚有因
曾经高傲的公主,在爱情面前卑微得像尘埃。
正如一千多年后的歌词里写的那样,有些人不知道他哪里好,就是让人忘不了。
万春对顾青也是如此。
当她知道顾青即将大婚后,万春忽然觉得人生已没什么意义,所以才来到终南山玉真公主的道观里消愁。
“皇姑,让我也在此处出家可好?”万春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眸,痴痴地看着玉真公主。
玉真失笑:“小姑娘家的,说什么胡话呢,出家岂是随便乱说的,尤其你还是公主,以为出家那么容易呀。”
“可皇姑你不也出家了么?”
“皇姑出家时本来不是为了侍奉道君,而是为了躲避天家和亲,皇姑年轻那些年正值开元之始,大唐四处征战,同时也对各藩国蛮夷怀柔,怀柔便只能以公主和亲,皇姑受不了远嫁荒蛮之地,与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为夫妇,这才宁愿放弃一生婚姻,出家为道。”
万春不解地道:“可我见皇姑出家后活得也挺逍遥自在的,每日与才子纵论文章诗句,针砭时局,或是曲径幽处读经书,华堂高坐饮美酒,这样的日子就算过一生也不错呀。”
玉真公主苦笑道:“逍遥自在?你只看到表面的逍遥,却不知我内心的苦楚,孤独你懂么?不是没人陪伴,而是你的心里没有人,空落落的像一座孤坟。”
“午夜梦醒,想与人说说心里话儿,侧头却是冷冰冰的孤枕,遇到高兴的事儿,悲伤的事儿,哪怕是道观里的梅树开了一朵花这种零碎事儿,都没个身边的人倾诉,欢喜与悲伤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这便是你眼中的逍遥自在的日子。”
“睫儿,嫁不了顾青没关系,世上终归还有配得上你的良人,但你千万不要有出家的念头,我已受够了一生苦楚,不愿见你步我后尘。”
万春流下泪来:“若嫁不了顾青,我只想出家,求个一生清静。”
玉真公主叹道:“为了一个顾青,你何苦误了自己一生?你天生丽质,又是金枝玉叶,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我只要顾青。”
见万春越哭越伤心,玉真公主心疼不已,她一生无子无女,皇室里的晚辈只有万春自小与她亲近,她早已将万春当作自己的女儿般宠爱。
万春哭得伤心,玉真也很无奈,安慰半晌后,玉真眼睛眨了眨,忽然道:“其实要嫁顾青,也不是没有办法……”
万春哭声顿止,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抽噎道:“有……有何办法?”
玉真笑了笑,道:“最直接的办法。”
万春等了半天,迟迟等不到下文,也是也顾不得哭了,拽着玉真的胳膊来回摇晃撒娇:“皇姑你快告诉我,急死我了!”
玉真严肃地道:“但是,嫁给顾青你已没有郡王正妃的名分,只能是他的侧妃,你也愿意么?”
万春毫不犹豫地点头:“愿意,我嫁给顾青并不求名分。”
玉真暗暗一叹,曾经孤高傲娇的公主,为了这个男人竟卑微至斯,那个顾青究竟有什么魔力。
叹了口气,玉真道:“你便直接请你皇兄,也就是当今天子赐婚便是。”
万春吓了一跳,急忙摇头道:“不行不行,皇兄本来就与顾青的关系势如水火,怎么可能将公主嫁给他,尤其是嫁过去还只能当侧妃,就算皇兄答应,朝堂臣子们也不会答应呀。当初咱们不是说过吗,想要嫁给顾青,无论如何不能走赐婚这条路,会逼得顾青与天家彻底反目的。”
玉真无奈地道:“你啊,太年轻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初不能走赐婚这条路,是因为顾青还只是天子手中的一颗棋子,万事不由自己,顾青那人外柔内刚,性情刚烈,强行赐婚自然会引起他的激烈反弹……”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顾青已不是棋子,他是下棋的人,与他博弈的是你的皇兄,而且目前棋盘上的形势来看,你皇兄已落于下风……”
万春不解地道:“皇姑说的这些,与我嫁顾青有何关系?”
玉真看了她一眼,道:“没事多关心一下朝局,无论是你皇兄还是顾青,都是与你息息相关之人,他们水火不容,而你,要有一颗做棋子的觉悟,此时如果你向皇兄恳请赐婚顾青,你皇兄一定会答应的。”
“为何?”
玉真眼中浮起忧虑,低声道:“因为顾青羽翼已丰,而你皇兄却越来越现颓势,而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大战或许一触即发,这等关头,作为势弱的一方,你皇兄必须想办法拖延顾青,在积蓄足够的力量之前,他必须缓和与顾青的关系,而将你赐婚给顾青,无疑是缓和关系最好的办法。”
万春也忧虑地道:“我若嫁给顾青,他们还会打起来吗?”
玉真叹道:“当然还会打起来,只是爆发的时间会延后了,男人之间的事,不是靠一段联姻便能解决的,顶多只能起到拖延的作用。”
万春露出痛苦之色:“我若嫁给顾青,难道眼睁睁看他灭了我父皇和皇兄吗?那时的我,将如何自处?”
玉真淡淡地道:“你嫁给顾青,是好事。”
“为何是好事?”
“因为你的存在,将来顾青若起事,下手时对你父皇和皇兄便不会那么残酷,或许能保他们一命,你若不嫁给他,顾青下手可就没了顾忌,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万春惊愕地睁大了眼。
玉真苦笑道:“时也,势也。天家已势微,不得不认命,我是修道之人,对这些看得很淡,不过你若嫁给顾青,将来说不定整个李家皇族都会承你的活命恩情。”
玉真柔声问道:“睫儿,知道了这些残酷的真相后,你还愿嫁给他吗?”
…………
顾青搬进了大宅子。
位于平康坊的李林甫旧宅,经过将作监工匠日夜赶工修缮后,宅子从内到外已焕然一新。
宅子修缮过后,太史局的官员上门看了一遍风水,将几处凶险之地修修补补之后,宅子看起来更顺眼了。
或许是因为宅子以前的主人是李林甫,而李家最终的下场人尽皆知,太史局的官员不敢怠慢,纠正了几处凶险之地的风水后仍细致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确定这座宅子已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之后,这才告辞离去。
宅子很大,大得有些离谱,几乎相当于半个兴庆宫大小了。
曾经的相府,装潢摆饰自然富丽堂皇,雍容大气。
大门前一块硕大的空地,足够容纳千人阅兵,从大门进去,正对面一块雕刻着麒麟祥兽的照壁,绕过照壁往里走便是前院,前院按梅花易数的宫位种了几棵银杏,两旁的回廊柱子重新涂了清漆。
前堂布置得非常豪奢,而且由于李林甫曾经倍受李隆基宠信,允许他的前堂屋顶加高三尺,看起来愈发像一座宫殿。堂内铺垫着玉石地板,光可鉴人。
堂侧四根大柱,原本柱子上雕刻着下山猛虎,后来太史局的官员认为堂内有凶兽不吉利,于是将柱子整体换掉,新柱子上换成了祥瑞獬豸。
传说獬豸是上古神兽,独生一角,怒目圆睁,能辨是非,能识忠奸,代表着正大光明和清平公正。
太史局官员让人在柱子上雕刻獬豸,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府里的下人和宫女在忙碌,他们忙着将搬来的东西归位安置。
顾青与张怀玉踏进前堂,张怀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进门就听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顾青不悦地道:“太史局这帮官员吃闲饭的,谁让他们雕什么獬豸了?什么公平,什么辨是非识忠奸,我如何做事要一头禽兽来教?”
张怀玉好笑地道:“人家也是一番好意,看不出他们在巴结你吗?”
顾青冷笑:“真要巴结我,就应该了解我,雕貔貅才最合我意,广纳财源,只进不出,看着就喜庆,千里做官只为财嘛……”
张怀玉叹道:“什么千里做官只为财,这种混账话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不然你的名声会臭大街的。”
狠狠白了他一眼,张怀玉又道:“还有,獬豸是祥兽,对上古神兽要心存敬畏之心,可莫再说它是‘禽兽’了。”
顾青傲然道:“我是唯物主义者,呵,诸神不敬。”
张怀玉听不懂什么唯物主义,但不妨碍她放大招。
一记小粉拳捶在他的胸口,顾青差点当场去世。
“不要胡说八道,要敬畏!”张怀玉怒道。
顾青立马朝柱子上的獬豸行礼:“对不起我错了我还是个孩子原谅我吧谢谢。”
张怀玉噗嗤一笑,接着无奈地摇头。
顾青指着富丽堂皇的前堂,道:“以后这里便是咱们的家了,觉得如何?”
张怀玉叹道:“太过豪奢了,住着有些心慌。”
顾青不假思索地道:“那咱们就换个房子,换个小点的,寒酸点的,一切听你的。”
张怀玉好笑地道:“你舍得吗?”
“你开心最重要,我住哪里都无所谓,天下万事万物我予取予求,何惜一座宅子。”
张怀玉感动地道:“你此刻霸气的样子很俊,尤其是为了我。”
环视一圈,张怀玉叹道:“咱们以后便住下吧,天子所赐不可辞。拒绝天子太多次对你终归不是好事,以后这种小事不要与天子的意思相悖,没必要。”
顾青苦笑道:“其实,无论大事小事,拒不拒绝他已不重要了,该动手时就会动手,他和我都很清楚未来是怎样的刀光剑影。”
张怀玉目光一凝:“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顾青点头:“一触即发。”
“你可做好了布置?”
顾青笑了:“当然,全军将士已枕戈待旦。”
正说着,段无忌匆匆走来,没顾得上参观华丽的新宅,来到顾青面前左右环视一圈,发现附近无人后,段无忌先朝张怀玉行了一礼,口称阿姐,然后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刚得到斥候的消息,常忠所部已至梁州,马上便转道往东了。”
“还有马璘所部,借着押运南方粮草的由头,已经率军到了邓州,也要转道往东,两支兵马将在洛阳城集结会合。”
顾青嗯了一声,道:“孙九石呢?”
“孙九石尚无消息。”
顾青皱眉:“这混账不会又发什么疯吧?”
段无忌笑道:“应是消息延误了,孙九石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了王爷的军令,他知道什么下场的。”
顾青沉声道:“派人传信给常忠和马璘,不必进洛阳城,兵马集结会合后直接北渡黄河,在黄河北岸寻找合适的伏击地点,然后潜伏下来等候命令。”
“是。”
“史思明有何动静?”
段无忌道:“叛军在晋阳城集结后,已朝南方黄河渡口开拔,但叛军骑兵步兵各半,行程并不快,沈田将军正日夜尾随他们。”
顾青问道:“史思明还没向安庆绪下手?”
段无忌摇头,道:“没听到安庆绪身亡的消息,不过学生猜测也快了,史思明不会容许安庆绪平安活到黄河边的。”
“等着吧,等安庆绪一死,叛军内部必有一番大乱,史思明还要清理许多忠于安庆绪的将领,待他们内部清理完了,便是咱们痛下杀手之时。”
段无忌笑道:“王爷好算计,学生佩服。”
顾青也笑了:“不是我好算计,是叛军自己不争气。”
说完了正事,段无忌抬手朝新宅中院的西侧厢房一指,道:“学生想要那间房,王爷记得留给我。”
顾青啧了一声:“你倒真不客气。”
段无忌笑道:“王爷新宅如此大,学生住进来也好给宅子多添几分人气。”
顾青朝张怀玉努了努嘴,道:“她是女主人,你跟她说。”
段无忌朝张怀玉长揖一礼,笑道:“怀玉阿姐……”
张怀玉哼了一声,指着中院东面的厢房道:“东厢房与西厢房,哪间更好?”
段无忌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西厢房,采光足,屋子也更大,所以学生想住西厢房。”
张怀玉道:“哦,东厢房给你。”
段无忌一呆:“呃,为何呀?”
“西厢房……留给冯羽,这孩子吃了大苦,理应得到更好的。”张怀玉拿出当家主母的权威道。
说起冯羽,三人皆无言,段无忌用力点头:“西厢房理应留给他……王爷,阿姐,我想冯羽了。”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二十九章 弑君鸩杀
身负使命的人扮装成魔鬼,在地狱里猖行。
晋阳城外,近十万叛军已集结,这座大唐的龙兴之城变成了满目疮痍。
叛军的军纪糜烂,大量叛军集结在城外后,晋阳城内的百姓商贾们遭了殃。叛军将士成群结队入城寻欢作乐,抢掠商贾,调戏妇女已成了家常便饭,尽管将领们再三强调军纪,也有过约束部将的举动,可将领们对部将的约束却始终不温不火,甚至许多叛军将领自己也抢掠。
大燕国即将向南朝投降的消息早已传出去了,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叛军将士们于是没了顾忌,彻底放飞自我,打算在投降朝廷之前索性自己大捞一笔,将来投降之后若军中官职未变动,那么便勉强留下来继续为朝廷卖命,若朝廷不用他们,甚至提防他们,那么就拿着抢掠来的钱财归乡买地养老。
叛军将士们大多是这般想法,所以晋阳城便遭殃了。
集结仅仅数日,晋阳城内一片狼藉,无数百姓被逼携家带口逃离晋阳,有的家大业大无法离开的也是大门紧闭,或是主动向叛军交钱保平安。
左相府内。
冯羽与李白在偏院内对酌。
李白赤着双足,头发披散,脸颊酡红,人已微醺。
冯羽也喝了不少,但他一直很清醒,眼中仍如一汪清泉般清澈,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坚定和隐忍。
“冯贤弟,与你饮酒总是偷奸耍滑,不爽利!”李白不满地哼哼:“顾青也是,他偷奸耍滑比你更过分,你们石桥村人饮酒难道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冯羽嘻嘻一笑,道:“我是跟顾阿兄学的,饮酒嘛,尽兴便好,喝得再多也证明不了什么,酒量大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长处。”
李白不满道:“小小年纪,从哪里学得这般老气横秋,也是跟顾青学的?”
“是,当年顾阿兄还在石桥村时,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我们这些少年的榜样,都在不知不觉中模仿他。”
李白情绪忽然变得低落起来,叹道:“你小小年纪,却忍辱负重做下这等大事,将来回到大唐,顾青必然重用你,升官封爵是必然的,可怜我年已五十多,却仍是一介白身,相比之下,我这把年纪白活了。”
冯羽沉默片刻,道:“太白居士这次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来回到大唐后,顾阿兄必不会吝于官爵。”
李白仰头饮尽一杯酒,道:“今生能否遂我生平之志,便看这一遭了。若还是无法为自己谋个晋身之阶,我便从此退隐山林,结庐终老。”
冯羽笑道:“快了,大军马上要开拔,南渡黄河后,太白居士自然会有机会为朝廷立下大功。”
李白眼中瞳孔一缩,轻声道:“何时动手?”
“南渡之时。”
“只诛史思明吗?”
“史思明若死,叛军群龙无首,顾阿兄可将其全歼。”
李白沉思半晌,道:“叛军归降朝廷,顾青为何还要对叛军动手?”
冯羽讥诮般一笑,道:“史思明有狼子之心,岂会甘心归降?顾阿兄判断,此人归降必是权宜,将来若得机会必然会再反,大唐百姓经不起这般反复了,全歼这支叛军,可保大唐境内百年免于战火,所以,叛军不可留。”
李白思索片刻,道:“军国大事之处置,我不如顾青,便听他的吧。叛军开拔后,我时刻与你在一起,若需要我动手时,只需一个眼色,我便出手诛杀史思明。”
冯羽端杯朝他一敬,笑道:“辛苦太白居士了,史思明身边亲卫不少,而且皆有一身不凡技艺,太白居士若欲诛杀史思明也要冒不小的风险。”
李白傲然笑道:“世人只知我诗才冠世,却不知我的剑术比诗更绝,生平遇敌无数,从无败绩,千万人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冯羽长揖一礼:“如此,一切拜托太白居士了。”
李白举箸敲击着杯碟,漫口吟哦:“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吟完诗后,李白忽然身子一晃,直接往玄关处一躺,醉倒了。
冯羽看着醉得深沉的李白,眼里带了几分笑意,随手取过一张摊子,轻轻地搭在李白的身上,然后起身离开。
走回自己的卧房,李剑九正在学女红,一双习惯了拿剑的手用起绣花针来却显得分外笨拙,手指头已被针扎破了好几处。
冯羽急忙上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将未完成的女红扔到一旁,道:“你何必亲自做女红,不会做的事情便不要做了,不必为难自己。”
李剑九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这一生……不能只会耍剑,将来嫁了人,终归要给夫君亲手裁衣缝裤,洗手做羹汤,不然会被夫君嫌弃的……”
冯羽眨了眨眼,道:“你的夫君不就是我吗?我何时说过嫌弃你的话?”
李剑九脸蛋儿一红,扭头望向别处,羞涩地哼道:“谁说我的夫君是你?难道除了你,世上便没人能娶我了吗?”
冯羽顿时冷下脸来,道:“没错,除了我,世上没人敢娶你,谁敢娶你我便杀了他,你李剑九只能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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