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为田舍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眉鼠眼
李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心情很复杂,悲愤于皇权的凋落,又焦虑史思明所部的遭遇,眼睁睁看着史思明即将被安西军围剿全歼,而大唐天子想救都无法救,连宫门都出不了。
史思明麾下这支叛军的下场已成定局了,那么接下来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大唐各地藩镇的勤王兵马。
李豫内心对此很悲观。
藩镇兵马就算齐聚长安城下与安西军对战,他们会是安西军的对手吗?
李豫早就听说了,收复长安后,顾青命刘宏伯收编关中子弟,扩充安西军,并日夜操练新军,安西军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大,总数约有十多万了。
它已成了大唐最精锐,兵员人数最多的军队,更何况它还有名震天下的陌刀营和那支神秘的会喷火会用铁弹两百步之外要人命的奇怪军队。
战胜这支军队太难了,难得只剩下了绝望,面对他们时提不起任何斗志,只有等待被碾压的心情。
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李豫再次深深看了刘宏伯和他身后的陌刀营一眼,然后大喝道:“朔方军,退!”
将士们如潮水般退去,几个呼吸间,原本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的宫门外已成了一片空荡荡,宛如一颗小石子仍进了湖面,泛起几圈涟漪后,湖面恢复了镜子般无波无澜的平静。
直到朔方军全部退去,立于金水桥上的刘宏伯也轻轻呼出一口气。
刘宏伯出身左卫,也曾是戍卫禁宫的一员武将,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向袍泽们举起屠刀。
今日能有这样的结果,很好。
李嗣业走上前,轻笑道:“到底还是技不如人,敢跟安西军硬碰硬,呵,给他十个胆子试试,老子杀他个血流成河。”
刘宏伯瞥了李嗣业一眼,没说话。
李嗣业出身边军,在军中最失意落魄时,是顾青亲手提拔了他,对他委以重任,所以李嗣业对宫闱禁军没什么感情,他只忠于顾青,自然没有刘宏伯此刻这般复杂的心情。
刘宏伯淡淡地道:“派快马禀报王爷,将今日之事如实告之,请王爷尽快歼灭叛军,回师长安。”
李嗣业点头,转身离开。
…………
深夜,黄河北岸。
两个时辰赶路,安西军分三面向史思明所部缓缓逼近。
合围之势已成,史思明的叛军已无路可逃。
叛军在方圆二十里附近皆布有斥候,听到黑夜中隆隆的马蹄声,斥候心知不妙,急忙回身向大营奔去。
消息传到大营帅帐时,史思明正搂着两名妖艳的女子做着快乐的事情,他是个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人,哪怕是行军路上,史思明也非常注重生活质量,妖艳女子是行军必备,而且大多是一次性消耗品。
听到斥候禀报,史思明心中一沉,然后陷入了绝望。
钱财给了,朝野的舆论压力那么大,还有世家在民间造势,指责顾青杀降,易地而处,若换了史思明是顾青的话,如此大的压力下,他是绝对不敢动手的。
然而史思明毕竟不是顾青,他不懂顾青的想法。
没想到顾青终究还是选择了动手,并且迅速对他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东西北三面皆有安西军的兵马,唯一的南面是黄河,在兵书战术上来说,这是无解的绝境,完全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顾青贼子,安敢欺我至斯!”史思明面色苍白,脸颊的肌肉不住地颤动。
原来安西军摆出合围的姿态不是装模作样,不是威胁恐吓,不是为了敲诈钱财,他是真的想要全歼自己麾下的军队。
为了什么?史思明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两军以前有过交战,都是各为其主,而且每次都是安西军大胜,按理说两军其实没有不共戴天之仇,顾青要钱财,他也老老实实给了,沦为大唐天子制约安西军的棋子,这件事完全可以与顾青私下里沟通谈判,根本没到刀兵相见不死不休的地步。
顾青到底为何要对他动手?
史思明想破了头都想不通。
在他这种人的眼里,所谓“天下太平”“百姓免于战火”之类的理由,是非常可笑的,他信奉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史思明无法理解顾青的动机。
就算顾青面对面告诉他,歼灭他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再遭受战火荼毒,史思明也不会相信。
手中掌握了权势的人,怎么可能还在乎百姓?手握权势的人要的只有更多的权势,更高的地位,百姓算什么?杀了一批再生一批就是。
“传令,全军出营,列阵迎敌!”史思明睁着通红的双眼厉声吼道。
不管顾青究竟为了什么,此时已是四面楚歌,史思明必须挣扎求生。
叛军大营很快灯火通明,将士们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懵懵懂懂地穿戴铠甲,抄起兵器,在各自的营伙中找到位置,迅速出营列阵。
与此同时,顾青正骑在马上,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远处叛军大营的灯火,眼睛里的两团火簇像黑空里的启明星。
“沈田和常忠所部都到位了吗?”顾青盯着叛军大营道。
韩介在旁轻声道:“沈将军和常将军已在子时二刻到达叛军大营的西面和北面十里外待命。”
顾青嗯了一声,道:“放灯,三面同时发起进攻,此次主攻是北面的神射营。”
话音刚落,早已准备好的一盏盏孔明灯在黑夜中徐徐升起,昏黄暗淡的灯火却在夜色中那么显眼醒目。
孔明灯刚升到半空时,四面八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常忠和沈田所部将士向叛军大营发起了进攻。
顾青仍骑在马上不动,忽然大声道:“马璘何在?”
一旁跃跃欲试的马璘急忙抱拳道:“末将在。”
顾青抬手指向前方,道:“去吧!”
马璘兴奋地道:“末将遵令!”
高举手中的长戟,马璘暴喝道:“将士们,随我冲!”
一声呼哨过后,前阵的旌旗猛地向前一挥,右翼大军也发起了进攻。
顾青的身边只剩下亲卫和百名死士。
眯眼注视着夜色里三支浩浩荡荡冲向叛军大营的大军,顾青喃喃道:“但愿此战过后,天下承平,再无战火。”
乔装成亲卫打扮的张怀玉在旁轻声道:“恐怕不会如意,莫忘了长安城里还有一位不甘心的天子……”
顾青叹了口气,道:“是了,还有一位天子,他在等各地藩镇的勤王兵马……”
张怀玉担忧地道:“藩镇勤王兵马若齐聚长安城下,安西军有把握战胜吗?”
顾青点头:“有,不知该感谢安禄山还是怨恨安禄山,安史之乱毁了大唐盛世,也毁了大唐大半的精锐边军,今夜叛乱即平,而大唐藩镇那些边军,也不复精锐,论战力大约只有当年强盛之时的四五成了,他们不是安西军的对手。”
张怀玉忽然笑了:“藩镇兵马解决了,天下各大世家也愿辅佐你,手中还有一支无敌天下的兵马,顾郡王,接下来你是否打算推翻李唐,登基称帝了?”
顾青笑了笑,道:“当不当皇帝其实无所谓,我不会像安禄山那么蠢,打了几场顺风仗便迫不及待登基,丝毫不考虑天下大势,不考虑世家的立场,民心的倾向。我会在江山鼎定,百姓思安,天下归心之时,再考虑要不要当皇帝。”
张怀玉点头笑道:“你能在得意之时尚如此清醒,我便放心了。”
顾青朝她眨眨眼:“夫人,你想当皇后吗?”
张怀玉白了他一眼:“我比你更清醒。”
顾青放声大笑,笑声随着黑夜里的罡风飘散。
罡风之下,安西军三面兵马已对叛军大营形成了包围,三支兵马也渐渐在大营周围顺利会合。
叛军将士执戈握刀,紧张而惶恐地四下张望,稀松拉垮的阵列暴露了这支军队的战力,当初横扫天下的叛军,如今只是乌合之众,战力下降了许多。
两军对峙之时,一声号角吹响,西面的安西军阵列里,常忠骑马走到前阵,大喝道:“查,史思明所部叛军,向朝廷佯投降书,降而复叛,史思明意图率军南渡,复启战端,重叛朝廷。安西军奉旨平叛,尔等助纣为虐,此时投降,可饶活命。”
周围的安西军将士闻言猛地将手中的长戟重重地往地上一顿,发生骇人的敲击声,万人异口同声喝道:“降不降!降不降!”
叛军阵列再次出现骚动混乱,无数叛军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位于中军的史思明再也忍不住了,策马驰到前阵,指着常忠暴喝道:“顾青贼子,欺人太甚!我等皆已投降朝廷,大唐天子已恕我等之罪,尔等胆敢矫诏,你们才是谋逆!”
常忠冷冷一笑,还没说话,黑夜中叛军阵内忽然一支冷箭朝常忠面门激射而来。
常忠一惊,丰富的战场经验令他下意识地偏头,惊险地躲过了这支冷箭。
然后常忠大怒:“迷途而不知返,尔等找死,莫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落,一只孔明灯冉冉升起。
孔明灯便是进攻的信号。
“杀——!”
排山倒海般的高呼声中,三面安西军正式朝叛军发起了进攻。
其中北面的攻势尤为激烈。
一阵阵的排枪爆响,神射营主攻之下势如破竹,在沈田一万骑兵左右侧翼的掩护下,神射营节节推进,片刻之后便已推进到叛军后军,叛军的粮草军械辎重燃起了冲天大火,大火照亮了半边夜空,血红的火光下,神射营攻势不减,仍在往前推进。
史思明情知今夜此劫难逃,在安西军发起进攻的同时,他便退回了中军,然后命亲卫找来普通将士的衣裳铠甲,打算乔装逃离战场,留得命在,总有东山再起之日。
此时冯羽也一脸惶急地跑来,他的面孔已被大火浓烟熏得漆黑,拽着史思明的衣袖颤声道:“大将军,我们已被重重包围,怎么办?”
史思明看着冯羽,想到这些年冯羽对他也算忠心,逃亡的路上不介意多带一个人,于是拍了拍他的肩,急促地道:“今夜情势难以回天了,贤弟若信我,便与我同走,你我兄弟同心,留待他年,必能再创一番功业。”
冯羽点头,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将军,这几年,愚弟多谢大将军照拂了。”
朝为田舍郎 第六百四十四章 敌酋授首
隐忍多年,今日不必再忍。
照映天空的火光下,冯羽的笑脸变得十分诡异,像戏谑,又像轻蔑,仿佛隔着笼子观察笼中的猛兽。
史思明有些慌乱,并未注意冯羽的表情变化,拽着冯羽的袖子便往南面走,南面是黄河北岸,唯一没有被安西军包围的方向。
到了黄河北岸,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冯羽带着诡异的笑容,任由史思明拽着自己走,史思明身边数百名亲卫紧紧地护侍着二人,在阵列中穿梭而行。
黑暗中乔装成普通军士,史思明没被人认出来,一行人走得很快,迅速脱离了战场。
刚走出大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冯贤弟,等等我!”
史思明一愣,却见那位整日醉醺醺的李白踉跄赶来,李白一身白衣已满是油渍,手上还拎着一只酒葫芦,脚步晃晃悠悠,隔着老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史思明嫌恶地皱起了眉。
对于这位名满天下的诗人,史思明其实是非常不喜欢的。李白的性格放荡不羁,自由散漫,而且对权贵无礼之至,史思明与他接触过几次后便对他厌恶之极,尤其受不了李白在他面前鼻孔朝天的高傲模样。
此刻见李白踉跄赶来,史思明皱眉道:“冯贤弟,事急关头,不必再带闲散无关之人,还是扔下李白,你我逃命去吧。”
冯羽笑道:“大将军,太白居士已找来了,顺便带了他一起走吧,否则这醉鬼此时若闹起来,对咱们都没好处……”
史思明闻言觉得有理,只好叹了口气,默认李白随行。
亲卫撬开了大营的栅栏,恰好能容人马通过,一行人扔下五万陷入包围的将士,匆匆逃出了大营。
走出栅栏外,史思明回头望去,只见大营内火光冲天,安西军神射营和沈田所部已将后军辎重全烧了,然后渐渐突进到中军。
一排排火枪激射,叛军根本无人能挡,不甘心的将领好不容易组织起骑兵阵列,试图冲破神射营的军阵,结果冲到两百步内就被火枪放倒,改变战术从左右侧翼迂回冲击,被压在左右侧翼的沈田所部痛击,惨败而归。
何谓“天下无敌”,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神射营步步推进,叛军节节败退,绝望的叛军打算换个方向突围,然而西面的常忠所部和东面的马璘所部正等着他们,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都毫无希望。
绝望的叛军只好从南面逃跑。
南面是黄河,跳下去其实也没有生还的希望,只是叛军将士没有别的选择,跳河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总比被安西军一刀砍了强。
安西军的攻势从发动到此刻,不到一个时辰,叛军的军心士气已经崩溃,开始全线败退,无论将领和普通军士都没有了抵抗的意志,他们只想活命。
兵败如山倒,没有任何悬念,安西军一口吞下了五万叛军。
栅栏外的史思明怔怔看着大营内将士的败退,他的眼中倒映着熊熊火光。
彻底兵败了,在强大的安西军面前,他麾下的将士确实不配为敌。
千年前的西楚霸王说“非战之罪”不过是托词,但史思明知道他今日的兵败确实是“非战之罪”,他是被政局所误。
全天下都以为顾青不会动手,可他偏偏动了手,世上没人猜得透顾青是如何想的。
“回到河北,我当召集旧部,再与顾青争雄,好教他知道,世上英雄非他顾青一人尔。”史思明咬着牙道。
冯羽轻声道:“大将军回到河北,仍欲招兵买马,与顾青斗?”
史思明冷冷道:“不但与顾青斗,也与大唐天子斗,与天下斗!父母生我于天地间,生而为人,岂能庸碌一生?无论美名骂名,终归要留下痕迹。”
冯羽叹道:“如此,天下百姓岂不苦矣?”
史思明一愣,不满地道:“冯贤弟,你被吓昏头了?刀剑搏得霸业皇图,何必操心贱民?区区草芥,纵是杀得寸草不生,春来自又复生矣。”
冯羽笑容有了几分冷意:“大将军如此看待百姓的么?”
史思明终于看出冯羽的不对劲了,皱眉道:“冯贤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羽轻声道:“大将军,百姓陷战火久矣,人心思定,苦盼太平,大将军何必逆民心而为?”
史思明厉声道:“冯羽,你是否见我失势,便有了别的心思?我史思明还没败,河北仍有城池和旧部,回到河北登高一呼,仍有十万雄兵任我驱使,你何来底气敢对我无礼?”
冯羽垂头沉默,良久,嘴角忽然勾起了那抹诡异的笑容。
“大将军为一人之私欲,而置天下于苦难,难道你以为靠武力夺得天下,天下就真是你的了么?”
“冯羽,你究竟想说什么?”
冯羽笑容渐冷:“我想说,大将军不过是有勇无谋之莽夫,你只配拎着刀剑冲锋陷阵,不配得天下,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史思明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冯羽,看来你真有了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呵,当然有,早就有了。安禄山起事之前,营州城外军仓那把火,你猜是谁烧的?这些年叛军进退行止,所有动向皆被安西军了如指掌,你猜他们是如何知道的?你我共谋刺杀安禄山,安禄山仓惶逃走,你猜是谁杀的?还有这一次,你猜是谁告诉你,顾青只图钱财,不会对你动手的?”
看着笑容越来越诡异的冯羽,史思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接着便是满腔的怒火与耻辱。
“是……你……?”史思明脸色铁青,从齿缝中迸出两个字。
冯羽笑了:“没错,是我。大将军,我是一颗棋子,早在天宝十四年便被埋在范阳城了,你猜,下棋的人是谁?”
“顾青?”史思明遍体生出一股寒意。
“没错,是顾青。天下人皆以为安禄山不会反,唯独顾青早已断定他会反,所以提前将我这颗棋子埋了下去,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冯羽,名字是真的,但出身并非益州商贾,而是青城县,石桥村,我与顾青是同村长大的。”
史思明牙齿咬得格格响,此时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冯羽,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我居然也有走眼的一天,看来我当初派人去益州查你的底细,那些所谓的底细也都是假的?呵,好,厉害!顾青布得一手好局。”
冯羽笑道:“你不如顾青,远远不如,无论哪方面你都不如。他的心里也装着天下,可他装着的是太平盛世,而你,只有尸山血海,论谋略,论智慧,论心胸,论为人,你都比他差远了。”
说着冯羽诡异地一笑:“今日你已身陷重围,你是个祸害,所以,我不能让你回到河北继续招兵买马,荼毒天下……”
话音落,冯羽突然大喝道:“太白居士——!”
一柄利剑斜刺里伸来,凌厉而快疾,浮光一掠,直刺史思明的心窝处。
史思明大惊,下意识后退,胸前忽然一阵剧痛,隐藏在普通军士衣裳内的铠甲护心镜被利剑击碎。
李白的剑术名不虚传,确实又准又狠,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史思明的胸前藏着一面护心镜。
这面护心镜救了史思明一命,史思明忍着剧痛,大喝道:“护驾!”
数百亲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将冯羽和李白围住。
冯羽看着逃过一劫的史思明,神色浮起几分遗憾,真是精明啊,衣裳里居然还穿戴着护心镜,棋差一着。
扭头看了李白一眼,李白却满不在乎,酡红的脸色余醉未消,打了个冗长的酒嗝儿,道:“看我作甚?一剑杀不死他,再补一剑便是。”
冯羽苦笑道:“你还能行吗?”
“试试吧,不行就跑,这辈子不当官便是。”
冯羽无奈地道:“太白居士,你认真点……”
李白大笑:“好,便让你看看我认真时的模样,跳梁小丑,何足惧哉!史思明,借尔项上人头,助我平步青云,得罪了!”
剑光又闪,迅疾如游龙入海,矫霍如九天雷霆。
数百名亲卫死死护着史思明,一时间竟无法奈何李白一人,李白的剑光所至之处,亲卫们纷纷倒下,无人配当一合之敌。
冯羽眼睛睁大,惊叹地注视着李白在人群中的身姿。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目睹李白的剑术,当年在石桥村时见过一次,不得不说,每一次都令他惊赞不已。
以前总是听李白醉后吹嘘自己的剑术天下第二,冯羽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今日亲眼所见,才知李白所言不虚。
如此身手,如此剑术,当得起天下第二。
此时的李白,已不复懒散醺醉的模样,他游走在人群中,手中的利剑如影随形,随心而动,每一剑刺出,便有一人应声倒下。仅凭他一人之力,便硬生生撕破了亲卫的防御,离史思明越来越近。
史思明当了几年的大将军,倒是有几分大将沉稳之气,眼见李白越来越近,史思明却不慌乱,好整以暇地下令围在他身边的亲卫结阵御敌。
一百余亲卫迅速列好阵势,如临大敌地执戟平举,按战阵击敌之法对李白发动了阵势。
以一人之力逼得叛军不得不列阵以对,李白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亲卫们对付李白时,自然也不会放过一旁的冯羽。
很快便有数十名亲卫盯上了冯羽,手中长戟一扬,便朝冯羽冲去。
冯羽脸色立变,急忙后退。
他在敌后潜伏这些年,一直是靠脑子在敌人之中游刃有余,但论动手技击,冯羽是个战五渣。
一柄长戟朝冯羽刺来,冯羽眼睁睁看着长戟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他的脑海里却仍在思考究竟该往左边躲还是该往右边躲。
当的一声脆响,一柄剑将长戟磕偏,随即剑光一闪,执长戟的亲卫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亲卫软软倒地。
冯羽扭头,见昏黄的火光下,李剑九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阿九,你怎么来了?”冯羽此时居然还笑得出。
“混账!你要杀史思明为何要丢下我?我难道不比你的身手强吗?”李剑九怒道。
冯羽笑着叹气,道:“真是个死心眼,既然来了,那就保护我吧……”
李剑九手中的利剑一提,正要迎敌而上,却突然被冯羽拽住。
冯羽可怜兮兮地眨眼:“不要离我太远,我害怕……”
李剑九心气一泄,又气又好笑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冯羽却转身在路边拾了几根木头堆在一起,然后将木头点燃,大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李剑九不解地道:“为何放火?”
冯羽叹道:“因为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所以要叫援军……”
李剑九赞道:“你认怂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脸红呢。”
不远处忽然一声闷哼,李白沾满油渍的衣裳上多了几道血红的伤口。
冯羽皱眉道:“阿九,你快去帮李白……”
“我不!我要保护你。”
冯羽脸色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快去!”
李剑九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厉,眼眶一红,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跺脚朝李白方向奔去。
很快李剑九也身陷敌阵中,与李白并肩搏杀史思明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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