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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黄鹂哪里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听到他就这么自顾自地把对自己的称呼换成了黄家妹子,越发觉得前日自己会觉得这少年好生彬彬有礼的印象绝对是错觉!这帮子晋北回来的人一个个怎么都这样?那个窦英是见面就要找茬撩她一下气气她,这个苏怡则是来不来地就认开了妹妹,虽然表现各有不同,但也都够自来熟的了!
苏怡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了个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小厮,那小厮长得端端正正,十六七的年纪,一身靛蓝色的缎子料长袍,头戴着束发的网巾,鬓边还插了朵绒绒花,长得周正也就罢了,竟比一般人家的小郎君收拾的还整齐,若不是手里拎着个大漆盒,又跟在容貌跟穿戴都华丽的会发光的苏怡身后,只怕黄鹂都没法猜得出他竟然是个下人!
这边钱氏紧张兮兮地跟黄老爷在堂屋坐定,听到女儿跟苏怡说话,紧接着门一响,她抬头一看,矮油,哪里跑来这么个美少年?只见这少年头戴着双龙戏珠的束发银冠,身披盘金祥云纹的大红色蜀锦斗篷,这少年一进屋,便解了斗篷递给一旁的丫鬟。露出里头同样大红色的一身:身穿着一件半长的缂丝紫衫,脚蹬一双黑色的高筒马靴,细细看去,马靴上竟然也用金银线绣了花,马靴的千层底足足有寸半厚,钱氏一瞅那材质,竟是皮子绷的千层底!腰间系着红色的一条金线绣了的宽锦带,两只手上带了四个玉扳指,这一身行头,那个满满的富贵气啊,钱氏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好歹自家也是做布匹生意的,虽然自家小本生意卖不得豪华料子,可认识的客商也曾拿了好料子给他们显派,所以尽管钱氏穿不起高档料子,可也大概认得出苏怡身上的东西,她心里头略略一算,便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来:光他身上这套衣服,大概就能买下自家这个院子了!再看苏怡,便觉得简直看到了一棵会走路的招财树,脸上的笑纹都深了几分。她听苏怡跟黄老爷和他问好,口称黄老爷黄太太黄太太,她忙不迭地说:“是苏家大郎么,快请坐快请坐,日后都是邻居了,不用这般客气,叫黄叔黄婶就好!”紧接着便抬高了嗓子叫道:“翠翠啊,快给苏大郎倒茶!小红啊,去端果子!”





直上青云 第三十五章
苏怡对钱氏过于热情的态度并不觉得奇怪,基本上他走到哪里,那些大婶但凡有女儿的,都会把他当做未来的女婿一般看待,他见翠翠端上茶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冲钱氏笑道:“黄婶婶,我家后天便要正式搬进来了,到时候黄婶婶若有空,还请到我家喝上一杯呢!我爹娘早想认识认识邻居们了,黄叔叔黄婶婶一定赏脸啊!”
钱氏忙道:“那是那是,你们一家子乔迁之喜,这是大事儿,我们到时候一定去的!”
黄老爷没有钱氏那般激动,但对苏怡第一印象也不错,捻着胡子道:“都是老乡亲,自然是要过去的。”
苏怡笑道:“那敢情好,我可留着您一家的位置了,对了,前阵子我家修房子,没少吵到您一家,我娘想起来这事儿就觉得十分的过意不去,准备了一些礼物,聊表寸心!”他说着往身后看了一眼,那端着礼物盒子的小厮赶紧走上前来把漆盒放下。
钱氏忙道:“啊呀呀,苏太太太客气了!隔了几道墙,坐在家里压根就听不到什么动静,可不用送什么礼物,你拿回去吧拿回去吧!”
苏怡笑道:“我娘特特地让我出来拜访邻居,若连个礼物都送不出,回去可是要挨骂的!黄婶婶总不忍心我被我娘骂吧!”
钱氏笑了起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代我谢谢你娘!”她越看苏怡越喜欢,瞅瞅自家三个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孩子,笑道:“你今年多大了?我看你跟我家老二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
苏怡笑道:“我属鼠的!不知道二郎属什么?”他说便看向黄鹤,只见黄家这老二穿着一身石青色的棉袍,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上头的一半儿梳起来在头顶攒了个小髻,却没有用簪子,而是用绸布带子缠了,绸布带子垂下来,跟另一半头发一起披散在肩膀上,容长脸,白皮肤,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笑,虽也只是少年,却颇有几分风流态度,顿时心生好感,不等黄鹤回答,便猜测到:“二郎看起来应该比我小一点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黄鹤这一家子长得都好,对美的标准也比一般人高,黄鹤平时少有看得上眼的人物,这会儿见苏怡长得好,打扮的漂亮又讲礼貌,心里头便有几分喜欢,闻言笑道:“我也是属鼠的,四月生的。”
苏怡笑道:“那比我大呢,我六月生的,我可得叫你黄二哥了。”
黄鹤道:“随便啦,你叫我二哥也行,二郎也行,直接喊我一声黄鹤也没关系,你怎么顺口怎么叫,无所谓啦!”
苏怡笑道:“那我叫你二郎了!我听说家里请了位秀才做先生呢,真是羡慕!”
黄鹤向来口无遮拦,闻言便道:“你家可比我家有钱多了,请个举人做老师也不成问题吧!”
苏怡微微一笑:“晋阳穷乡僻壤,便是掏钱,人家也不乐意过去教我!”
黄鹏闻言抬眼看了下苏怡,心道这些晋北回来的家伙,一个一个全精的跟猴儿似的!说起话来通没有句实话,这世间有钱能使鬼推磨,举人如今虽然也金贵,但比起二三十年前凡是个举人几乎都能当官的盛况已经差了许多,除非特别有门路的可以当官,大部分举人还是要自己谋生的:当然举人可以开馆,可以免税,这些都很来钱,但是如果不是走仕途,那中举最基本的好处不就是来钱容易受人尊重么?苏家这做派,难道会缺钱?一年开出一百贯的价钱,就算是举人也会趋之若鹜的!再不济可以去府学里读书,说什么没人肯教他,简直扯淡!
苏怡并不知道自己的人设跟言辞产生冲突惹人怀疑,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回了家。走出了门,他叹了口气:其实这绿柳镇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比不得大城市繁华,但是胜在安静麻烦少,父亲的身体眼见不行了,母亲看着厉害,毕竟是个女人,小事情上麻利,大事情上就晕头了。可恨自己年纪小,要不然但凡早点接过家里的生意,懂点这里头的门道,何至于被逼的落荒而逃?偌大的家业生生地被人啃了一大半去,别说报复了,能全身而退都是运气……又或者哪怕不懂生意,好好念书也行啊!偏偏整日玩耍,直到被逼的如丧假犬一般逃了,才明白为何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家就算再有钱又如何?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罢了!可笑自己小时候以为家里有钱便万事不用操心,各种的顽劣,仗着母亲疼爱,竟把父亲请来的好老师一连赶走了三个,到最后想要读书都没人肯来教……在看看人家小户人家的女孩子都认真读书,真是
苏怡想到这些,狠狠地甩了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大踏步地走回家里。
这边钱氏见苏怡走了,忙不迭地走到桌前,叹了一句:“哎哟,就是个见面礼而已,还装的这么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盖子,然后惊叫一声:“老爷,老爷,你瞅瞅,我怎么看这像是妆花锻啊!”
黄老爷站起来往盒子里一看,大木头匣子里放着整整齐齐四块用菱花纸包了半截的布料,那布料光华灿烂,简直能闪瞎人眼,他嘴角抽了抽:“像什么像啊!这就是妆花锻!”
钱氏的眼睛都直了,她伸手把其中的一块布上的菱花纸解开,一抖落,天水碧的缎子料刷地展开,在盒子上甩出一条碧水波儿一般的:“这么大块儿,全展开了得有十几尺吧?”
黄老爷扫了一眼:“应该是十六尺,西北送礼的规矩,这种叫做四样锦,四色料子,每样八尺十六尺都行,再往上就要整匹了……只是拿妆花锻做四样锦,这也大方的太过了!”
黄鹤夸张地叫了一声:“妆花锻啊,爹啊,你做了这么多年布料生意,卖过一匹妆花锻没?”
黄老爷一巴掌糊在他后脑勺上:“臭小子,你有本事,日后你妹妹成亲,你给她弄上几匹妆花锻做嫁妆!”
钱氏听到嫁妆几个字顿时激动了:“对对,做嫁妆做嫁妆!这么好的料子,可以给鹂娘凑一抬嫁妆了!”她转头一想,要说女婿,这苏怡可不就是最好的女婿人选了?又俊秀又懂事还有钱,若能把自家女儿嫁到他家去该多好?那那样的话又怎么能把人家送的见面礼又当嫁妆抬过去?而且人家这么有钱,自家女儿连嫁妆都没有,嫁过去岂不是要被人瞧不起?顿时又觉得矛盾起来,又想起丢了的那一百七十两,越发的心疼:总不能日后成亲,自家女儿的嫁妆都是人家的聘礼吧!这也就比卖女儿强那么一点点了,哎呀呀,难不成真的要吧儿子的铺子分女儿一间?哎呀呀,这有钱的女婿有哪里是这么好攀的……真是愁死人了
钱氏的思维片刻间已经飞到了爪哇国去,冷不防听到女儿在耳边说:“这么重的礼物,咱家可怎么回礼!”
钱氏闻言哪里还顾得女婿的问题,赶紧道“不是说算是赔礼么?…”
黄老爷也皱了眉毛:“这么些布起码几十贯了。他家有钱,咱们回礼没必要攀比,可回礼也不能太寒酸了!”眼见着过年了,正处处用钱的地方,又多出一笔开销,真是烦烦烦!
黄鹤以头抢桌:“这苏大郎长得挺好,怎么这么没分寸?哪有才见面送这么重的礼物的,这让人家怎么回礼?”
黄鹏摇摇头:“我听闻晋北巨富甚多,只怕并非他出手没个分寸,而是那地方本就这风俗吧!”
几个人正说着呢,又有下人来报,说是巷子尾家的窦大郎过来了,黄鹂一听,好么,才走一个又来一个!不等黄老爷说请人进来,便赶紧说:“我这身打扮不好见人,回房去了!”说着一溜烟跑出门,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窦英标志性的公鸭嗓:“哎呀,黄鹂你也太客气了,还出门接我啊!”
黄鹂抬眼一看,正看到一身蓝缎子长衫的窦英,他笑嘻嘻地指挥着两个下人抬了个黑漆漆的车棚进来:“车棚做好了,你看看喜欢不!”
黄鹂嘴角抽了一下:“多谢了!”还没请你呢你就自己跑进来了……而且车棚子都是黑漆漆的,有毛喜欢不喜欢的!你把这么个大家伙端院里干嘛啊!放后院就行了啊!
窦英又道:“我家大后天搬进来,邀请你们一家过去做客呢,你爹娘在家么?我去拜见一下。对了黄大哥在不在?我得好好谢谢他,可不就是风疹么?我随便吃了两贴药就好了,这会儿看不出来了吧?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全好了?”
黄鹂看看他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蛋儿,点点头:“是看不出来什么了!”
窦英哈哈大笑:“所以我得好好谢谢黄大哥……咦?你袖子上有点墨啊,我说你去苏怡家做客可要打扮打扮,要不然他家丫鬟都比你收拾的整齐呢!”




直上青云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这要是按黄鹂平日的脾气,搞不好要发飙的,这会儿人家毕竟是来做客的,又是在爹娘门前,她只是笑了下:“做客的礼仪我还是懂的,穿戴得体言辞得体那是起码的!”她说着用嫌弃的目光看了看窦英:脸上的风疹块儿下去了,这副模样看着也算人模狗样的,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一张口就讨人嫌。
中二期少年最不缺的就是敏感,听了黄鹂的话,再看她的表情立刻炸了:“喂你什么意思,说我言辞不得体么?你说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打扮的乱七八糟的就来见客还不许我说了?”
黄鹂冷笑道:“见客?我好好的走在自己家里,可没见到什么没经通报就自己走进来的客!”
窦英闻言一滞,但还是强自道:“哼。小丫头就是死要面子!一听别人说你打扮的不体面立刻就受不了了。”
黄鹂冷笑道:“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这是让孔圣人赞颂的美德,我虽然是平民百姓,不敢说事事按照圣人言,但也不会认为居家过日子打扮朴素是缺点。我倒是不知道,你的老师是怎么教你的!”
窦英虽然不至于跟苏怡当初似的不学无术来一个老师打跑一个,但晋阳的大气氛摆在那里,这家伙读书的认真程度也确实没法跟黄鹂比,嗯,比黄鹤都差了一点呢,头次见面黄鹂说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还能听懂,这会儿听到“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他立刻歇菜了,卧槽这句我会背,但是这是啥意思来着?啊啊啊当时老师讲的时候我在干嘛?睡觉?还是干脆就逃课了?
要说吵架什么的,其实很多时候气势最重要,气势一旦泄了,也就别扯什么占上风了,端看对方是不是会乘胜追击了!窦英听不懂黄鹂的话,顿时脸上就有些呆,黄鹂那是什么脑袋瓜子,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没听懂,哦呵呵,上次能听懂这次听不懂,那就不是没读书,是没好好读,眼珠一转,黄鹂的促狭劲儿就上来了,笑吟吟地说:“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这段话选自《论语》即便是圣人都找不出大禹的毛病:他自己吃得很差,却把祭品办得很丰盛;穿得很差,却把祭服做得非常讲究;住得很差,却倾全力于兴修水利,圣人说他对于禹确实没有什么挑剔的了,嗯,你现在听懂了吧!”
窦英平日里犯中二病,面对的要么是家奴要么是他那堆炭二代的傻阔小伙伴,就算吵架那也是明枪重炮直着来的,哪里见过这种吵嘴都要引经据典一口一句圣人言的小姑娘?先是呆呆地顺着黄鹂的话说了声:“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谢——”紧接着暴跳道:“用你讲啊,不就是论语么,我倒背如流!”
黄鹂成功地把他坑到了一把,本来就不多的气儿早早散了,闻言笑吟吟地点点头:“哦哦,真厉害真厉害,窦大郎好渊博,我都只会正着背呢!”
窦英不大不小地才出了一个丑,在听到黄鹂这话,哪里听不出来她在反讽,可是气势已经弱了,哪里还吵得下去,哼了一声:“好男不跟女斗!”便匆匆冲着正房门前走去,走到门前忽然想起来正事儿来,忙冲着两个小厮叫道:“青哥!我不是让你拎提盒么?提盒呢?”
依然是一头青皮的愣头青才把车篷放下,闻言叫道:“大郎!你不是让我抬车篷么?我只有两只手,当然是把提盒先放家里了!”
窦英跺跺脚道:“那还不去拿!哪里登门拜访不带礼物的,快去快去!”
黄鹂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窦英的脸涨的通红,冲着黄鹂叫道:“你还笑!我娘给准备的礼物是专门给你挑的好颜色的料子,你再笑我不让他回去拿了,你新衣服可就飞了!”他发现忘带了礼物,也不好直接往屋里走了,站在花廊下头继续跟黄鹂拌嘴。
黄鹂原本没怎么生气,刻闻听此言却不由得沉下脸来:“不劳你操心,我家难道穷到连身衣服都做不起?”说着扭头就往自己的跨院门走去。
窦英一看这架势,哪里不知道对方这次是真生气了,一想自己说的话确实没礼貌,忙追了上去:“你别走啊,是我说错了话,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要是生气,再打我两下!”
黄鹂脚步不停,嘴上反驳道:“什么叫再?我难道打过你?”
窦英道:“我上次惹了你,不也让你打我么?你连两次的一起打了不就是再了?”
黄鹂猛地转过身来,正色道:“窦公子,我们也不是很熟,你这样说话,未免轻浮了些!”黄鹂虽然年纪不大,但一向聪敏,尽管在生窦英的气,但也能感觉得出这家伙只是口无遮拦罢了,并没有什么坏心,所以才有心思转过头跟他认真讲道理。
窦英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着,你信我,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见到你就觉得格外亲切,就跟遇到老朋友似的,忍不住就胡说八道了!啊你别走啊,哎呀我又说错话了,黄鹂,黄姑娘,黄家妹子……你等等哈,我给你赔不是,我明儿给你买匹好马骑成不成?”
黄鹂再次转过头来,一脸无奈:“你因为说要送我布料被我骂,现在赔礼竟然要买马?”你是不是傻!!!
窦英也要抓狂了:“我也不知道啊,我过去惹人家生气都是买点东西人家就不生气了啊!”再说我也不是逮谁都送马啊,我又不是苏怡,一匹马对我来说也是很贵的好么……
黄鹂哼了一声:“狐朋狗友!”
窦英连连点头:“对对就是狐朋狗友,你看像你这样的才是真朋友对吧?我知道好歹的,我娘说的没错,你家人都是正派好人,应该好好结交的,求求你别生我的气了,要不然回去我娘知道我又惹你生气,要打断我的腿的!”
窦英在这边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正闹着,不妨身后传来一身咳嗽:“窦公子在干嘛呢?怎么不进屋?”
窦英扭头一看,黄鹏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窦英自觉没干啥亏心事,就是,就是嘴巴又欠了一次,但还是不由得心虚了起来,打着哈哈道:“黄大哥啊,咳咳,我还没谢谢您呢!多谢你提醒,我的脸才能好的这么快!回头我……我请黄大哥吃饭道谢,黄大哥千万要赏脸!”他习惯性地又想送东西,总算意识到黄家兄妹不是过去围着他转的那些伴当,也不是苏怡那样比他家更有钱许多的土豪,硬生生把话给赶了回来,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可要把这个乱送东西的毛病改改!唉,还是老娘精明,自己还觉得送的料子一般呢,老娘却说再贵了送出去只会让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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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的院子就那么点地方,外头的动静黄老爷跟钱氏虽然没全听到,但起码前半截拌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的,黄老爷听到女儿拿圣人言跟人吵嘴差点没给笑歪了嘴,钱氏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自己闺女没吃亏,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家丫头这般牙尖嘴利,只怕苏家会看不上,正犹疑在女儿厉害点不吃亏跟太厉害了找不到好人家的念头间,却见门一开,先是大儿子走了回来,紧接着又一个美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这窦英跟苏怡全然不是一个风格,同样是唇红齿白美少年,但眼睛更圆,个子更高,皮肤虽然也算白皙但不像苏怡那样跟在粉里打过滚儿似的,一身蓝色锦缎的长袍做的干净清爽,袍角用双鱼佩压着,头发用网巾束着,脚下的皮靴擦的甑明瓦亮,简直能映出人影来。他一见黄老爷跟钱氏,便笑嘻嘻地说:“黄叔叔,钱婶婶,马车棚子修好了,我让人放院子里了。我家大后天就正式搬进来了,叔叔婶婶有空,可一定要赏脸到我家喝几杯!”他说着又冲黄鹏黄鹤以及才走进来的黄鹂一一问好,收获笑容两个,外加白眼一双。
钱氏少见的没有为女儿在客人面前失礼而发火儿,她这会儿心里头只剩下一个念头:“这窦家看着比苏家似乎差点,可是小伙子看着可亲切多了,嘴也甜,哎呀笑起来还有俩酒窝!哎呦呦,真是愁死我了,到底选哪一个做女婿才好?”
屋中其他人当然不知道钱氏的纠结,窦英认完人打了招呼,便让愣头青拎了礼物上来,他跟苏怡的风格不太一样,张嘴就先笑,随意的好似跟黄家人认识了七八年一般,笑嘻嘻地把提盒的布掀开,露出跟苏家一个模式的四块料子来:“我家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就选了四色料子来,这是来的时候路过开封的时候买的,倒也不值什么钱,就是普通的散花锦,胜在花样还算时兴,婶子莫嫌简薄,随便给您跟妹子裁身衣服穿!”
便是看着窦英有些不爽的黄鹂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不犯二的时候可真会说话,更别提已经进入丈母娘模式的钱氏,这几块料子明显没有苏家送的值钱,但人家的态度摆的漂亮啊!可把钱氏乐的,满脸是笑,忙不迭地连连道谢:“可当不得,你娘实在太客气了!代我谢谢她啊,我们大后天一定过去!”啊呀呀,这孩子虽然没有那苏大郎俊,可要做女婿,却实在多了!




直上青云 第三十七章
送走两拨客人,钱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兴奋期:这两家好有钱,这两家的儿子真漂亮,礼物怎么处理,去做客穿什么衣服……她喋喋不休地念叨了足有一刻钟,家里另外几口人终于吃不消了,黄鹏咳嗽一声:“娘,你早上的时候不是说要去鲍大娘家里打牌么?”
钱氏醒过神来,惊叫道:“哎呀,这可是要晚了!”说着飞也似地冲了出去,黄老爷正要开口喊她,她已经又冲了回来,口中连声道:“我得换身衣服!”
黄老爷看她的样子实在不靠谱,赶紧叮咛了一句:“你莫要去去鲍家显派这两家的礼物!”
钱氏莫名其妙:“这算什么显派?都住一条街上,一样是邻居,难道会拿不到礼物?”
黄老爷对老婆的抓不住重点早就习惯了,连叹气的*都没有,直接说重点:“苏家大郎送东西时说的是修房子吵到我们所以送赔礼的招牌,窦家没直说,准备礼物的时候肯定也考虑到前几日害我们翻车的事儿了……你说鲍家是住在苏家隔壁了,还是家里有人被窦大郎打破头了?那礼物能一样么?别人家还好,鲍太太一向小气,你休要自找麻烦!”更别提苏家窦家都是生意人,做生意的人哪个傻?哪能真的就真的去当冤大头呢?自家虽然不算富裕,但三个孩子都是读书的,尤其让女儿正经读书这种事儿,整个镇子都是独一份,这两家打了方便孩子进学的名义搬回来,对这样的黄家哪能不另眼相看?当然后面这些话黄老爷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是自己的推测,没必要说出来,万一这苏家真就这么冤大头,咳咳,这也保不准嘛!
钱氏听了丈夫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忙点头道:“可不是,鲍太太小心眼儿,打牌输几个钱都气得要死呢!万一她家接到的礼物没这么好,还不得连咱家都记恨上啊!”
黄老爷道:“她打牌输几个钱都气得要死你还找她打牌?”
钱氏道:“就那么几个牌搭子,再说她家又近……总不能在咱家打牌吧?那可不是要闹死你们了!”说着钻到里屋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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