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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黄鹂连连点头:“二哥说的是!”
虽然这次赚的钱几乎都被拿去买纸笔了,但黄鹂的热情却被彻底激发出来了:开神马玩笑,她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三百文好么?抄书大半个月就赚了这么多,还练了字,简直不能更爽了!
她拿了那八百文,又把自己剩下的俩小银锞子添上,到自家铺子用进价拿了二斤棉花跟一匹布:要说过了明路就这点好,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从自家店里给陈举人买东西了!二斤新棉花三十二两重,按自家的进价只要掏七百文,这要是去外头买,起码得一贯钱;布料更不要说了,靛蓝色的厚缎子,一身棉袄的料子只花了八百文,放外头没有不添上三四百文谁给你啊!黄鹂问了陈举人的尺寸,又拿了棉花跟缎子找了镇上的裁缝孙大娘,掏了二百文,约了三天取衣服。
黄鹂把钱花出去了,抄书越发有劲儿,大半天上课,除了吃饭睡觉,剩下其他时间都用来背书抄书,她到底不乐意把时间都用在抄闲书上头,还是抽出了一部分时间继续抄四书五经:她答应了要给哥哥们抄一套四书五经出来,就得说到做到啊!
因为又要赚钱又要给哥哥们抄教材,黄鹂每天花在抄书上的时间一下子增长了不少,过去一天也就写大半个时辰的字,现在一下子涨到了两三个时辰,每天先抄上两千字的四书五经,再抄上两千字要卖的书……半天下来手腕子都酸了,自己的字看着进步挺快,但写到后面手腕子累了总要难看些,废上几张只能当练习。
黄鹂这阵子资金紧张,给陈举人做棉衣花光了积蓄跟才赚的钱,此时明明赚钱有望,却比过去每月只有几百文零花钱的时候更节省,过去练字废上几张不心疼,这会儿知道可以卖钱了,顿时就舍不得了。
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腕这几天总是胀疼,过去只是写到后来酸,现在是总酸,写字水平反而下降了。
这么一来,黄鹂顿时紧张了,也不敢跟爹娘说自己把手腕累疼的事儿,趁着给陈举人送棉袄的时候,跟陈举人也提起了这个问题:“老师,我是想多写点字的,可是写多了就手腕子疼,越写越难看……怎么努力握笔也稳不住,这怎么办啊?”
陈举人小口小口喝着黄鹂拎来的热汤,听到她的问题,把汤碗放下,拿了帕子擦了下嘴角,这才认真地说:“你年纪小,手腕子的力量有限,提笔提上几个时辰,手腕子会酸也正常。你这么个写法对练字没好处,倒不如缓一缓。”
她说到这里想了想:“先把每天的五千字减到两千吧,等把腕力练上去再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家里有驴子么?去学学骑驴,然后在手腕子上垂了小石头在墙上贴纸练字……把腕力练上来,写字才会稳。我当日考上秀才之后,在官学里是专门学了射箭来练力气的!你的话,年纪小,这里也没处学这些,也只能先这样了。”
黄鹂听的连连点头,然后又疑惑道:“可是这还不是累手腕么?”
陈举人笑道:“不一样的,你写字,手总是同一个动作,时间长了手腕子自然受不了。你现在做点别的事情,虽然也是让手腕子吃力,可是动作不一样,吃力的方向也不一样,把整个手腕胳膊全都活动开了,又涨力气还不至于把手腕子累坏。我说的那个悬腕不要现在做,过阵子手缓过来,力气涨涨再说……你要是把悬石写字练好了,日后凭你写了多少字,就算再累握笔都是稳稳的!”
黄鹂对陈举人的话那是相当信任的,回到家里,便缠着黄鹏教她骑马:黄家好歹也是小康之家,家里头还是有那么两匹马的,虽然一匹老一匹丑……但还真不用从骑驴开始学了。
黄鹂学骑马的事儿是背着钱氏进行的,黄鹏其实不太赞成黄鹂现学骑马的,他觉得女孩子学这个没必要,也太危险,就算有陈举人做后台,黄鹏还是觉得妹妹娇娇小小的,学这个太累了。
但是黄鹂多精啊!小姑娘直接把自己才抄好的《周礼》跟《论语》塞给黄鹏了,黄鹏一看那一叠装订的整整齐齐的册子,哪里好意思说不教?自己做哥哥的,妹子为自己的学业操心到这份上,连个骑马都不肯教那也太不厚道了!再说自家妹子的脾气自家知道,不教的话,扭头黄鹂跑去让黄鹤教,那可是麻烦大了:黄鹤那个皮猴子自己骑马都骑不好呢!真要逞能去教黄鹂的话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
黄鹏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的理由,到底还是偷偷地带着黄鹂跑到镇子外头练骑马去了!家中的那匹老马是矮脚马,稍微调整了一下马镫,即便是黄鹂也能轻松地跨到马背上,这老马在黄家呆了有十年了,跟家里哪个人都熟得很,尤其黄鹂很喜欢摘果子给它吃,所以这老马很给黄鹂面子,黄鹂骑上去的时候从来不尥蹶子使绊子,十分温和地带着黄鹂稳稳地走……黄鹂本以为学骑马要好一阵子的功夫,谁知道没一会儿工夫就能拽着缰绳慢慢走了!
黄鹏看黄鹂骑马看的只发愣:就算是家里的马,这学的也太快了吧?小姑娘学骑马一般都会比男孩子慢点,可当初黄鹤骑马可是才走到跟前就被老马一橛子给踹出去几个跟头的!
这会儿黄鹂兴致勃勃地在田野里溜了一圈儿回来,轻松地跳下马:“我还以为骑马多难呢,闹半天这么简单!”
黄鹏摇摇头:“不是骑马简单,是我家鹂娘太聪明了!”他一向宠着自家妹妹,这会儿见妹妹骑马骑的高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想骑马的时候一定跟我说,我带你出来遛弯儿,千万别自己骑,会骑马跟能骑好是两回事儿!”
黄鹂点点头:“我晓得的,再说了,我自己骑马要被娘逮到的话,还不要给念死啊!”
黄鹏伸手弹了黄鹂一个脑瓜崩:“又胡说八道!”
黄鹂吐吐舌头:“好了我说错话了,大哥轻点敲,敲傻了可了不得!”
骑马这事儿天天去总是太招眼的。所以黄鹏就找了借口说自己练骑马,君子六艺嘛!男孩子练骑马不是基本功么?然后又说顺便带妹妹出去透气,每天早上装模作样地牵着马载了黄鹂出去。黄老爷懒得管这些事儿,而黄鹏带黄鹂出去的次数多了,钱氏倒是不太高兴,只是才一开口,黄鹏就说妹妹平日里在家也闷得慌,她自己走远了也不放心,索性他这个当哥哥的带着出去溜溜……小姑娘还能玩几年呢?
黄鹏坚持,钱氏也就也不吭声了:儿子的个子越来越高,脸越来越方,看着越来越吓人了!黄老爷这阵子都把饭桌训儿子的毛病给戒了呢,钱氏又哪里敢招惹他。
黄鹏也是个痛快人,既然教妹子骑马了,那就做到底!他练了几天马之后就说,自己可以顺便帮老爹遛马,所以每天早上都带了两匹马出去。黄家的马夫苗二喜还兼任家里打杂的干粗活的,并没有什么时间遛马,他当马夫就真的只管喂马跟给马刷洗的!黄老爷也不是天天骑马,老马憋在家里本身就气闷的很。现在可好了,每天天没亮黄鹏就带了两匹马还有一个妹妹出门去,练马的同时还能让马儿在外头啃啃草……虽然深秋的草基本都是干草,不过聊胜于无,两匹马每天在外头撒撒欢,眼看着精神了许多。同时变精神的还有黄鹏跟黄鹂,早上一个时辰折腾下来,连饭量都涨了几分。钱氏照例念叨黄鹂这么吃会长胖之类的词儿,然后被黄老爷k了回去两次,也就不提了。
黄鹂本来只是按照陈举人说的练习练习骑马,对骑马能让她手腕不那么容易酸疼还是将信将疑的:一开始练习骑马,紧张兮兮地拽缰绳,连着几天胳膊都越发酸,这真的没问题?谁知道又骑了几天马,胳膊上的酸疼下去了不算,连手腕因为练字太多而弄出来的酸胀劲儿也消去了。
黄鹂心中纳罕:骑马适应了胳膊就不酸了,可是怎么练字的疲惫就不会消下去,只会一天比一天累?看来陈举人说的没错,总是一种动作确实对身体负担太大。她这么想着,就百爪挠心地想要学射箭,可惜这个条件就太难达到了:黄家小门小户,哪里会有这么高端的游戏器材?
黄鹂的心中十分地佩服陈举人:果然读书多了什么都懂,自己也该多读书才是,就算不能考举人,日常多懂一些还能多赚几个钱呢!
说到赚钱,哎呦呦,赶紧把手劲练上来吧,这样子就可以多赚点零花钱了!
黄鹂一边抄书一边想着零花钱,月季打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念叨:“咱们新邻居也太阔了,刚才我看到他们家小郎君过来招呼人搬家具,随随便便就撒了五贯钱做赏钱。那小郎君跟咱家二郎年纪差不多,手上带着玉扳指,穿着银鼠皮戴着貂皮帽,还围了条狐狸尾巴的大围脖,看着好生俊俏!”





直上青云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黄鹂想象了一下月季描述的造型,怎么想都觉得那就是个大毛球,死活跟俊俏联系不到一起去,便问:“月季姐啊,你这是觉得衣服俏啊还是人俏!”前几天天阴的厉害,可到最后也只是刮了场大风,今年到现在还没下雪呢,这天气带毛皮围脖跟帽子,不是毛病么?
月季道:“衣裳俊,人更俊,那小郎君站在门口,白生生的脸儿从帽子下头露出来,看着真叫个秀气!鲍家大娘多腼腆的一个人,路过他身边愣是看呆了。人家跟他打招呼,她连话都不敢答,红着脸一路跑回家!”她想了想,补充道:“其实要只看脸吧,也未必就比二郎俊多少,这不是人靠衣装么!”
黄鹂扑哧一笑:“你直接说他穿的阔所以显得越发俊嘛!鲍大娘那呆子,见到我二哥都脸红得不敢说话呢,有啥稀罕的吗?”
黄鹂对美少年什么的是真没啥感觉,她自己长得好,两个哥哥也长得好,过去跟镇上小伙伴玩耍的时候,别的小姑娘也会提到谁家的小郎君长得好之类的,只是每每让黄鹂评价,她心里头都只剩下一句话:切,还不如我哥呢!
黄鹂完全没把传说中的隔壁新搬来的美少年当回事儿,第二天早上照常天蒙蒙亮便跑去喊黄鹏一起出去骑马,当然名义上依然是出去遛马。
兄妹两个牵了马出了后门,黄鹂蹭地一下子窜到马背上,黄鹏无奈地摇摇头:“懒丫头,做戏都不肯做全套了!”
黄鹂笑嘻嘻地说:“这时候哪有几户人家起来?没人看的!”
黄鹂说的是实话,这个点儿街上倒是有人卖早点,可是他们俩又不往街上走,直接除了后门朝西去出镇子,连着拐两条巷子就到地方了,巷子里都是住户,根据以往的经验,最多能碰到个起得早出来倒马桶的勤快媳妇。总归骑马也不是什么丢人事儿,早晚也要被黄老爷夫妇知道的,无非是知道了大概会争执几句,但黄鹂也不过是不想听钱氏聒噪才遮掩一下,并没有把这事儿当做什么需要竖起浑身的汗毛来戒备的事儿,所以连着半个月没啥事儿,便不肯牵着马走这一大段儿了。
黄鹏虽然看着稳重,毕竟也不过就是个十七八的少年,他也对每天需要牵着马走上一大段儿的窄巷这一点不太耐烦,听妹妹这么说,自忖就算被谁家嘴碎的媳妇告诉他妈,他搞定这事儿也没啥大问题,便笑着说:“也是!”然后便跳上另一匹马去。兄妹俩高高兴兴跑出了镇子,进到林子里,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儿,下了马让马儿吃草,两个人各拿出一本书,一边看马儿吃草一边晨读。这是兄妹俩新近养成的习惯,外头的空气好,虽然有点冷,但毕竟只是初冬,冷也冷的不厉害,环境那是又安静又敞亮,大声读书也不会吵到别人:尤其对黄鹏来说,妹妹在一旁大声读书,比他自己看书要省劲儿多了:黄鹂脑子好,念上四五遍基本就背会了,黄鹏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看书,其实完全就是竖着耳朵听妹妹念书,正好增强一下记忆,虽然比不上安氏专门给他念书的效果,却也比他自己看书效果好多了!
黄鹂倚着大树念了半个时辰的书,轻轻松松背下来四五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把书本收拾了起来,冲黄鹏说:“哥,我觉得可以叫二哥一起出来背书!他懒得冒泡了,早上比咱俩多睡一个时辰,少骑了半个时辰的马,也少读了半个时辰的书呢!”
黄鹏笑道:“那个懒蛋,让他冬天早起,赶得上要他的命呢!”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做出了决定:明日拖也要把黄鹤从床上脱下来!
这季节外头早就没有绿草了,两匹马啃了一肚子干草,倒也把肚子装满了,兄妹俩上了马,出了林子走到镇子外头的黄土路上,黄鹂心情爽快,冷不丁抽了马儿一鞭子,骑着马飞跑起来,把黄鹏的脸都吓绿了,忙不迭地打马在后头追她,一边追一边喊道:“鹂娘,慢点,当心摔到!”
黄鹂笑嘻嘻地放慢速度,兄妹俩骑着马进了自家的巷子,黄鹂跳下马来牵着,冲黄鹏笑道:“还是骑马好,风驰电掣的多痛快!”
她话音才落,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公鸭嗓:“就你这小矮马,还风驰电掣呢!我在后头都一鞭子没抽,就赶到你跟前了!”
黄鹂扭头一看,正看到一身绿衣的窦英,他脸上的红肿下去了大半,虽然还有点红斑,但已经能看出清秀的底子了,这会儿他正从他那匹高壮的黄骠马上跳下来,一脸嫌弃地对黄鹂说:“你人挺漂亮的,怎地不挑个好看的马骑?”说着又冲黄鹏笑道:“黄大哥早啊!”
黄鹂心说我的马不好看关你啥事儿啊,再说我骑的马可比我哥的好看多了,他那匹才难看呢,尾巴都是秃的!你咋不说他呢,这是柿子捡软的捏么?哼,又忘了什么样的柿子捏不得么!正想还击,却听得巷子口又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十分的清亮,还带着一丝笑意:“英郎,你又欺负人家小姑娘,当心我回去告诉窦婶婶啊!”
黄鹂循声看去,正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骑着马走上前来,只见他一身湖蓝色云锦的箭袖,领口袖口露出毛茸茸的皮毛边儿,腰上系着一条织锦嵌玉的腰带,头上顶着高高的皮帽子,脖子上还围着个只整狐狸皮围脖,脚上穿着高筒的皮靴子……毛皮帽子跟狐狸围脖之间,露出张秀气的脸来,他扫了黄鹂的马一眼,冲着窦英解释道,“黄姑娘骑的是云南的矮脚马,虽然矮点,耐力却好,脾气也温顺,最适合小姑娘骑了!”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从马上下来,冲着黄鹏跟黄鹂拱拱手:“两位是黄家的大郎跟姑娘吧!在下苏悟,前阵子买下了贵府隔壁的房子,这几日按正在修整房子,过几日便要正式搬过来了,以后还要请令兄妹多多照应呢!”
黄鹏赶紧回礼,黄鹂也急忙行了个万福,心中却有些懊恼:哎呀,我今天怎地穿着最旧的这身衣服出了门呢,忍不住抬眼又看了苏悟一眼:虽然是一身的皮毛,可看着……才不是个毛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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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半下午的时候,天上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雪,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啊!下了雪,我也就可以放心了……要不然这一季冬小麦可要完蛋了!”黄老爷叼了个烟袋,坐在院子的台阶上跟黄鹂唠嗑儿。
黄鹂在回廊里扯了条皮筋儿在挑,闻言最后翻了个花,从两条皮筋里蹦了出来:“爹,你坐在这里冷不冷啊!不然我陪你进屋说话?”
黄老爷把烟袋在台阶上磕了磕:“不进去了,屋里才糊了纸,白净净的跟雪洞似的,我进屋抽烟,几天就熏黄了,到时候你娘又要跟我吵!”
黄鹂歪歪头:“那您就先别抽了呗!我听说抽烟抽多了对肺不好!”
黄老爷咳咳咳地咳嗽起来:“你还知道肺?刘先生倒是什么都教啊!哦,或者是陈举人教你的?”
黄鹂小声说:“没有,是我自己看的杂书。”
黄老爷哦了一声,因为黄鹂过去经常在镇上唯一的书店蹭书看,所以他也并没有多想,以为女儿又是在镇上的书店看来的闲书,自家女儿自家女儿长得好,却不是特别喜欢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更喜欢钻到书堆里看书,要说这听起来跟别人家姑娘挺不一样的,不过黄老爷在这一点上跟妻子钱氏的心态完全不同,还是蛮骄傲的!本来嘛,知书达理的姑娘可比只会打扮的姑娘讨人喜欢多了!
黄老爷在心里悄悄骄傲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发牢骚:“但凡你二哥有你一半爱看书,我也不用这么愁了!我也不指望他考举人了,考个秀才成不成!起码能把他自己的劳役跟税钱免了啊……你看他瘦的跟个猴子似的,不读书能干嘛?”
黄鹂笑嘻嘻地说:“二哥聪明得很,现在是没逼到头上,不知道读书有多重要!他最近已经刻苦多了!”
黄老爷哼了一声:“不知道?他不知道才怪!他要是读书读的好,那刘家会死活不肯认这门婚事?这会儿知道后悔了,晚了!”
黄鹂正要劝,却听到她母亲的声音:“书读的再好,也不可能十三岁就考上秀才!刘家退婚这事儿跟老二读书好坏有什么关系!自己没出息少往孩子身上推!”
黄鹂扭头一看,正看到钱氏顶着一头的雪花,正从外头走过来,她狠狠瞪了黄老爷一眼:“老二挺大的小伙子,你在他妹妹面前把他说的一钱不值,有你这么做爹的么??”
黄老爷今天出奇的好脾气,闻言叹了口气:“我自己学问不大好,说起来也没道理非让孩子考上个举人,可是你看看,咱们铺子里这几年的进项几乎就没变过,今年还又少了点,孩子们越来越大,家里开销越来越多。日后老大老二再分分家,只凭这点家产怎么能过好?好歹考个功名,哪怕只能免个税也能轻省不少,总不能黄鼠狼抱窝一代不如一代吧!”
钱氏刚才因为黄老爷说老二的不是,颇有些生气,可听到黄老爷这么一说,忍不住又笑了:“放屁,你要当黄鼠狼自己当去,我不跟你搅乱!”她说着话看看黄老爷的烟袋:“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戒了么?怎么又抽开了?你还嫌嗓子好是不是?”说着劈手把眼袋锅子从黄老爷手里抢过来,扭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钱氏慢慢转过身来,冲着黄老爷皱眉道:“老爷,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去老杨家要债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钱要回来了?”




直上青云 第三十二章
钱当然没有要回来,这也是黄老爷为什么在大冷的天找出了几年没抽的烟斗蹲在在门外抽烟的原因。
杨家彻底完蛋了。
杨老爷十月的时候弄了批鹅想到府里卖,他当时已经没了本钱,二百多只鹅全都是从乡亲们手里赊来的。济南府里的人讲究吃鹅,一只烧鹅能买到二三百文,而乡下收鹅再贵也不超过一百文,到府里转手就能卖个一百五十文,他过去也做过这种生意,想着几个酒楼随便卖卖就能下去一大半,再去街头烧鹅铺子转一圈儿,几百只松松地就能卖光。
杨老爷的行动力也确实不错,一个月里连着弄了两批鹅,净赚了四五十贯。然后杨老爷就栽了跟头,第三次贩鹅的时候,他为了省过路费,绕开了县城跑去走上路,结果的路上遇到了劫道的,现现钱带的少,劫道的便把拉鹅的几辆车全都给拖走了:对,连车拖走,别说鹅了,连雇来的驴车都没了。
三百只鹅也就三十贯,充其量把前头两次的赚的钱赔进去大半,可是马车就不一样了,再便宜的驴也得几十贯,车厢又要一二十贯……几辆驴车下来,几百贯没了。
杨老爷的债务,新增的加上过去没有还的,总共将近五百贯!这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家的田地本就在上次出事儿的时候赔的差不多了家底也不剩什么了……这次再加上这么大笔的外债,别说翻身了,连日子都没法过了!
黄老爷其实出门前就得到了一点风声,到底心里头抱着侥幸,可是到杨家一看,杨老爷病倒在床上,闫氏则是又哭又闹,家里头彻底成了家徒四壁的模样:原来是那些赊给他鹅的老乡闻讯而来,把他家的家什抢了个精光。
黄老爷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了!杨老爷欠他二百两银子,上次还了三十两,现在还剩一百七十两……一百七十两啊,就杨家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把自己卖了都够呛能还清了!
这些事儿黄老爷不想当着女儿的面说,所以听钱氏问他,他便让黄鹂回自己房间读书去,等女儿走了,他才跟妻子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了。
钱氏听闻一百七十两打了水漂,顿时呆了,一百七十十两啊,开什么玩笑!他们这一大家子,看起来也算是镇上的富户,说起来一年也能赚个几百贯,可是架不住家大业大花的也多,没到年底一核算,能攒下几十贯就算不错了!
去年为了给黄鹏娶媳妇,于是翻修房子,一下子花了一百多贯,三个孩子一年上学的束脩跟学习用品就要上百贯,家里家外八个下人,买断的每月二三百文零花钱就行,但又要给准备衣服吃食,雇的人每人每月现钱就要付七八百文上下,加上衣服吃食,养这八个人一年起码二百贯!而老大媳妇要生孩子,增加一个丫鬟的话一年又要多支出一二十贯……想想头都大了!本想着收回这些钱死活也要到别的村买个便宜的小丫鬟来做事,这下全泡汤了!
钱氏丢了这么一大笔钱,哪里还忍得住火气,虽然丈夫已经放低了姿态连连说自己的不是,她还是发飙了:
“就你滥好人!上次去讨债的时候他家好歹还有点家什有点地,你说什么老朋友不好把人往死里逼,你倒是不逼啊,家什田地都归了别的债主,你屁都没拿回来!交情,交情值几个钱,真有交情他怎地不先把钱给你?”
黄老爷本就是个暴脾气,刚才放低姿态也是自知理亏,但老婆说的过分,且这件事他们之前就吵过几次,这会儿又听到老一套,他顿时也火了:“你说得轻巧,这事儿让你做,做得出么?你是能带着人过去抢东西还是能撕破脸皮逼着人家卖房子卖地?什么都干不了,你在这里叽歪什么!”
钱氏闻言哭叫道:“我是没本事叫人家卖房子卖地还钱,可我也不会把钱借给不相干的人。一百七十两啊,鹂娘的嫁妆本都被你赔光了!”她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大郎这里,我好好地给相看,娶的媳妇又贤惠又懂事;二郎那里呢?听了你的鬼话等你那狐朋狗友,结果人家考上举人不认账了!拖到现在十里八乡好人家的女孩子都订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你添乱,二郎这么好会娶不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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