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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黄鹏黄鹤下了课都坐在那里没有动,两人正练字呢,黄鹏听到这对儿难兄难弟说话,想想他们今天的表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虽然一个骚包一个二,但起码还有那么点读书的心思。他正想着呢,只听自家妹子在后面哼了一声:“写字有什么腻的?你知道没别的出路,就认真点儿念书,光在这里熬时间有什么用,你好歹把字写的认真点!”
窦英没事儿都要找事儿呢,听到黄鹂强省立刻叫道:“我怎么不认真了?我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呢!”
黄鹂站了起来,走到窦英面前拿起最上头的一张纸,哼了一声:“一张纸,不过百余字,你看你涂改了多少地方?还敢说认真!”
窦英一看自己这张纸上头乱糟糟的墨疙瘩,也觉得心虚,不过到底死鸭子嘴硬,叫道:“练字写错有什么奇怪的么?童子试考试还给个草纸呢!”
黄鹂点头道:“对,童子试考试还给个草纸呢,可那是写文章让你打草稿用的,你这照着抄都能写错,往卷子上写的时候就不会错了?不管是县试府试还是院试,误写添改哪怕一个字,整张卷子都要作废!把字写成这样,还考试呢,你去街上给人写信都赚不到钱呢!”
黄鹏一听妹妹的语气不对,赶紧站了起来:“鹂娘,你有话不会好好说么?这么大火气可不是要找着吵架?”
窦英向来都是打蛇棍上的脾气,一听黄鹏为他说话,他立刻来劲了:“是啊是啊,我字不好难道是我乐意的?你一张口就冷嘲热讽,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窦英不说女孩子几个字还好,一提女孩子几个字,黄鹂立刻炸了!她今天简直不爽极了,刘先生为了新学生各种无视她,不就是因为她是女孩子么?一上午的课,刘先生从头到尾全都围着四个男学生转,当然过去刘先生也更多地围着黄鹏黄鹤转,可好歹也是理理她的,尤其最近还是专门教了她点东西的。现在可倒好,这待遇,一下子掉的没影了!整整一个上午,只早上打了个招呼叫了她名字一声,其他时间连理都没有理她一下!虽然原本她搬到后面坐,就是存了宁可耽误了她的功课也不能让两个哥哥受到影响的心思,可耽误一点跟被完全无视是两回事儿好不好!!我爹也是为我掏了八百文的!黄鹂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上午的课下来,她的耐心早就用光了,下课想写几个字平静下心情再走人,谁知道窦英又嘴欠,再看到窦英那几张皱巴巴的练字纸,哪里还忍得住:刘先生就为这么个家伙完全不管自己的功课了!
她本就不高兴,这会儿听窦英竟然还敢拿自己是女孩子说事儿,哪里忍得住?当即冷笑道:“也轮得到你说我有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你倒是知道女孩子该是什么样子了!”
窦英哼了一声:“女孩子就该绣绣花养养草,像你这样子牙尖嘴利的,日后要嫁不出去的!”
黄鹂:“女孩子就该绣绣花花草草?我这还是头次听说呢!感情朝廷三十年前颁布的女子可以参加科举的政令竟然是不应该的?你可以嘴欠捡什么说什么,到我这里说句你反驳不了的大实话就成了牙尖嘴利?呵,照你说的,兰台寺的女御史们才是各个牙尖嘴利呢!”
窦英叫道:“女御史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各个都嫁不出去!”这话却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当日在晋阳的时候,别人讽刺他很熟的青梅妹子韩霜的时候说的话。韩霜也挺喜欢读书的,她家也是做石炭生意的,这次朝廷赎买的过程中被官员坑了不少去,她发了狠,说日后要做个女进士当御史,晋阳的纨绔子弟开起玩笑,便嘲笑她做女御史嫁不出去。这会儿他现炒现卖,说完了便觉得有些后悔,这话好像很伤人啊,当时韩霜气坏了,直接就把一碗汤扣在那肖明脑袋上了……不过他后悔也晚了,黄鹂看他的眼神已经成了全然的蔑视,她冷哼了一声:“女御史是没什么了不起,也不过就是各个都是寒窗苦读多年全都考中了三年才一百个的进士罢了!窦小郎这般大的口气,考上个秀才先!”她说着扭头就走,留下窦英颇有些懊丧地跺脚:“苏怡,苏怡,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苏怡蔫搭搭地看看他:“你该问我,你哪句话说对了?”
苏怡本来在一旁没吭声,相比有厉害老娘罩着的窦英,从小看着家里几个大人掐架长大的苏怡要有眼色的多,刚才看黄鹂发脾气就估摸出来了原因,心中也是一群神兽在咆哮:刘先生你有木有搞错,我们家里送礼是为了让你收下我们俩学生,可您这么弄不是喧宾夺主么?你把人家正主儿家的姑娘晾了一上午啊人家能不生气么?
本来先生偏的太过就够囧的了,窦英又没事儿找事儿,好吧,他没事儿找事儿是常态,不找事儿才怪呢!可自己一个放松,窦英就把话说到这份上,这表现简直不更糟糕啊!
黄鹤也扭过头来看向窦英,无奈地摇摇头:“我家里妹子最大,我爹都要哄着她,我大哥都不舍得说她一句重话”
窦英抱着脑袋道:“完了,回去又要被我妈揍了!”
苏怡也在心里哀嚎:完了,这可不是晋阳,人家一家子没必要捧着窦英,才第一天就这么火爆,难道日后自己天天给他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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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心情不好,回了房间好一会儿也静不下心来,此时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她实在没心思吃饭,便跑去钱氏那里说自己想吃街上的馄饨面,顺便出去逛逛散散心。钱氏看她一脸不开心,问她怎么了,黄鹂蔫蔫地说了句人多吵得慌,钱氏当真,想着女儿那么多人一起念书确实挺吵的,大中午的女儿要出去就出去吧,反正胡嫂做的饭也不怎么好吃,女儿偶尔出去吃碗馄饨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便随她去了。
黄鹂上了街,尽管并不是真的想吃馄饨面,还是去买了两碗,问摊主借了竹子提桶,装好了馄饨面一路拎到了破庙。
黄鹂心情不爽,虽然k了窦英一顿,但是k的不痛快,心里依然还是不爽!她k来k去无非是说女进士们厉害,可是窦英说的嫁不出去这个话题她却没去反驳,她不想在这话题上多扯,毕竟算不上熟人,她不想把这种话题挂在嘴边,她厉害,但好歹也是个小家碧玉,真的没兴趣将这种婚嫁之事拿来谈论。可也就因为没有拿出来说,她心里就没法痛快了。她一边走,一边咬着嘴唇想:自己干嘛不吼他?嫁人有什么了不起么?镇上的女人十个有九个都嫁人的,女御史才有几个?厉害的男人为了自在一辈子不结婚那叫真名士自风流,怎么到了女进士这里倒成了嫁不出去了?
黄鹂心中恼火,可随着离破庙越来越近,她的情绪也一点点平复下来,走到陈举人的门外,她听到里头传出来陈举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不太清楚,她轻轻敲敲门:“老师,我过来了!”
里头的声音一顿,紧接着传出陈举人抬高了一些的声音:“是鹂娘么,你进来吧!”
黄鹂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拎着竹筒走进来,陈举人已经继续跟李思熙讲课了,她不想打扰。可细细一听,说的却不是课程,而是别的东西:“你打听清楚了,是姓熊?”
李思熙毕恭毕敬地站在陈举人床边,垂首道:“是,问清楚了,是翰林院的熊学士。”
陈举人的嘴角翘了起来:“你底子还不错,这阵子复习的也算扎实,只要不遇到性格怪癖出题奇异的考官基本不会出问题,现在知道了是熊翰林,我也就放心了。”
李思熙道:“老师认识他么?”
陈举人:“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他的事儿官面上的人有几个不知道呢?他是丁丑年的进士,学问做得好,这些年一直在在翰林院任职,出名的性格耿直。”
“熊翰林叫熊杰,是应天府人,他本人出身一般,家中不过是应天府的普通的市民,熊翰林父亲早亡,他母亲在父亲死后不到一年就改嫁了,把不到两岁的儿子丢给年迈的婆婆。后来熊翰林的祖母也故去了,熊翰林当时还不到四岁,族里人觉得他命硬,谁也不愿意管,踢来踢去踢了快一年,被回乡探亲的杜远山先生的丈夫熊大先生带回了家。”
“远山先生是三十年前的女进士,也是本朝最早的女进士了!她丈夫熊大先生身体不好,收留了熊翰林之后没一年也死了,当时许多人劝远山先生把熊杰送走,说再留他只怕远山先生也会遭殃,远山先生却并不在乎这个,还把家里说闲话的下人辞退了出去,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她不信这些鬼话。熊翰林便被远山先生一手抚养成人,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后来他做了五品官,按规矩可以为妻,母,请县君封,他便上表说长嫂如母,想要为嫂子请个县君的封号,当时远山先生已经是四品高官,头上顶了两个四品衔,可还是笑纳了这轴县君的敕封。当时有些人说熊杰不孝,不给母亲请封却给嫂子请封,又说远山先生不知道谦让……”
陈举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李思熙便愤然插嘴:“这些人真是小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便是律法都有规定,抛弃了孩子的父母不可以再纠缠孩子的(注1)竟然还有人让他把诰命请给那等不慈的女子,简直岂有此理!”
陈举人倒没什么激动的:“朝中大臣那么多,有一两个把孝字当噱头的也不奇怪。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遇到硬气的直接就踹回去了。当时远山先生就是坦坦荡荡地说:‘做了好事若不能得到回报的话,时间长了谁还愿意做好事儿?我不在乎这么个小小的七品诰命,但我须得收下诰命,为世人做个表率:为父母者,若不能尽到父母的义务,那就没资格获得子女的带来的荣耀!’这件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熊杰的孤拐脾气也就出了名。他性格中正,虽然有些耿直倔强,却并非那种会胡乱出题的考官。嗯,他出身于应天府,应天府的情况我与你们说过的,跟开封没差到哪里去,生在应天府,中了进士就一直在开封府……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京畿,他出题,向来是不会出地方上的问题了,思熙,你多琢磨琢磨我给你讲的这几年的国策变动,我估摸着他在这方面出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思熙连连点头,黄鹂凑到陈举人身边小声问:“老师,这些,我能跟我大哥说么?”
陈举人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是你哥哥呢!”
“谢谢老师!”黄鹂虽然早就猜到陈举人会答应,但确认下来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这跟讲经书又不一样,涉及到猜题,考官八卦,不是老师同意她觉得不合适说出去。她谢完老师,脑子里还在想冯先生跟熊翰林的事儿,觉得冯先生简直太厉害了,自己要是能这样厉害该多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拎起竹子提桶:“对了,老师,我带了才煮好的馄饨面过来,给您和师兄盛上么?”
陈举人笑道:“好。”
李思熙忙道:“不用不用,师妹,你跟老师吃就行了,我不饿!”他才说完话,肚子里就发出了大大的一声咕噜。黄鹂笑嘻嘻地说:“师兄,你的肚子比你实在啊!”
陈举人皱着眉道:“思熙,你没吃早饭么?怎么饿成这样?你家里还有粮食么?”
李思熙尴尬地说:“家里还有秋天收的不少稻米,只是一直没空去碾……在外头买东西吃总是没自家做的实惠。”关键是家里就剩两吊钱了,买吃的哪里敢放开肚皮吃?少不得回头还得再当几把椅子!
陈举人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要去碾米,就不知道跟我请半天假?”
李思熙道:“好不容易有老师给我讲课,我哪舍得耽搁!”
陈举人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这个学生,死心眼的厉害,这要考不上秀才,他一个人真能把自己饿死!
男学生这边呆呆的,女学生那边今日也怪怪的,陈举人敏锐地感觉到今日黄鹂兴致不高,便问道:“鹂娘,你怎么了,不痛快?”
有人问,黄鹂的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声音也有些哽了:“刘先生不理我,连我写的字都懒得翻一下……这样的课,上不上有什么意思呢?”
她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李思熙满头都是问号呢,陈举人已经听明白了了,闻言叹了口气:“没意思那就不用上了!”
黄鹂一愣:“不上了?可是,可是我想读书啊!”
陈举人道:“你难道不是我的学生?回去跟你父亲说一声,你以后每天过来我这里听课!”





直上青云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黄鹂听到陈举人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老师,老师,您让我过来上课?真的让我过来上课?”
陈举人听她的声音都要飘起来,也笑了:“我哄你做什么?”
黄鹂叫道:“我全天都过来?跟师兄一样?”
陈举人点点头:“你要是有空,最好全天都过来,我本想着你念书的时间短,跟着你师兄一起上课只怕跟不上,不过这阵子看来还不错,除了诗诌的实在不成样子,你背的东西倒也不比你师兄少了。思熙,你师妹虽然年纪小,书读的可不少,你们以后一起读书,要相互扶助,谦让友爱。”
黄鹂跟李思熙忙一起答是。
陈举人有条有理地慢慢说着他们日后的学习安排,黄鹂简直要乐死了,抬头看看陈举人,侧过脸看看李思熙,觉得拜师这么久了,好像今日才真正算作了老师的学生。
陈举人嘱咐了一通,想了想,又道:“鹂娘,我其实本来是想过几个月再提这个事儿的,毕竟我这边偏僻,你一个女孩子总是往这边走也不方便。你过去来的时间没个准儿,以后按时来去,还是让个人送你,绕小路或者坐车,不要弄得太显眼。”
陈举人说的理所当然,黄鹂却有些疑惑:“老师,虽然你这里稍微偏了点,可是就在镇上啊,全镇子有几个人我不认识,没事的。”
陈举人摇摇头:“没人会打你的坏主意,但我这边却不好说,家门不幸,被我那侄儿知道你拜了我做老师,只怕要给你家捣乱的。”
黄鹂想起家里人提起的陈有才的事迹,皱皱眉:“老师,他这般混账,您就不告他?”
陈举人道:“我想惩治他,何须用告?也就再忍两三个月吧,以后就无所谓了。”却不再提这个话题。黄鹂看她的神色,觉得自家老师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虽然仍有疑虑,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决定按照老师的意思来:“那我从西边巷子绕过来吧”
陈举人点点头:“可!”
正说着话,忽然门外传来动静:“陈先生,您在么?”
陈举人说了句请进,外头便走进了个光头的尼姑。这尼姑三十上下,皮肤黝黑,手里拎着个陶壶:“才烧了热水,冲了些茶过来!这就是先生收的那个女学生吧,真是姿容出众!!”
黄鹂赶紧冲那尼姑施礼:“我好几次过来都没见到师傅,只知道师傅们一直照顾着老师,心中十分感激!实在是多谢您了。”她说着冲那尼姑行了个作了个揖,要说女孩子一般行的是万福,但读书人之间作揖更常见,便是女性也是如此,黄鹂如今是作为陈举人的弟子来感谢别人,作揖这会儿却是比万福更适合的。而李思熙则跑过去把尼姑手里的陶壶接了过去,然后拿了放在一边破桌子上的几个杯子挨个倒满。
那尼姑见黄鹂跟她打招呼,也赶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黄施主客气了,我们虽然是出家人,也知道陈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能为她做点事情,心中十分荣幸。贫尼法号静慧,施主称我的法号便好。”这尼姑却是提也没提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些话,显然对她来说,能够照顾陈举人并非是自己发挥善心,而是真心尊重陈举人,未能够照顾她而荣幸。黄鹂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心道果然有本事的人别管多落魄,总是被人尊重的,行动上却是赶紧又冲那尼姑再次作揖,口中称“静慧师傅”。
说话间,李思熙已经十分乖觉地给陈举人盛好了馄饨面,认出那馄饨桶是卖素馅馄饨的老张家的桶,便干脆给静慧师傅也盛了一碗,然后招呼静慧师傅跟陈举人一起吃饭。他则老老实实跟黄鹂一起在一旁侍奉。
陈举人的举止向来优雅,此时虽然坐在炕桌前,却跟参加宴会似的,十分从容,她小口吃着馄饨面,半点声音都没有。静慧的动作就没这么讲究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吃得快,鼻尖很快都冒出了一层汗,显然是饿了,不过大概是因为坐在陈举人身旁,黄鹂看得出,她其实也是尽量让自己吞咽的声音小一点的。这位静慧师傅虽然长得黑,眉眼却很端正,皮肤黑估计也是常年在外化缘风吹日晒闹的。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炕桌上,一言不发地吃东西,吃完了馄饨面,李思熙忙不迭地把碗筷收拾好擦干净了桌子,把刚才倒好的茶端了上来——他在这方面是在是细心,茶端上来正好不冷不热适合入口。陈举人抿了口茶,这才问静慧:“静慧师傅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静慧叹了口气:“我跟静思走到了城门前,才知道县尊又给增加了个城门税,四尺以上的孩子都要交。有读碟的僧人可以免,我没有度牒,要掏二十文。正好看到有镇上的车出城来,静思干脆就让我搭车回来了,毕竟去的晚了,天气也不好只怕能化到的不多,实在不值当掏这个钱。先生,您说这县尊大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啊?从来都是进城的商贩才要交钱的,他竟然按人头全都收,简直是一点名声都不要了。算了,我明天早点去,要不然半天就交二十文太不划算了!”
陈举人笑了笑:“他本就是来刮钱的,要什么名声!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一个王家的旁支子弟罢了,年纪这么大吃相还这么难看,只怕也是用尽了人情才弄来的实差,刮完这一笔,也够呛有机会谋到实差了!好在他胆子不算大,并没有做什么欺男霸女的混账行径,就是糊涂点贪财点……就算日后被追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静慧师傅,你跟静思师傅最近也不要去县里了,天气冷,路又滑,每天来回在路上就要两个时辰,万一遇到大雪给困住可不是玩的!城门又乱收税,实在不够折腾的!”
静慧笑道:“官路上总是有车的,真遇到大雪也不至于真给困住,虽说城门收税,可是年根儿了店铺人多,人们手头也宽,化缘得到的吃食钱物也比过去多了不少。待我们凑够了钱,就去给我正正经经买个度牒!有读碟讲经办事都方便,唉,因为我没度牒,可没少拖累静思。”
陈举人笑道:“你们相依为命,她是不会觉得你拖累的。”
黄鹂听得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别看两人说的是静慧遇到的事儿,可她忽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一点疑惑:陈举人这样的身份,随便让人给县里递个帖子,还制不住个陈有才?现在听来,陈举人一直这么忍着,只怕跟这县尊是个混账糊涂蛋也是有关系的,怪不得先生总是说过阵子过阵子,这是要等县令换人?
她并不明白,以陈举人的身份,便是县令糊涂,要跟黄有才较真也有的是办法。只是当日她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而现在则是懒得跟他打交道罢了——毕竟他任期马上结束了。
吃了午饭,按习惯陈举人要午睡一会儿,黄鹂便拿了提桶跟陈举人告辞,李思熙照例跟着陪着黄鹂往回走。走在路上,她忍不住文李思熙:“师兄,你最近没到街上摆摊,”
李思熙挠挠头:“还有两贯钱,凑活过年没问题的。家里有米,你家送的肉,先生给了我一大半,”
黄鹂道:“可你也不能只吃这些啊,师兄,你衣服袖子都破了!”
李思熙抬起胳膊看了一眼,脸红了:“我回去打个补丁。”
黄鹂小声说:“不然你去求求鲁大嫂呗!”
李思熙摇摇头:“她不会回来了,我也没必要勉强她,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吵架,日子也没什么意思,她委屈,我也不舒服,何必互相折磨呢?”他说到这里闭了嘴,不肯再说,黄鹂却有些意外,当时哭的一塌糊涂的李思熙,现在倒是很明白啊!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李思熙把黄鹂送到巷子口,看着黄鹂进了屋,这才扭头走了。
黄鹂一进自己的屋子,就见月季一脸八卦地凑到她跟前:“热闹了,真热闹了!那个何二,你还记得吧?就是把咱们太太气的够呛的那个何二!”
黄鹂歪歪头:“你说的是那个卖侄女的何二?他怎么了?”
月季点点头,满脸兴奋地说:“对对对,就是那个黑了心的乌龟王八蛋,这老家伙倒霉了!今天早上被抓到县里了,今天一群衙役跑到他家,家里东西都给搬空了,大门直接给封了封条!全家人都给赶到大街上了!说是何翠娘去衙门里告他夺产卖人,他大哥家当日可是有二百多亩地的,而且当时已经分家了,按国法这些都该是何翠娘的,他这样霸占了侄女的家产还要卖了侄女,犯了国法的,过来逮人的衙役说,这要敲定了只怕要流放呢!阿弥陀佛,这县尊真是个青天大老爷啊!”
黄鹂闻言一愣:“县尊?他不是一向糊里糊涂的,怎么这次这么明白了?”
月季笑道:“管他是为什么呢,反正何二是遭了报应了!”
鹂皱皱眉:“要说是告状,把家产讨回来,那衙役们办差,也该是把何二家封了封条,等何翠娘回来再说,便是有浑水摸鱼的,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啊,这直接就上门抢东西的,这事儿怎么听都不对!难道是县尊的意思?”
月季愣了一下:“好像是不太对。哎呀鹂娘,我就这么随便说几句,你就能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来,真厉害,我刚才还觉得县尊是青天大老爷呢!”
黄鹂笑了笑:“我也说不好,今天正好听老师那边的静慧师傅提起来县尊贪财的事儿,这才觉得不对劲儿的……今天静慧师傅进城,结果又拐回来了,县尊的新规矩,凡是进城,无论是不是做生意都要交二十文,你看看着有多贪?”
月季听了啧啧嘴:“还真是够贪财的!看来何翠娘就算赢了官司,也要被刮走不少钱。”
黄鹂笑了笑,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等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把陈举人让她去那边上课的事情跟黄老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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