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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青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冰蛇
黄鹂正色到:“三哥的事儿,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伸手!”
黄鹤这会早穿戴好了衣裳,听到妹妹大言不惭的接话,忍不住伸手就拍了黄鹂的脑袋一下:“三哥逗你玩呢,你还来劲儿了!”
黄鹂捂着脑袋叫道:“我也是跟吴三哥开玩笑啊!”
吴耀国笑道:“先生们都夸鹂娘呢,说不得鹂娘日后便又是一个陈大人呢!”
黄鹂冲吴耀国道:“托三哥吉言,我一定努力啊!”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唯独杨熙轻声说:“阿鹂姐日后一定比陈大人还厉害的。”
黄鹤笑道:“喜儿越来越会说话了!”众人又笑了起来,黄鹂也跟着微微笑了一下,可她抬眼看杨熙的时候,却见杨熙一脸严肃,全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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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嘴上说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但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是比过去更刻苦了。虽不至于三更睡五更起,但每日里官学的时间比过去要多了一些,回家学习的时间也更长了。黄鹂听取了陈益南的建议,把听课的侧重点集中在了黄鹏的班级:教秀才的班级先生们水平毕竟高一些,陈益南这阵子在官学呆了一阵子,对先生们的水平也有一定了解了。扬长避短,杜先生的诗赋课程和贺先生的经史课值得一听,另外可以跟冯先生讨教讨教写字这方面的事情。陈益南毕竟精力有限,集中精神教黄鹂策论方面的问题,其他部分让黄鹂去听听别的先生的课,然后她再查漏补缺也就行了。
陈益南虽然才华出众,但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眼睛看不见,所以很多时候很难面面俱到地教好黄鹂:比如黄鹂的字,她能告诉黄鹂写字要注意的基本功,可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她看不到黄鹂的字,不知道黄鹂的程度到底怎么样,优缺点各是什么。而经史子集方面,她当年虽然也是学霸级别的人物,但是做官多年,又不是负责考试方面的官员,许多东西她也已经有些遗忘了:这对于一般的老师来说不是问题,一边教学生一边自己也就复习了,可是陈益南的眼睛看不到了,她重新吸收知识的效率是受到相当大的限制的。当然即便如此,陈益南的整体水平还是比官学里的老师们高一些,但毕竟术业有专攻,起码经史这方面她没有贺先生钻研的通透,写字这方面也没法具体指导黄鹂,而作诗这方面,陈益南简直就是老年版的黄鹂:匠气十足!陈益南当日考举人名次不算太好便是被诗赋拖累,她年轻时每每郁闷:为何我秋闱的时候诗赋考试就没有取消呢?这种情况下陈益南恨不得永远不用跟黄鹂讲诗赋呢!自然不肯让学生跟着自己学这个。
黄鹂在官学里简直如鱼得水,虽然也有点不愉快的小插曲,可是比起在官学里学习的收获,那点闲言碎语算什么?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激励她更加努力了!当然她也不止是学习,休沐日的时候她总要出去玩玩逛逛,苏怡窦英每个休沐日都要跑到章丘县里找她跟黄鹤杨熙来玩,两个月下来,几个人把县城的好吃的小吃摊子都吃了个遍:苏窦二人如今全都靠各自的小铺子赚点零花钱,再没法像过去一样动辄就往豪华的酒楼钻了,更多的是一起去小店。当然这俩人也不至于就吃不起酒楼了,只是一顿放要吃去自己的小铺子十天八天的盈利,这种事儿实在不舍得经常做啊!
六月底的时候,苏怡带来了欧娘子让人从开封买的玉润膏,黄鹂接到东西,心中颇有些小兴奋:玉润膏啊!这东西真的能我额头上的伤疤全都消下去么?菩萨保佑,一二百两银子的东西呢,你可一定要好使啊!





直上青云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黄鹂对着镜子,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额头,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月季姐,你看我这疤,有变化么?”
月季走上前来看了看,斩钉截铁地说:“淡了不少!”
黄鹂翻了个白眼:“一个月了,每天你都说淡了不少!我怎么觉得比一个月前也就淡了那么一点点呢?”
月季道:“哪里是一点点?前阵子是粉红色,现在看已经是肉粉色了!”
黄鹂扣上镜匣:“好吧,就算是这样的吧!”
月季叫道:“什么叫就算是这样啊?本来就淡了不少啊!鹂娘你看看,你仔细看看,颜色就是很淡了,梳上刘海什么都看不到了!”
黄鹂翻了个白眼:“刘海遮着当然看不见啊!月季姐啊,你说欧娘子该不会让人骗了吧……这东西不好使啊!”
正拿了抹布走进屋的洪凌波接过话头:“姑娘你就是越看它越觉得显眼,其实真的淡了不少,看样子现在随便擦点粉就能盖住了!”
黄鹂悻悻地说:“擦粉啊?那还不如留刘海呢,大热的天,擦一脸还不得闷死!真想不通那些大家闺秀们怎么就那么喜欢擦粉,稍微跑动一下还不得糊一脸啊!”
月季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说是大家闺秀了,谁家大家闺秀没事儿连跑带跳的啊?你当都是你啊,整天跟个马猴似的连跑带蹿的!”
黄鹂郁闷了:“我怎么就成马猴了?月季姐你又埋汰我!”月季白了黄鹂一眼,压根懒得理她,凌波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她来到陈府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家破人亡的阴影仍在,但她已经渐渐又有了笑脸了。
说话间有外头的小丫鬟来报,说杨熙过来了。黄鹂急忙让丫鬟叫杨熙进来。
竹子门帘一响,杨熙挑开门帘走了进来,黄鹂笑道:“喜儿,你今日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杨熙拎了个篮子放在桌上:“我爹中午的时候过来看我,给我送了些吃食,天热,我一下子吃不完,分了些给大哥二哥还有同学们,还有一些就给阿鹂姐送点过来。”
杨熙一边说,一边往外拿东西,黄鹂一看,有苹果有梨有葡萄,全都水灵灵的,个大颜色好,洗的干干净净,杨熙掏到最后,竟然掏出个雪瓜来。黄鹂吓了一跳:“还有雪瓜!这东西贵得很啊!喜儿,杨伯伯最近生意做的不错?”
杨熙皱了皱眉:“也说不上不错,那位郑叔叔明摆着要报恩,现成的生意带上我爹一把,自然是轻轻松松赚上不少……真要我爹自己去做,只怕早就赔光了!油料生意,哪里是生手随便能插手进去的。”
黄鹂扑哧一乐:“看你说的,老气横秋的,好像个行家一般!”
杨熙依然皱着眉毛:“我爹随口说的,我记住了而已,我哪里懂多少。”
黄鹂看杨熙神色不好,也想到了些什么,试探着问:“喜儿,杨伯伯身体怎么样了?”
杨熙慢条斯理地说:“还能怎么样?硬撑着呗!他总是想要面面俱到,家里头欠债的时候想着好歹不能把债留给儿子们……现在欠债没了便又想着要给儿子们留点产业。那边几个等着分钱的,他还自寻烦恼,跑到我这里,惦记着能不能给我偷偷留点。可这又是何必呢?什么都想做好,到最后什么都顾不得!还不如少操点心,好好吃喝,好歹能把身体养好些。”
杨熙的口气倒也还平淡,但黄鹂还是从他神色里看出了蛛丝马迹:“喜儿,你哭过了?”
杨熙愣了一下:“没,没有啊!”
黄鹂走到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眼圈是红的,眼睛也还有些红,你还说你没哭过!杨伯伯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杨熙本也就是强撑着,听到黄鹂戳破了,他立刻忍不住了,眼泪刷刷地流下来:“怎么能好的了?三伏天里还穿着夹衣,说一句话咳嗽半天!就这样还绕了个大圈儿跑来看我,我用他看么?我在家的时候他不敢理我,现在我出来上学了了,他来看我也还是偷偷摸摸的。他这是何必呢,这是何必呢?”杨熙的话说的颠三倒四,一时间黄鹂竟是搞不懂他是父亲来看他偷偷摸摸,还是怪父亲身体不好还非要大老远地来看他……只得默默地递了手帕给他擦泪。
杨熙也只是发泄一下,哭了几声,很快便平静下来,轻声解释道:“其实我知道我爹为什么偷偷摸摸的,他是怕我大娘过来学校闹,对我不好……”
这下轮到黄鹂皱眉了:“这种事儿能瞒多久呢?”闫氏早晚会知道杨熙在官学读书的事儿,以她的脾气肯定会闹起来的。
杨熙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我爹现在经不起折腾了。”
黄鹂想到杨老爷的身体,也知道杨熙确实是没别的法子,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只能先这样了。”紧接着她便打起精神给杨熙鼓劲儿:“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别人怕你大娘,我可不怕,她若是日后敢来与你捣乱,我肯定有办法制住她的!”
杨熙本来心情不大好,可听黄鹂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的,阿鹂姐最厉害了!”
黄鹂见他笑,便有些误会:“什么我最厉害?我当日冲你大娘发脾气,还不是为了你?你还笑我……”
杨熙打断了黄鹂的话:“我没有误会,我是真心觉得阿鹂姐很厉害!不是说你脾气厉害,是说阿鹂姐你方方面面都厉害,你读书厉害,写字厉害,为人处世厉害……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比阿鹂姐你更厉害的人了!”
饶是黄鹂一向大方,听到杨熙这般坦诚的赞美也有些不好意思:“哪,哪有那么厉害?别的不说,就单论读书上头,像邵藻魏彦那样能拿小三元的才叫厉害呢!”
杨熙认真地说:“也就是几个案首罢了,阿鹂姐一定也能拿到!”
黄鹂虽然开玩笑说自己也拿案首才有意思,可是当时无论是黄家兄弟还是吴家兄弟,都当她说的是玩笑话,笑笑也就过去了,这会儿黄鹂见杨熙这样坚定的态度,虽然一向自信,但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惊讶:“什么叫几个案首罢了?你觉得小三元很容易拿么?”
杨熙理所当然地说:“小三元不容易拿,但阿鹂姐的话就一定没问题!”
饶是黄鹂向来不缺乏自信,也被杨熙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镇住了,她认真地看看杨熙的脸,只见他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竟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杨熙见黄鹂盯着自己,雪白的脸上升起两团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地再次说出自己的想法:“阿鹂姐一向说到做到,你当日说拿了案首才有趣,那就一定能拿上案首!”
黄鹂干笑了一声:“如果我能把诗写成你那样的话案首大概就真的没问题了……”黄鹂确实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不在乎,被人说的那么难听她当然也是不爽的!只是她不是生闷气的人,就像她说的那样:击败那些闲言碎语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也考个小三元出来,哥哥们以为她是在开玩笑,看她心里是真的把这考个好成绩堵上这帮人的嘴当回事儿的。此时听杨熙如此真真地表示相信她一定能考上小三元,黄鹂嘴上不说,其实还是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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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的时候,黄鹂接到了黄老爷出门以后的第一封信,黄老爷在信上写到自己已经途径海州,崇州,来到了嘉兴,在找人送出了这封信。
黄老爷这一路走得很顺利,他当时出门的时候带了七百五十两银子的本钱:其中五百两是从武娘子处借的,其他二百两是从家里拿的:杨老爷还了钱,又把店面租出去,家里头便有了四百两银子上下的现钱,黄老爷给钱氏留了二百多两,其他的都填到本钱里了。
黄老爷跟武娘子一路先往北走,走到燕京,跟当地的北货商人收了些毛皮,还有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当然,黄老爷本钱有限,人参只能收些三五年的普通人参,武娘子倒是资金充沛,只是她不太懂药材,所以也不敢涉入太深,也以毛皮为主。
黄老爷在海州崇州并没有卖货,毕竟这些地方离北方还是比较近的,直到一路行到了嘉兴,黄老爷这才开始甩货。
嘉兴毗邻苏杭,水道纵横,货品丰富,黄老爷的北货在嘉兴很受欢迎,写信的时候,他已经把带来的皮子买的差不多了,人参鹿茸什么的倒没有全都甩了:因为接下来要去番禺,番禹那边这些东西的价更高。即便没有把货全都甩了,黄老爷那七百两本钱也已经换来了一千五百两的银子——在手头还剩下三百两银子进货价的东西的情况下!黄老爷准备把这些钱都换成丝绸这类江浙盛产的东西:这东西他在行的很!加上剩下的人参鹿茸,到番禹那边一定还能赚上一笔。
当然黄老爷也不止说生意上的事儿,他好歹也是正经读了些书的人,还是颇通文墨的,心里头还细细写了海上的景色,比如苍茫的大海上,海天一色日出日落的景象,又比如北地商人喜穿皮草,毛朝外,布里朝里,风俗与山东很是不同;又有嘉兴人竟在粽子里夹肉,豆腐脑做成了甜的,简直不可理喻如此等等,十分有趣……看的黄鹂心驰神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父亲身边!




直上青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黄鹂捧着父亲的信细细读了几遍,遐想了一会儿北国南地的风土,海天一色的风光,又静下心来略微估算了一下黄老爷此行的利润,不禁有些咋舌:按照这么个赚法,他爹爹溜达这么一趟回来,只怕就能赚个两三千两银子,海商的利润实在是丰厚!难怪南方许多住在沿海的人一点都不乐意种地:这样高的利润,来钱又这么快,有这样的路子,谁还乐意辛辛苦苦地土里刨食啊!只是钱好赚,安全却不太有保障,黄鹂想到海上的风浪,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是不是已经往番禹走了:六七月份正是海上风浪最大的时候,但愿父亲能像他说的那样在江浙一带多停一阵子,好歹避过了大风期再走。
黄鹂收到了信,也等不到第二天了,看天色还早,直接就往官学跑去:拎着信直接冲到黄鹤的宿舍,敲敲门便推门而入,却把正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的两个童生吓得前后脚扎到帐子里:原来是黄鹤的两个室友,天气太热了便脱了上衣在屋里读书,结果听到黄鹂角门,惊得手忙脚乱斯文扫地。
黄鹂本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每年夏收的时候去自家田地里,经常都能看到农夫们光膀子干活儿,就这么两个连肉皮都没露的家伙,有甚稀罕的么?只是见两个童生手忙脚乱的样子,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张兄冯兄,你们不要急了,我还是叫上我二哥跟喜儿出去说话!”黄鹤倒没有光膀子,不过也只穿了个薄薄的汗衫,汗衫的袖子被高高的挽起来,就这样还是满头大汗:此时正是终伏,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傍晚太阳虽然下去了,可是屋子却被烤了一天,正是最热的时候。倒是杨熙穿戴的依然整整齐齐,虽然只是普通的粗布长衫,却给熨的连一点褶子都没有,配上杨熙那种美如宋玉的笑
张思德跟冯满山两个人都是十□□的年纪,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在漂亮姑娘面前哪里肯露出半点小气?口齿伶俐些的冯满山隔着帐子便冲黄鹂叫道:“不用不用,还是我们出去吧,外头蚊子多,别咬坏了你!!”说话间便冯满山从帐子里钻了出来,衣服虽然有些凌乱到好歹也算穿戴整齐了,拽了张思德就往外走。
黄鹤等这两个人都出去了,才走到黄鹂跟前伸手揉她的脑袋:“你说你你说你,挺大个姑娘那个怎么就不知道羞呢?”
黄鹂笑嘻嘻地说:“我什么都没看到,羞什么啊?嗯,冯兄跟张兄人挺好的很好,比那那几个酸不溜丢的家伙强多了。”
黄鹤道:“嗨,你少东拉西扯,下回有什么事儿让人传个话,我去找你。”
黄鹂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个闲工夫来回倒腾?我日后要考秀才考举人,说不得日后还要当官哩,这样扭扭捏捏的连跟其他考生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带着都别扭,那趁早回家去了!想当年我老师去军营跟杨将军商议公务,看着一排排士兵光着屁股下饺子是的一串串跳到河里练水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黄鹤顿时喷了:“这是山长告诉你的?”
黄鹂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老师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是杨将军跟我说的。”
黄鹤呲牙道:“杨将军可真是……老不正经。”
兄妹俩随便聊了几句,黄鹂便把黄老爷的信递给了黄鹤,另一边杨熙已经麻利地切了瓜果端过来:“在井水里湃了一整天的西瓜,阿鹂姐尝尝!”
黄鹂接过一块西瓜,赞道:“喜儿可真是越来越贤惠了!”
黄鹤看完了黄老爷的信,吧唧了一下嘴:“不知道夹肉的粽子是什么味的,回头让胡嫂做做试试!”
黄鹂笑道:“快算了吧!就胡嫂那手艺,做了一二十年的甜粽子都做不好呢,你要她做这么新鲜的东西,不是难为她么?嗯,好像凌波是南方人,她会做不少吃食,你想尝肉粽子,回头我问问她会做不会。




直上青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杨弘毅去琅琊新港是为了公务,他需要带队押解一批犯人到琅琊新港去做苦役。
一般情况下,这种押解犯人的工作是用不着他一个五品大员来干的,只是这次情况特殊,这批犯人的数量比较大,且他们的目的地又是皇帝相当重视的琅琊新港的工地,故而每到一处,都是由当地的武官来交接护送。
在过去的两三年间,朝中大佬们因为琅琊港的兴建问题一直掐个不停:支持者认为海运成本低廉且促进商贸,该建;反对者说如今南方沿海因为通商得利容易,沿海居民每每荒废了田地,鲁地乃北方粮食主产区,有个能停近海船的小港足够了,万不可修深港,修了深港,远途的大船停靠的多了,生意好做,只怕百姓浮躁,会像南方那些地方的百姓一样把田地荒废了;更有保守派更进一步,直接便跳出来大喊着“海禁海禁”,坚持农业乃国之根本,商人是乱之根苗,恨不得把原有的港口都拿土填了种地才妙。
当然,其实最关键的问题还是钱,建设一个港口,显然光凭沂州本地的那点税收银子是不够的,而且这种大型海港的修建显然不是只为当地服务的,这种大型港口起码能辐射出去上千里。这种情况下朝廷是一定要有表示的。而这种往地方上砸钱的事情,无论多利国利民,京官们也甚少欢迎的——尤其户部的一把手更是一听这个话题立刻往保守派怀里扑:不扑不行啊,国库这东西,从来就没有充盈过好么?倒是户部的左侍郎觉得放长线钓大鱼也挺好,港口建好了以后收税肯定更多啊——可户部的一把手尚书大人哪里管这个,等能收税的时候他早退休了好么?可掏钱的事情却是现在啊!兵部的大佬们基本都是赞成的,琅琊港的军事意义摆在那里,他们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们反对。
这几派人从前年头吵到去年尾,年节期间消停了几天,过了上元节又闹将开来,眼见三派人车轱辘话没完没了,翻来覆去都是那么点说辞,终于把皇帝闹火了:朕每天一更睡三更起,鸡还没叫就跑到大殿上听你们这帮人掐掐掐,是为什么啊?你们掐出点正经事儿也就罢了,光这么车轱辘话扯来扯去这有什么意思?不就一港口么?掐了两年还不够,还准备给我拖到明年还是怎么着啊?今年西北那边雪灾,东北这边女真人摸到了长白山的南侧了,哪朝哪代都要出来蹦跶几圈永远做反贼的白莲教又蠢蠢欲动了,更别说淮河下游沿海那一片儿还有数十个州府飙风跟大水造成的百十万灾民还在等着救济呢!这当口你们还在因为个港口叽歪个没完没了,朕没空跟你们罗嗦了,那么大个山东硬是没有个能多停几艘远洋海船的大港,像话么?建建建!钱的问题你们也不用叽歪,户部要掏钱,朕也从内库掏钱出来,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今上在位三十余年,龙威日重,她发了脾气,反对者们也不敢继续顶牛了:当然,这几个大佬这么容易屈服也是因为今年的特殊情况:就如皇帝所言,淮河沿岸及东部沿海数十个州府都遭了灾。春汛跟飙风齐齐上阵,受灾的人口数以百万计,数十个州县成为泽国,运河阻塞,官道垮塌,淮河沿岸地区成为横亘在南北方之间的一道封锁线,救灾的粮食很难运进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南方并未受灾的地区与北方的正常交通也受到了极大影响:运河给倒灌的淤泥塞住了,靠近东边的州府就没剩下几条囫囵路……这种情况下海运的重要性就凸显了出来:别的不说,走陆路的救灾粮食还在泥窝里转悠呢,山东各府挤出来的救济粮已经通过海运送到了地方,被港口附近的灾民煮到锅里了!而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来往于南北方的远行者更是纷纷转到了海船上来。绕着圈子回到了北方,只是这样一来,琅琊港不堪重负的问题更加明显了:许多船只只能在港口外头停着,放下小艇送人送货。
在这个当口还早阻止修新港明显就是个政治不正确的问题,连最保守的海禁派也暂时退了:反正来日方长,海禁本也不是不许船儿入海,而是限制民间海运贸易!修个港口罢了,何必非要这当口跟陛下顶牛呢?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于是拖沓多年的琅琊新港的建设终于正式启动。
琅琊新港虽然叫做新港,其实却是在一个比现在的琅琊港更古老的港口的遗址上重建的。所以叫做新港,是因为毕竟这个港口已经废弃了几十年,人们已经习惯了管四十里外的另一处港口叫做琅琊港,所以尽管是旧港口重建,人们还是管它叫做琅琊新港。
尽管琅琊新港这个工程是在原有的旧址上重建,但是这并不比新建一个港口容易多少:若是容易,当地的官府当日何必放弃这么一个地势适宜,水深足够的好港,转而在另一个并不算理想的地方重建港口?因为这港口重建太麻烦了!不是说地面上的码头建筑不好建设,而是航道的清理实在是大问题。
琅琊新港的原身在三十多年前最动荡的时期被毁,当时逃窜到海上的乱军与大郑的水军在港口打了起来,几个时辰的火炮轰下来,战船被击沉了无数也就罢了,还有几艘来不及躲避的大型商船也轰的沉了海,更糟糕的是,一条装了炮弹的补给船被火炮击中,猛烈的爆炸把港口入刚处在最窄的航道边上的石头山崖给塌了一角,十几丈高的山崖落下来大大小小数块巨石,呼啦啦地掉到水里,沉船与巨石,生生进入港口的航道下面造出了一片巨大的暗礁。原本足有六七丈水深的航道,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最浅的几处人造暗礁离水面也就剩那么一丈多高了:小船穿过去那是没问题的,可大海船哪里敢往这边凑?也就吃水不过三五尺的渔船敢放心大胆地停靠,其他的,别说大型商船的,中等的舰艇都不敢往这边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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