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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银杏黄
季言摸出打火机,点燃手中的烟,吸了一口,说:“有我在,自然不会有事。”
说完,季言忽然笑了一下,又说:“既然我已经告诉你们想知道的,那么礼尚往来,现在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金玉菩提的吗?”
沈煜见李远之不说话,接口说:“我们怎么知道金玉菩提的,你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
季言夹着烟,弹了弹烟灰,挑眉,说:“哦,说说看。”
沈煜看他一脸欠扁的表情,心头隐隐不爽,不过脸上却笑得灿烂,说:“我们对金玉菩提,除了名字外,其实……并不你知道的多。”
季言愣了一下,问:“就这样?”
沈煜哼了一声,无赖地摊手,说:“对,就是这样。”
说起来,沈煜也没撒谎,他们对金玉菩提,除了孤桦一直找李远之要这个东西之外,知道的并不比季言多。
不过,现在他们又多了两条消息,一是,既然罗琅有提到过这个东西,那么不难猜出,他对这金玉菩提估计也是有意的;二是,鬼市有人悬赏寻找金玉菩提的下落,看来这东西有不少人想要,就是不知道悬赏之人是孤桦,还是罗琅了,亦或者其他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人。
饭吃完了,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因为李远之下午还有课所以先走,走之前,他让沈煜和安倍音弥去市里买面镜子回来。
“镜子?”沈煜疑惑,说:“这尺寸,好像是浴室里的,楼上浴室的镜子坏了吗?”
李远之拿起书本,站了起来,点头,说:“嗯,昨晚被人打碎了,你拿回来的时候小心一点,那东西易碎。”
“碎了?”沈煜转着眼珠子,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问:“我能问一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远之见季言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忙摆手,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你和粉丝下午没课,镜子就交给你们了。”
沈煜一听这话,了悟地哦了一声,心里立刻脑补了一出激烈的浴室激情戏,暗搓搓地想,白乙平日冷冷淡淡的样子,想不到还有这么如狼似虎激烈的时候,看不出来啊,嘿嘿……
想到这里,沈煜心思转得飞快,既然李远之把这件事交给他了,那么他一定要送李远之一个惊喜,这个惊喜绝对震惊得他下巴掉下来!
这边沈煜屁颠屁颠的准备他的惊喜大礼,那边李远之去老校区上课,还没到教室门口,便看到白乙站在门外等他,他忙走上前,问:“白乙,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白乙靠在墙壁上,幽黑的眼睛里,似乎有细小的光芒在闪烁,待李远之走到面前,才出声说:“听说学校昨晚闹鬼,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哦!”李远之细细看了白乙两眼,便转身,领着他进教室,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位置坐下。
趁着还有十五分钟上课,李远之便把今天听到的所有事情跟白乙说了一遍,然后坐直身体,一双眼睛,清亮逼人,直直地盯住白乙,问了很久之前他就想问的问题,“白乙,你能告诉我那金玉菩提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白乙没避开李远之的视线,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李远之一听这话,立刻愣了,心里直觉不可能,白乙不可能不知道金玉菩提是什么东西,因为他昨晚还说沈陌把孤桦封入金玉菩提,可见那东西曾是沈陌的东西,既然是沈陌的东西,白乙不可能不知道啊……
白乙看他这样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他伸手,抓住李远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的手,垂头,把他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轻声说:“你猜的没错,我的确知道金玉菩提,因为那曾经是我的东西。”
李远之立刻反手抓住白乙的手,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呼吸急促,不敢置信地问:“你说金玉菩提你的东西?”
白乙点头,手指沿着李远之的掌心摸上他的手腕,说:“金玉菩提原本是我的东西,但是后来是你的东西了。”
李远之脸色立刻变了几变,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沈陌杀了白乙,然后抢了金玉菩提……
白乙见他这样,目光倒是柔和下来,说:“沈陌十岁生辰那年,我送了一件生日礼物给他,那便是金玉菩提,所以,我说金玉菩提是他的东西。”
金玉菩提是白乙送给沈陌的生日礼物……啊……老天,真相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心塞啊!
李远之心底醋意翻涌,差点没把自己酸死,不过,幸好他理智还在,面上故作轻松,问:“那,金玉菩提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乙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垂眉敛目,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漫不经心地说:“传说……金玉菩提乃千手观音之化物,能吸天地之灵气,时间越久远,灵气越强盛,普通人得之,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延年益寿,有修为人得之,能使其修为一日千里,甚至有可能坐地成仙。”
李远之惊奇的睁大眼睛,直咂舌,问:“这是真的吗?”





见鬼 第114章 前尘往事
白乙放开李远之的手,侧身看他,墨色暗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甚明朗的冷意,反问道:“你信吗?”
李远之避开白乙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沉吟了一会儿,摇头,说:“不信,若是金玉菩提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么,我就不应该存在。”
坐地成仙?呵……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么白日做梦,沈陌十岁从白乙那里得到金玉菩提,直到后来白乙死去,李远之梦里所见的沈陌依然是个人,而不是仙,或者神,最重要的是,沈陌后来还是死了,不仅死了,还投胎转世成了他……
不过,结合沈陌拿着金玉菩提去枉死城抢亲的事情来看,也不能否认,金玉菩提的确不是普通的东西,毕竟孤桦可是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呢。
白乙闻言,愣了一下,偏头,视线落在窗外青黄相接的草地上,笑着说:“你倒是看得明白,不过,那些传言也不尽然全是假的,金玉菩提虽然不能让人坐地成仙,但因为其蕴含天地灵气,的确有助于一个人的修行。”
说到这里时,教室外上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白乙不得不停了下来,等铃声结束后,才又继续说:“你九岁那年,中秋,你父亲带你进宫赴宴,那日,你与太子在闵承殿的荷花池乘船游玩,不慎落水,救上来之后,昏迷了三日,才醒过来,但是之后,你身体一直不好,稍有不慎,便会生病。”
李远之心脏遽缩,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黑板,然后又把视线转向身旁的白乙,喉咙里堵了千言万语,但是张了张嘴,他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此刻,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面对对白乙和沈陌曾经的过往,完全被隔离了出去,只能听,不能说,心底百味陈杂,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糟糕。
然而,白乙并不关心李远之心里想什么,阳光下,一双纯黑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像一口幽深的潭水,折射不出一丝光彩,也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是平淡冷静地诉说着他和沈陌前世的过往,像是在讲一段故事,不带任何感情。
“当时我人不在中原,得到消息已是两月之后,我登门看望你,发现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知道应该是那次落水落下了病根,怕是伤了你的元气,倘若不医治,你怕是活不到成年。因为你家里有宫里的御医帮你条理身体,我不便插手,后来,我出门远游,机缘之下得到金玉菩提,那时,离我上次见你已经过去了八个月,我知道金玉菩提能帮你续命,便日夜兼程,赶回去,再次见到你时,刚好赶上你十岁生辰,我便把金玉菩提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你。”
李远之垂着头,沉默做笔记,手指捏着笔尖,因为太用力,指节都发白了,他根本不敢转头看白乙,或者说,应该是不愿意去看白乙此刻的表情,他害怕了,害怕会看那一贯清冷孤傲的脸上露出他所不曾看到过的柔情,那样,简直就是在他心头插/了一把刀,撕心裂肺地疼。
所以,听到白乙说完,李远之依然低着头,耳边是教授抑扬顿挫的说话声,其他同学嗡嗡的讨论声,不过,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干巴巴地冒出一句,说:“所以是你救了沈陌?”
白乙没说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过,鉴于李远之这么长时间对白乙的了解,立刻辨别出,这笑是冷笑,而且还是带着嘲讽的冷笑。
李远之心里咯噔一跳,顿觉心惊胆寒,猜测白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敢肯定,绝对不是好事情,而且百分之九十应该和沈陌有关系。
等了一会儿,就在李远之紧张得心跳保镖,以为白乙要爆出什么惊天大秘密的时候,白乙却突然偏头,看向李远之,说:“远之,你在看我。”
注意,这句话,白乙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以为语气,所以,李远之闻言的第一反应,便是脸红,然后像是被人抓包的小偷,心虚地转开视线,恼羞成怒地咕哝了一声,“看你又怎样……”
白乙当然不会把他怎样,他看着李远之的侧脸,低低笑了一声,说:“传言,金玉菩提有十四颗,我送给你的那串金玉菩提只是其中的七颗。”
李远之蓦然转头,手中的笔因为激动在笔记本上化了好长一条线,“十四颗……那……你的意思是拥有金玉菩提的不单单是沈陌,还有其他人?”
白乙的目光流连在李远之的脸上,说:“也许可能!”
说完,白乙伸手从桌肚里抽了一本李远之的课本,低头翻看起来,李远之一看,便知道白乙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心里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专心听课。
接下来,直到傍晚放学,白乙都没再和李远之说过一句话,当然,李远之需要集中注意力听课是一方面,另外课间时,徐凯过来找他说话,所以,李远之也没机会找白乙闲聊。
放学后,李远之收拾好书本,带着白乙出教室,两人经过七号教学楼时,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看那面黑砖红瓦的影壁。
此时,日暮西沉,一束耀眼如火的红光自天边斜斜的照过来,刚好落在那蛇形浮雕的眼睛上,一瞬间,李远之竟有种错觉,似乎那蛇形生物下一刻会像门卫邓国庆说的那样,从影壁上游下来。
李远之努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想了一下,问身边的白乙,“那影壁有问题吗?”
白乙眉头微蹙,并没有回答李远之的问题,而是拉起他的手,说:“上节课的时候,你就说饿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嗳?哦!”李远之闷闷地应了一声,心里知道,白乙这是不愿意说了,不过,虽然他没说,但李远之敢肯定,那影壁肯定有问题,当然,有问题,也不是他李远之能操心的,那是学校领导该头疼的事情。
李远之去五号教学取了车,带着白乙往老宅开去,开门进去,本来以为会闻到饭菜的味道,没想到路过厨房,看到的却是冷锅冷碗,他心里奇怪,小声嘀咕道:“沈煜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下,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李远之吓了一跳,和白乙对视了一眼,立刻往楼上冲去,若是他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刚才那声惨叫很像是沈煜的声音。
李远之一步两个台阶,快速地冲上楼,气喘吁吁地扶着墙喘息,抬头,看到楼上浴室的门虚掩着,哗哗的水声和沈煜沉重的呼吸声从里面传来,间或还有一两声低弱的呻/吟,“粉丝,你他娘的能不能轻点,疼死我了,啊……”
“不是你让我用力的嘛!”这是安倍音弥的声音,听上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听到这里,李远之倒是不急着进去了,满腔担心立刻消失,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凭着丰富的想象力,他几乎立刻脑补了一出激情四射的鸳鸯浴,心想,这两个小子难不成天天晚上睡一张床,真睡出感情出来了?
李远之刚得出这个惊人论断,还未来得及论证其科学性,浴室里又响起了一声惨叫,“啊……粉丝,你用点力气啊,抓住我的胳膊,快快,我要被拖进去啦,救命啊……”
李远之眼皮一跳,三步并成两步跨到浴室门前,一把拉开浴室的门,问:“你们……”
话说了一半,李远之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此刻,浴室里像是刚遭遇了一场风暴一般,一地狼藉,有钉子、锤子,打孔机、碎玻璃、还有红艳艳的玫瑰花瓣和烂成一坨一坨的黄色符纸,湿热的空气里还混着不知名的香水味,飘得满室都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李远之的脸比锅底还黑,都能滴出墨汁来了。
沈煜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满是玫瑰花瓣的浴池里,侧身贴在本来应该是白瓷砖,现在却是整面镜子的墙壁上,而安倍音弥则蹲坐在浴池里,双手紧紧地从侧面搂着沈煜的腰,这姿势好怪异……
两人俱是面色潮红,气喘如牛,见李远之突然开门进来,吓得立刻僵住了身体,李远之看他们呆傻的样子,声音尽量温和,压着心底勃勃喷发的怒火,又问了一遍,“你们谁能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煜这次终于回神了,眼泪混着脸上的水珠立刻滚了下来,惨兮兮地叫道:“远之,救我,快救我,有鬼,镜子里有鬼……”
“鬼?”李远之心头一跳,忙看向镜子,光滑的镜面上蒙了一层水珠,看不太清楚,“哪里有……”
“镜子里面,啊……老天,快拉住我,拉住我,她要把我拉进去了,哎呦……”沈煜惊叫连连,拼命地往外拉自己贴在镜面上的右胳膊。
李远之站在浴室门口,此时,终于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沈煜刚才侧身贴在墙上,因为穿了厚重的羽绒服,正好挡住了他已经消失在镜子里的右手。
而现在,李远之清楚地看到沈煜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慢地拉进镜子,很快右肩膀也进去了。
李远之看得心惊肉跳,顾不上多想,忙过去,一把抓住沈煜的右手,合着安倍音弥的力道,把人往外拉。
镜子里的那股力量似乎很强大,李远之直觉吃饭的劲都拿出来了,可还是感觉到被拖着一点一点地往镜子靠近,他忙转头,想向门外的白乙求助。
不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镜子里传来一声阴阴柔柔的女声,“相公,相公,奴家一直在等你,你跟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见鬼 第115章 雅珺
李远之一听这声音,立刻猜出,说话之人应该是学校七号楼的那个女鬼,没想到这女鬼竟然真的追到老宅来了,可她是怎么进来的?因为老宅的远之外面,白乙可是设了结界的。
沈煜心慌意乱,都快哭了,拼了命地往外曳自己的胳膊,朗声叫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有一点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你相公,真的,你找错人啦,快放开我,你再拉下去,我的胳膊要断啦……”
李远之用力拉着沈煜另外一只胳膊,一身衣服全都湿透了,见头上的花洒还在喷水,忙伸手,把水关了,浴室的温度立刻降了下来,凝在镜面上的水珠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冰花。
透过这层薄薄的冰花,李远之依稀看到镜面的后面站着那个女鬼,白衣如雪,暗红色的血点缀在上面,如同寒冬腊月的梅花,一双细长苍白的手紧紧地抓着沈煜的手,表情凄苦,温温柔柔说道:“相公,奴家怎么会认错人?即使再过千年,奴家也不会认错人,你是玄七,你是奴家的相公,奴家没有认错人,相公,你跟我走好不好?玄尘,我们的儿子,他也很想念你,跟我走吧!”
好痴情的鬼啊……
李远之默默地在心里脑补了无数男欢女爱,恩怨痴缠的狗血桥段,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最后的结局都会转到沈煜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然后做了天怒人怨的负心汉……卧槽,节操碎了一地啊!
沈煜可没心情自娱自乐,他眼睛充血,直觉身体由内而外的发寒,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姑娘,你,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咱有话好说,先,先放开我,放开我……我们这样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啊,还有男女授受不亲……”
不成体统?李远之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心想,人家都叫你相公了,老夫老妻的,孩子都有了,还成什么体统,早就授受不亲了……
果然如李远之所料,镜子里的女鬼不仅没有放开沈煜,反而抓得更紧,反手伸到背后,拉出红衣小鬼,说:“玄尘,过来,这是你阿爹,叫阿爹!”
红衣小孩抱着女鬼的大腿,抬头,怯怯地看过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开口叫了一声,“阿爹!”
沈煜被这一声“阿爹”叫得差点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心都碎了,别误会,那是因为绝望才碎的,苍天啊,你是不是瞎了眼啦,老子我一社会主义大好青年,至今未跟女人滚过床单,货真价实的处男之身,你现在竟然给我整出一个女鬼老婆,还有一个小鬼儿子……
就算是前世留下来的姻缘,也不能报应到我的身上啊,老子我可是喝过孟婆汤的,现在神马都不记得,你给我搞这一出,这是看我过的太舒服,不顺眼了,还是咋滴!
李远之可顾不上沈煜内心怎样纠结,因为他快要冻死了,忙转头,对着门外大叫道:“白乙,快,快来……救人。”
然而,李远之叫完之后,并没有看到白乙出现,心里立刻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白乙出事了?
此刻,白乙正站在楼下院子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不停震动的院门,老宅的院门是血榉木做的,因为木材本身带有赤色,所以只在外面刷了一层清漆防护。
眼下,那院门如同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般,抖动不停,从下面门槛处的缝隙看去,外面忽明忽暗,似乎有很多黑影在移动。
楼上惊恐的尖叫声不断,白乙充耳不闻,不急不缓地走到门后,停了下来,偏头,看向西边的天空,残阳如血,红云滚滚,映衬得整个视野一片血红。
白乙在等,等大地吞噬掉最后一丝光线,他才抬手,开门,门开的瞬间,一股凛冽的阴风扑面而来,带起白乙衣带翻飞。
“大人!?”一声惶恐的女声响起。
白乙拢了拢宽大的袖口,一身清冷的站在门槛处,不进也不退,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好一会儿,才沉声道:“雅珺。”
女人闻言,匍匐在地上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如同秋风里的残枝败叶,颤抖着声音,哽咽道:“是……大人。”
白乙半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女人听不到白乙说话,连头都不敢抬,悲悲戚戚地祈求道:“大人,请允许我带玄七走。”
白乙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地上叫雅珺的女鬼,问:“你想带他去哪里?”
“我……”雅珺抬起头,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喃喃低语道:“我……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可他一直不来,我等了好久……宫里派了人来抓我,我就带着玄尘往南边逃,一直逃,最后我和玄尘都死了,玄七他还是没来……”
白乙错开眼,看向女鬼雅珺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小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说:“他没去找你,是因为他死了。”
“死了?”雅珺声音轻而干涩,像是被刀子划过的玻璃,带着细小的颤音,问:“怎么死的?”
白乙眸光凝定,聚成一潭黝黑的死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凌迟而死。”
“……”雅珺瞬间惊恐地张大眼睛,到了嘴边的惊呼还没出口,眼泪却已经沿着眼角滚了出来,手指死死地揪着衣襟,脸色狰狞,沉声问:“是不是太子?”
白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冷声反问:“你被七钉镇魂,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你想让他跟你一起死吗?”
“不……”雅珺摇头,趴在地上咳嗽了一阵,暗红色的鲜血从她身上的衣服里渗透出来,一点一点染红了白色的衣摆,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鬼,笑着说:“我怎么舍得他死……”
白乙打断她的话,语带嘲讽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女鬼雅珺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俯身对着白乙磕头,哭泣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玄七密谋刺杀太子,是我害了他,害了玄尘,是我的错……”
“娘亲!”小鬼玄尘见雅珺如此模样,吓得快要哭了,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瞪向白乙,只是被白乙冷冷的眼风一扫,又立刻吓得收回了视线,可怜兮兮地缩在他家娘亲雅珺的背后。
“大人,我快要死了,可是玄尘他……求您,能不能收留他?他一个小孩,没有人护着,怕是会被人抓走炼魂。”
说着,雅珺把窝在她身后的玄尘小鬼拖到前面,让他跪下来,给白乙磕头,小鬼虽然死的时候只有六岁,但做鬼这么多年,心智比一般的小孩要成熟许多,白乙和雅珺两人的对话,他自是听懂了,知道他家娘亲要死了,这是在给他找日后的靠山。
看着地上的一大一小,白乙并没有点头答应,天色越来越暗,一轮淡淡的孤月悄无声息地升了起来。
雅珺不停地磕头,小鬼玄尘则跪在一旁,抽抽嗒嗒地哭泣,间或偷偷抬眼,看一眼白乙,浓重的血腥味乘着风势飘散开来,白乙皱了邹眉,说:“你该走了!”
全身白衣已经染成血衣的雅珺闻言,立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说:“多谢大人愿意收留玄尘。”
说完,雅珺抬头,看了一眼哭得直抽气的小鬼玄尘,脸色平静,小声叮嘱,道:“玄尘,娘亲要走了,你要听话。”
小鬼都哭岔了气,泪眼朦胧的,一把抱住他家娘亲雅珺的胳膊,哭叫道:“娘亲,你别走。”
雅珺笑着没有说话,抬手摸上玄尘的后脑勺,身体越来越淡,不出两秒,便被冷风吹散了身影,就在她消失的那一刻,七枚黑色的木钉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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