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婆的发家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萦索
两辆晃动的马车终于到了高家二房的门口,先一步下来的是高祈恩,及长子高守拙。守拙怀里抱着只有三岁的幼弟,长的白胖白胖,正咬着手指头,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陌生人——那股机灵劲儿,别提多可爱了。就算不可爱也不打紧,只要活生生的,高老太再也没有其他奢望。
“我的儿啊……你可想死妈了!”
高老太六年没见大儿子了,平日里强撑着,连儿子的名字都不敢提,就怕一提会让自己眼泪肆虐。这会儿见了全须全尾的大儿子,喜极而泣,再也不用掩饰。颤悠悠上前,抱住高祈恩就是一顿捶打……呃,捶打是高老太表达喜悦的方式之一。
“不孝儿祈恩见过母亲。”高祈恩想到差点跟父母阴阳相别,也是眼泪滚滚,他一跪下,后面的守拙也不得不下跪了。而刚刚从马车里下来的房氏则尴尬了,丈夫夫君都跪了,她是跪好呢,还是不跪好呢?
房氏出身大家,通晓礼仪,她在意的不是向公婆跪拜,而是能不能换个场合?众目睽睽之下——这只是原因之一,关键是一跪就跪倒地上,脏不脏啊?至少也该让到内堂,垫上蒲团,然后彼此见过!
好在高老太一点也舍不得儿子受罪,一把扶住高祈恩不妨,同时不忘拉住大孙子守拙,恨只生了两只手,没办法再抱可爱的小孙子。眼睛贪婪的看着儿孙的面,这一刻,她心里满满的,就算立时死去也没有怨言了!
还是在李老太的提醒下,才注意到了还有儿媳呢!连忙胡乱从了眼泪,赶紧让儿媳进屋,“都累了,进屋休息。”
“等下。”
守拙忽然说。众人都讶异,不知道这个俊俏还要胜过长房守礼的小公子,要做什么?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走到母亲的马车旁,打开车帘,将手臂直直伸过去。
这是干什么呀?
疑惑中,一只白嫩如豆腐的小手搭上了高守拙的手臂,然后,从车帘内露出一张绝妙到言辞无法形容的小女孩面孔。
众人,包括高老太和李老太,齐齐吸了一口气。
小女孩的容貌,有九分跟高静媛相似,只是更稚嫩些。光是这样,不值得看到的人震惊——来围观的群众,可都算是看着高静媛长大的呢,对她的脸早就免疫了。最多觉得,元元那丫头长得不赖。
原因是,小女孩的额头正中,打胎里带来一颗嫣红欲滴的痣,如同绝世的画家用朱砂精心点缀,使一副稀松平常的画立马提升了无数倍,变成名家名作了。
高静妍,就是这样走近高家坡所有人的心目中。几乎所有人看到她,第一个想法是——该不是菩萨坐下的玉女转世投胎的罢?年纪小小小女娃有村里人都没见过的气质。如果见过世面的人,会在心里朦朦胧胧感觉得到,但说不出来。只有读过书的人,能清楚的说出那两个字。
“圣洁”。
对,就是神圣,高洁!纤尘不染,仿佛大声说话,大口呼吸,都会冲撞了她!任何人见了她,都起不了一丁点坏念头。
有这样一位妹妹,谁还记得小元元啊?她蹲在墙角,看着众人簇拥着高祈恩一家进了内屋,济济一堂,几乎插不下人去。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高静媛沉默的往外面树林里走去,眼角的余光瞥见高静媖急匆匆路过。姐妹两个同时撇开在空中交汇的目光,然后像没有看到对方,各自奔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这是高静媛第一次跟父母的会面。
她仰头望天,看着白云苍狗变着形状,心里呵呵一笑,看来她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呢!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六十二章 拜见
静默的数着时间,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诉完了别情,才想到了丢在家里多年没有见面的大女儿。高静媛对“亲生父母”又失望一层,如果说这是古代父母对子女的爱太“含蓄”,那她只有摊手,表示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傻元元,高兴坏了?还不过来见过你爹妈!”李老太笑着拉着高静媛的手,让她给高祈恩、房氏行礼。
为了给太婆办寿宴,蒲团之类的是必需品。高静媛看着那姜黄色的蒲团,老老实实的爬上去,然后磕头虫一样磕了一个头。
房氏急忙把大女儿拉起来,珠泪滚滚而下,“我的儿啊,你才出生就不得不把你放下,这些年,没有一日不在想你……”
还没说完,高静媛“饱含情谊”的唤了一声“妈!”
仿佛骤然卡住了脖子,房氏想要表述逼迫抛弃女儿、泪洒湘江哭断肠的情绪,被活生生打断了。
先头提过,房氏是大家女,那出身富贵锦绣门户的她,跟穷乡僻壤里的农户人家,规矩怎么可能一样呢?比如高家坡人人习惯把亲娘叫“妈”。可对房氏而言,这个字一点儿也不亲切,反而是一种侮辱性的词语!
房氏是庶出,她的亲娘虽然一辈子受宠,可穿不得红,也不能让亲生的女儿叫一声“娘”。所以房氏管自己的亲娘,叫了十几年的“妈”——这是小娘的专属称呼。骤然听大女儿口中唤一声“妈”,不由想起在将军府那十几年小心翼翼的生活,心里浮上一层阴影。
可她又不能发作,明明知道高家上下都是这么称呼的。
“孩子,快起来!地上凉。”
高静媛近距离的抬头看着房氏,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柳眉杏眼、粉面桃腮,长相十分美貌。穿着一件烟柳色绣遍地折枝花的织锦褙子,里衬米白纱缎小竖领中衣,都生了四个孩子了,身材依旧窈窕有致,肤色一点瑕疵也没有,连鱼尾纹都看不见。此外,更让她和其他妇人区别开来的,是一股书香沉浸出来的气质,令她在众多高家媳妇中,仿佛鹤立鸡群那边显目。
高静媛又给父亲磕头。
高祈恩外貌上五分随了高二太爷,身材高大挺拔,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就是面上略带风尘之色,可疲惫的外表更显示他的眼眸鉴定,是个性情刚毅的人。
他等高静媛没有形状的磕完了头,亲手扶起,又介绍七八分酷似自己高守拙,“这是你大哥。”
“大哥好。”
高守拙笑了笑,显得十分君子风度,“妹妹好。”
高祈恩又指着在高老太怀里的高静妍,“这是你三妹。”
“三妹好。”
静妍的声线高低跟高静媛也相仿,“二姐好。”
李老太今儿高兴非常,指着姐妹花笑着,“老嫂子,你们元元和妍妍,想不想孪生的?要是不说,外面人肯定误会,就跟我的婳儿和媙而似的。”
三房的孪生姐妹高静媙和高静婳,是最受宠的孩子,连几个堂兄都比不上。要不是看在她们的面子上,蒋氏说不定早被休了。
高老太笑呵呵的说,“我看看!”瞅了一眼小元元,又摸了下静妍细嫩的小脸蛋,“可不是!一个娘养的,可不长得像!”
“那也不一定。二伯跟我当家的,都是太婆养的,长得就不怎么像。”
高老太不以为意,“姐妹兄弟,有的长得像,有的长得不像,这不很正常吗?我的小妍妍,打你出生奶、奶还没见过你呢,真是个小可怜。”搂着高静妍不肯放手,同时另一只手还想抱着小孙子。
高静媖又看了一眼高静媛。
没有说话,但作为姐妹,沟通讯息还需要说话吗?那一眼分明是说“你失宠了”。高静媛心内冷笑,立即反击,用眼神说,“是吗,可我爹妈都回来了!”
脆弱的高静媖受不了这个眼神,仿佛一下击到她的最薄弱处,心痛难忍。可她知道,现在是二房的好日子,如果她掉了一滴滴泪,是不会有人同情她、可怜她,只会说她“败兴”!那样,她连仅有的二伯祖母的疼爱,都会失去……
高静媛轻易而举的击败了堂姐,才转头看着平生大敌——高静妍。没有人会喜欢复制品,何况被当成复制品的那个人是自己呢?看着五官、笑容、乃至声音都跟自己九分相似的妹妹,高静媛表面一直在笑。
心却冷得如同三九严冬。
周瑜死前怨恨苍天“既生瑜何生亮”?有几人明白他的怨恨恼怒心酸无奈?
眼看着几乎所有人都围绕着高静妍,啧啧称赞个不停,高静媛发现自己的心经过期待煎熬的火,希望浇灌的花儿,终于熬干了最后的残念,变成一片灰烬。
至此后,她可以心安了。
高家当她是绝世珍宝,她用全部身心回报高家;爹娘当她是掌上明珠,她抹去前世所有骄傲心甘情愿做他们的乖巧女儿;兄弟姐妹当她是手足至亲,她同样回报——这就是她的哲学,她为人处事的原则。
亲兄弟姐妹见过之后,轮到长房三房。守礼守智守仁守信守诺守诚……一大家子根本站不开来。高祈恩跟父亲商量,是不是在寿宴那日再开祠堂,为几个小辈重新排序?高二太爷却说不急,为了过继长房的事,守诺离家出走过一次,要是再逼得孩子离家,就过分了。打算等劝好了守诺也不迟。
牛不喝水强按头?高祈恩不赞同的皱眉,心里觉得过继高守诺不是一个好主意。但他刚回家,好多事情没有跟堂兄高祈瑞通过声气,也不好武断的直接表达意见。就再等等吧。
晚上,星辰如水,高静媛继续板着小板凳坐在庭院里看星星。高守诚被灌了一杯酒,醉态可掬的拍着小堂妹的肩膀,“小元元,你干嘛?我刚看你大哥送了好些见面礼,你不过去抢点回来?”
“该我的,就是我的,不用抢;不该我的,抢也没用。”
“咦?”高守诚表示惊讶,“那你以前怎么总抢我的?”
高静媛没有回头,手托下巴继续望着宁静的夜空,“我喜欢。”
好强大的理由!
高守诚无奈,抓抓头,憋了半天,才用笨拙的话语安慰,“其实我挺喜欢小元元你的。虽然静妍长得跟你很像,但你们不一样。”
高静媛嗤笑一声,“当然不同。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八哥,你看天空,这么多星星,看起来不都长得一样?可它们每一颗,都有不同的轨迹。没有一颗是一模一样的!在广阔无垠的宇宙中,每一颗都那么渺小,但对星星上的生物来说,每一颗又是无比广大。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什么?”
“我想存足够多的钱,将来好到星星上面去玩一圈!”
“哈哈!”高守诚笑得直打跌,就知道小丫头鬼灵鬼精的,连梦想都与众不同!
“你到星星上面去,可不成仙了?成仙了就回不来了!”
“谁说的?”高静媛白了他一眼,继续忧郁的看着星星。
她现在一点也不为无人理解而感伤了,如果两世为人注定她要孤独前走,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可以抵御任何暴风骤雨!
高静媛并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们兄妹。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跟随高祈恩一起来到高家坡——因他对高祈恩有救命之恩!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
所谓的沉船事件一直扑朔迷离,没找出幕后真凶,不过简而易见的是,这个人跟随高祈恩来,绝对另有目的。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六十三章 风波再起
德佑十八年闰九月的初八,高家太婆寿宴。
这一天的宾客盈门、热闹非凡且不说了,连县太爷都主动登门贺寿,其他村落有名望的耆老谁不来?更难得的是,连“玉清宫”的道长也来祝寿。
玉清道是大平朝的国教,传承上千年。最鼎盛时期当数五六十年前,道宫的弟子几乎能干扰朝廷法令制度。后期被惠世、德佑两朝皇帝的不停打压下,道宫的势力日渐衰弱,不复往年荣光。但国教就是国教,影响深远。普通的乡民可不了解道宫里的道士,外表道貌岸然,内里比蝗虫还贪婪的本性,见了都十分兴奋,主动要求龚明为自家的孩子祈福。
一身百纳道袍的龚明道长笑呵呵的应了,捋了捋胡须,拂尘一摆,得道高人模样,“今日为老寿星祝寿而来,唯愿老寿星长命百岁。祈福一事,贫道从上京来时得了家师在祖师爷爷宝尊下供的几个福袋,便赠送几个有缘的孩童。”
散去了两个福袋,龚明道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静媛,假模假样的掐指一算,然后谁也不理会的坐在一旁凝神思考着什么。他不说话,谁敢打扰神仙爷爷?有些没得到福袋的,眼巴巴望着,旁边很快聚集了更多的人,都疑惑龚明道长刚刚还好脾气,这会子怎么不理人了?跟木头似的一坐一个时辰?
高家这时已经开始了拜寿。
给太婆磕头祝寿必须要细说。人世间幸福的种类不多,父疼母爱、家庭和睦、两情相悦、夫妻一心、儿女孝顺……有一句俗语说,少年吃苦不算苦,到了晚年受苦才是真的苦!高家太婆无疑是有大福气的,看她今儿穿着万字不断酱紫色斜襟长袄,鬓角的银发梳得一丝不乱,戴着一根碧玉簪子,笑容满面——任是谁看到儿孙满堂,齐齐给自己祝寿,也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高静媛年纪小,又是女眷,拜寿排列的队伍几乎是最末,因为比她还小的堂妹静婳静媙都跟着爹妈一起祝寿了。她呢,只好跟着亲妹妹高静妍一起。很显然,两朵并排站立的姐妹花,在场的人不在意她们尽量异口同声说的祝寿话,而是笑呵呵的进行一番评比。
结论是:妹妹胜出一筹。
那颗额心痣长得太好了,为什么不大不小,位置不偏不倚?颜色不浓不淡?若说高静妍不是得天独厚,受上天宠爱,也没人相信吧?这样的容貌,本不该人间所有!
几乎所有人都点点头,妹妹将来一定会有大造化。恐怕是高家“另一种”希望。
那……到底能有多大的造化呢?
有村民农妇心直口快,突发奇想道,“该不会做宫里面的娘娘吧?”宫里娘娘长什么样,普通的村民怎么会知道,但穷极他们的想象力,也就觉得高静妍这样的吧?
无稽之话肯定被有点见识的打压下去,没人敢多提。高祈恩在乡民们眼中很了不起,可他只是七品县令!而县令的女儿,能进宫当娘娘?开什么笑话呢?只有出身八大世家的世家女才有资格进宫做天下女子羡慕的主子娘娘!
至于口没遮拦说过的话,有没有人放在心里……就不得而知了。
姐妹花祝寿词说完了,太婆笑得非常慈爱,儿媳李老太一人给了一个红包。妹妹很有教养的把红包交给母亲,乖巧的站在母亲身边,继续接受他人的称赞。而高静媛呢,先是全神贯注看了红包里的东西,随后笑得比糖还甜,自动走到太婆身边,手牵着太婆的衣摆——不走了!
房氏使了个眼色,让女儿快点过来。不过是不是没有朝夕相处过,大女儿没那么多默契,回复给母亲的还是甜腻的笑容。房氏的心情立刻受到影响,要不是这么多长辈妯娌在,她几乎要教训高静媛,说一说女子闺阁礼仪之类的经典。
太婆八十了,眼不花、心眼清,搂着小重孙女的肩膀,低声说,“不喜欢妹妹?”
在别人耳中,这就是一句咕哝。声音小,还带着浓重乡音的方言,有几个能辨别?只有李老太听见了,但她当作没听见。
高静媛伏在太婆的旁边,还夸张的用小手遮挡下,做出悄悄话的样子,“不喜欢,也不讨厌。”
“好孩子。‘讨厌’的话就把自己的福气折腾没了。太婆疼你,我家小元元才是将来有大福气的。”
“真的吗?”
太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不变,“你跟你妹妹的福气不一样。你想像你母亲那样,还是太婆这样?”
高静媛冲着母亲咧嘴一乐,然后扑到在老寿星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说,“我要太婆~”
撒娇加卖萌,这一套她已经做得行云流水,毫无拘泥堵塞之感了。暂时抛弃过往二十八年,放下成年人的自尊,她还是做点跟年龄相符的事情,才比较符合潮流。
果然,卖萌之后,一面倒的偏向妹妹的言论向她这边倾斜,纷纷都说姐姐好可爱,笑得人心花都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高静媛觉得妹妹一双琉璃似的黑瞳一直盯着自己,嘿嘿笑了两声。对将来的“姐妹之情”不抱多大希望,但她也不至于坏心眼的谋算自己的亲妹妹。
拜寿后就开寿宴了。不要小看乡野之中办不了什么体面宴会,实际上还要隆重盛大。因为足足要开一天!从早到晚流水席,那数量根本不能用几桌来计算,而是几个院子?这边客人走了,那边客人又来了,富裕的送点寿礼,没钱的拖家带口说几句祝寿词,也能饱餐一顿。
要知道,从准备寿宴起,三房的米面就准备得跟小山样高。长房把十里八乡的猪肉羊肉都收罗来了,二房高老太则带着村里所有能干的妇人上灶台,除了抽空吃了点饭,一整天被熏得面孔都黑了。
累了一整日,到晚上累都累趴,哪有闲空理会其他?但这样,还是发生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高老太计算了一下寿宴的费用,揉着腰板说“这下可花去了不少!”
高勿争不乐意,给亲娘办寿宴还计算钱怎么花的?便不高兴的说,“算什么,哪能算得清!将来你也有好日子,等咱恩哥儿和他媳妇也三文两文的跟你算计花了多少?你心里能痛快?”
“我不随口一说吗?哪是诚心跟娘算了?再说,这钱有一大半是恩哥儿媳妇出了,你忘了她娘家来送来的银子?多亏了!不然又得往长房那边借债!借也不要紧,怕你的老脸又绷不住了!”
公婆之间的话,不知怎么流传出去——事后高静媛无比怀疑,是高小宝捣乱!吐槽小堂弟长那么大脑袋,可脑袋里除了面粉就是水!一晃悠起来就是浆糊!
传到房氏耳中,房氏奇怪了,她没个同胞兄弟,生母也过世了,娘家谁会派人送钱过来?嫡母?不可能,嫡母面甜心苦,表面对庶女一视同仁,其实暗地里的打压从来不少。给她的嫁妆,大片的山地、古董家具、名家字画,看似显眼,其实都难变现,最后的压箱底银子一分也无!要是她不要脸面上门哭求,也许能得到嫡母赏赐的一星半点,可主动……绝不是嫡母的为人!
心里动了疑心,自然要解决疑惑。很快找了几个知道内情的,说是一个穿戴得体的嬷嬷,回家养老,路过高家坡。能这么有心的,房氏一猜就知道是生母身边的老嬷嬷,感叹不已。嫡母终于肯大发慈悲给了卖身契,功德无量。
想到生母生前的音容笑貌,房氏还没感伤完毕呢,就听得那位庄嬷嬷抱着小元元眼泪汪汪,临走前给了长命锁和五十两银子。
长命锁该有的,但那五十两银子哪里来?
房氏不用猜都知道是“养老银”。庄嬷嬷侍候了她生母一辈子啊,临老也就这么点防身的银两。嫡母是什么大方的人么,给卖身契不要赎身的银两就算顶天了,那五十两怎么能要?
知道这件事,房氏心里沉甸甸的,对庄嬷嬷母子愧疚无比。那银子在婆母手里,且给太婆做寿用掉了,所以这笔钱,只有她来还了。
一件心事没解决,又添一件。刘氏忽然冒出来,笑呵呵的说起小元元死活白赖从婆母那里揩油,好不容易弄出五两银子出来,真真了不起。见谁能从婆母哪里弄出银两来?也就小元元有本事。
这本事……房氏不稀罕!
她将前因后果一串连,气得眼泪都掉下来。
庄嬷嬷忠心伺主,操劳一生,估计随儿子回家养老不放心,才过来高家坡看看——然后就看到了跟普通村女一样的高静媛。穿的破破烂烂,举止粗野没有教养,留下五十两银子,一为改善静媛的生活,再……恐怕就是提醒她不要疏忽呢!
房氏是庶出,同时也是娇养长大的,她不能责怪庄嬷嬷的一片好心,更不能责怪婆婆的贪财吝啬,还能怪谁?
只能迁怒女儿高静媛了!
地主婆的发家史 第六十四章 不准关小黑屋
门一关,房氏让其他闲杂人等都散了,自己粉面含霜、“威严”的坐在上首。看着一脸懵懂无知的女儿,本想好言问话,可一想到刘氏笑嘻嘻的“夸奖”,心里的火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你女儿呀,啧啧,最了不起了。知道不,她前两日住在长房里吃香的喝辣的,不肯回来。婆婆去接她,她绕着大嫂的屋子跑了三圈!婆婆楞是没抓住她!后来发了火,抓了鸡毛掸子想打,你猜怎么着?人钻到床底下!还说‘抓不到’。婆婆那么要强的人,险些憋气晕过去!回来她往太婆身后一躲,屁大的事没有!太婆还说她受了惊吓,把自己的肉汤给她喝了。”
“呵呵,嫂子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元元爬树是这个!比她大的男孩都不如。看到村后头的枣树没,都是她领着几个孩子上去摘的!那叫一个灵活啊,手脚并用,蹭蹭就上去了。想要什么枣儿就打哪里的枣儿!不信你问村里到底小孩,谁不佩服她?”
“上树还不算什么,她水里的功夫更是厉害!一夏天,都带着我家小宝在河里捞鱼。什么泥鳅虾子可遭了殃了,前几个月为下水险些被水鬼弄去,婆婆从此不准她靠近水边。可她嘴上抹了蜜似的,见天说好话,说要捞鱼给奶、奶补身子,说得婆母烦了,让诚哥儿跟着,还得水性最好的陈家大郎在才准下水。嘿嘿,你猜这么着?他们又玩腻了水,改玩抓天下小雀了!”
“那么大的箩筐,用木棍支撑着,底下撒点小米,等天下的小雀过来吃,他们远远的把系在箩筐上的线一拉,就把小雀抓到了。我都看到好几回了,哎呦,那个香气啊!小雀脱了毛放在火上烤,虽说没有几两肉,可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对了,嫂子,你还没吃过吧?改天让你闺女抓来小雀靠着给你吃?”
每一句每一字都好像敲打在房氏的心口上。她自幼所受的教养遭到毁灭性的颠覆!天,她的亲生女儿竟然变成这种样子?看看她身边的三等丫头,也要体面有规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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