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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薇
云英等她一走,毕恭毕敬地问今日姑娘可有事?”
阮碧被她的架势惊着了,说云英,你如今是我家三叔的侍妾,又不在王府里,不必对我如此恭谨。还有,我若有事,会去找你的,你不必亲自。”
“姑娘,我来时,王爷交待过,侍奉姑娘如同侍奉他。”顿了顿,云英说,“姑娘不必担心,若是有外人在,我不会如此对姑娘的。我这么早,是因为三老爷等一下要出去,我想姑娘可能写好给王爷的信,正好带。”
写信给晋王,说?阮碧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心虚地说府里昨日出了一点事,闹哄哄的,我也没有心思写。”
“那姑娘现写一封,如何?”
阮碧为难地说这会儿我在想事。”
“那姑娘何时写呢?”
被人逼着写情书,这种感觉太差了,阮碧敷衍地说等我有空再写吧。”
云英眼神严厉地看她一会儿,无奈地说那姑娘有事再找我吧。”
等她走后,阮碧吐吐舌头,呼出一口气。铺开纸,决定给晋王写封信。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五十六章 得寸进尺
这封信写得阮碧愁眉苦脸,想写的深情款款一点,心境未到,何况脑海全被徐用弱过世以及阮兰接下去的命运占据着,无暇顾及其他的。写的平淡一点,又怕他不高兴。这位爷可不是一般人,挑刺的很呢。
秀芝见她提笔半天,只字不写,不免好奇地问:“姑娘,这是要写什么?”
阮碧索性放下笔,叹口气问:“秀芝,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秀芝立刻蹦出一句:“姑娘是个好人。”
这跟没说一样,阮碧摇摇头。
秀芝见她摇头,大着胆子说:“说句不怕姑娘生气的话,其实秀芝笨,根本看不清楚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姑娘把自己藏起来,藏的很深,总是克制着自己,厌恶也克制着,欢喜也克制着。”指指春水绿波说,“比如说这盆花,姑娘明明喜欢的,看书累了,写字累了,姑娘就喜欢看着它,常常嘴角带笑。可是姑娘很多时候要装作不在意,还要说服自己不在意它。”
阮碧诧异地看她一眼。
“姑娘,是不是我说错了?”秀芝心虚地问。
阮碧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微微垂下眼眉。其实秀芝说的没错,她确实在克制自己。每回思及晋王,祖宗家法规矩等等也随之而来,提醒着她前路荆棘密布。提倡自由恋爱的社会,尚且会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父母不喜等原因分手,更何况现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宗法氏族社会。她害怕陷的太深,将来抽不出身,遍体鳞伤。
秀芝见她又沉默不语,担心地问:“姑娘可是生我气了?”
“没有,这种小事我怎么会生气。”
“我就知道姑娘不会生气。”秀芝放心地笑起来,“所以我说姑娘是好人,很能容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我们又和善又照顾,我从前在老夫人那里,天天要跟别人争闲气斗心眼,到姑娘身边日子才过得舒心,还学会认字。上回我跟娘说,她都说姑娘是个好人,还让我好好侍候你。”
这一番话把阮碧也说笑起来了,她重新提起笔,蘸上墨水,挥笔写下:春水绿波,花苞盈枝,思君如期花开。
写完看了看,足够文雅含蓄。便装进信封,封好印泥,又叫秀芝包上茶叶能及两盒点心给云英当贺礼。
云英在书房,见到阮碧递过信,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接过放在怀里。再看她的眼神柔和很多,说:“姑娘可来的晚了些,三老爷已经出去了。”
“不着想,改天再送也行。”
见她神色明显好转,阮碧暗叹,晋王训练手下,果然有一套,个个都是全心全意地向着他。不过想想也是,他如今还是殿前司都点检,军队的最高统帅,若是他身边有三心二意之人,那是祸害无穷。
又跟云英闲聊几句,她总是毕恭毕敬地有问必答,言词简练如同汇报公务,着实无趣,赶紧告辞。出来时见秀平站在耳房门口,神色阴沉,触及阮碧视线,即刻转身回了屋。阮碧也当作没有看到,仍回蓼园东厢房。
前一段时间她一有空闲便去老夫人屋里承欢膝下,这回从玉虚观回来后,却似乎不太愿意去。秀芝自然知道症结所在,想了想,温言劝说:“姑娘怎么也不去老夫人院子里坐坐了?徐老爷过世,老夫人心情定然不好,你就是去听听,也能分忧一二呀。”
“听的人多着呢。”阮碧不以为然地说。
因为二姑娘顶包这回事,她与老夫人彼此都有芥蒂,不复前一阵子的融洽,见面也是徒添闹心。何况她听说,二姑娘从宫里回来后,天天在老夫人膝下承欢,颇得她欢心。自己跑过去,倒好象争宠来着,不是让人看笑话了吗?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接下去怎么做。恼怒起来的时候,想把阮府砸的稀巴烂,但这里也是她立命安身的地方,如果真是稀巴烂了,韩王之流也就挡不住。她也想过斗败大夫人,掌管内宅事务。但是自己不是嫁进来的媳妇,而是待嫁中的姑娘,费那么大的功夫,也只能掌管内宅一时。所以,还是再想想吧。
忽忽又过一日。
四姑娘做好石榴裙,亲自送了过来。
裙子一展开,阮碧便被惊住了。及待穿上,方才明白诗中所描述的“裙妒石榴花”是如何一种妍态。她这阵子长高不少,与四姑娘一般高矮,穿着这种高腰曳地长裙,特别显得身材修长,纤秾有致。散花锦色泽鲜艳,红底金花,晔晔荧荧,丹华烂漫。四姑娘的手艺又好,裙子的每个褶子都处理的干脆利落,移步间恍若满树石榴花开。
她向来不喜欢太过热烈的色彩,也觉得美的心碎,叹口气说:“完了,四姐姐,穿过你做的裙子,府里绣娘做的再难入我眼了。”
四姑娘笑着说:“好丫头,想从此赖上我了。也罢,横竖四季不过是八套衣服,我便全给你包了。”
“如何使得?有这一身我就心满意足了。”
四姑娘抿嘴笑着,别有深意地说:“我可不知道妹妹这么容易满足?”
阮碧笑了笑,不是她容易满足,而是身处这个时代着实无奈,她想的是跟男人一样成就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而不是在内宅里斗来斗去,最后变成大夫人、老夫人、皇后、谢贵妃这样的人。便是灭尽姨娘又如何?根源始终在于男人。
“妹妹前日说的话,我想了很久,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四姑娘站起来,款款地向阮碧曲膝,“我先给妹妹赔个不是。”
阮碧还了一礼,说:“姐姐有所疑窦也是正常的,不必耿耿于怀。”
“妹妹明察秋毫,居然从刺绣上看出我的性情。丹凤朝阳……没错,确实是我心之所向。然而遇到徐表哥……”四姑娘垂下头,眼神微黯,嘴唇嗫嚅半天,方才重起抬起头说,“不瞒妹妹,我也想过嫁给徐表哥,举案齐眉,一生康乐。可是一想到母亲的狠毒,一想她将来会对付三弟,一想到姨娘从此在庙里老死……我咽不下这口气,真的,咽不下。”说到最后,一字一顿,目光中恨意昭昭。
“姐姐说的,我明白。”阮碧五味杂陈地说。四姑娘的选择,她并不意外,她才十四岁,又生的美貌,从小出生在名门世家,听说的都是庙堂宫闱的事情,野心勃勃是很正常的。何况大夫人与她的恩怨这么深,她不生出报复心反而奇怪了。嫁给徐川阳,她根本无力护着林姨娘和三少爷的,还不如放手一搏。
四姑娘又说:“妹妹可知道我小时候曾经见过官家?”
阮碧诧异地睁大眼睛,宫廷里有很多小黄门和宫女一辈子不得见圣颜,她怎么见到的?
四姑娘颇有点得意地说:“庆和二十二年,那时我八岁,先帝天禧节(皇帝生日),从京城选取四百美艳超群的女童跳《采莲》,我被选为四名领头的仙童之一,领舞跳在前面。当时官家已经立为太子,就坐在先帝身侧。”
“哦,官家长什么模样?”
“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阮碧暗想,你天天困在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过几个男子呀?不过从太后、晋王的外貌,也可以推测,官家长相不会太差。“所以,姐姐一直记着他?”
四姑娘摇摇头说:“我才八岁,当时一眼就忘记了,哪能记这么久?今日想起,说来给妹妹听听而已。”
这倒是可以借题发挥的一桩事,四姑娘果然是有心人,阮碧微笑说:“我明白了。”
四姑娘也笑,只是笑到最后,眼眸深处有掩饰不住的怅然。
这时,寒星在门外传:“姑娘,云英姐姐来了。”
又来了?阮碧现在是一听到她,就有点大刀手在背后的感觉。
片刻,云英悄步进来,看四姑娘也在,怔了怔,只上前问好,却不说其他。
四姑娘识趣地站起来,说:“云英姐姐,五妹妹,我还有绣活要忙,先回去了。”
云英和阮碧一起送她。
走到门口,四姑娘又回过身来,笑着说:“五妹妹,后日定国府的菊会可记得要穿这一身去,让二姐姐见识见识。”说完,挑帘子出去。
云英这会儿才注意到阮碧换了一身新裙子,仔细看了一眼,赞叹地说:“姑娘穿这一身真好看。”微微一顿,又问,“姑娘后日要去定国公府?”
“是。”
“姑娘要穿这身衣裙去?”
她问的奇怪,阮碧不解地看她,又应了一声:“是。”
云英没有再说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阮碧,知道她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回信,干脆行礼退了出去。
阮碧拆开信,取出信笺读着:昨日忽得奴手信,欣喜若狂。然区区十四字,寡淡如水,不解饥渴。今日已后,事无巨细繁琐、欢喜忧虑,即一一具报。少于百字,大刀在后,切记切记。忆奴欲死,不知何计。
阮碧先是哭笑不得,嫌自己信不够肉麻,又嫌字数太少,还规定每回写信得百字以上,真是得寸进尺。但是看到最后八字,百念俱灭,惟有心神荡漾。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五十七章 心生疑窦
阮碧把信收起来,又换回家常衣服,叫秀芝把汤婆子叫进来。既然要去定国府,少不得要打听清楚,别到时候稀里糊涂地又惹上烂事。
汤婆子听明白她的意思后,一拍大腿,说哎哟。姑娘你可问对人了,子跟定国公府说起来还有些干系呢。”
秀芝听的睁大眼睛。
阮碧她一向夸张,八辈子打不着的关系也能生拉硬扯来,所以并不惊讶,只听她继续说……子从前的一个同乡就在定国公,如今是顾身边的管事嬷嬷,风光的很。去年同乡聚会她还来了,啧啧,一身打扮光鲜,说大长公主赏的……”
秀芝见她越发地说的没有边际了,忍不住打断她婆婆,姑娘问的是定国公府主子们的性情为人,不是定国公府的管事嬷嬷。”
“对对对,是我说岔了。”汤婆子谄媚地笑着,顿了顿,其实她说这些不过是拖延整理思路,因为她对定国公府并不了解,那个同乡也只是几面之谊,没有超过十句。但是赚赏钱的机会,她可不想过,因此努力回想同乡的只言片话,还有京城里的传言,说这一代的定国公是在西北出生,西北军营里长大的,二十多岁才回到京城接待爵位。听说脾气暴躁,性情古板,在官家面前也敢叫板。后来不知的,惠文长公主就看上了他。两人成亲后,只生下一个,就是如今定国公世子。这位世子却从小不喜欢舞枪弄棍,也不喜欢经济仕途,最喜欢字画,每日在家便是读读书作作画。定国公为此没少生气,几次想把他送到西北,都让长公主给拦着了。这位世子娶的是陈州符氏的女儿,太后的,听说长公主不喜欢她,但是定国公喜欢这个。符生下的就是顾小白,却又是个好狠斗勇、跳脱玩劣的,很得定国公的欢心,又怕丫鬟们教坏了他,只准他住在外院,身边也是一干小厮服侍。”
“那符的性情如何?”
“听我同乡说,是个性情恭谨、宽和平善的。”
阮碧微微颔首,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符,她心里一直有隐隐的好感。原因在于顾静宜——她明明是个庶女,却娇生惯养比嫡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这位符确实宽和平善。
打发汤婆子下去后,阮碧指着裙子跟秀芝说拿去洗洗,熨烫好,后天我就穿这一身。”既然符性情严谨,定然不喜欢浮浪华丽,她打定主意,如何华丽便如何打扮。
因此去定国府那日,她不仅身着曳地石榴裙,戴上红宝石耳铛,头上还别着赤金镶红宝石花钿。一改平日的素雅。走到老面前辞别的时候,都把她惊着了,眨眨眼睛,不敢地说哎唷,这真是五丫头吗?我没看吧。”
周围的嬷嬷都笑了,说是五姑娘,没。”
老拉过阮碧的手,又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好好,你一个小姑娘,早就该这么打扮了。”
相比之下,今日二姑娘的打扮就显得淡雅很多,蜜合色的衣衫,只别着上回太后赏赐的珠钗。她看到阮碧的石榴裙,颇有点眼红心跳,但随即想到母亲的交待,心里又得意地想,这回五丫头终于犯傻了吧。
坐上马车后,她忍不住嘲弄地说这一身,着实下了功夫。”
阮碧看看春云手里抱着的狸花猫,别有深意地说不也下了功夫吗?连猫都带上了。”
二姑娘心里一跳,面不改色地说你胡思乱想?上回我跟静宜约好的,再去看她的时候带着猫一起去。”
“没想,就是觉得不适合这身衣衫,颜色太素了。”
这是实话,二姑娘五官明艳,穿浓重色彩的衣衫显得气势十足,素雅的衣衫显得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倒是蛮适合这一身的。”二姑娘又看一眼石榴裙,颇有点酸溜溜,“这是四做的吧。”
“对,四就是喜欢替他人做嫁衣。”
二姑娘脸色大变,咬着银牙问你有完没完?”
阮碧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说觉得这事情完结了?”
二姑娘还想说,春云轻咳一声,冲她使个眼色。二姑娘这才想起,临出门的时候,大交待过,别跟五丫头斗嘴皮子,现在还需要借用紫英真人,先让着她点,以后再讨就是了。
想到这里,二姑娘抱过春云手里的猫,轻轻地抚摸着,不再搭理阮碧了。
定国公府就在惠文长公主府的斜对面,相比之下,气势就差很多,毕竟长公主府是按照郡王府级别建制的。但看门房小厮,一个个都特别精神,做事也麻利,可见家规严格。
规模大概与阮碧不相上下,风格却是截然不同。阮府是诗书世家,建筑以秀丽精巧为主,廊檐绘出彩画,典型的雕梁画栋。而定国公府楼宇轩峻拙朴,廊檐色彩青灰暗红为主,俨然有隋唐遗风。路旁的树木绿植也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丫鬟们着褐黄色衣衫,相貌多数平常。
下人领着阮碧和二姑娘进客厅,已经有两个客人先来了,顾静宜在作陪。
听到脚步声,两名客人抬起头来,原来是谢明珠与韩露。
四双眼睛互相瞅来瞅去,都有点尴尬。谢明珠因为阮碧没有接谢明月的信,一直厌恶她,与二姑娘也因为谢明月的婚事没成,断了往来。不过这种场合,又都是大家闺秀,表面的礼仪还得维持,因此大家回过神来了,都起身见礼。
见礼完毕后,顾静宜便欣赏地奔到二姑娘身边说这就是你上回说的虎妞呀?果然是极可爱呀。我想要一只虎斑猫,只是母亲不准,说猫身上有蚤子,它们又爱钻被窝,养太多,容易过给我。”
二姑娘笑着说符说的在理,我也是很头疼,虎妞到冬天就不肯洗澡,最喜欢趴在太阳底下,让小丫鬟帮它捉蚤子。”
“快把你的虎妞给我抱抱。”
二姑娘把猫递给她,眼角余光睨阮碧一眼,掩饰不住的得意。
两人就养猫吱吱喳喳地说着,直到符进来,这才作罢。
符三十多岁,与太后只有三分相似。主要是脸型不同,太后是鹅蛋脸,她是方脸,疏眉凤眼,穿一身青地大折枝襦裙,悲翠头面,看打扮果然是不喜奢华。
四位姑娘起来见礼,符一一看,及待见到身着石榴裙的阮碧,眉心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见过礼后,重新落座。
符带着笑,一个个地。
先问韩露听说前阵子镇国公病了,可好点了?”
随后问谢明珠上回在宫里,贵妃娘娘说,你现在在学琴?”
问二姑娘你送给太后那幅画,只用黄梅挑花,是想出来的?”
二姑娘斜睨阮碧一眼,心虚地说也是绣着玩的,后来觉得不,便想送给太后。”
符赞许地说真是兰心蕙质。”
最后跟阮碧原来你就是紫英真人的弟子,长公主说过你。”
这话说的很不好接,阮碧只好说长公主对我甚是照顾。”
又说了一会儿话,符站起来,说静宜,你带们去赏菊吧。”
顾静宜早坐不住了,听到这话,欢喜地点点头,带着四位姑娘出了客厅,往后花园走去。一干人分成几批,二姑娘和顾静宜带着丫鬟走在前面,谢明珠和韩露带着丫鬟走在中间,阮碧带着秀芝走在最后。没走多步,韩露转头看她的裙子一眼,笑着说五姑娘这裙子是谁做的?当真是好看。”
“是我家四。”
“早就听说过阮四姑娘擅长刺绣,没想到做衣服也是这么拿手。”
谢明珠颇有点不服气,说也不过尔尔,上回我进宫里,我穿的那条裙子才叫好看。”
阮碧笑了笑,说我四的手艺如何敢跟宫里御绣房比呢?”
谢明珠一口气顺点,看阮碧一眼,颇有点算你识相的意思。
菊圃并没有多远,非常大的一片,有不少名品种,各有各有妍态,有一半开花,另有一半才结着花萼。阮碧在从前看多了,倒不稀罕,跟在后头,听着四位姑娘吱吱喳喳地说着这盆如何名贵、那盆如何稀罕,渐渐有点出神。
忽然听到顾静宜大声地说自然是春水绿波最好,我表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品种。”
其他三位姑娘愣了愣,都顾静宜是姨娘所出,那她表哥是谁呀?谢明珠犹豫着问你说的是晋王?”
顾静宜说自然是他了。春水绿波最难培育,一不留神,颜色过深或是过浅,唯有绿如春水,才稀罕。”
二姑娘忽然想起阮碧书案上的菊花,诧异地抬头看她一眼,说说到春水绿波,我倒想起来,我家五案头就摆着一盆。”
顾静宜欢喜,一下子跳,说五,你是不是真的有呀?可否让给我,我拿去送表哥。”
阮碧想了想,为难地说这也是别人送我的。”
顾静宜失望地“哦”了一声。
二姑娘皱眉看着阮碧,暗想,究竟是谁送她这么名贵的花?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五十八章 唇枪舌箭
菊圃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小茅亭,木质梁柱,覆着茅草,颇有点“天然去雕饰”的山野之趣。下人早把茅亭打扫的干干净净,美人靠上靠背、引枕一应俱全,正中间摆着一张矮矮的四方几子,上面搁着全套的茶具,后面铺着席子。
一个小丫鬟蹲在茅亭外,用泥炉烧水。等水烧开,顾静宜招呼大家进茅亭稍坐,亲自给大家泡茶,手法娴熟,动作优雅。与她一比较,阮碧就觉得真不象个大家闺秀,除了写字,其他都是拿不出手的。
泡好茶,侍立的小丫鬟们用茶盘分别端给其他姑娘。顾静宜笑呵呵地说这是我去年亲手采制烘炒的菊花茶,各位请品品。”
二姑娘揭起茶杯,只是几朵菊花在水里舒展开,果然是粲粲黄金裙,赏心悦目,芳香扑鼻,连声赞好没想到静宜还会亲手制茶,光这一份心思,便雅致至极,不亚于五柳。”
听到这番话,顾静宜笑弯了眼眉。
韩露浅啜一口,说果然是口齿噙香,可比外面卖的贡菊强。”
谢明珠连声附和是呀是呀,果然是好茶,静宜,等一下可记得给我一罐,我娘这阵子上火,天天喝菊花茶。”
“是,明珠。”
谢明珠环顾四周,又感慨地说今日咱们坐在菊园里,品着菊花茶,也算是做一回雅客文士了。”
韩露抿嘴笑着说瞧明珠说的,咱们虽非文士,却一直是雅客呢。”
“是我说,是我说,便罚我喝光这一杯菊花茶吧。”
大家都笑了。
笑罢,顾静宜见阮碧一直没有,眨巴着眼睛问五不,可是不合你心意?”
阮碧指着菊园,说盛景当前,好茶在手,我心里便是千言万语,也忘光了。”
大家顺着她手指看,只见浅金色的阳光照着满园黄花,疏枝斜斜,不尽风流。
片刻,秋风送爽,满园颤颤巍巍。
茅亭里,姑娘们的衣衫也跟着飘飞,阮碧的石榴裙将一干人的眼睛都夺走了。
顾静宜上上下下连看几眼,说五这身衣服谁做的?当真好看。”
“是我家四绣的,你见过她的。”
顾静宜对四姑娘却没有印象了,拼命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记得了。”看看阮碧的裙子,艳羡地说,“当真美极了,改日五带她过我们府里来坐可好?我想当面向她请教。”
阮碧还没有,谢明珠抢着说静宜,何必舍近求远呢?阮四姑娘刺绣确实好……”眼波一转,看着二姑娘,眼神里含着二分探究八分怀疑,“但是阮二姑娘也不遑多让呀,绣画都能让太后赞不绝口。”
二姑娘正在喝茶,没想到话题忽然扯到身上,且是最心虚的话题,顿时呛住了,扯住手绢掩着嘴巴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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