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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江薇
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晋王还是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收回眼神,跟着皇帝走出沈梦亭。其实今日进宫,他不太可能跟她说上话,心里抱着的想法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但是真见到了,他才,这远远不够,他真的很想与她说,或者更多。
晚风已起,草木摇曳,隐隐约约传来琵琶声,还有女子轻声曼唱,说不尽的婉转旖旎。皇帝侧耳听了听,说莫非是宫里教坊新编了曲子?走,六弟,咱们去听听。”
稍微走近,声音便清楚了,却不是新编的曲子,而是老的不能再老的一首《邶风击鼓》,女子轻声曼唱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晋王听了,顿时便有点痴了。
这一夜,皇帝为他设宴星月楼,让教坊的乐师舞伎奏乐跳舞助兴。酒过三巡,近着亥时,宫门要落锁了,晋王告辞出宫,到外廷与等候良久的贴身侍卫们汇合,上马出了东华门。
夜色已深,京城里除了夜市还热闹非凡,其他大小街道巷子都是不见行人,偶而经过的也不过是一列巡夜的兵卒。九月十五刚过,天空挂着一轮缺了小半片的明月,清辉万里,京城青石板路面折射着月光,冷冷清清,带着秋意。晋王乘着酒兴,纵马飞驰,不问方向。他的青骓乃是名马,速度惊人,很快地将一干侍卫抛在身后。
看着月光下晋王飞驰而去的背影,南丰挥舞着马鞭,好奇地问王爷这是要去哪里呀?”
罗有德懒洋洋地说多半是要去阮府。”
南丰惊愕,说不可能吧?无小说网不少字这都三更半夜了,去阮府做?又进不去,又见不到人。”
“谁。”有德漫不经心地说,“自从遇到这位五姑娘后,王爷做事还有常理吗不跳字。
“也是。”南丰赞同地点点头,“那阵子天天吃面疙瘩,我可真是怕了,好在现在他不吃了。”
“只怕以后咱们不吃面疙瘩,要变成半夜三更陪着他,穿越半个京城,就是为了看一眼阮府。”
南丰放慢马速,说不会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罗有德撇撇嘴巴说可难说了,从前还真没有咱们王爷是个情种。”
这两人说着话,速度就放慢了,余庆等五个人也笃笃笃地跑的没影了。南丰挥动马鞭说不说了,咱们快走吧。”又跑了一会儿,周边地形分明,他忍不住又惊讶,“还真是阮府呀。”
“这下你信了吧。”有德带点得意地说。
进了槐树巷,两人放慢速度,绕过挂着红灯笼的大门,到东北方位的侧门,只见晋王勒马站在侧门边,怔怔地看着乌漆墨黑的侧门和高高的院墙。余庆等五人勒着马,站在一侧,没有人,只有马的喷气声。
有德双腿夹马,到余庆身边,小声地问王爷可有吩咐?”
余庆摇摇头。
南丰也跟,低声说难道就这么站一宿?”推推有德,“你去叫王爷一声,咱们这么傻杵着,让别人看到了办?”
有德连迭摇头说别,凡是五姑娘的事情,我可不敢沾惹,免得王爷生气。”
余庆面无表情地说站一宿就站一宿吧,今日王爷从宫里出来的时候,一直板着脸,又喝了酒,分明心里不痛快。”
余庆是贴身侍卫们的头,平时话不多,因此一开口,自有一种威严。于是大家都不了,勒着马站着,他们都年轻力壮,又在战场里历练出来,打仗时三天两夜不睡觉都可以。埋伏时,趴在草堆时一天一宿也可以一动不动,所以并不觉得辛苦。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苍头拎着更锣,重重地敲了三下,嘴里唱着天干物燥,……”猛然看到一列人马,森然地站在京城阮府的侧门,大吃一惊,“火烛”两字吞回肚子里,更锣也掉在地上,咚的一声。
酒意上头的晋王骤然惊醒,看了浑身打颤的老苍头一眼,双腿一夹马肚子,调转马头,往槐树巷子口跑去,其他人也催马赶紧跟上。顷刻间,走的无影无踪。老苍头抹抹眼睛,心想,莫非是发梦了。
跑出槐树巷,酒意渐消,晋王放慢速度,等着侍卫们跟上。低喝一声余庆。”
余庆拍马上前,应了一声是,王爷。”
“你准备一下,我要给你指门亲事。”
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一干人等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余庆很快回过神来,还是面无表情地说是,王爷。”
晋王微微颔首,没有再说,扬鞭纵马,这次是回晋王府。
回到王府,晋王便让大家解散,各自休息。
有德与余庆同住一间房,回到房里,问你也不问一下王爷,是谁家的姑娘?”
余庆脱着衣服说谁家的姑娘不都一样吗不跳字。
“当然不一样,有好看的,有难看的,有胖的,有瘦的。”
“那还不都是呀?”余庆不以为然地说,倒在床上。
“余庆,你不觉得奇怪吗?王爷无端端地忽然要给你指门亲事?”有德说完,等了半天,不见余庆回答,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顿时觉得扫兴,也躺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起来,到晋王在外院起居的院子,就看到他身着骑装,一脸汗水的从外面进来,衣服湿漉漉的。有德愣了愣,问王爷这么早起来骑马了?”
晋王淡淡地“嗯”了一声,迳直往里走,一边问香汤备好没?我要沐浴。”
跟着他的值班侍卫凑到罗有德身边,低声说有德大哥,王爷寅时就起来了,骑了两个时辰的马。”
有德顿时惊住了,子时方歇息,寅时就起来,分明是睡不着觉。琢磨着劝说,站了一会儿,见许茂公慢步,忙拉着他,低声说茂公,你快劝劝王爷吧,他有点不正常,昨日从宫里出来后,一直板着脸,三更半夜还跑到阮府门外站着,又莫名其妙要给余庆指一门亲事,还不睡觉,寅时骑马到现在。”
许茂豫摸着胡须,哈哈大笑着说正常,正常。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话音刚落,忽听里面侍卫问是不是茂公了,王爷让你进书房等他。”
许茂豫进书房,坐了一会儿,晋王了,换了一身衣衫,说茂公,你来的正好,我想请你给余庆做个媒。”边说边磨墨,开始写字。
“是哪家的姑娘?”
“阮五姑娘从前的丫鬟。”
许茂豫皱眉,说就是王爷上回说过的,被韩王看中的那个丫鬟?”
“就是她。”
“如此一来,王爷岂不是得罪韩王爷了?”
晋王笑了笑,不,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把笔扔进笔洗里,叫进侍卫,说把这封信送到京西阮府交给云英。”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七十七章 相思如火
这句话说的甚是露骨,许茂豫先是一惊,随即哑然失笑,心想倒是忘记王爷的性情了。他原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从前在西北战场,比这更霸气更露骨的话都说过。不由地怀念起西北那种天高皇帝远的生活,感叹地说许久没有听匪阳如此了。”
晋王也感慨,停下笔,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问茂公,你说,我的选择是对的吗不跳字。
许茂豫不解地看着他。
“昨日,谢贵妃故意陷害她,我看到她跪在地上的时候,心里就在想,我的选择是对的吗不跳字。
想起方才罗有德的话,许茂豫恍然大悟,怪不得王爷彻夜纵马,敢情是受了刺激。且这刺激够大的,都让他开始怀疑起的选择。很少有人,他其实是宣宗皇帝最爱的皇子,他离皇位一度比三皇子近多了。是他主动提出去西北从军,选择做冠军侯一样青史留名的将军。他在西北一呆这么多年,就是想让官家放心。回到京城后韬光养晦,尽收锋芒,也是为了让官家放心。
“谢贵妃如何陷害五姑娘的?”
提起这事,晋王眼眸中又闪过怒火,说乔装打扮混入禁闱,推搡贵妃,意图谋害皇嗣。”
许茂豫略作沉吟,说看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
晋王点点头,说没,我也猜她多半真正要对付的是紫英真人,只因为真人德行无亏,便在五姑娘身上下功夫。若是罪名落实,不仅打压了紫英真人,顺便还打压了阮府,讨好了柔真郡主,倒是一箭双雕的打算。”
“当时五姑娘如何应对的?”
提到她,晋王脸色稍霁,眸底浮起些许柔情,说她呀……”想起她跟谢贵妃说故事,口灿莲花,不卑不亢,嘴角咧开一丝笑容;想起她最后张扬极致的笑容,心里更是柔软如同三月春水。天,他有多喜欢她这样子笑,目中无人,睥睨天下,狂傲不忌……若是别的女子这么笑,他会认为她太过嚣张,但是她这么笑就不一样,觉得她就应该这般笑。
许茂豫等了半天,见他只是不言不语,眼含柔情怔然出神。心里了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晋王惊醒,脸颊微辣,说她,你还不?自然是巧舌如簧,没理还要说出三分理来,更何况这回。若谢氏真将这事捅到三哥处,我看她也未必占得到好处。只是三哥……”想起皇帝对阮碧的评语,有点不安。不过昨日下完棋,皇帝心情畅意地离开枕梦亭,俨然忘记阮碧的存在,看来称赞之语只是一时兴致。
“官家了?”
“没有。”晋王边说边提起笔,继续写信。
“那匪阳接下去如何打算?”
提到打算,晋王敛去微笑,蹙眉沉思片刻,说茂公,我不,我现在心里有点乱。”
许茂豫微微颔首,理解他的心情,他一出生就拥有太多了,很多都是别人主动送上来的,所以他漫不经心,很多都不在乎,包括至尊位置。但有天,他喜欢上一位姑娘,又迫于祖宗家法,不得娶为妻子,他的心能不乱吗?
“茂公,派去广州的人有回信没?”
“还没有,阮氏的徐用弱刚过世,这会儿徐府应该乱的很,她未必见得到阮氏的面。”顿了顿,许茂豫说,“可惜那回,那么好的行刺失败了。听说沈老吓坏了,卧病在床,怕是以后都不会抛头露脸了。”
“的别提了,再想办法就是。”话是这么说,晋王,办法不好想。行刺失败到现在半个月,他依然没有想到一个妥当的办法,而却又不等人。阮碧出身最大的问题在于来历不明,沈府认她是最好的办法。“茂公,你先帮我查查沈相可有营私舞弊的地方。”
许茂豫迟疑,不点头,也不。
晋王斜睨他一眼,问茂公可是觉得我有失光明磊落?”
许茂豫摇摇头说我与匪阳相识这么多年,如何不知你性情,若沈相果然有营私舞弊,你定然也会令他主动归去。我只是担心……匪阳,沈相为首的新帝党与韩王为首旧皇党一直在较劲,若是你再加入,岂不是让官家误会你另有所图?”
晋王默然片刻,说我,做得秘密些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许茂豫只好点点头。
晋王不再,专心写信,片刻写好两封信,用手捏着纸的一角,走到窗边,让风吹干。这才叫侍卫进来把这封信送到阮府交给云英,这封交给天工绣房何四娘子。”
然后又叫了府丞进来,吩咐拿我名贴去玉虚观交给紫英真人,就说本王邀请她对弈一局,看她方便。”
府丞应命而去。
许茂豫诧异地问匪阳这是何意?”
“后位之争,我原想置身事外,但如今她身处局中,我自然不能再放任不管。若我支持赵氏,紫英真人定然乐意之至。”
闻弦歌而知雅意,徐茂豫点点头说紫英真人是五姑娘的师傅,在太后面前还能说上话,让她在太后面前吹吹风,倒也不。”
忙完这些杂事,晋王忍不住打个哈欠。
“匪阳,我先告退,你休息一会儿。”
晋王看看漏钟,说没了,我换身衣服就出去,我只在城里转转,茂公今日就不用同我出去了。余庆的亲事,晚点,我再同你细说。”说罢,进里间,换上一身普通的玄色织绵长袍出来,叫余庆、有德等人换上平常衣服,从王府后门出去,坐上两辆普通的青幔马车,绕了一段路,才到繁华大街,又走一段路,到天工绣房的后门。
与此同时,阮府的两辆马车也停在天工绣房的大门口。
云英第一个下车,看到鱼贯而出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阮碧,头疼得厉害。今日她接到晋王的信,便跟老请求,说要到天工绣房看看同乡的。她是晋王送给阮弛的侍妾,进府后一直规规矩矩,老自然不好刁难。她便又请求,想让五姑娘陪着一块儿去,老这阵子看阮碧如同看一朵花,千好万好,自然也准了。
不想二姑娘跳了出来,说是想拜访从前教刺绣的师傅——天工绣房的徐娘子。老一想,几位姑娘的刺绣都是她教的,便叫几位姑娘一起备了礼。云英自然不敢多说。
天工绣房定制成衣,又兼外聘师傅,做的都是达官贵人的生意。迎宾的很有眼色,认出阮府的标志,忙迎人进去,端上茶水糕点,细声询问来意。听说是找徐师傅,说可不巧,徐师傅这两日家里有事,请了假。”又小声地问,“哪一位是阮二姑娘?”
二姑娘诧异,说是我。”
迎宾仔细打量她一眼,颇为激动地说果然是一身气派,怪不得绣出的绣品连太后都称赞有加。”
二姑娘顿时觉得脸有光彩,挺直了背,矜持地笑着。随即想起,四姑娘与阮碧都在,有点尴尬,用眼光余光看她们,一个喝着茶,一个低着头,好象都没有听到一样,心里稍定。
这时,从外头跑进一个小丫头,好奇地看诸位姑娘一眼,凑到迎宾耳边低声叽咕几句。迎宾点点头,又对二姑娘说阮二姑娘,我们这里的绣娘听说你来了,很是激动,都想请教一二。姑娘,可愿意去作坊一坐?”
二姑娘这阵子在家里钻研黄梅挑花,颇有点心得,心里跃跃欲试,只是有点忌惮阮碧与四姑娘。
阮碧放下茶杯说盛情难却,二去吧。”
四姑娘也抬起头睨她一眼,怪声怪调地说是呀,二。”
这一声把二姑娘火气激起来了,心想你以为我不敢去我偏去,拉起三姑娘说走,三,咱们去作坊里看看。”
天工绣房是京城最出名的绣房,四姑娘爱好刺绣,早就心向往之,顾不得与二姑娘的恩怨,对阮碧说五,我们也去看看。”
“去吧,我对刺绣不感兴趣。”
四姑娘自然,也不勉强,随着三姑娘后面走了。
片刻,屋里只剩下迎宾、云英、阮碧。
迎宾收敛方才的讨好笑容,脸容一肃,打开通向天井的小门,说请。”
云英也不,拉着阮碧往里走,见她神色异样,笑着说姑娘不必奇怪,何四娘子是王爷奶娘的女儿,天工绣房本来就是晋王府的产业,只是外头的人不而已。”
其实阮碧并不是惊讶,晋王的性格她还是略有了解的,文武韬略自然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西北的七年,肯定不会忘记在京城的经营。她是在想,他居然把这个地方暴露给她了,这是何等的信任。也可见他有多想见,心里不免荡漾起来。
沿着游廊没走多久,便到一间房前,云英停住脚步,笑盈盈地说姑娘请,王爷就在里面。”
阮碧暗吸口气,伸手推门。
门刚开一缝,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迅速地拉着她进去。动作之快,恰如电石火光。云英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消失了,门也严丝无缝地关上了。表情顿时僵住了,片刻摇头失笑,心里生了好奇,侧耳听了听,没有声,只有微微的喘息声,顿时心跳耳热起来。如被毒蝎子蜇了一般,一跳三步闪到天井里。
抬头看天空,太阳融融,云影淡淡,不胜美好。
她便又忍俊不住,咭咕一声笑了起来。
是 由】.




看碧成朱 第七十八章 共叙衷肠
刚笑了一声,头顶忽然挨了一记。云英一愣,摸摸脑袋,摸下一块小木头。抬头一看,只见罗有德从屋檐梁上探出头来,冲她扮个鬼脸。
在西北兴平城时,云英就在晋王书房里侍候,自然跟这些侍卫很熟,白他一眼,走到石矶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花圃里一丛绽放的白菊。有德从屋檐梁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走到她旁边坐下,问云英,你方才傻笑?”
云英紧张地看看左右,板着脸说你下来做?快,别让人看到了。”
有德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咱们的地盘呀,看到又如何?”
“你不能离开王爷三丈,忘记了?”
有德眯着一只眼睛瞄了瞄距离,说现在也没到三丈,再说余庆还在屋檐下藏着呢,不会有事的。”
云英推推他说那也不行,快去屋檐下藏着。”
有德摇摇头,说不去,才不想听王爷跟五姑娘腻歪。”
云英吓得几乎跳起来,瞪着他说你居然敢偷听?”
有德眼神无辜地说哪有偷听呀?都是直接跑我耳朵里来的,你以为我想听呀,就是不想听,所以才跳下来的。”
听到这话,云英有点好奇,瞅瞅严丝无缝的房门。
“唉,云英,想不想王爷和五姑娘说了?”
云英板着脸,白他一眼说我没你这么无聊。”
“就是无聊,自从回到京城,这日子他妈的太无聊了。不能骑马,不能打架,不能喝酒……王爷见一回五姑娘,还得千方百计,要是在兴平,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谁敢说三道四,我罗有德第一个上去结果他。”有德一边愤愤地说着,一边挥着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兴平是边城,百姓杂居,自然跟京城不同。再说,这里有王爷的家,不行?”
罗有德深深叹口气,顺手扯过旁边的一根草杆,放在嘴巴里嚼着。一会儿,用肩膀碰碰云英,说唉,你真不想方才王爷与五姑娘说了吗不跳字。
云英连迭摇头,眼睛却又斜睨着厢房,掩饰不住的好奇。
罗有德凑到她耳朵,低声说我告诉你,方才五姑娘和王爷……”看她眼珠停滞,侧耳聆听的模样,轻笑一声说,“也没有说。”
云英他骗,又气又怒地瞪他一眼,跳起来走到屋檐下站着。
有德张狂地笑了起来,身子往后一仰,倒在台阶上,双手枕着头,仰头看着蔚蓝天空。“云英,你吗?昨晚王爷说要指门亲事给余庆。”
云英心里好似漏跳一拍,半晌,声音有点不自然地问王爷要给余庆大哥指婚呀?指的是谁家的姑娘?”
“不,王爷没说。”见她声音异样,罗有德问,“云英你是不是喜欢余庆呀?”
云英拉下脸,啐了一口。“呸,你别胡说八道,我就这么随口一问。”
“别狡辩了,在兴平城的时候,余庆的衣服破了,全是你缝的。你要是不喜欢他,见鬼了。”
“兴平城时,咱们人手不够,他又是我同乡,给他补几件衣衫了?”云英见罗有德还要的样子,怕藏在屋檐下的余庆听到,彼此难堪,赶紧上前几步,蹲到他身边,低声说,“罗有德,你给我闭嘴。”
有德装出害怕的样子,不过,还是闭上嘴了。
云英吁出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眼角余光顺着屋檐方向找了找,就是找不到余庆藏身的方位。
“他在第三根梁那里躲着。”
云英赶紧收回眼神说要你多事。”
罗有德斜她一眼,说真是喜欢,就跟王爷说一声,王爷最是通情达理,体恤下属。”
诚然,云英心底有点小想法,但是她接受的训练第一条便是忠心不贰,主人说向西绝不向东。所以晋王把她送给阮弛当假侍妾,她也一声不吭,毫无怨言。“你别胡说八道,我是要侍候王爷一辈子的。”到底心里有点失落,便带着一股赌气味道。
“得了,你见过有二十岁以上的丫鬟吗?你都十八岁了,早晚得嫁人。”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云英不高兴地说罗有德,你今天做总要说我,是不是王爷没有给你指婚,你心里不爽呀?”
罗有德挑挑眉说你说对了。”
“那就去跟王爷要一个?”
罗有德斜睨着她,戏谑地说那我让王爷把你指给我样?”
云英恼怒,踢他一脚,转身走到屋檐下坐着,打定注意再不跟他。
罗有德声头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笑声传到房间里,阮碧惊醒,只觉得头晕眼花,虚弱地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晋王低低“嗯”了一声,却依然不松手。
“那个有德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他不敢的,我明令禁止过,说你坏话二十军棍。”
阮碧吃吃地笑了一会儿。“上回的军棍他领了没有?”
“哪一回?”
“就你砸我马车那一回。”
晋王闷闷地笑了几声。
“你笑?”
“那回你倔强得我想掐死你。”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暧昧不明的味道,手也移到她脖子上轻轻地掐着。阮碧只觉得脖子痒痒的,双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心里扑通扑通,脑海闹哄哄的,顿时无暇去追究有德到底有没有挨过那二十军棍。
“那时我在想,要是你真不喜欢我,没有办法,只能直接带回王府了。”
阮碧勉强镇定,咕哝一句你是高风亮节的晋王,可以强抢民女?”
“对,我高风亮节,所以看到你马车被砸,站在路边不知所措,于是停下马车载你一程。”
这番近乎无赖的话居然是从向来庄重肃穆的他嘴巴里冒出来的,阮碧有点不敢,仰头看他。只见他也低头看着,目光明亮,笑意盈盈。平日的精明强悍、锐利骄傲、高高在上荡然无存,只剩下眉宇间的柔情万千。这哪里还是让人高山景仰的晋王?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陷入爱河的青年男子。阮碧的心顿时如同阳光普照下的冰河,冰水消融,春绿两岸,情不自禁地冲他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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