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纽约

“哈维，昨天的验尸报告出来没有？去催一催。”凯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如往常准备开始打理手里的卷宗，同时提高了嗓音对着后面吩咐一声。
然而意料中的回应并没响起，凯特疑惑转身，却发现坐在对面的属下哈维?布隆多和凯文?莱恩抿住嘴巴，同时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向顶头上司盖兹警监的办公室方向歪嘴，显然是在暗示着什么。
凯特心中一动，果然不待她出声发问，盖兹警监就从办公室走出来，站在门口招招手：“贝莱特警探，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凯特?贝莱特口中答应着，挪动脚步，不动声色瞟了哈维和凯文一眼，这两个人家伙显然知道些什么，不过在盖兹警监的注视下，他们也没办法打小报告，让凯特只能压下心中疑问，面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而此时在盖兹的大办公室内，马洛?查普林正在不露痕迹打量这位纽约警局重案组总警监的领地。每个c☆，部位的陈设都摆放整齐、一丝不苟，擦拭得干干净净，显示出主人的严谨性情。
房间侧后方立着一个精致的高台，上面立着几个有年头的相架。照片当中，是盖兹警监穿着各种制服的单人照或合影。以及包括勇气勋章、杰出警官奖章和荣誉奖在内的数块官方奖章。墙壁的正上方刻着纽约警局的格言：至死忠诚（faithful_till_death）。
典型的警察世家出身。马洛?查普林已经从资料中得知了这位警监的情况，相互印证之下没有什么问题。当然，还有那位马上要接触到的得力干探。
“很高兴见到你，贝莱特警探。”
马洛?查普林露出笑容，和出现在眼前的凯特握了握手，看到她脸上有些疑惑，显然并没搞清楚状况。
“警探，这位是国防部特别行动处首席专员马洛?查普林。查普林专员。凯特应该不需要我多做介绍了。”
盖兹警监及时作出解释。
“你好，专员，很高兴见到你。”
凯特眉头一挑，国防部的人可是稀客，为什么会出现在纽约警局。她立即敏锐意识到，自己手头的案子里面肯定有对方想要的东西，莫非有什么漏掉的大鱼？
“谢谢，警探，请叫我马洛，盖兹警监对你的赞誉很高。”
马洛?查普林正色道。
“你过奖了。我只是和其他同事一样，尽好自己的职责。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凯特神色沉稳、面带微笑，并没有对方的夸奖而得意忘形，而是脑中开始急速转动，回想自己最近在关注的那些案子，想要找出是什么线索，竟然会惊动国防部的专员。
她显然一无所获，而马洛?查普林似乎也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目光转向盖兹：“我也不确定能否从你们这里得到想要的信息，但我可以告诉两位，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涉及到国家安全。必须明确一点，一切资料都只限于我们之间。”
盖兹警监显然早就已经有所不满，她面无表情转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望着马洛说道：“查普林专员，每一位华盛顿来的先生们都会说带着重要任务来的，不是国家安全就是恐怖威胁，却在把我们辛苦得来的资料拿走之后，撇开纽约警局。坦率地说，我并不欢迎你们，尽管我们会配合你的工作。同时，也希望你能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凯特旋即会意，在一旁配合插话：“没错，我相信只有坦诚才能使我们团结一致。查普林专员，相信你也不希望我们任何一方因为信息不全而疏忽，导致出现任何失误，对吗？”
马洛?查普林笑笑，常年在各地奔波，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地方警局的想法，排外心理特别重，对上头来的人表面配合，暗地里却难免一些小动作。尽管这些手段对自己不会有什么效果，无理论如何对方都要配合，但他也不希望与纽约警局闹僵，因此想了想说道：“我非常感激各位的配合，会在权限允许的范围让你们参与到调查中。事实上，我只希望找到想要的东西，对功劳并不感兴趣，纽约警局一定会在事后的报告中重点提到，这样可以吗？”
凯特和盖兹对视一眼，无声交换着意见，显然心知肚明，这已经是己方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也就不再强硬。
“贝莱特警探，尽量满足查普林专员的一切要求，配合他完成调查。”
在目送两人出门的时候，盖兹警监特别对交代道，后者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马洛跟着凯特直接走到了她的办公位置上。
“那么，查普林专员，告诉我你需要查什么吧？”
凯特坐到电脑前，示意马洛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正色道。
“我需要你进入警方的案件资料库，帮我查一些东西。”
马洛?查普林偏了偏脑袋，示意道。
凯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目标非常明确，只不过是因为有所顾忌不愿意透露太多，多半是担心己方的保密。这种若有若无的不信任，让她也打消了刨根问底的念头，闭口不言直接操作，登录界面输入密码，按照规程进入资料库，然后说道：“需要提供关键字，地点、时间或者人物，越详细的资料越好，有助于缩小搜索范围。”
马洛点了点头，显然早已打好腹稿：“曼哈顿区，今年三月到现在，凶杀、失踪案件。”
“还有重伤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凯特依言操作，望着显示出的一排排数据，似笑非笑提醒他：“以纽约的人口基数，这样的案子太多了，如果你没有更具体的内容，恐怕要做好在纽约长住的打算，而且看到头痛都多半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马洛蹙起眉头，站起身来，看了看凯特：“介意吗？让我来找找？”
凯特摇了摇头，对方的提防心太重了，她干脆走开，让给马洛自己操作。
警局的工作非常忙碌，凯特也没有兴趣在马洛的戒备下浪费时间。等她忙完了自己手头的事情，带着哈维出勤回来，时间已经到了夜晚，而马洛依旧坐在电脑前面，专注地翻找着。
“他一天都没有动过？”
凯特和哈维走到凯文的桌前，低声问道。
“就像粘住了一样。”凯文同样压低了声音，用带着嘲笑的语调说道，他和两人一起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既然不相信我们，就让他慢慢找去吧。”
凯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马洛，对方这样谨慎和保密，显然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要么他不相信纽约警局，要么就是对要找的资料太过重视，甚至两者兼备。
她示意凯文和哈维先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耐着性子等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马洛?查普林站起身来，收起手边的记事本，转头看向这边，然后走了过来。
“谢谢你们的配合，凯特警官，你们给了我很大帮助，国防部一定会特别发函给总检察长办公室和纽约市政厅，表彰你们的贡献。”
“看来你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专员，恭喜你。”
凯特淡淡一笑，同他握了握手，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然后望着这个石块般顽固的男人走向盖兹的办公室。
对方也许是个谨慎的人，费劲心思想要保守机密，独自找到资料。但他毕竟对于警方的资料库不如自己熟悉，哪怕凯特并不悄悄做什么手脚，但同样足以根据他所有的案宗浏览记录，按图索骥寻根溯源。无非就是花费同样多的时间再看一遍而已，她同样有足够的耐心，相信多少能够找出一些端倪。
十分钟后，马洛?查普林回到了停在警局门口自己的车上，拿出记事本翻看着，最后从控制室的夹层里翻出一张报纸，望着上面李杰和史蒂夫?霍金参加访谈的照片露出冷笑。
凯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热腾腾的咖啡，扎起马尾、擦了擦手，做足了准备工作，然后开始通宵加班，就像是无数个她度过的相同日子一样。
她也许不如马洛?查普林那样目标明确，但丰富的办案经历和敏锐的洞察力毋庸置疑，哪怕花费数倍于对方的时间，只要能够找出一些端倪，那也是值得的。
凯特显然成功了。
两天之后，盖兹翻看着凯特交到手里的卷宗，沉思良久，打开抽屉下方的锁，拿出一只一次性手机，编辑信息，然后发送：
“有人在追查那个案子了。”
凯特确实是一位素养极高、拼劲十足的干练警探，充分理解了上司的意思，并完美地猜到了马洛?查普林可能的目标。只不过她纯粹出于警探的直觉和敬业的精神，完成这项艰苦卓绝的工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熟悉的上司，其实并不像她的目的一样单纯。
即便每天都能见到的同事，卸下那副公事公办的伪装之后，你又能够了解多少呢？(未完待续。。)





恶魔在纽约 第八十八章 先知之地（210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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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梵蒂冈（vaticano）城国，“先知之地”。
这个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西北角高地的国中之国，面积仅有0.44平方公里，却是基督教天主教会最高权力机构——圣座（holiness）所在地，每天都要接受无数信徒的朝拜与瞻仰，堪称人类信仰的最高王座。
又是一个清晨，晨露微湿，寒意尚未褪尽，天色刚明。
圣彼得广场纤尘不染，已经聚集了不少信徒，三三两两汇聚着，低声虔诚祷告。而在这座著名广场的对面，矗立着由洁白大理石柱支撑起的梵蒂冈宫，那里是游人止步的区域，数百年来，都只有教廷的高层才能得以进入。
自公元14世纪以来，这里一直是历代教皇的定居之处，世纪更迭轮回，已几经改建，古朴却又庄重，宛如威严神殿，向世人昭示着罗马教权的威严。
这处天主圣座的居所中，最为举世闻名的自然就是西斯廷小教堂。每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会是遍布世界各地的枢机主2，教团成员选举教皇的地方。
而在平常的日子，则是教皇私人经堂。
高大的弧形穹顶，古朴的巨石廊柱以及各式各样镶嵌在内壁的精致雕画，将整座宫殿映衬得富丽堂皇，又不失肃穆与厚重。身材高大的教皇卫队成员穿着红黄蓝彩条制服，手持古代长矛、腰间佩剑。表情严肃。纹丝不动。令人生畏。
罗马教廷圣事礼仪部部长、枢机主教若瑟?蒙蒂尼穿过大厅和长长的廊阁，径直走到了西斯廷教堂的门前，神情庄重，向守在门前的教皇卫队抬了抬手，长衫的纯白袖口和鲜红披肩随着动作微微抖动。
“我要见教皇陛下。”
“是的，若瑟主教。”
两名卫队成员同时低头行礼，伸手推开身后沉重的大门，目光不由自主掠过枢机主教若瑟?蒙蒂尼。落在稍后的一个陌生男子身上。
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神父服，明显只是教廷的普通工作人员。最关键的是，这个男子身材异乎寻常的高大，望向卫队成员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俯视，眼神也殊无敬意，打量起来肆无忌惮，更隐隐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戏谑调笑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两名卫队成员想起了马戏团表演时那些玩闹观众的嬉笑神情，心中难免产生几丝不忿，一般信徒和神父看他们可不敢有丝毫不敬。
在内庭和日常的时候。卫队成员是不着甲胄的，传统蓬松的制服和束脚装束已经与时代有些脱节。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有点滑稽。事实上，即便阅兵和宣誓等仪式的时候，这些卫队成员也只加戴光鲜的半身板甲，并没有多强的防护作用。在现代，在承平已久的今天，他们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
而即便是察觉到卫队成员有些不善于的目光，这位高大神父依旧毫不收敛，仍旧是自顾自上下打量着他们，不过很快似乎又失去了兴趣，转头望向门后的西斯廷教堂内部。
无礼之徒！
作为教皇的专属卫队，平日无论到哪里，他们迎接的都是信徒敬仰和爱戴的目光，很少会有人敢这样赤裸裸地蔑视。两名卫队成员同时在心中愤怒咆哮，不过在枢机主教若瑟面前，他们毕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无奈咽下这口闷气。
空荡的西斯廷教堂内，一座精致的、横贯大理石框式屏风，把教堂隔成两部分。只有两个人影出现在其中。一位身穿纯白色传统法衣、胸前佩戴着严肃十字架的老者，静静坐在礼拜堂的最前列，正在低声祷告。
那是现任教皇，尤里乌斯?马里奥?贝尔格里奥(julius?lio)，教名圣司提反（st.stephanus）。
而在教堂的入口，则站立着一个安静的侍从打扮男子，他察觉到身后的响动，转过头来望向枢机主教若瑟，低头行礼、轻声致意：“若瑟主教大人。”
若瑟?蒙蒂尼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到前方静坐的老者身上。
始终跟在他身后的高大男子同样没有说话，但并不像一般人即将觐见教皇那样激动、紧张或者拘谨，而是保持着非常放松的状态，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教堂内的装饰。
高逾20米的西斯廷教堂，外表非常朴素，内里却别有洞天。这个长方形的建筑之中，天花板和周围的墙壁上都绘着富丽堂皇的壁画顶画。外间是巨匠米开朗基罗花费数年时间精心绘制的宗教故事画‘创世纪‘和‘最后的审判‘，礼拜堂里面则是拉斐尔以‘神学‘、‘哲学‘、‘诗学‘、“法学”为主题构图的宏大绘画，以及最为著名的祭坛画《西斯廷圣母》。
这些出自于艺术大师之手的绘画，内容大多取材于《圣经》里的故事，人物逼真、栩栩如生，堪称艺术珍品，更充分彰显了教廷的威严。
教皇随侍本尼迪克几乎是立即皱了皱眉头，对于这跟着枢机主教一同进来的神父有些不满。这看起来是个菜鸟，即便是首次进入西斯廷教堂，也不该如此不顾礼节、随意打量，更何况教皇陛下还在祷告。不过对方至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其他动作，碍于枢机主教若瑟在场，他并未出言斥责，只是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由于长期的细心保存和专业清洗，占据整个圆形穹顶、超过300平米的超大顶画《创世纪》依旧保持着明亮色彩，整个画面气势磅礴、力度非凡，携着数个世纪的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连拱顶都好似因为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在颤抖，令人肃然起敬，生出甘愿俯首的震撼。
但这其中显然不包括这位高大的男子，望向壁画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淡漠、疏离的。画面当中，那些由巨匠米开朗基罗殚精竭虑、精心描绘出的巨大的、以各种形态坐卧着的裸体青年，以及栩栩如生的女巫、预言者和奴隶，好像完全没有打动他。(未完待续。。)




恶魔在纽约 第八十九章 圣座蒙尘
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的不是人类千年文明沉淀下来的精华，也不是教廷神权的威严浩荡，只不过一些普普通通颜料和石块构建成的简陋壁画。而壁画所讲述的那些传世神迹，也完全无法打动这位按照道理，本该虔诚敬畏、忠于神权的神父。
“这样臃肿、丑陋而孱弱的躯体，会蕴藏着分离光暗的伟力吗？真是异想天开的妄测。”
在仔细端详了几分钟之后，男人突然发出一句不知道感叹还是嘲笑的话。
教堂之中本就寥寥几人，安静得只能隐约听见教皇祷告的低语，却被他这突兀的一句话打破气氛，特别是末尾那嗤笑上扬的语调，让教皇随侍本尼迪克听到一清二楚。
他悚然转头，第一反应却是望向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枢机主教若瑟?蒙蒂尼，发现这位原本以严苛谨慎著称的主教大人，听见这句大不敬的话语居然毫无反应，不由得怒意涌上心头。
西斯廷教堂中央穹顶的九幅主图，是文艺复兴巨匠博那罗蒂?米开朗琪罗花费整整四年半的时间，独自一人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绘制，记载了《圣经?旧约?创世纪》中叙述的描绘上帝开辟天地、造人和大洪水的故事，不仅是文艺复兴盛期最伟大的艺术作品，同时也代表着基督天主教会、罗马教廷普世权威的基石。
而对方所说的分离光暗内容，明显是针对壁画的《神分光暗》这个部分——描述上帝对着天空，伸出双臂分离光明和黑暗的伟大神迹。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神父，居然胆敢当着自己的面大放厥词。称呼上帝为“臃肿、丑陋而孱弱的躯体”！即便他是由枢机主教若瑟亲自带来的人，也着实已经出离了本尼迪克的想象，要不是教皇陛下正在前面祈祷没有听到，直接就可以驱逐他出梵蒂冈。
“放肆！神父，请注意你的身份。胆敢妄议天主！”
厉声说出这些的话时候，本尼迪克已经不屑于去看这个男人，而是目光落在枢机主教若瑟的身上。在他看来，自己当面呵斥之后，这位主教大人无论如何也不好再装作没有听到，必须要做出一些表示了。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因为若瑟?蒙蒂尼仍旧置若罔闻，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继续保持着先前面无表情的模样，目光直直望向不远处的教皇。
真是岂有此理！
在本尼迪克长达三十余年的教廷生涯之中，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肆无忌惮的渎神者。以及像枢机主教若瑟这样毫无敬意的枢机成员，这让他已经出离愤怒，感到无论尊严亦或信仰都遭受到无情践踏，忍不住就要高声呼唤门外的卫队士兵。
但他的目的并未实现，而且原本的愤怒很快变为惊恐。因为他的嘴巴和舌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完全不能做出任何动作，更别提发出半点声响。这诡异的情景让他慌了神，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嘴巴。脚下更是一个踉跄，磕到身后的栏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出声了？！
这样诡异的境遇令本尼迪克彻底慌了神，然后他看到那个身材高大的古怪神父转动目光。向这边看了过来：
“妄议？放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滑稽的笑话，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原本静坐在最前方祈祷的教皇圣司提反似乎也被身后的声音所惊动，嘀咕几声，带着几分不满停下了祈祷，直起身子。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失态，本尼迪克？”
圣司提反轻轻咳嗽着。第一个看到的是站在最前面的枢机主教若瑟，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发现一向恭敬的本尼迪克对于自己的斥责毫无反应，不由得有些奇怪。
他走近几步，才看到这个素来沉稳从容的随侍满脸通红，额头青筋凸起，不断地用手掌在脸部摩挲，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看起来就像暴病发作一样难受到了极点。
“你怎么了？本尼迪克？”
圣司提反脸色大变，脚下一停，再想追问的时候，一条粗若儿臂的漆黑条状物已经无声无息攀上了他的脖颈，瞬间收拢、箍紧，生生将他的身躯拔地提起，送到了高大男子的面前。
“嗬……嗬……”
虽然看不到是什么诡异物事锁住了自己的脖子，但由于得不到外间空气的输入，圣司提反立即感受到呼吸困难，喉咙更被牢牢圈住，一丁点、一丁点的收紧。他勉强伸出双手，终于感受到了那种坚硬、冰冷、充满些微细小凸起的形态。
圣司提反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自己居然能够产生如此细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已经触及到了死亡的边缘？他的双手死死攀住，想要挣脱禁锢，却毫无作用，只能用乞求的眼神望向眼前的陌生男子。
“你好，尤里乌斯。噢，不对，应该是教皇陛下。”高大男子的脸上似乎开始绽放出一层奇异的光彩，不断变化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不过很快又归为沉寂。他的眼眶已经完全变成漆黑一片，没有正常人的眼白和瞳仁之分，配合着扭曲的笑意，直令人毛骨悚然、精神崩溃。
“啧啧，看到这样老迈、腐朽、脆弱的身体，我觉得有些失望。你似乎配不上这个称谓，我认为由我来取代你，成为十亿天主教徒的精神领袖更加合适，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与金色背景圣徒同名的教皇，随后看到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圣司提反痛苦表情，似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噢，我差点忘了，你不能说话。很难受是吗？”
缠住圣司提反脖颈的漆黑物体陡然收回，让他身躯一软，直接跌在地上，几下抽搐，总算能够大声咳嗽。仿佛溺水之人勉强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起来。
被恐惧占据身心的圣司提反颤颤巍巍支起上身，这才发现那缠住自己的可怕漆黑物体赫然是从眼前这个男子宽大的神父袍下钻出来的，长度超过三米，正灵活地在空中舞动穿梭，由一节节密密麻麻、指盖大小的漆黑甲壳组成。既像是昆虫的外壳，又像某种不知名金属般光亮。每一块甲壳都散发着浓郁的黑色光芒，看起来就像一个有生命的独立个体，极富节奏地微微翕张、起伏、跃动着，似乎在表达自身欢快愉悦的情绪。
那是一条诡异、邪恶、可怕的尾巴！
比在任何典籍中看到的更加恐怖！和魔怪传说中描述的也完全不同！
只要看上一眼。你就会明白，这绝不应该是世上应有的物事！绝不会是人间的活物！
异端！邪秽！渎神者！
圣司提反艰难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勉强支撑起身子，想要向一门之隔的卫队士兵呼救，却陡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威压笼罩全身，让他颓然卧倒，汗毛耸立、瑟瑟发抖。只能再度无力地匍匐在对方面前，无法动弹，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若瑟。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圣座陛下、至圣圣父？也许他在指望外面那些穿着可笑袍服的马戏团小丑来保护自己？一位亿万信徒的引领者，何等可悲，何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