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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王无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眉小新
房门一合上,周靓云放开扶着腰的手,朝那大夫招手道:“大夫,你过来。”
那大夫忙上前两步,袖了周靓云递给她的一锭银子,笑眯眯的抚着山羊胡须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事需要老朽帮忙?”
“一个小忙,不过劳烦大夫说几句话罢了。”周靓云亦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那大夫小声说了几句。
那大夫连连点头,“姑娘所托之事,老朽定当竭力完成。”
……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等在门口的周厚元挑眉望过去,“大夫,她的伤要紧不要紧?”
大夫捋着胡须,表情沉重的摇摇头,“那位姑娘伤得甚重,这段时间须卧床静养,不可挪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竟这样严重?”周厚元有些狐疑的瞧着那大夫。
大夫朝他一拱手,恼道:“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再请别的大夫来。方才那位姑娘竟说明日还要赶路,她那样的伤势,明日若强行赶路,只怕……老朽言尽于此,这是老朽开的方子,用与不用,公子自己斟酌吧。”
周厚元接过药方,付了诊金,送走大夫后,仔细看了看那张药方,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虽不是大夫,但也是倒腾过药材生意的,方子上开出来的药,的确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他叹口气,将药方交给先前那名女下属,吩咐她抓药熬夜。
周靓云趴在床上,正恼恨的捶着床铺生闷气。
周厚元一进来就看见她气鼓鼓的懊丧模样,“既然大夫说你不能移动……”
“小叔叔,没有那么严重!”周靓云忙打断他,急切的说道:“那个大夫不过就是想骗银子罢了,我明早定然就没事了,可以继续赶路的!”
“我知道你急着想要回江南去,”周厚元难得的放缓了语调,“但大夫说了,你伤得很严重,若是勉强移动,只怕会损伤更严重。你听话,先在这边城养伤,等养好了伤,再回江南也不迟。”
“那怎么行!”周靓云叫道:“祖父病的严重,我若不看上他一眼,怎能放心得下?小叔叔你放心,我能坚持的……”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周厚元板起脸来,“你祖父素日最疼爱你,若是看着你这个模样赶回去,还不得心疼死了?你就在这里养着,我会留下人手来照顾你,等伤好了再往回赶!”
“小叔叔……”周靓云还要说。
“听话!”周厚元威严的拿眼一瞪,她便立刻消了声,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周厚元叹息一声,安抚道:“放心,我已经让人请了最好的大夫,你祖父必定不会有事的。”
当然不会有事的。周靓云心说,若不是为了你们这两个别扭的家伙,她才不会装病呢。
……
余芙蕖是第二日早上才知道周靓云“摔伤”这件事的,显然她很吃惊,“周妹妹摔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睡得人事不省的时候!”周厚元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一低头见宝宝正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立时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你也不要太担心,大夫说了,只要她这段时间安静的躺着养伤,很快就能下地了。只是她这个样子,不能一道上路了。”
“你要将她独自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余芙蕖一边自责,一边惊讶的看着正将宝宝的零嘴往马鞍上挂的周厚元,“那怎么行?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定然会害怕的!”
“我会让人保护她,直到她伤好了再继续上路。”周厚元忍耐的说完,趁着宝宝没注意,忍不住皱眉瞪向余芙蕖,“你要是不想走,可以留在这里陪她。”
余芙蕖在担忧周靓云以及自己的宝贝女儿之间犹豫了一下,“既然你已经留了人下来,我还是跟着宝宝吧。”
不过临走之前,余芙蕖没有忘记先去看望周靓云并与她道别。
“都怪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一见到周靓云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模样,余芙蕖立刻自责了起来。
“余姐姐,这是我时运不济,跟你有什么关系?”周靓云忙安抚她,“你放心吧,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大碍的,养上几天也就好了。不要担心我,我伤一好就立刻去追你们。余姐姐,我小叔叔这人脾气不好,若惹你生气了,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才说了这么两句话,外头等着的周厚元便不耐烦了,派了店小二来催余芙蕖,余芙蕖便也不好再久留,叮嘱周靓云注意安全,一定要好好养伤,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面带忧虑的出去了。
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直到确定周厚元与余芙蕖走远了,周靓云才长舒一口气从床上蹦了下来,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小叔叔啊,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千万要争点气啊!”
……
原来两人之间有个周靓云是还不觉得什么,眼下只有他们两人一道赶路了,这莫名其妙的尴尬就贯穿了他们的整个行程。
余芙蕖觉得周厚元莫名其妙,又下流又卑劣。周厚元也觉得余芙蕖很是碍眼,然而这碍眼中,又多了种微妙的心烦意乱,令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晚上所看到的旖旎春光。而这,又成了余芙蕖碍眼的又一重要原因——当然,周厚元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没品的在迁怒于她。
这一日,两人快马奔驰,却仍然没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这还是头一次周厚元计算失误,令他们不得不露宿野外。
悲剧的是,他们还没有找到落脚点,大雨先落了下来。
周厚元用早已准备好的油纸包裹着宝宝的身体,让她严严实实的躲在自己怀里,不让她被雨淋到,他跟余芙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两人在夜色中顶着大雨,不一会儿就淋成了落汤鸡。
周厚元让人去找住处,好半天总算盼来了消息——有人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个破庙,尚且可以容身。
等到了破庙,余芙蕖一直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一松懈下来,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虽然六月的天气已算不得冷,但全身都裹在湿衣裳里头,也是怪难受的。
周厚元正在检查宝宝有没有被淋到,听见余芙蕖接连不停的打着喷嚏,眉心微皱,暗道一声麻烦,却还是放开宝宝,在破庙里头找了半天,找到一些干草与木头。也没让人来帮忙,自己生好火,才淡淡看向正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余芙蕖一眼。
“过来烤烤吧。”
余芙蕖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想跟自己过不去,颤声开口道:“多谢。”
便撑着沉重如絮的身体艰难的移到火堆旁边,只是不知为何,眼皮子一直不停的打着架,先还能勉强撑着,一靠近温暖的火堆,那眼皮便像是不受她控制了一般。
“喂,你没事吧?”
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那个讨厌鬼在说话,像隔得很远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让她听也听不真切。
“姓余的?余芙蕖?你怎么了?怎么脸那么红,不会是生病了吧?喂,说话——”
她用尽力气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那讨厌鬼到底在什么地方说话,然而眼皮实在太重了,她费力的眨巴了两下,也只能看见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似正弯腰看着她。
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个晚上,他弯腰低头打量自己的样子,那种轻蔑的、不可一世的模样,以及那一句“不过如此罢了”的讥诮,令她心里头顿时火冒三丈,“走开……不许……”
“你说什么?”没有听清楚她的呢喃的周厚元将耳朵凑了过去,想听的更清楚一点。
“啪——”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破庙外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破庙里头却静寂的只能听见火堆不时发出的哔剥声。
一脸迷茫的宝宝迈着小短腿费力的走了过来,“娘……娘。”
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余芙蕖脑袋一歪,轰然倒地。
周厚元咬牙切齿的瞪着晕倒在地的余芙蕖,“姓余的,你别给我装死!你这臭女人,竟然还敢打我!”
到底他跟她什么仇什么怨啊?他这辈子也没被人呼过巴掌,唯一的两次体会,竟还都是来自眼前这个女人,真是……气死他了!
宝宝看着一动不动的余芙蕖,伸手猛拍她的肩头,“娘,娘……起、起来。”
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娘亲,宝宝小嘴一噘,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转而去看黑着脸的周厚元,“周……爹,爹……”
周厚元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僵硬着舌头问道:“宝宝,你叫我……叫我什么?”
宝宝喊过一次后,再喊就很是顺畅了,一边喊着他一边继续拍余芙蕖:“爹……娘,娘……起来。”





湘王无情 273 番十
余芙蕖觉得很难受,身体一时热烫的像要被火烤化,一时又冷的像是被抛入了冰窟之中,哆哆嗦嗦的不知身在何处。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粗鲁的将她扶了起来,往她嘴里灌着非常苦的东西,搅弄的她的胃都翻江倒海了起来。
“呕——”一声后,余芙蕖终于觉得松快了。
而后,重又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中。
被药汁喷洒了一头一脸的周厚元脸都绿了,他喘着粗气,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般的瞪着半点不知情的余芙蕖,拿碗的手不住的抖,咬牙切齿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余芙蕖!”
余芙蕖当然不会给他半点反应!
周厚元气恼了半天,一转头看到宝宝正咬着手指头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看他,又看看躺在干草堆上的余芙蕖,大眼一眨,晶莹的泪珠儿又滚了下来,“娘……娘娘。”
周厚元满身的火气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他认命的叹口气,重又走回火堆旁边,将锅里剩的药汁倒进碗里,边忿忿的嘀咕道:“老子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对不住你的事情,这辈子才要被你这般磋磨?”
“宝宝不哭,我一定把你娘救活,好不好?”他往外看了眼,天色不早了,想着自己要照顾余芙蕖的话,就要委屈了宝宝,想了想,还是忍了不舍说道:“宝宝,我要照顾你娘,今晚就让小雀姐姐照顾你好不好?小雀姐姐你也见过的,让她陪你睡好吗?”
他话音落下,一抹黑色的纤细身影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雀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又很喜欢宝宝,只要有露面的机会,就会死皮赖脸的跟在周厚元身后,就为了等一个周厚元不方便的时候接手宝宝。故而宝宝跟她也算熟了,看见她也不害怕,还咧开只有四颗牙的嘴对她高兴的笑。
小雀飞一样的冲过来抱起宝宝,“楼主放心,小雀一定照顾好宝宝,楼主只管专心照顾余姑娘就行。”
说罢,抱了宝宝就要跑。
周厚元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阴恻恻的开口道:“大晚上的,还下着雨,你要带宝宝去哪里?”
“我们外头搭了帐篷,淋不到宝宝的,楼主您就放心吧。”小雀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远远地,还能听到她哄着宝宝道:“宝宝,我给你买了好多好玩的,还有好吃的,你想先玩还是先吃?”
“玩什么玩?”周厚元追在她们身后吼道:“宝宝该睡觉了!”
“知道啦。”小雀轻快俏皮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不过楼主,光给余姑娘喝药是远远不够的,任谁生病的时候穿着湿衣裳也要加重病情的啊。”
周厚元追出去的脚步一僵,“你给我滚回来。”
小雀却再也没有声音了。
“小雀!”周厚元气急败坏。
小雀将装死进行到底,更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陪宝宝玩耍,照顾宝宝跟照顾宝宝的娘,她当然选择前者啦。
周厚元忿忿回到余芙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余芙蕖重又抱着身体蜷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忍不住磨了磨牙。这回跟着出来的,只有小雀与夜莺两个女子,夜莺被他赶走了,小雀又打定主意要装死,他总不能叫个男子进来给她脱衣服吧。
周厚元又瞪了余芙蕖两眼,“真是麻烦。可不是爷要脱你衣裳,谁叫你自己没本事要生病……要是病好了还敢打爷巴掌,看爷怎么收拾你。”
他烦闷的打开余芙蕖的包袱,找了两件没被淋湿的衣裳,正要丢开包袱,眼角余光却瞄到了一抹娇嫩的嫩黄色。他忍不住好奇的将那块手帕一样的东西拉了出来,拉出来才发现竟是一件绣了缠枝牡丹花的肚兜儿。那牡丹绣的极好,以周厚元挑剔的目光看来,这样惟妙惟肖仿佛真的牡丹花,就连他手底下的那些绣娘也未必绣的出来。
他撇了撇嘴,定然不是她自己绣的,她那般泼辣的女人,绣的出这样精致的东西才怪。
他将那肚兜拿在手里看了看,又转头看了余芙蕖两眼,最终啧了一声,也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将那肚兜重又塞了回去。
“喂,臭女人,可不是爷要占你便宜的。”他一副自己吃了天大的亏的模样,手下倒是半点迟疑也没有,利索的将人抱了起来,就要脱掉粘在她身上的湿衣裳。
只是眼睛落在她胸前,周厚元的手指忍不住顿了顿。
夏天的衣衫本就单薄,余芙蕖全身都湿透了,故而薄薄一层衣裳贴在身上,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映的几乎纤毫毕现。他胸口一热,不自觉的又想起那晚她手忙脚乱护着上面又要顾着下面的狼狈模样,那白花花的胸,那白生生的腿……
察觉到越想越热越想越不对劲后,周厚元果断的打住了。
索性闭上眼,也不去研究衣裳要怎么脱,大手随便一扯,就将余芙蕖身上的衣裳全扒了下来,手指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心里那怪怪的念头到底是没有了,动作迅速的替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也不管那衣裳穿的对不对,随便裹了裹便算完成了任务。
只是手指上那滑腻的触感,却半天也没有散去。
周厚元睁开眼睛,忍不住重重的喘了口气。
大概是太久没有碰女人了,才会莫名其妙到对着这女人都会有感觉的地步吧。
总之,愉快的将一切不对劲的源头归结为太久没有碰女人的周厚元,换好衣裳后,面临着又一重的考验——他还要将药喂进那不知死活敢打他还敢呕吐的他一身的臭女人嘴里!
想到这里,周厚元忍不住又磨了磨牙,暗叹自己命苦后,再次认命的端着晾好的药汁走过去。
这么会儿功夫,余芙蕖又热的受不住了,先前冰冷苍白的小脸变得滚烫而绯红,额上汗珠滚滚而落,不安的动来动去,将方才他随便裹好的衣裳扯的七零八落。
周厚元顾不上享眼福,飞扑过去将她的衣裳七手八脚重新裹好,阴恻恻的开口道:“都给我退到十里之外去!”
似有忍笑的声音飘渺的应了声是,风大雨大的黑夜里,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周厚元恼火的瞪着犹自不甘心本能撕扯着衣裳要散热的余芙蕖,艰难的将目光从她胸口收了回来,一把将她扶起来,恶声恶气的吼道:“不想死就给我把药喝下去!”
说罢,将药碗抵在余芙蕖嘴边,想要强行将药喂下去,只是那药太苦,余芙蕖抵抗着不肯往下咽,不断的摇头想要摆脱那药碗,又将本就不多的药汁弄洒了不少。
周厚元从后头搂着她,隔着薄薄的衣裳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体的滚烫,心知再不将药灌下去,她定要像大夫所说的,要被烧成傻子了。
她成不成傻子无所谓,只是若世人知道宝宝的娘亲是个傻子,不定要怎么嘲笑宝宝呢。
周厚元盯着她烧的干裂的嘴唇,嫌弃的开口道:“可别以为我是要占你便宜,这一切都是为了宝宝!”
说罢,低头喝了一口药,苦的他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险些就要将药喷出来,好险忍住了,将药碗放在地上,一手托着她,一手凶巴巴的掐住她的下巴,迫使余芙蕖张开嘴来,一低头,将嘴凑了上去,使他口中的药汁能顺利哺喂到她口中,又紧紧堵住她的嘴,不让她有机会将药汁再吐出来。
余芙蕖本能的挣扎,但怎么也挣不过周厚元,到底将口中的药吞了下去。
似有些委屈般,即便在昏睡中,也忍不住抽泣了一声。
弱弱的,仿佛小猫的叫声。
看着她那可怜脆弱的模样,周厚元那满肚子的火气总算顺了一些,“你还委屈上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没用。”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余芙蕖看似身体不错,但在孕期以及生产时吃了大亏,又没怎么保养好,就带着孩子千里迢迢赶去琉国。这一路折腾,身体怎么可能会好?他曾听陆正青说过,她的身体看着还行,但一旦生病,定然十分凶险。
这些日子为了尽快赶回江南去,一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说,她却从未叫过一声苦,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只是到底还是到了极限,才会让一场雨折磨成这个模样。
余芙蕖仿佛听见了他的话,愈发委屈的抽泣了起来。
周厚元瞪着她,半晌摇了摇头,低头喝一口药,哺喂到她口中。
这般喂完药,已是三更天了。
觉得做什么事都没有这样累的周厚元长长舒了口气,又烧了些热水,帮她擦拭头脸上的汗水。不过当擦到脖子时,他的手顿了顿,仿佛豁出去了一样,闭上眼胡乱往她胸口擦了擦。
不过这一擦,倒是擦的有些久。
“咳……”等他回过神来,做贼似的往破庙外头看了一眼,待想到方才已经命暗处的人撤退了,这才松了口气。
没事人似的收回手,将已经烤干的衣裳一股脑儿堆到余芙蕖身上,便盯着火堆发起呆来,只是还记得隔一会便去探探她的体温。
直到天快亮了,余芙蕖才没有又冷又热的反复折腾,终于安静的沉睡过去后,周厚元才稍稍眯了眯眼。
……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到早上余芙蕖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像是被重物重重碾过一般酸痛难言,旁的倒还好。她觉得脸上黏腻腻的不太舒服,伸手想要摸一摸,一抬手,就露出整条光裸的手臂来。还未醒过神来的她盯着那光裸的手臂看了半天,才确信那是自己的手臂。
她正奇怪自己的手臂怎么会是光着的,就察觉到另一道视线,似也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手臂。循着那视线望过去,一双黑沉浓郁的眼睛,仿佛要冒火一般正紧紧的盯着她。
余芙蕖愣了愣,方才花容失色惊叫出声:“下流!不要脸!你个色胚,你还看!”
被骂的周厚元甚是困难的将目光从那凝脂玉臂中收了回来。
太奇怪了,他又不是没有碰过肌肤滑腻的能掐出水来的女人,可以说,在他对女人最好奇的那几年里,什么样的女人他都碰过。可也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仅仅是看个手臂胳膊就生出反应来的。
这太不对劲了!
意识到不对劲的周厚元并没有往深处想,反觉得自己这样十分丢脸,且还被她这般大声的叫骂,愈发觉得尴尬又生气!
“叫什么叫?”他粗鲁的张口打断她,端出一脸的轻蔑与不耐,“你以为你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还能让男人生出什么别样心思来?若不是为了救你的命,谁耐烦呆在这里听你鬼吼鬼叫!”
余芙蕖一噎,原本涨的通红的脸立刻变得苍白起来。她冷冷看一眼周厚元,一言不发的收拾起自己来。
周厚元微微一怔,察觉到自己那话似有不妥,但看着余芙蕖那冷冰冰的模样,他那歉意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好歹也辛苦照顾了她一晚上,她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就罢了,还拿脸色给他看?
就算他那话欠妥,她就不能当没听见啊?使脸色给谁看呢?她不但打他,还吐他一头一脸,他不也没计较吗?
宝宝被小雀送回来时,余芙蕖也将自己收拾妥当了,她也没有刻意避开周厚元,只是穿衣裳的手却有些颤抖。但她再不肯跟他说一句话,自然也不会开口叫他避开。
宝宝见了余芙蕖,欢快的朝她跑了过去。
虽然这一路周厚元带她的时间多得多,到底母女连心,尤其前几天周厚元对余芙蕖不客气的那一幕落在宝宝的眼里,宝宝对自己的亲娘突然间就亲热了很多。
这看在周厚元眼里,非常不是滋味,直觉这亲热劲儿就要超过他了。
余芙蕖将宝宝抱在怀里,宝宝学着周厚元的动作,拿小小的肉肉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模有样的点头道:“不烫……”
余芙蕖原本阴郁的心情立时好了不少,顶着宝宝的额头跟她笑闹了一阵,又怕将病气过给了宝宝,也不敢闹得太久。
周厚元眼巴巴的看了半天,宝宝才迈着小短腿跑向他,“爹,爹……”
周厚元先是笑,见余芙蕖猛地转过身来,皱起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莫名其妙有些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可不是我教的。”
“当然不会是周公子教的。”余芙蕖冷冷开口,“周公子怎么可能愿意做一个寡妇的拖油瓶的爹?”
周厚元:“……”
“宝宝。”余芙蕖已经收拾好了自己震惊的心情,有些心酸的瞧着宝宝快乐的小脸,“到娘亲这里来。”
宝宝似察觉到了什么,歪着小脑袋抱紧手里的拨浪鼓,看看周厚元,又看看余芙蕖。
周厚元脱口道:“不用理会她。”
他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果然宝宝扁了扁嘴,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蹬蹬跑向余芙蕖。
余芙蕖蹲下身来问她:“宝宝没有见过外祖母外祖父对不对?娘亲与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宝宝想了想,“舅……舅。”
“对,还有舅舅们,好几个舅舅呢,他们听说了宝宝,都很想要见见宝宝。”余芙蕖柔声说道:“如今我们已经回到大楚来了,宝宝愿不愿意去京城看看他们?”
宝宝眨巴着眼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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