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徐公子胜治
另一个声音也喊道:“那外乡人自己喝最便宜的酒,却买了两瓶最贵的酒带走,难道是晚上给那女奴喝吗?他对那女奴真的不错呀,我如果买得起这样的女奴,也愿意喂她喝那么贵的美酒!”
那位叫舒特的酒店老板终于回过神来,大声道:“买下她?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是神石,而且还不止一枚神石!就在小伙子的钱袋里!”
阿蒙刚才付钱时并没有想炫耀,只是把皮兜打开一小角,其他的人都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可就站在身边的老板一瞬间却看见了神石的光泽。这种情况太诡异了,神石可是高贵的象征,兜里揣着一大把神石的人,怎会喝一个铜币一杯的劣酒?
酒馆里的气氛立时沸腾了,人们开始面红耳赤的大声讨论起来,外乡人的故事又被演绎成了另一个版本——小伙子应该是哪个大贵族家的仆人,偷了主人的钱财,拐走了美貌的女奴悄悄私奔。那女奴应该很受原先主人的宠爱,吃穿一切都用最好的,小伙子这样花钱已经算很委屈她了。而这个小伙子本人却很吝啬,也不想花太多钱引起怀疑,或者他本就是一个穷鬼不知道怎样花钱。
有人开始醉醺醺的掰着指头算,一枚神石值二十枚金币、一枚金币值二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值一百枚铜币,小伙子给姑娘买的那条裙子是六十个铜币。一枚神石可以买多少条那样的裙子呢?正确答案是六百六十六条,还要找四十个铜币。
算来算去却没人能算得清,总之是很多很多了,大家又觉得阿蒙给尹南娜买的裙子实在是太便宜。有一把神石在兜里,却给那么漂亮的姑娘买下只值六十铜币的衣服,小伙子的钱肯定有问题。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一群醉鬼天马行空的猜测议论中,角落里最好、最大、最干净的那张桌子边,有两个人悄悄耳语几句,付了账匆匆出去了。
……阿蒙在镇外问道:“尹南娜,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应该把你送到哪里?”
尹南娜:“你遇见我的地方就可以,我的羊圈离那里不远,我自己就能走回去了。”
阿蒙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就把你送到来的地方,带着你的小羊羔快点回家。”
回去的路走了一半,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半轮明月升起,静谧的月光下恰能看清起伏的草坡,夜色是另一种温柔宁静的美。
如果刚才在镇子上的经历令人有点小小的不悦,在这良辰美景中也早已忘怀,月光下走路自然不可能太快,两人就像偎依在一起散步,尹南娜的手中还牵着一只小羊羔。
月光下刚走了不远,阿蒙突然面色一沉站住了,尹南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难道又累了吗?”
阿蒙摇了摇头:“不,有人盯着我们。”
尹南娜露出惊慌的神色:“大半夜的,这里怎么会有人呢,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阿蒙:“前面后面都有,应该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尹南娜,你不用害怕,我把他们打发走就是了,一定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说完话他松开尹南娜的腰肢,提着的铁枝法杖向周围高喝了一声:“既然来了,何必躲在那里呢?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欠你们的钱,为什么大半夜拿着武器来?”
前方传来了冷笑的声音,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前面的人拿着长剑,后面那人手里居然是一根法杖。持法杖者喊道:“外乡人,你偷了主人的钱财、拐跑了女奴,还敢在苏美尔镇招摇?”
持剑的人则喝道:“我们也不说废话,留下钱袋和女奴,还可以饶你一条命!”
随着说话声,后面的草坡上也走出来三个人,手中拿着斧头和棍棒,显然来意不善。尹南娜惊恐的缩在阿蒙身边小声道:“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他们想抢你的钱还想把我掳走,一定会杀了你灭口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传出去让人知道。”
阿蒙倒没有害怕,他第一念想到的是都克镇的邻居马企,那位在黑火丛林中企图谋财害命却被老疯子所杀的三级武士,第二个念头想到的居然是老疯子交待的三件事,首先就是不要轻易杀人,就算不得不杀人也尽量要使用最小的力量。
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对面的人,你拿着法杖,是一位神术师?既然是神术师,为什么要做这种勾当?”
这话一出口,后面有一个声音略带惊慌的喊道:“温努少爷,他认出你来了,不能再放他走!”
持剑的人怒喝一声:“汉森姆,你闭嘴!”然后又冲阿蒙道:“既然你知道这里有一位尊贵的神术师,还不赶紧交出钱袋和女奴,为你的罪行请求宽恕!”
这伙人做强盗很没有经验,谋财害命的勾当也是第一次干。前面的两人是苏美尔镇镇长的儿子,哥哥叫盖伊,是位二级武士,弟弟叫温努,是位一级神术师。苏美尔镇当然无法与出产重要战略物资的都克镇相比,所以镇长的地位并不高,仅仅是巴伦王国最低等的贵族。
镇长把小儿子送到附近的城邦里去学习神术,几乎花了家里一大半的钱财,温努成为了一名一级神术师。这一次他从城邦回到家里,问父亲要钱再去贿赂神官,想在城邦神殿里谋一份祭司的职位。
可是镇长父亲却不愿意再拿出那么多钱,而是劝儿子就在镇上的神殿里做祭司。反正说来说去谈崩了,温努要的钱家里一下子确实很难拿出来,于是就拉着哥哥盖伊去酒馆里喝酒,发泄郁闷的情绪。
结果在酒馆里却看见了阿蒙与尹南娜,获知阿蒙身上竟然有一笔巨资,他们就动了心思。人喝多了胆子也会变大,竟然想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兄弟俩一商量,决定财钱归弟弟,那美艳绝伦的女奴就归哥哥。
兄弟俩主意已定,就带着三名健壮的仆人拿着武器出了镇子,他们走的比阿蒙快,抄近道将阿蒙堵在了这里。
仆人没喝酒,又是第一次干这种罪恶的勾当,难免有些胆怯。阿蒙一提神术师,那个叫汉森姆的仆人就以为他认出温努了,苏美尔镇只有温努一名神术师,名字都不用提大家就知道是谁。盖伊呵斥了慌乱的仆人,已经等着阿蒙主动跪下求饶了。
“现在就带着武器离开,我选择宽恕你们!”阿蒙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句让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的话,声音中有莫名的威严,像一位高贵的祭司或者说简直就像一位神灵。
别看阿蒙年纪不大,可是严肃的时候非常威严,这种气质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的,别忘了他在穴居野人部落里一直被奉为神灵。阿蒙自己倒不喜欢摆谱,但他身边那只猫架子可比谁都大,天天看着薛定谔还能学不会吗?
温努和盖伊都吃了一惊,甚至有瞬间的错觉——阿蒙好似一位微服私访的王公,他们随即又觉得这种错觉很可笑,有哪位王公大人会穿着草鞋走夜路呢?
盖伊哈哈大笑,这笑声仿佛是在为自己壮胆,提剑迎了上来道:“外乡人,你这是找死!根据巴伦王国法典第十八条规定,盗卖或拐骗他人之奴隶,平民将被赐予死刑!在这里,就让我来执行吧。”
阿蒙怕他伤到尹南娜,也不想等人都围上来再动手,向前一纵步挥起手里的铁枝法杖就打了过去,目标是盖伊的肩头。阿蒙的法杖看上去就是一根普通的树枝,挥动的时候也是轻飘飘的丝毫没有异状。
盖伊满脸嘲笑之色,他的剑虽然不是最好的马革钢,但也是锋利的精铁打造,花了他十五个银币呢!这外乡人居然用一根树枝来攻击他,盖伊也许是为了炫耀,突然大喝一声双手持剑发力,斜斩向挥来的“树枝”,想把阿蒙连着树枝带人一剑斩为两段。
他用的力量可真不小,这一剑足可以劈断一棵树,更别提一根不起眼的枯枝了。可是剑斩在树枝上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夜色昏暗中划出耀眼的火星,一声刺耳的震响,那支细长的精铁剑竟然被生生打断。
已经变形的半截剑尖飞了出去,带着剑柄的另外半截也脱手落地,盖伊的虎口都震裂了。阿蒙的“树枝”击在剑上看上去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冲击力与奇异的震颤,发散的冲击波直往身体里钻,盖伊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嗓子想喊都喊不出来声。
阿蒙的法杖打断精铁长剑,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和影响,继续前挥点在盖伊右肩窝处,发出了几不可听闻的“噗”的一声轻响,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盖伊却身体一软委顿在地。他是一名二级武士,而阿蒙用的是几级武士的力量却看不出来,这是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只不过此刻不是用大锤而是用铁杖,敲的也不是矿核。
阿蒙放倒盖伊就是一击而已,这一击却体现了速度、力量、敏捷、准确的完美结合。他并不精通武技,也没人能教他战场上的各种格斗技巧,他在穴居野人部落练习体术时也会去打猎,什么样的猛兽都见过。与猛兽格斗可没有那么多花样,出手都讲究简单有效,而且阿蒙都是抓活的,从不当场格杀一只野兽,这比杀死野兽要难得多。
阿蒙有这个习惯,一方面是因为活的野兽带回村落里,可以随时宰杀吃新鲜的肉,另一方面林克也喜欢试验豢养各种野畜,尽量不让族人冒险打猎还有随时的食物来源。阿蒙可不管什么样的野兽能否被驯化豢养,只管让族人们抓活的带回去就行。
所以他打猎的时候都是一堆人跟着,有人在四面山谷中惊动驱赶野兽跑向阿蒙所在的地方,还有一群人拿着绳索与棍棒跟在阿蒙后面。阿蒙挥舞铁杖放倒一只只野兽,穴居野人们就赶紧扑上去用绳子绑住抬走。每到这种时候,部落里热闹的就跟过节一样。
阿蒙平时还和铁甲兽王交手,并不是真的格斗只是试试技巧。盖伊那一剑看上去来势汹汹,可是与铁甲兽王云梦的尾巴抽击相比差远了。
一击得手,阿蒙迈步从盖伊身边走了过去,铁杖下挥顺势又点在他左肩同样的位置,然后加速突然身形如野兽一般前窜,法杖带着风声击出,空中有一团火光被打的四散飞射。
温努是神术师,正常的情况下他应该在盖伊动手的时候施展神术加以掩护或帮助,但他没想自己的哥哥、一位二级武士居然转眼间就被这外乡人打倒了,再施展神术已经迟了,仓促之间只是发出一团火球打向阿蒙。
一级神术师只能施展简单的低阶神术,火元素神术威力大又炫目好看很是威风,很多人都喜欢首先学习,温努也不例外。这一手神术对付普通人自然威力巨大,对付一般的武士也是诡异难仿,因为这是别人所不掌握的神奇力量,有非常好的威慑与伤害效果。
可是阿蒙判断的非常准确,而且也一点都不畏惧,前冲途中不躲不闪就像拍萤火虫一样打散了火球。温努发出一声惊呼,连续的神术已经来不及发出,阿蒙的铁杖挥了过来,杖尖带过凌厉的风声扫过他的脸颊,感觉生痛就似被刀割一般,只差了那么一点就能把他的脑袋打烂。
打烂的不是脑袋,只听咔嚓一声,温努举起的法杖被打烂成好几截碎片。他的法杖自然入不了阿蒙的眼,只是一支坚硬的胡桃木经过神术加工镶嵌了一枚普通的神石。杯口粗细的胡桃木就算再坚硬,怎能经得起阿蒙一杖扫过?随着法杖断裂,顶端的神石碎成了粉末,温努哑呼一声口吐鲜血也软倒在地。
温努受伤了,倒不是阿蒙把他打伤的,正在发动神术的同时突然被人毁了法杖,那股已经运转的力量无从宣泄,控制不好会反噬到施法者自己身上,他的身体就像被火烧一般难受。神石也不是被阿蒙打碎的,阿蒙可没那么浪费,也是因为正在施展神术时法杖被毁。
“尹南娜,你过来!……你们几个,都放下武器!”阿蒙手拄法杖,抬起一只脚踩在温努侧躺的脸颊上,朝着远处的三个仆人冷冷的喝道。
尹南娜手提裙裾已经快步跑到了阿蒙身边,后面的三个仆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位平时威风不可一世的少爷转眼就被人打倒在地,小少爷温努的脑袋还被人踩在脚下,随时就可以取了姓命。他们丢下手中的斧头和棍棒,一起跪倒在地喊道:“外乡人,不,高贵的武士,饶了我们的少爷吧!他们要是死了,我们也会没命的!”
阿蒙用略感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反问道:“你们可真有趣,为什么求我饶了这两位少爷?你们有没有命与我有关系吗,别忘了你们自己也拿着武器想来杀我,凭什么替他人向我求饶,我还没说要饶恕你们!”
仆人们喊道:“高贵的外乡武士呀,我们也是被逼的,想劝阻两位少爷却劝不住,根本就不想做这种罪恶的勾当,却不得不来。”
尹南娜在阿蒙身边小声道:“不能放过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阿蒙,你太令我惊喜了,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假如今天不是你打倒了他们,他们是不可能放过我们的,你会被杀死夺走钱财、我也会被强掳而去。……他们想过饶了你吗?全部都该死!”
阿蒙用法杖一指三个仆人道:“身为仆从能不能劝住自家主人,不该由我来承担后果,我知道你们将承受怎样的责罚,那就自受吧,我也无意再惩罚你们,还不值得我出手。”然后又指着草坡下倒地的盖伊道:“你拥有力量还不如没有,否则只会给自己与他人带来更多的伤害与灾难。”接着又一指脚下的温努:“你不配使用法杖!”
说完这番话,他一脚将吐血的温努踢下了草坡,恰好滚到盖伊的身边,又冲那三个仆人道:“快把他们背回去吧,现在就滚!”
“谢谢您的仁慈!”三个仆人伏地行礼,然后起身赶紧跑过来背起两位少爷,一人拿起剩下的东西,在夜色中匆匆逃窜而去。
温努正在施法时,激引神术的法杖突然被毁,他受的伤对于一位神术师而言,在一生当中都会留下可怕的阴影。盖伊受的伤很轻,阿蒙只是打裂了他肩窝处的软骨而已,但这种伤势是极难治愈的,也就意味着他恐怕再也使用不了体术的力量去挥剑。
至于那三个仆人,阿蒙根本就没兴趣收拾他们,也清楚他们回去之后下场只会比两位少爷更惨。记得在都克镇的时候,达斯提镇长的儿子摩西在外面贪玩犯了错,回家接受责罚一天不许吃饭并抄写神灵的训示,但是照看摩西的两位奴仆却被打的半死。两位少爷闯了这么大的祸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在三名仆人眼前,他们回去之后的凄惨下场可想而知,或者现在就该逃跑。
等他们在月光下走远渐渐看不见身影,阿蒙这才转身挽住尹南娜的腰道:“没有吓着你吧?不用害怕,我们接着赶路。”
(未完待续)
天枢 041、神灵的赌约
尹南娜的身体温软充满诱人的弹姓,倚着阿蒙娇滴滴的说道:“有你这么强壮而英俊的猎人在,我当然不会害怕!……可你为什么要宽恕他们呢,他们明明想杀你,不值得怜悯,留下仇敌还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
阿蒙想了想答道:“我没兴趣也认为不值得,我已经给了惩罚,只是不想杀人而已。他们不是我的仇敌、是自己的仇敌,既然敢让他们走,我就不在乎。……有一位长者曾告诉我——假如选择宽恕,自己要明白且能够承受后果,要清楚这么做究竟是在化解仇怨、还是在给自己或其他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尹南娜看了他一眼,月光下的眼波似是在询问着什么,仍然娇笑着说道:“你那位长者可真有趣,而你更有趣,年轻英俊的猎人说话,却很像神灵的语气。”
像吗?阿蒙自己可没有觉得,神灵说话是什么语气他也不清楚。美景中揽美色继续漫步,看尹南娜的神情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仿佛陶醉在阿蒙的臂弯里。
走在路上,阿蒙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尹南娜见他沉默,用弱弱的语气问道:“阿蒙,你不说话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因为我,才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阿蒙摇头道:“你误会了,我不说话是因为夜色很美,不想打扰这宁静的享受。这些事不是你的错,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我曾经在全镇人面前接受惩罚,有人要砍去我一根手指,也曾经受到王国的指责,有人要砍掉我的脑袋。但我心里清楚,其实我什么都没做错,既然自己有这样的遭遇,今天为何要责怪你?”
尹南娜掩口惊叹道:“阿蒙,原来你有这么多传奇的故事,我好崇拜你,你是我的英雄!”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说话间终于来到了遇见尹南娜的那片草坡。阿蒙往四周看了看,好奇的问道:“你的羊群和羊圈在哪里?要不,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吧。”
尹南娜将牵羊的那根鞭绳解了下来,递到阿蒙手中道:“这是牧羊人送你的,你留着,我就住在附近,你不用送了,我的主人看见你会不高兴的。……谢谢你,英俊的猎人,我不会忘了你的,很想再见到你!……迷失的小羊羔,快跟我回家吧。”
她提起裙裾在月色中很轻快的跑走了,绕过一片草坡不见了身影,而那只小羊羔没有绳子牵着,却蹦蹦跳跳跟着尹南娜的脚步一起跑着,很是亲热欢快的样子。看见这一幕阿蒙愣了愣——羊会自己跟着尹南娜走,看来真是她丢失的那只!
……尹南娜跑到阿蒙看不见、侦测神术也查觉不到的远处,跟在后面的那只羊突然消失了,她的身形也变的如轻烟一般飞速的飘向远方。草坡的尽头是丘陵,在一座小山顶上站着一位魁梧的老者,尹南娜飘飞的身形恰恰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两个人仿佛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假如阿蒙看见了那位老者,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他就是苏美尔镇外的那位牧羊人。
尹南娜站定脚步之后就笑了:“恩里尔,你输了,你提的条件那年轻的猎人都办到了!他没有被我的美貌诱惑俘虏,没有贪图那人间的美味而吃光我手中的饼,更没有因为贪婪去索取超出所需之物,没有因为懒惰耽误所行之事,没有因为无端的愤怒去伤害他人,没有凭空的妒忌别人拥有比自己更好的事物……。”
说到这里,牧羊人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打断她道:“是的,看他给你买的这条裙子,可比给他自己买的衣服既昂贵又漂亮。只不过,你穿成这个样子还真滑稽!”
尹南娜却没有理会牧羊人的嘲笑,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他还没有因为拥有力量和财富无端的傲慢,显示凡人那可笑的优越感。”
牧羊人点了点头,神色也看不出有什么失望:“你赢了,今后可以自由出入我的神域,也赎回了失落的都克镇,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尹南娜笑了笑:“也许有意义也许没有意义,但我总得试试,伟大的神灵恩里尔,你也会输给我。”
牧羊人冷笑道:“在漫长的岁月中,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这样的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能找到的这么快?……那个小伙子用两个银币买下一只小羊羔,居然没有和我还价。”
尹南娜笑出了声,这笑声在夜色中如银铃一般轻脆:“原因很简单,他是在都克镇上长大的孩子,恐怕还会笑你卖的太便宜了!恩里尔啊,伟大的神灵,您的目光也不会时刻关注着每一位芸芸众生。……我虽失去了羊群,却找回了一只迷失的小羊羔。”
恩里尔的脸色微微一变:“难怪他只是一名五级魔法师,却有那样的力量,刚才能打倒那两个人,的确是都克镇的矿工技艺。居然还有都克镇的矿工活着!却被你找到了,而且恰恰满足了我提出的条件?”
尹南娜笑的更开心了:“是的,就在你发动那愤怒的洪水之前,都克镇有个孩子被放逐,据说他私自将众神之泪敬献给了伊西丝,可这并不是他的错!我用了很久才找到了他。将来都克镇的族人重新返回那片土地,那里仍将是我的神域。”
牧羊人:“穆芸,你何必笑的这么开心呢?一切仍充满未知的艰险”
尹南娜称呼牧羊人为“伟大的神灵恩里尔”,而牧羊人竟然称呼尹南娜为“穆芸”,不知阿蒙若能听到会怎样吃惊?难怪阿蒙觉得尹南娜眼熟却又确定从没见过这个人,只因为他在镇上的神殿中见过穆芸的神像,却无法将那庄严肃穆的石像与活色生香的尹南娜联系在一起。
尹南娜答道:“我开心是因为伟大的神灵恩里尔也有失算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的赌约,有这样一个人,只要不是因为被我的美貌迷惑,也没有吃光我手中的面饼,来到你面前,去赎回我所失去的东西,并不将赎回变成抢夺或者放弃自己的承诺,就算我赢了赌约。……他若还满足了其他所有的条件,你就不可以擅自再伤害都克镇的族人。”
恩里尔又露出了嘲笑的神情:“那人不过是一名年轻的五级魔法师,在这充满险恶的大陆上游荡,他还是自求多福吧。至于都克镇一带将要发生的事情,连你无法预料。”
尹南娜:“这个魔法师会怎样,您就不必关心了,反正我已经赢了赌约。别忘了除了阿蒙之外,都克镇的族人还有后代活着,您不能阻止他们返回祖先的土地。”
恩里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道:“我自不会阻止,但你也不能直接插手帮助。……那个魔法师已经帮你赢了赌约,你难道还不打算放过他吗?”
尹南娜又笑了:“他很英俊而且也很有趣,我对他很感兴趣。”
恩里尔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可怜的男人落入你的掌中,我为他即将惨淡的人生提前默哀!”
尹南娜的笑声顿住了,旋即露出了怒容:“恩里尔,你关心的闲事未免太多!”
恩里尔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淡然道:“有哪一个获得你欢心的男人有过好下场?这些与我无关,是你自己的事。只是你别忘了,这一次离开我的神域时,不能使用神力,而幼底河有洪巴巴守护,你想怎样渡过去呢?”
尹南娜面带怒意冷哼道:“如果洪巴巴听你的命令来阻拦的话,我也可以使用神力!”
恩里尔摇了摇头:“洪巴巴自不会阻拦你,他的九个脑袋还想多保住几只,但幼底河中有他的族类后裔——潜伏在河中凶猛的怪蛇。希望那个叫阿蒙的年轻人,不会是在你曾动心的所有男人中,倒霉最快的一个!……嘿嘿,若不是他还有点本事,刚才已经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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