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昭文帝点头,“很好。”以往纵使老娘掌管后宫,戚贵妃帮衬,但,与皇后是不一样的。太后的身份注定了,昭文帝对于自己的母亲不能有半分挑剔。戚贵妃到底只是贵妃,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宋嘉言一上位,光明正大的管理妃嫔,教导皇子皇女,这些都是皇后份内之责。
“还有事要交待陛下。”自宫人手中接过茶盅递给昭文帝,宋嘉言笑,“还是那句话,端睿公主的婆家,陛下已经心里有数了。二公主、三公主,一个十五,一个十四,咱们家的女孩儿倒是不愁嫁。不过,公主嫁人可是不一样,陛下不妨这两年先暗中相看着帝都杰出子弟,查看两年,脾气性情大致也就出来了。介时,给公主赐婚,岂不妥当?”
昭文帝笑,“知道了。”
“陛下可得记在心里才好。”
“记得了。”昭文帝拉住宋嘉言的手,笑问,“宫里事务多,累吗?”
“还好。”宋嘉言靠在昭文帝肩上,柔声道,“这是咱们的家,自己家里的事,就是累一些,我也是高兴的。”
“是啊,咱们自己的家。”昭文帝感叹。
宋嘉言浅笑,“陛下有情有义的娶我为后,我嫁给陛下,就是想一条心跟着陛下过日子的。陛下后宫中,有许多为家族为富贵为荣宠存在的女子。陛下,我不是那样的人。都说,夫为妻纲,这当中,自有尊卑之别。其实,意思却是要夫妻一体。在寻常人家,尚且要夫妻同心,才能把日子过好。在皇家,自然也是一样的。”
昭文帝笑着拍拍宋嘉言的手,“好。嘉言的话,朕记得了。”
“陛下记在心里,且看百年之后,宋嘉言会不会变卦。”
在美人扫街的后宫,宋嘉言算不上漂亮的女人,不过,她绝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哪怕肚子颇大,不能行房,昭文帝也喜欢去凤仪宫与宋嘉言说说话儿。
方太后颇有微辞,对昭文帝、宋嘉言道,“皇后是个贤惠人,皇帝广施雨露,方是社稷之福。”
宋嘉言笑,“是我一心仰慕陛下,恨不能陛下每日都去看我。不知为何,越是临近产期,越是思念陛下。陛下疼爱于我,我对陛下亦是满心感激爱慕。不过,母后说的事,我也记在心里了。我宫里也有美人儿,不会寂寞委屈了陛下的。”
方太后脸色不大痛快,道,“皇后一国之母,爱慕之类的话,叫外头命妇听到,要笑话皇后不庄重了。”
宋嘉言笑眯眯地,“因是自家人,我也只在母后和陛下面前说,只要母后陛下为我保密,不会有人知道的。母后的话,媳妇记得了。以后,我只说给陛下一个人听。”
昭文帝曲指敲她额角一际,爱怜一笑,“悄悄的说给朕听。”
宋嘉言挑眉,脸上露出一抹娇憨,哈哈一笑,“遵旨。”
方太后翻个白眼:妖孽。
宋嘉言的确得昭文帝的心意,不过,昭文帝也会去别的宫里坐坐,尤其宋嘉语的永安宫与秦淑妃的淑宜宫,七皇子、八皇子年纪小,偶有病啊痛的,报到凤仪宫宣太医,宋嘉言总不会瞒着昭文帝,还会劝昭文帝去探病,“人皆有喜恶,我不喜欢德妃、淑妃,这事,全宫里没有不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怕是难改。不过,与二妃之间的事再怎么也牵扯不到两位皇子身上。我去了,怕她们多想。陛下多去瞧瞧她们,也好安安她们的心。”
昭文帝只得哭笑不得的去了。
说句老实话,后宫规矩森严,宫妃这些争宠手段也有限的很。无非就是病一病、痛一痛,连御花园偶遇的机会也并不大。若有孩子的,利用孩子争宠,实是常事。
做了皇后,宋嘉言也没做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
只要能在昭文帝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坐稳皇后之位,也就够了。何况,她的当务之急,不是与妃嫔争宠,而是如何平安的诞下孩子。
临近新年时,已是产期将近。
皇室以子嗣为重,皇后肚子颇大,遮在繁复宽松的宫妆下并不明显。不过,许多该由皇后主持的祭祀活动,便由太后代劳了。就是昭文帝也有几分心神不宁,宋嘉言肚子里是龙凤胎,算着年底的产期,宫里早提前两个月就预备下了,生怕早产啥的。结果已是新年,宋嘉言的肚子硬是没动静。
连宋荣这等素来不信鬼神的人都往老太太院儿里的菩萨面前上了两柱香,只求上苍保佑,让宋嘉言早些平安诞下皇子才好。
这个新年,有宋嘉谦带着老婆孩子与宋嘉诫,宋家过的并不冷清。待守过子时,宋荣令大家自去歇息,自己与杜月娘回了主院。
杜月娘柔声道,“老爷放心吧,娘娘肯定会顺利的。”
宋荣望着杜月娘恬静的脸孔,杜月娘道,“最艰难的时候,娘娘都熬过去了。”嫁给方二那样的人,宋嘉言都能争个不一样的未来。
“是啊。”那样的波折坎坷,宋嘉言都熬过去了。如今荣登后位,宋嘉言一样可以继续披荆斩棘的走下去。唯一唏嘘便是,他能帮到她的地方实在太有限了。
宋嘉言迟迟不生,太医已经驻扎凤仪宫时时待命。方太后直接怀疑到了别处,跟儿子打听,“当时在宫外,无凭无证的,你好生算一算,别叫人蒙骗了才好。皇后之子,可是嫡子,将来承继江山社稷,血统之事,不容混淆!”
昭文帝皱眉,“母后,这是没有的事。头一胎,产期延后也是有的,太医都说了胎像稳健。”
见儿子心烦意乱的,方太后叹口气,道,“早就看着不是个太平人,这么多妃嫔生孩子,单她这样的磨人。”
一直到上元节,正月十五的日子,昭文帝自然要歇在凤仪宫。且,宋嘉言就是上元节的生辰,刚嫁进宫的第一个千秋,原要好生庆祝。
因宋嘉言产期已过,如今时刻待产,千秋节并未大办。
昭文帝自起身后就是满目笑意,宋嘉言由宫人服侍着穿上宽松的衣衫,笑,“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也与我说说。”
“昨夜,朕做了一梦。”摸摸宋嘉言的肚子,昭文帝温声道,“朕梦到天空一颗星辰落到朕的怀里,脚下鲜花如锦。嘉言,说不得这梦便是应在咱们儿女身上。”
只要是吉兆,宋嘉言毫不客气的往身上揽,笑,“肯定是的。”话音刚落,她便觉着肚子下坠,抱着肚子变了颜色。
梁嬷嬷、吕嬷嬷连忙上前搀扶,急命道,“皇后娘娘要生了,快传太医、产婆!”
昭文帝吓一跳,宋嘉言紧紧的握着昭文帝的手,“陛下,陛下……”宋嘉言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下来,咽下一声惶恐,宋嘉言强自镇定,道,“陛下去上朝吧……”
昭文帝哪里还有上朝的心。
皇后娘娘生孩子,方太后得了信儿,特意到凤仪宫坐阵。宋嘉言在产房中喊的惊天动地,她既不喊爹、又不喊娘、更不喊皇上,来来去去就是一声“太后娘娘——”。
或是尖利,或是凄惨,把个方太后在外听的心惊肉跳。这若是宋嘉言有个万一,满宫的人还不得想偏啊。
头一遭生产,宋嘉言这胎还算顺利,午间艳阳高照时,先诞下一子,再诞下一女。昭文帝大喜过望,令人按嫡子双倍份例大赏凤仪宫。
至于人们脑补的生产时的种种阴谋诡计,宫里会对宋嘉言下手的几人,宋德妃、秦淑妃已经被宋嘉言明晃晃的警告过了:我不信她们。二人本本分分的离凤仪宫远些尚且不能,哪里敢做出半分惹人怀疑的事态来。
甚至方太后,她倒不是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心,只是,说句心里话,方太后有些憷了宋嘉言。而且,宋嘉言将宫务交给戚贵妃、端睿公主,这见风使舵的母女两个……哼,简直不提也罢!
大好时机,就任凭宋嘉言平平安安的诞下一对龙凤胎,这其中,有多少人指天骂娘,就不知道了。反正,昭文帝大喜,皇室大喜,宋家,自然也是大喜。
一次生俩,饶是宋嘉言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好在皇家,各类滋补之物应有尽有,又有御医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命,身体调理上自是周全。
宋嘉言生母早逝,昭文帝特旨允许杜月娘进宫照顾宋嘉言的月子。
当初,昭文帝费大力气迎娶宋嘉言进宫,多少是顾忌到宋嘉言肚子里的孩子。龙凤胎,在皇室中便有龙凤呈祥之称,天生的祥瑞。
如今宋嘉言一朝诞下皇子皇女,昭文帝更是日日探望,对母子三人的宠爱溢于言表。而且,这是正宫皇后所生,纵使昭文帝另眼相待,谁也不敢有意见。
宋嘉言对杜月娘道,“看到他们,我才明白爹爹的苦心与难处。”子女是独立的个体,但是,对于父母而言,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在父母面前会追逐一个公正,而父母期冀的却是子女能彼此礼让,维持一个家的和睦。尽管宋家最后仍是支离破碎,宋荣也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
杜月娘笑,“娘娘心胸宽厚,是有后福的人。”
宋嘉言不但人争气,肚皮也争气,昭文帝对宋荣更是另眼相待,赏了爵位后,此次非但赏了凤仪宫,连宋家也赏赐了一番。宋荣笑,“只要陛下与皇后一切顺遂,就是臣一家子的福气。”
昭文帝心下有些内疚,他与宋荣君臣多年,自知宋荣自有报负。只是,外戚无涉朝政,宋荣被赐爵之后,只能于朝中任一闲差,着实浪费了大好才华。
倒是宋嘉言对昭文帝道,“别的事我不懂,爹爹正当壮年,陛下虽为爹爹惋惜,只是朝中事自有规矩,陛下切不可为我父例外。要我说,父亲状元出身,才学自然是好的。我如今进宫,书院的人就有些顾不上了。以往多是杜君打理,今年是大比之年,杜君难免要下场一试,总不好耽搁了他的前程。树人出院是我一手建起来的,父亲是读书人,别的干不了,书院的事打理打理,还是没问题的。”
昭文帝道,“未免大材小用。”
宋嘉言笑,“什么是大用小用,只要有用就好。我的书院,就是陛下的书院。那里面的孩子,免费念三年书,不是为了叫他们学成什么渊博学子。而是为了叫他们识字,识些做人的道理。以前,我一直想着请陛下去书院看看,也叫孩子们知晓什么是‘君恩’。”
昭文帝一笑,终于道,“这样也好。”
宋嘉言足足做了两个月的月子,将身子完全养好,方出了凤仪宫。只是,宋嘉言未料到,方太后的手段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千金记 第141章
自宋嘉言出了月子,方太后就开始生病,御医开方子熬药,就是不见好。宋嘉言看过那些方子,无非就是太平方,她心知肚明,方太后这是没病。
只是,方太后这样在慈宁宫躺着,宋嘉言就带着宫妃、公主们日日侍疾罢了。终于,不知方太后从何处找了个道士来,说是太后娘娘凤体违祥,乃是星象不和,需有大福大贵八字贵重的人入住慈宁宫,太后的病方能好。
昭文帝对宋嘉言说起这话时,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自在。宋嘉言心中有数,笑,“老人家的心思,咱们做儿子媳妇的,自该体谅。亲祖母想抱孙子过去养活,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事,我怎会不许?倒是母后,何苦拿着些道士的话来说事儿。”
“皇子五岁启蒙,就要送到皇子所了。”
宋嘉言笑,“母后的心思,陛下怎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宋嘉言脾气不大好,却一口将此事应下,昭文帝心下松一口气,笑道,“你说说看。”
“母后是陛下生母,尊荣已极,想抱孙子养活也好,其他的也罢,不放心的难道是她老人家自己么?母后所担忧者,无非承恩公府罢了。”方太后的那些小心思,宋嘉言一清二楚,也根本没给方太后留面子,直接同昭文帝道,“我听说承恩公府里有几个与九皇子相仿的孩子,何不一并抱到宫里养活。日后大了给九皇子做个臂膀,打小儿处出来的感情,自然不一样。”
“承恩公府,是母后的娘家。母后应该喜欢九皇子与承恩公府的后人亲近的。”
宋嘉言坦然的说出这些话,昭文帝沉默一时,“九皇子年纪尚小,这倒不急。”
宋嘉言笑,“我不过给陛下提个醒儿罢了。想来母后是觉着不放心娘家,方有此举。九皇子是我生的不假,是我的儿子,更是陛下的儿子,母后的孙子。放到哪儿养,我都放心。”
“我看过许多史书,却不信那些事会发生在咱们儿子身上。”宋嘉言道,“纵使发生,九皇子是陛下亲自抱走的,是母后亲口要的,我无能为力。”
昭文帝沉声道,“你莫多想,放心。”
宋嘉言别开脸,眼睛流下泪来。
昭文帝搂住她的肩,再道,“你放心。”
一得九皇子到跟前儿,方太后的病立刻无药自愈。
而且,方太后似乎找到什么灵丹妙药,笃信道士永寿道长,时不时请道长进宫讲道说法。上有所好,下必兴焉。方太后笃信道士,宫妃自然跟着效仿。
宋嘉言对于永寿道长是半分不信的,她也从不会请永寿道长来凤仪宫宣扬道法。
宋嘉言提醒昭文帝道,“永寿道长说是从仙山下来的,年岁寿永不可计。不过,到底是男人,后宫里妃嫔宫女,不知多少。总是请道长来后宫,我总觉着不大妥当。”
说着,宋嘉言叹口气,“只是,母后深信道长,我不好说这话。不如陛下私下提醒母后一句。”
昭文帝简直发愁。
宋嘉言的心思都放在书院与女儿身上,小小的婴孩儿,一点点长大,宋嘉言将满腔的爱意都付诸女儿身上。偏生公主也生的嘴巧,十个月就会叫“爹爹”了。
把昭文帝喜的了不得,待去了方太后那里见到九皇子,昭文帝难免道一句,“五公主已经会说话了,九皇子是做哥哥的,会叫父皇了没?”
方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笑道,“一般女孩儿嘴巧些,男孩儿嘴笨些,说是龙凤胎,也没这般齐整的。”
昭文帝满腔愉悦,被老娘这么一瓢冷水浇下,劝老娘少亲近道士的话也没说出口,便又回了凤仪宫。宋嘉言晚上还会跟公主说话、给公主念诗之类,昭文帝笑,“你也太心急了。”
“陛下觉着小孩子不懂?”反正凤仪宫她最大,宋嘉言奶水充足,哺乳了公主一回,才命奶母抱下去好生安置,笑道,“小孩子慢慢儿的都会懂的。养孩子,哪儿能都是宫人嬷嬷看着,她们能有什么见识?无非就是不使皇子公主冷着饿着罢了。余者人情道理,聪明伶俐,她们可教不出来。我小时候,就是爹爹给我启蒙。”
看到宋嘉言怎么教小孩儿,昭文帝实在担心自己老娘的教育水平。
说着话,宋嘉言忽而“扑哧”乐了。
宋嘉言笑的莫名其妙,昭文帝问,“笑什么呢?”
“我是想着,九皇子跟着母后听道长弘扬道法,说不得学的第一句话或不是‘父皇、母后、皇祖母’,而是‘无量天尊’呢。”
昭文帝轻斥,“别胡说。”
“我是担心九皇子,母后想带孙子,人老了,年纪在这儿呢。陛下多叮嘱嬷嬷宫人用心才好。”宋嘉言笑,“我不大会婉转着说话儿,若直来直去,倒显着对母后不放心似的,叫老人家心里多寻思,不大妥当。”
反正,顾虑什么的,都跟昭文帝说了,宋嘉言也就乐得看方太后烧香参道,与永寿道长一起供奉无量天尊。
宋嘉言私下对端睿公主道,“公主是陛下的长女,且你们年轻女孩儿,水葱一样的年纪,佛道之事,不可多沾。但凡道长进宫,公主看着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些,能劝就劝着她们,少在道长跟前凑。”
端睿公主笑应了,“皇祖母笃信道长,我看母后似乎不大信。”
宋嘉言浅笑,“我凡肤俗子一个,没有仙缘。”
端睿公主向母亲道,“皇后娘娘真是个怪人,看九皇子送到慈宁宫,皇后娘娘半点儿不急。”真是个稳得住的。
戚贵妃轻叹,“做母亲的,生生与亲生子分离,皇后娘娘怎会不急呢?”如今瞧着不急,不过是皇后还有后手或是时机未到罢了。她是管过宫务的,方太后如今一门心思的与道长弘扬道法,宫权已经渐渐的握在皇后掌中了。方太后只以为握住宋嘉言的孩子就一切稳妥了,也太小看宋嘉言了。在宫中,孩子虽然重要,但,远不是最重要的。
宋嘉言只是将一部分心思放在了宫中,她的眼光,依旧在宫外。
一日,宋嘉言对昭文帝道,“书院的事不知如何了?”
昭文帝笑,“有子熙在,他做事向来稳妥。”
“陛下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想着与陛下一道去书院走走,好叫书院中的孩子们知道‘君恩深重’。”宋嘉言笑盈盈地望着昭文帝,“陛下何时有空,咱们去书院好不好?”
昭文帝心情刚好不错,便应了宋嘉言。
宋嘉言捧过昭文帝的脸,响亮的亲了一口,将他扑到榻上,灵敏无比的压在昭文帝身上,直接把人吃干抹净。
带足了侍卫随从,宋嘉言换了青衣男装,两人微服至树人书院。
宋荣正在一株老槐树下瞧着分果子,见到宋嘉言与昭文帝到了,着实吓了一跳。因未在衙门当差,宋荣的穿着相当随意,少了几分往日的肃整,多了几许旷达味道。他原本就生的眉目俊美,如今年过不惑,俊美沉淀为雅致温煦,于秋风中走来,真似闲云野鹤一般。
宋嘉言笑,唤一声,“爹爹。”在她心中,宋荣就应该是这样,既坐得庙堂之高,又受得了江湖之远。
宋荣连忙过去,并未行大礼,只深深一揖,道,“你们怎么来了?”
宋嘉言笑着扶起宋荣,“我跟老爷来书院看看,许久不来,我还怪挂念的。”
已是深秋,天有些冷了,不过,今日天气不差,头晌日头足,老槐树下就置着桌椅。大家便一并在老槐树下坐了,自有书童捧上时令鲜果。
宋荣指了指瓜果,道,“你庄子上产的果子,我着人卖了一部分,余者每日有人摘了送来,给这些孩子们吃,多少是这么个意思。”说的是宋嘉言的私产。
宋嘉言在宫里,总不能亲自打点庄铺,宋荣反正没事,就一并代劳了。其实,宋荣也只是做个总揽罢了,真叫一国国丈去管庄园,着实大材小用了。
宋嘉言道,“先时我在附近买了块地,原本想盖别院,一直没动土。还有先时烧去的别院,地方也不小。我想着,不如开工再建几所房子。”
宋荣笑,“你的银子,你看着用。如今嫁了人,行事要有商有量方好。”
昭文帝并不在意,宋嘉言这么撺掇着想来书院,自然是有事要做的。昭文帝笑,“嘉言有心行善,是好事。只是,你这书院再扩大规模,地方有了,来念书的孩子自然会增加。再者,书院里要请先生,还有书院本身的维护。都是支出,你银子可够用?”
宋嘉言伸出一只素净的掌心放在昭文帝面前,笑,“不够的,不是还有你么。”
昭文帝拍她掌心一记,“怪道今天一道要叫我一道来,原来早相中了我的银子。”
握住昭文帝的手,宋嘉言笑,“那是。”
昭文帝大方的很,“那就叫内务府动工盖吧。”
“叫内务府动工,不知多费多少银子钱呢。”宋嘉言笑,“民间有句话这样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这又不是盖什么宫阙楼台,用不了那样的精工细匠,也用不着精雕细琢,木材用工一应不必考究,里头油水少的很。叫内务府动工,他们也是不乐意的。”
“爹爹,你跟李睿商量着办吧。”
宋荣笑应。
书院的事并不多,宋嘉言与宋荣说了许多小公主的趣事,宋荣听的颇是开怀。宋嘉言与昭文帝直接在书院用过午饭,虽无山珍海味,好在菜色清香,原汁原味儿,也颇有可品之处。两个一直在书院逗留至下晌方赶回宫中。
在车中,宋嘉言倚在昭文帝肩上,叹道,“我是想来看看爹爹了,我知道他一直不放心我。”
抚摸着宋嘉言翅青的乌发,昭文帝温声道,“朕会对你好。以后,你想出来时,跟朕说,朕带你出来逛逛。”
“那可好。”宋嘉言笑,“我出来,又总是不放心宫中。”
“宫中有母后在,不必担心。”
宋嘉言笑,“就是怕有什么急事,叫母后跟着担心,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接着,宋嘉言转变了话题,“陛下知道以往李睿为我打理生意的事么?”
昭文帝“嗯”了一声,宋嘉言悄悄的在昭文帝耳际低语道,“如今,我在福闽有一个船队。陛下可知,海运生意,其利数倍。”
“是要拉朕入伙不成?”
“入伙?”宋嘉言轻轻的哼一声,“我听闻,大凤王朝时,船队远至万里之遥。只是朝代更迭,战乱纷起,许多海图都丢失了。如今海外,我朝主要是与杜若国交易罢了。我想着,我先做个试验,若是真有大利可图,再拉陛下入伙。陛下看,如何?”
昭文帝怎会看不破宋嘉言的心思,笑,“皇后有些私产不算什么。”
“我是担心别人多嘴,说我与商人争利之类,先跟陛下说一声。”宋嘉言笑吟吟地,“自来,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天下巨利之事,自当收归国家的,如盐铁茶之利。陛下若是想增加国库收入,福闽的海贸来往,不可小觑。”
昭文帝道,“福闽海贸,每年税银不过几十万两,有限的很。”
“海贸规模有限,自然税银有限。”
昭文帝笑而不语。
事关朝政,宋嘉言聪明的没有再问。只要昭文帝不禁止她差谴李睿做生意就好。
宋嘉言的话总有一些预言性,譬如,帝后二人一回宫,换着衣裳,吕嬷嬷就在一畔回禀,“下晌淑宜宫来报,说七皇子身上不大好。奴婢奉娘娘口谕,宣了太医院张太医去淑宜宫看望皇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