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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这一出礼对于除徐善然以外的几个人来说都有些突然,两个丫头并两个少年全都懵了,被徐善然叫“哥哥”的少年忘了回答,得到徐善然回答的欢喜也有点口吃:
“不、不辛苦……”
一句话说话,他险些打结的舌头多少撸顺了,又忙补充:
“我们做下人的为主子做事,怎么能说辛苦呢!”
徐善然说:“你去跟你阿爹说声,大概还要等三刻钟一个时辰,大老远来的,不必一直守在哪儿,只遣个小僮看着动静就好。”说着她不给欢喜拒绝的机会,对身旁的绿鹦说,“带着欢喜去请徐管事到客房里休息一番。”
这话一出,绿鹦要不应立刻就得罪了徐管事,她也是头尾不能顾,只得答应一声,带着欢喜先走了,走时多少庆幸自家姑娘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两个丫头,她走了也还有竹实在。
一下子,山道上只剩下三个人。
徐善然再将目光转向少年处,目光轻轻一溜,就看见对方衣服的料子与做工倒还好,但衣衫到底有些短了,刻丝之处也多有磨损。
她又看向少年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仿佛笔洗似的白瓷盆子,里头装着水,水里养着一枝梅花,颇有些清趣。
那少年的目光与徐善然对上,他明显有些局促,手里的盆子要递不递的,半天了才踟蹰着说一句:“……姑娘好。”
跟刚才小厮的称呼一模一样。
他又说:“这是我从魏真人那里请来的,并不是非要见了姑娘才给,只是听说中途给别人之后就不灵了,又听他们说姑娘是撞了脏东西才不好的,虽说现在好了,到底要防上一防,所以想着要亲手交给姑娘摆在案台上,这一路上都没交给别人过……”他渐渐的有些小声,“要不就……”也不知道‘就’些什么。
徐善然感慨万千。
她看着站在眼前的少年,恍惚间就像看见了许多年后同样站在面前饱经风霜又英姿勃发的男人。
父亲的义子,她的义兄。
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后,唯一一个找到她面前的人。
她的唇角扬了一下,笑容一开始只有一丁点,渐渐的就跳上眉眼,她微笑着对面前少年说:“谢谢哥哥,不过还得烦哥哥再抱着走上几步路,我身边的丫头年纪还太小,多半抱不动这东西。”
“不麻烦不麻烦!”任成林连忙说。他的父亲为救徐佩东而死,父子两人又没有其他的亲族,徐佩东就将任成林收成义子,但并未改姓,意思也是等他长大后替任家传宗接代。
其实时下的高官武将都多有认义子的习惯,但律法在义子继承家产上规矩很严,保有自己姓氏的,非在三岁之前认养的,有同宗其他继承者的,义子统统不可继承财产,因此如果不是在主人面前很得脸的,义子也并不多被重视,在家里跟那些被看重的管事的地位相比,确实也就个差不离的地步。
所以方才欢喜能够这般轻佻,任成林也没有说上什么。
叙话过后,三人沿着小路往院中走去。中途徐善然问了些父亲路途上的风俗情况,刚说没两句,就到了院门口,守在外头的丫头看见,连忙笑着迎上来:“姑娘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太还在里头和您大舅母说话呢。”
徐善然说:“我进去看看母亲和舅母。”又对竹实说,“带哥哥进我房间里,将东西放好;再带哥哥下去休息一会,等会我叫哥哥来给母亲请安。”
叫怯生生的小丫头去偷听有些难为人,但这点事倒极为寻常,竹实答应一声就带人下去了,徐善然则跟着守在门口的丫头往里走,走到游廊下,正见桂妈妈拿着香去薰丫头手中的倒挂鸟。
见到徐善然进来,桂妈妈忙放下东西说:“姑娘怎么回来了,可是外面不好玩?”
徐善然笑笑:“去见见母亲和舅母。”
太太在娘家大嫂来的时候打发徐善然出去,也是因为自家女儿自小跟外祖不太亲,怕拘着了女儿,现在眼见出去了的女儿惦记着回头看舅母,自没有不高兴的道理。桂妈妈很高兴说:“那正好,我带姑娘进去。”
说着便亲自上前打起帘子,让徐善然走进室内。
因帘子被挑起,室内坐在炕上说话的两个妇人不由都停下。
坐左首的那妇人云鬓桃心脸,一身遍布花卉四合如意云纹通袖衫,正是大舅母云氏。
那云氏眼见着徐善然从屋外走来,步伐虽慢点,但不知怎么的,一步一步甚是稳当,身上环佩相撞,又乐声清越,只叫人觉得十分的从容雅岸,不禁伸手冲徐善然道:“好孩儿,快到舅母这里来让舅母看看,你前头那一病,你母亲直如心肝都给人生生挖出来了。”





见善 第五章 布施
听见云氏的话,徐善然唇角微扬,脸上绽出笑来,却并不立刻上前,而是依着规矩先后向母亲并舅母问好之后,才坐到云氏跟前。
云氏抬手将自己跟前的女孩揽进怀中,细细观察着,又轻轻摩挲对方的脑袋:“好孩子,病好了就好,你这一病过去,看上去竟仿佛长了好几岁。”说着左右看看觉得徐善然头上只扎了两个花苞,缀上金色的小铃铛并银色的丁香,可爱固然可爱,却难免显得素净了点,不由拔下鬏髻上的两颗东珠,分别别入徐善然的发间,这才笑道:
“这样更漂亮了,没事来你娘这儿翻翻匣子,她就你一个闺女,怎的连首饰都舍不得给你多戴戴?”
何氏不由笑道:“大嫂惯会埋汰我,我就这一个女儿,东西不给她还能给谁?”说着招了徐善然过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云氏的话,她左右看看也觉得女儿穿着打扮素净了些,不由去找徐善然身旁的丫头,一眼没看见,眉头就皱了起来。
徐善然这时笑道:“是我懒得戴太多东西,总觉得重了些。因为我这点懒惰,倒叫舅母每次来都要被我偏走几件首饰,现在还好,再多几次以后,舅母肯定每次见到我都要心里埋汰这泼皮破落户又来了。”
一句话落,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云氏与何氏,都笑得有点掌不住了。何氏哎呦着说:“这孩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最近真是嘴皮子一翻,一串一串的就出来了。”
云氏也笑得不行:“我的姑奶奶,我倒也想有这么个能说会道的掌上明珠,可惜家里的混小子一个个见天的见不着,好不容易见着了要不就是猴得没边,要不就是闷得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实在愁煞人了!”
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和母亲感情再好,徐善然也不是特别习惯被人揽进怀里抱着。
她正好乘势从母亲怀抱中脱出来,坐到下首的椅子上,又招丫头拿了两个五蝠捧寿白瓷碟子来,自己则取出帕子来,用手帕包着慢慢剥了两个橘子,撕开摆好,让丫头递给上首的母亲和舅母,才收了帕子,让一旁的小丫头也给自己剥一个。
这个时候,何氏正好和云氏说起布施的事情来。
在何氏依着主持所言治好了徐善然之后,那些曾在佛祖前许过的愿望差点快成了何氏的心病,只要稍微空闲下来,就念念不忘的惦记着,深怕自己慢了一步,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女儿又会出什么问题。
对于布施一事,云氏也是极为赞成的,还给何氏出了些主意,等两人商谈着要拿出多少银子的时候,徐善然忽然出声:“娘亲,我们还住在山上,这么快就开始布施吗?”
何氏不由笑道:“傻丫头,布施是我们对佛祖的心意,还管你住在哪儿?”
徐善然:“那娘亲打算从哪里开始布施?持续多久?由谁来统共管理?”她顿了顿,又说,“我之前听爹爹说过些道理,仿佛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若我们日日布施,会不会反害了某些人?”
这一串话下来,何氏竟有点被问住,一下子没能回答上来。
一旁的云氏听了也想到一点之前忽略的,不由暗叫一声不好:若是为了还愿,布施一两次还没有什么问题;但依着姑奶奶刚才的意思,仿佛是想长久的做下去,这哪里成的?银钱还罢了,主要是这件事多少有些犯忌讳,一个不好,便要被御史台参上一本,实在划算不来。
再则说,若是一次还好,交给心腹下人处理也就打发了,但要长久做着,难免要主母亲自督管,她这个小姑子……在家里的时候有些被宠爱过了,虽说性情真是一等一的,但在管家上面也实在有点拿不出手来……
正思忖间,房里的帘子又被打起来,桂妈妈带着薰好的倒挂鸟走了进来,刚走进就觉气氛有些沉闷,不由忙给自家太太并云氏上了一杯茶,又亲自把熏香给了云氏,笑道:“舅太太今天来得正巧,这鸟儿日日熏着也薰得差不多了,今天正好叫舅太太品鉴一下,看我家太太最近得到的香味道可好。”
云氏笑道:“看来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说着将手中的香朝着那鸟引了一引,就见本来安安静静站在桌子上的绿鸟儿忽一展翅,绕梁而飞,顿时香生满室。
云氏微微阖目,嗅了一嗅,睁眼赞道:“仿佛有些龙楼香的味道,又不那么浓郁,十分的清爽自然,是加了些草木香进入调和吗?”
“是新品,我也满用着,大嫂觉得好待会就包一包回去,没事闲玩着。”何氏忙道。
云氏笑着点点头,话题就又回到了布施上面。
进来的桂妈妈一听,见不是起了什么龌蹉,便安安生生站在角落,只添茶倒水,听主人叙话不提。
问题既然点出来了,事情再要讨论,就免不了对着前路上的石头苦恼,徐善然并不着急,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着,只等两个人都有些讨论不下去的时候,才说:“佛祖跟前的布施自然不少,平日里的大户人家的施粥我们也是时时跟的。”
这话其实还稍嫌谦虚了些,国公之上只能封王,一个朝代里头能被封为异性王的,哪怕包含了死后追封,都是屈指可数。平日里,佛祖跟前的布施不说,那些施粥济灾,其实都多由朝廷下旨,继而勋贵并大臣牵头举办,其中勋贵之中,便是国公侯爵府牵头。
这话说的正是现下的情况,何氏云氏都微微点头。
徐善然又说:“再接下去还能做的,也无非借些名目在佣户中减些租子,往善堂发些衣食。但租子减一年减三年就好,只是一次的功夫;善堂也不可能日日发着衣物与粮食,这些都不算长久,母亲如果想长期做些事情,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又有个行得通的法子。”
这话有些超出一个七岁孩子会说的了。云氏不禁问:“那善姐儿有什么想法?”
“母亲昨儿不是有些头晕?想用和真堂的丸子压压,包里却没有带着,到底想着山路不易走便罢了,依女儿说,再有这事,不如发给那些外头的人做,跑腿银子并封赏厚些就是了。”
“这……”何氏有些迟疑,觉得这并不能算布施。
倒是云氏,心里一盘算,颇觉可行:“只怕做不大。”
“太大了御史台又有得忙了。”徐善然笑道。
云氏又说:“到底招眼了些。”
“他们倒觉得这才是国公府应该做的。”徐善然说。
云氏不由笑起来,一时都忘了面前的女孩只有七岁:“怎地保证确实能布施到需要帮助的人?”
“鳏寡孤独废疾者,优先择之。”
“浮上几许?”
“市价银子浮上三成便够了。”
“有些少吧?”何氏不由说。
这回不用徐善然开口,云氏就笑道:“姑奶奶,这是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了。”顿了下,她又不禁道,“善姐儿怎的知晓这么多?”
这句话在前两天间,何氏已经问过一次了,徐善然就和上一次一样,目光直视云氏,坦然说:“醒来就懂了,许是昏睡时间菩萨教的。”
听见这话,云氏不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这是因祸得福了!”
何氏苦道:“哎,我也不求什么福气,只希望别再出现这次的事了,这冤家真是连我的命都要拿去了。”
云氏少不得连声安慰几句,又说:“事情便这样定下,姑奶奶还要找个妥当人处理才好。”
何氏微微点头,正想和桂妈妈商量下,不妨听徐善然说:“依我看,不如先就用哥哥并绿鹦和欢喜统共了解,先拿出个章程来?”
何氏与云氏俱是一愣,何氏问:“什么哥哥?”
徐善然是:“是成林哥哥,今儿成林哥哥依爹爹的命过来看看母亲并我,还从魏真人那里请了枝梅花回来,说是一路上都没有撤过手,女儿有些感动。”
徐佩东认了义子之后没有立时当作一件事了结,曾经也是亲自带了任成林一段时间,只是徐佩东是个典型的文人,任成林要好不好,实在不是一个读书料子,因而徐佩东在后来才慢慢撩开手。
何氏这才有了些恍然地“哦”一声,说:“是成林啊,他过来了,那待会让他进来说说话吧。”
云氏在一旁端茶喝了一口。国公府的家事她到底不好插口,但一席话听下来也不由觉得自家姑奶奶实在是个腼腆性子,好在亲家家里规矩,没那么多糟心事要处理。
何况再一说,这母亲弱了,女儿强些也是常理……
她细细一思量,便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说话间,自有丫头出去,领了任成林进来。
任成林虽说跟过徐佩东一段时间,但确实绝少步及内院,要说见到何氏,除了最初认义父的时候之外,就是跟着义父的时候偶然简单义母几面,平时别说说话了,就是认认真真的拜见都少。
这一回被丫头领着进了室内,他不由鼻尖有点冒汗,动作微微僵硬的拜下,又对一旁的云氏同样行了晚辈礼。
何氏让桂妈妈扶起任成林,执着对方的手上下看了看,先微微笑着说了句“好孩子”,又皱起眉头:“怎的衣服短了这么些?”
任成林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徐善然在一旁笑道:“娘亲你不知道,哥哥一路上赶着路,那路全是坑坑洼洼泥泞满地的,自不去穿好衣裳了,反正又没人看着。”
何氏就笑着松了手:“一件衣衫而已,脏了坏了再做就是,值当什么呢,孩子也别太拘束了,回头我就让人给你裁两身衣裳送去。”
任成林微红着脸说:“谢谢义母。”
云氏这时也笑道:“好孩子,今儿我那两个泼猴都没来,等什么时候我带他们去了你们府,或者你跟善姐儿来了我们府上,就让你们好好见见,大家一起玩才是有趣。”
任成林连忙应是。
这时候,只有徐善然脸上的笑意微微滞了一下,但转眼又恢复自然。
在刚才进来见到云氏的那一刹,她脑海里第一刻浮现的并不是云氏如何或者云氏待她如何,而是云氏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这是云氏除已经授爵当官的长子之外唯二的孩子,今年只有十一二岁,一个性格沉默在读书上很有天赋,一个开朗活泼小小的年纪就会舞刀弄剑,侯府上下都对他们十分精心,云氏也是日日被气着又日日疼他们疼得不行。
但她记得,再过两三个月,这两个孩子一个失足落水,捞了许多天,到最后也没能从河里捞上来;另一个跑出去骑马却摔下马背,被拖着跑了十来里的路,最后连面目都看不清了。
自此之后,就像诅咒一样,母亲娘家里的人就一个一个的死去,或者意外,或者病痛,还有在沙场上为国捐躯的。
记忆中的沐阳侯府,她年年过去,府里年年挂白幡,再鲜妍的花草摆设放在那里,也像被阴沉沉的气氛给笼罩成了残花衰草,说不出的压抑哀颓。
说完了布施的事情,云氏和何氏还有一些体己话要说。
徐善然看着有些不自在的任成林,便带着对方先行告退。




见善 第六章 劲草
两人掀了帘子出来,早就等在廊下的竹实和绿鹦连忙上前。
徐善然脚步稍停,看向迎上来的绿鹦:“刚才屋里头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因着做丫头的要时时伺候主子,平时自然灵醒着些,再加上帘子并无多少阻隔作用,屋内的人说话又没有压低声音,守在外头的这一溜丫头都听见了那些关键字句,在徐善然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丫头用惊异或者羡慕的眼光看绿鹦了。
旁人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绿鹦自己的感受当然更加的复杂了。
只见这平素沉稳的丫头一见到徐善然就心跳加速鼻尖冒汗,尚且需要别人悄悄提醒,才记得回话,嘴里还有点拌蒜:“……是,是,听见了,姑娘。”
徐善然点点头:“你遣个小丫头去和欢喜说上一声,这次你们便辛苦一二,有腹稿了之后就与哥哥商量。”
说完便带着竹实和任成林离去,并不多管身后有些患得患失的绿鹦。
自醒来之后,在那些还不能动弹的日子里,徐善然也偶有想过自己身边的这四个丫头。
对于还在深闺年纪尚小的她来说,除了亲人之外,这四个丫头并李妈妈无疑是最亲近她的人了。
人总要用得顺手才好,尤其是这样的贴身丫环。
但对于她而言,以前或许还有些碍难,可就现在来说,要用人、要撵人,都不过易如反掌。
且用着,且看着。
世人熙熙,世人攘攘,或逐情爱,或逐名利,盖莫能外。
离了长辈所在的主院,周围没有仆妇环侍,走在后山蜿蜒的j□j间,刚才一言不发默认徐善然说话的任成林便有些欲言又止了。
徐善然注意到对方的表情,问了一声:“哥哥?”
任成林略微犹豫,有些含糊地问:“妹妹……这件事就交给我?”他其实有些拿不准徐善然的态度。按名义来说,他确实是徐善然的义兄没错,但徐佩东并非没有儿子,虽不是夫人何氏正头嫡出,但也是家里有名分的妾生下的,平素里也听说他的义父挺疼爱自己孩子的。而他往常并不涉足后院,今天不说是第一次和徐善然见面,也确实是见面次数在十根指头以内,因此他完全不理解徐善然突如其来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这边任成林虽说得含混,徐善然略一思忖,也知道了对方内心所想,但她并不说破,只微微笑道:“是。因为母亲的本意是为我还菩萨的愿,并不涉其他,所以其他一概都好,只需挑好了人,将那些略厚的报酬交给需要的人就好了。事情到底有些特殊,全交给下人恐他们有些别的想头,这次便麻烦哥哥了,不知哥哥最近可有空?若是没空——”
这边的话音还没落下,那边任成林已经忙要说“有空”了,但他的话也还没来得及出口,突兀的一声蛙鸣响起,正好走到拐弯处的两人就见一个人影忽而从花木丛中撞出来,直朝徐善然所在的位置撞去!
这一下太过突然,站在一旁的任成林反射性的上前一步,到底没有全挡着,叫着那人影擦着了徐善然的胳膊,徐善然虽能走路,毕竟之前躺了那么久,身体还虚,要不是身后还有竹实跟着,刚刚好起来没多久的她这一下就要坐倒在地上。
这时又是任成林先反应过来,伸手朝对方的手臂剪去,恼怒喝道:“哪来的野小子,走路也不多看看路!你撞了我妹妹,快向我妹妹道歉!”
那从花丛中跳出来的少年突然和人撞了一下,正有点晕头晕脑,不过到底看清楚自己碰到了个小女孩,正忙着说“不好意思”,耳边就听旁人的怒喝,脑后又有风声响起,本能的拧腰抬手,就冲对方挡去。
两人双手一触,只觉得巨力从手臂处传来,不由各都退了一步。
这时候竹实连忙护着徐善然倒退几步,徐善然这才看清楚冲出来的那个人:那也就是一个和任成林差不多大的孩子,五官端正,但嘴唇微抿,个头也稍矮些,身形比较瘦弱,穿松花色的竹节纹衣衫,腰悬玉佩,脚踏一双天蓝云头履,看上去也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一瞬碰撞之后,不等任成林更近一步,冲出来的少年已经对徐善然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娘子,我刚才追着东西,跑得太急了,没有看见人。”
这少年并未行礼,只摆了摆手,徐善然也就微一点头:“并无大碍。”便转头对任成林说,“哥哥,我们走吧。”
任成林有点不悦地看了冲出来的少年,又左右看看,让徐善然走花草稍疏的外边,自己去走更茂盛的另一边,以防走两步又冲出个人来。
这时候那少年又说:“小娘子有什么问题就去找怀恩伯!让他们赔钱!”
正往前走的徐善然脚步轻轻一顿,站在她身旁的任成林已经拧眉说:“怀恩伯府?你是府里的公子?行几?”
“行——”少年刚脱口想说行一,话到一半思忖着不能坑了面前的这两个人,便生生的转了个音节,另说,“……我叫邵劲,到时候你们上门说这个名字他们就明白了。”
好没有礼貌!任成林在心里想道,又快速地回忆了下怀恩伯家里的人,愣是没有想起叫做邵劲这个名字的,登时感官更差了,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就带徐善然离开。
一个人留在后面的邵劲眼看着几人离去,吐了一口气,正要弯腰继续找那只叫做“威武将军”的青蛙,忽见草地的缝隙里闪烁着微微的金芒。
他拨开草丛,伸手一勾,就将那点金芒从地上够了起来。
清脆又细小的铃音在他耳边响起,是一根细细的金丝缀着两个金铃铛,那金丝呈螺旋式的纹路,铃铛亦十分精致,不过小指肚的大小,又是镂空雕花又是镶宝,从镂空部位朝里头看去,那放在里面的铃好像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怎么草丛里会冒出一只金铃铛来?
邵劲先这么反射性的冒出了个疑问,接着念头一转,就明白过来了:是刚才那个满身绮罗珠翠的女孩被他撞到的时候掉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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