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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接着,杨氏回过神来,微微动了下嘴唇,似想要说什么,却被窦氏制止了。
窦氏微笑着和徐善然说:“准备好了?”
徐善然点点头:“正是,差不多了。”
“那我们便进宫吧。”窦氏说,众人都在马车上端坐好,两架车子便一先一后地往那宫城驶去。
等入了皇宫,自有小太监在外头等候,徐善然与窦氏婆媳下了马车,和那小太监一路往皇后的坤宁宫走去。
在她们没有发现的地方,一双眼睛在宫宇之上,牢牢地盯着徐善然。
他轻轻眯了眼,苍白消瘦的手指在朱红的栏杆上拍着节拍,摇头晃脑地念叨着:“彼美人兮,清漪滟滟;彼美人兮,寒月皎皎;彼美人兮,遗世而独立兮……”
林世宣与房太监都伺候在这个人的身旁。
房太监凑着笑脸赞扬这个人念的这句诗。
林世宣也笑着附和了两声。但在此之后,他的目光一转,转到了那远去的、在淡雾烟拢似的衣衫之中,真的飘飘似真仙降临人间的背影一眼,阴沉了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第三卷我觉得已经甜的很良心了!





见善 第一□□章 皇后
徐善然已和窦氏等人进了坤宁宫。
明德帝的皇后乃是明德帝还是皇子时期的正妃,到了现在年纪也是不小,虽妆容极盛,亦掩盖不去悉数堆积在眼角的皱纹。
好在这位皇后能做稳如今的位置,靠的并非明德帝的宠爱,也就无所谓什么鲜妍容貌了。她在湛国公府女眷进来之时便端好庄重的微笑,只是当看到缓步走入的徐善然的时候,神色亦是不免一僵。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进来的徐善然几人行礼。
皇后很快掩去了自己的失态,微笑抬手说:“平身,赐座。这就是邵总兵的夫人?”这话问的显然是徐善然。
窦氏两人已经被宫女引到一旁坐下。徐善然便再对皇后行礼,又被对方执住了手,细细打量,半晌,她才见自己面前的皇后微微一笑:“果然是天姿国色,也不知道邵总兵哪来的福气娶到了你。”
徐善然微微一笑,但笑不过一瞬,虽然并未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但整个给人的感觉还是不期然地显得冷淡。她只道:“当不得娘娘的称赞。在娘娘的威仪之前,臣妇不过蒲柳之姿罢了。”
皇后面上还是笑意盈盈,暗地里却不禁皱了下眉,心道明明是句好话,往她嘴里一绕,却叫人听得只觉刺耳,这也是个本事。
但皇后城府颇深,这事归根到底不值当什么,便不以为意,继续温言与徐善然交谈,颇说了几句话,这才将人放开。
徐善然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皇后正要说话,一位女官已自后头快步走上来,俯在皇后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
皇后的神色又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僵硬之中还依稀有一闪而逝的狰狞。但很快,皇后就平了平心气,有些歉然地对徐善然等人一点头:“宫中有些事情,恕本宫少陪片刻。”
说着皇后立刻起身,带着那宫女直往宫殿后方走去,等快步走到说话不能被前殿中人听见的时候,她罕见地厉声喝问自己的女官:“你刚才说什么?”
那女官立刻跪下,战战兢兢将事情重复一遍:“娘娘,皇上吩咐您将邵淑人引到如意阁……如意阁中!”
如意阁是这宫中紧邻着御花园的一座小绣阁,因为风景不错,明德帝常常会带美人过去烹茶煮酒,红袖添香,乃是明德帝一等一的享乐所在——如果只是享乐,这也就算了,皇后这么多年来早看清楚自己的丈夫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无情之人,她自有太子傍身,管理着这后宫,还真就是让一众容貌各异出身不同的女人轮流讨好明德帝,反正谁讨好了明德帝,都是自己的功劳;若那讨好之人不识趣,反正这天下之大,总有更美、更艳、更巧、更能想要一步登天的其他女人。
但这不应该包括邵劲的妻子!不应该包括任何一个大臣的妻子!
夺臣之妻对皇帝来说岂是一个好名声?
可她的皇帝,她的丈夫,登基到了现在,又哪里有什么好名声?
皇后的面色在短短时间里快速地变化着,须臾,她问自己的心腹女官:“你看陛下……”她顿了顿,“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
女官这才抬起头来,嘴巴张了几次,才小心翼翼地说:“邵淑人的模样,正是陛下的心头之好。”
“坐如临水照花,立如弱柳扶风,最是冰雪一样的女子,才叫人有将其在床上捂化成春水的欲望。”
皇后的耳畔响起了明德帝还是晋王时候说过的话。那时候她与对方也刚成婚不久,他拿着宫中赏赐下来的女子,在自己耳边仿佛不经意似地说了这一番话……皇后每每想起这句话就要冷笑一声:多龌蹉的男子才能当着正妻的面指着小妾说出这番话来?也是自那时起,她对着这个男人再没有一点眷恋,而曾经他赞美的那个女人了?早十几年就死了!血肉糜烂骨头都要化成灰了!黄煊还记得对方的容貌吗?还记得自己说过的喁喁情话吗?
许是皇后沉默得太久,来通报的女官嗫喏地唤了一声:“娘娘……”
皇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她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宫人,看着金碧辉煌大气磅礴的宫殿,很快意识到自己只有一个选择。她不齿明德帝的作为,但身为皇后,她的一切仰赖皇帝,她亦只有一个选择。
皇后垂下了眼:“你将事情做得漂亮一点,不要闹出来了,让两方面上都不好看。”她口中除了明德帝之外的另一方,当然是指徐善然。在她看来,任是哪一个女人碰到了这件事情,只要没有被人发现的担忧,那其本身,肯定是会将其捂得死死的。
说罢,她向外走去,脸上重新带了笑意,步履也恢复从容——他人吃苦总比自己吃苦好,他人受难总比自己受难好。
而那些属于旁人的秘密,当然也是掌握得越多,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找找感觉=。=
快完结了就不说补什么的了……如果写得快这周内就完了,如果写得慢最迟下周二也差不多结束了,大家么么哒~




见善 第一六五章 如意阁
“你怎么看?”皇后忽然的离去理所当然地引起了窦氏的注意,借着端茶的机会,窦氏侧身与徐善然说话。
徐善然此刻是坐在窦氏与杨氏之间——这个位置按道理来说,当然并不那么符合常理。但在这种风雨飘摇之际,也顾不得那么多常理了。她低声对窦氏说:“可能是宫中的什么事情吧。”
这话说了和没说差不多,皇后主持后宫,能让皇后匆匆离去的,当然也正是宫中的什么不小的事情。可毕竟此时除了皇后中途离开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可供猜测的线索,窦氏便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转而说:“待会我与娘娘提出见你父亲的要求,娘娘多半会乘势向你要求些什么,你……”
她探寻地看着徐善然,此时不止皇室想要知道邵劲的态度,湛国公府除老国公意外的众人也同样急迫地想要知道邵劲的态度。邵劲若下了决心反对朝廷,他现在在西北,朝廷鞭长莫及;但湛国公府的众人可还在京城,只怕明德帝握不住邵劲,就要从徐佩凤身上找补了——谁让徐善然是徐氏的女儿,又嫁给了邵劲成为正妻?
“伯母放心。”徐善然轻声说,“我既然回来了,就是最大的态度了。”
窦氏也是见过邵劲同徐善然一起回湛国公府时那副如胶似漆的模样的。她稍稍安心,因是宫里,未免显得轻浮无状,也不再和徐善然说话,三人便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多时,刚刚过来叫走皇后的女官再一次出现,这回她脸上已经没了焦急之色,只走到湛国公府三人前,屈膝笑道:“请夫人与淑人前往千芳阁,娘娘在阁中设宴,与夫人小酌。”
皇后娘娘的设宴显然无法拒绝。
窦氏带着其他二人半回礼说:“劳烦姑姑了。”
一行人便离开坤宁宫,向千芳阁走去。
这千芳阁乃是御花园旁的一处建于湖上的凉亭,地方小归小,但风景颇为不错,正适合三五之人小聚一番。
徐善然等人来到千芳阁时,周皇后已经坐在了千芳阁中,待得徐善然等人依次入座,一旁候着的宫人就将茶酒果子一一上齐。
周皇后笑道:“这杏花酒是今年刚刚酿的,夫人就与我一起尝尝吧。至于你们——”她看着杨氏与徐善然,唇角含笑说,“想喝酒就喝酒,想吃茶就吃茶,别太拘束着,也是入了宫就不自由了,再往前个几年,我们可是常常小聚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窦氏说的。
窦氏也含了笑,并不否认。她年轻时候是与周皇后有过交往,但两个人都知道,彼此之间不过面子情分,连谈得来都说不上。
入了宫就不好方式,除周皇后点名的窦氏之外,杨氏与徐善然都选了喝茶。旁边伺候的宫女便将宫中的明前龙井拿出来,依次给杨氏与徐善然上茶。但递给杨氏的第一杯还好,轮到要递给徐善然的第二杯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邪风将八角亭子四周挂着的帘子呼一下吹起,那最底下的横杠直接打在弯腰给徐善然倒茶的宫女身上,本来站得稳稳的宫女“啊”了一声,手上一歪,本来对准茶杯的壶嘴登时歪了,那黄澄澄的茶液就直接洒到了徐善然的裙子上。
本坐在石凳上的徐善然猛地起身后退一步,但还是迟了一些,那液体已经将她的裙摆沾湿了大半。
烟霞色的纱织裙子被热水一烫,登时紧紧黏在内衬之上,还有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布料往下滴。
犯了错的宫女看见这样的情况,脸色登时大变,猛地跪下说:“请淑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正与窦氏说话的周皇后冷不丁听到这一句话,转头看去,满面不悦地问。
另外的宫女忙说:“是青雀不慎将茶水倒到了邵淑人的裙子上。”
“无事。”徐善然微微蹙眉,道。
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是那人喜欢的一款。周皇后面上不动,心里却暗嘲道。她温和地说:“烫的厉不厉害,疼不疼?”在得到对方摇头的回答之后,她又说,“让你的侍婢进来服侍你换衣裳吧,青虹——”她叫了感概回话的宫女,“带邵淑人去附近的暖阁里换个衣衫。再去我宫里将那玉容膏拿来,女子的皮肤最是细嫩,不可留下伤痕。”
“谢娘娘。”裙子已经被濡湿,徐善然确实需要去换衣裳,这时便屈膝道谢。
周皇后笑得点点头,挥手示意青虹先带着徐善然离开。
徐善然便跟着那个圆脸庞大眼睛的宫女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便看见高婵跟着外头的宫女进来,想来正是皇后的吩咐已经到了外头的缘故。两人对视一眼,都并未说话,只跟着前方带路的青虹一路往那花草妍妍,风景绝伦的小路上走去,徐善然走到一半,估算着差不多了,便说:“这是往哪里走?还没有到吗?”
青虹回头笑道:“回淑人,我们马上就到了,这是御花园中距离千芳阁最近的一间暖阁了。”说着她带着深厚的人走过最后一个转弯,便看见一座朱漆小楼伫立在前方,那飞翘的檐角上一共坐了三尊麒麟神兽,以蓝色为底,金红色为主的横梁彩绘上,凤凰展翅游龙争珠,一笔一划,都精妙绝伦。
青虹提着裙子拾阶而上,推开上头的门扇,转对徐善然说:“淑人与身旁的姐姐请入内更衣,奴婢这便往娘娘那儿去寻玉容膏来。”她等徐善然两人进去之后,又叮嘱说,“如意阁素日里也没有什么人回来,但为防淑人被冲撞,更衣时淑人可将门自内闩上,奴婢一会就回来。”
“劳烦了。”徐善然点点头,神色依旧淡淡的。
青虹再次行礼退下,很快走入转角的花丛之中,但到了这里,她却并未再走下去,而是飞快回身藏在那花丛里,向如意阁的方向窥探。
只见那几步开外的小楼之门已在她身后关闭,她再侧耳细听,只听一两声的木头碰撞声,正是门闩扣入门后的声音。
青虹这才松了口气,从花丛边直起身子,整整被花枝勾乱的衣服,慢悠悠地走了。
而在如意阁中,从进宫之后就始终端着模样的徐善然微勾一下嘴唇,看着那闩上了的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我们现在?”高婵凑近来轻声问。
“不急。”徐善然摆了摆手,先上前动了动门框与门闩,确定这两个牢固无比并无问题之后,她若有所思地以目环视屋内一圈,同时对高婵一一解释说,“明德帝在国难之初就不思进取,妄图以色逃避现实,由此可见此乃色中饿鬼。我今日按照明德帝的喜好妆扮,此人现在定然已经心痒难耐。方才帘子打中宫女,宫女弄湿我的衣摆一事看起来像是巧合,后边让你进来,乃至走之前叮嘱我记得闩好大门,也是安我之心的意思,但——”
徐善然又是一笑。
这一次,她的笑容中充满了不屑。
“但什么?”高婵在一旁问,她定定地看着对方,专注地研究对方脸上每一点情绪: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有男人会喜欢冷如冰霜的女人,就像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而真实的徐善然,她从来不会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能点亮周遭一样鲜活。
“但只要是阴谋,就不可能没有破绽。”徐善然说,她抬手指了一下门口,“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么除了这一个出入口之外,肯定有第二个出入口,这是供人进来的。”
说到这里,徐善然带着高婵在室内转了一圈,一点儿都不复杂——她们就在那斜对着正门的纱帐之后找到了第二个侧门,这扇侧门十分地小,不过容一个人进出,照着这扇门的缝隙往外一看,竟是一个半露天的浴池。
徐善然唇角的笑容更深了,她对着高婵轻声说:“你看,就是有些小心的,发现了这扇门,又从这扇门之后发现了这个浴池,而浴池被周遭的树林遮住并未有小路通往外边,也不好再看下去了吧?只以为是多少有些巧合,或者这浴池本来就是这小楼的一部分——”
“也不知有多少人就坏在这点‘不好意思’上。”徐善然自言自语。接着她并不去管这扇小门,带着高婵退回屋子中,再说,“既然有了能够进出的地方,就证明早晚会有人进出。而明德帝从来不是一个文成武就的皇帝,那么未免看重的猎物不知好歹丧心病狂地冒犯天威,必然也还要有一点小小的情趣。”
这一回她并不再做寻找,直接走到一扇靠近正门的闭合起来的窗户前,这扇雕花卍字窗格之下有一个卷草纹的三脚香几,香几上放着一只鎏金香兽,里头似刚刚点了熏香,有几乎不可见的丝缕白烟从兽口冒出来。
徐善然打开盖子,拿起香兽放到鼻端下嗅了一嗅。
这一下动作迅速,高婵刚刚想要抬手阻止,徐善然已经完成了端起来嗅一下的动作,此刻已经将香炉再放到桌面上去:“催/情药,烈得厉害。”说着她晃了晃旁边的插瓶,确定里头有水之后,就将插在瓶子里的花拿出来,用瓶中的水照着香炉轻轻一泼,确定里头的香全部浸没在水里、不会再燃烧之后,便把瓶子放下,将花再插回去稍稍打理,这便叫哪怕是当初插瓶之人也看不出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时,徐善然冲高婵微微一笑,走到小楼山水花鸟屏风之后说:“行了,更衣吧。”
她让高婵站在屏风地外边替她递衣服。
高婵手拿着衣衫,发现那精工绣成的屏风在这一时刻竟薄得透亮,将徐善然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的,她站在这里,看见徐善然将双手放到胸前,细碎的动作之后,外衫被轻轻脱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一章~!




见善 第一六六章 坑
明德帝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心头难得地感受到了久违的火热。
哪怕明德帝从出生开始就是皇子龙孙,甚至在最后时刻登上了最终的宝座,这样完全发自内心的灼热感情,在明德帝的生命里头也并不多见。
最近的一次,还是他真正披上龙袍的那一刻。
可那个女人太迷人了!明德帝脑海中几乎被之前所见的倩影占满,他甚至开始疑惑,为何自己从前根本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如果他早早知道、早早见到对方,在那一个血夜里头,邵劲就已经死了。
但现在再回想这些事情好像也已经太迟,明德帝便将这些微遗憾收起来——实际上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情了,他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如意阁上尖尖翘翘的檐角已经映入眼帘,这从苍翠树木中探出来的一抹深红看上去简直像是他时常把玩的小脚那样可爱。
他微微眯着眼睛,已经开始想象待会的情景……直到那美好的画面被自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破。
明德帝停下自己的脚步,不悦地转回头去,就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房太监向着那自背后走来的人迎去,嘴上已经呵斥道:“怎么回事呢?不知道这里不能走的吗?”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那走上来的太监连连叩头,在听见明德帝没好气地说了声“什么事”后,才抬起头来,小心地说:“陛下,九皇子看似不太好了,淑妃娘娘已经哭晕过去一回,奴婢们看着,只怕实在是……您……”
这话就是在婉转地请明德帝过去了。
如果此时来的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嫔妃乃至皇后不好了,明德帝也懒怠为了她们耽误自己会美人的时间。
但这淑妃是明德帝最近才晋上去宫人,其出生虽然低微,但委实是个尤物,生来就自带幽幽的体香,不知肌肤无一瑕疵,全身上下还柔若无骨,不管怎么样弄也能够配合。
而这皇九子也并非淑妃的亲生孩子,其生母因为难产而死,这才被淑妃养在膝下,现在淑妃为了这不是亲生儿子的皇子肝肠寸断,明德帝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怜惜的。
但身后那个……这一回如果不进去,以后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这淑妃毕竟是在宫里随时能见,九皇子也不一定即刻就不行了,再说纵然他不行,自己又不是太医,过去能干什么呢?明德帝又徘徊不定。
那跪在地上的由淑妃派来的太监暗中观察着明德帝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谱。在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最是会揣摩人心见风使舵,昔日宁王控制着内宫时候连自己办公的宫殿都不曾修缮,于是宫中众人追逐奢侈之风顿时一轻;而此刻明德帝入主皇庭,众人经过观察,又纷纷追逐起那奢华靡费之物,攀比起讨巧卖乖之能。
现在这太监想着淑妃娘娘对自己的吩咐,在心里默默演练几遍,便夹杂在絮絮叨叨之间,仿佛不经意地带了出来:“还请陛下去看看娘娘吧……娘娘拦着不让奴婢们出阿狸……奴婢还是窥了个空悄悄跑出来的,回去必要被娘娘责骂的……但也实在是娘娘眼看着似乎都要随九皇子去了,连那绣楼中的琴都在夜里发出悲鸣呢……”
所谓的“琴在夜里发出悲鸣”一说当然是夸张。
但这话听在明德帝耳朵里却又有了一番别样的意思:那温软的玉体横陈在琴上,玩弄一次,就是一曲落入耳际心底的叮咚乱调!
这一点回忆总算叫明德帝忆起了淑妃全部的好处,本来左右偏斜的平衡总算是彻底往淑妃那头倾斜——至于小楼里头的那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迟早早会有机会的。
明德帝说:“行了,去知微宫里。”
自淑妃那里来到的太监一喜,麻利地自地上爬起来,带着明德帝往淑妃的宫殿中走去。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这隐蔽的小路上,不多时,一个人影自小路旁边的月洞门中转出来,只见他神色微冷地朝着明德帝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又转身久久凝视着如意阁,不是林世宣又是哪一个?
“林爷……”背后有太监悄悄地走上前来。
林世宣不悦说:“找个隐蔽点的方式再教淑妃点东西。怎么绊住男人的脚,难道还需要我多说?”
那太监作难地说:“皇爷向来就是这样,上手得快,忘记得也快,淑妃娘娘能有半年的圣宠,已经很是不错了。”
林世宣难得心烦意乱地摇摇头。他在今日看见徐善然的打扮之后就预料到了眼下的情景,所以押着明德帝要往这里走的时间让淑妃派人前来搅局,只是这一次最后虽说搅局成功了,但明德帝显然也有些玩腻了淑妃,这时还能叫得动人,不过是凭借着往日的情分。
想到‘情分’二字,林世宣又在心里讽笑:这皇帝对什么人还有‘情分’?若非投了一个好胎,赶上一个好时间……
可这些徐善然难道看不透?他又在心里质疑道。徐善然今日的妆扮绝不可能是巧合,不管是那一身衣衫还是通体的做派,徐善然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钓上明德帝。
可钓上了之后呢?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傻到以为和明德帝有了关系,明德帝就会费心保护她的家族了吧?不过如果只是凭借着这露水之事取得短暂的平静,而后她借着这平静争取时间布局……倒不是不可能。
只是徐善然会这样做吗?这样做了,她置邵劲于何地?
林世宣若有所思,一时间竟不能想透。
而这个时候,在如意阁中,徐善然已经从容换好了衣衫,带着高婵打开大门,自如意阁里走了出来。
从徐善然带她进入各种,将这宫廷里可能出现的阴谋,可能布置下的机关一一对她解释之后,高婵就一直表现得若有所思。
如果徐善然一直什么都不说,只吩咐她去做事情,她当然也不会多问哪怕一句话,因为她早就发自内心地信任着徐善然;但徐善然将所有事情都同她解释,对她分析,她就不由得开始默默地思索了,也因此问出了自己最疑惑的问题:“为什么……你这么自信?为什么觉得……皇帝不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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