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Tick
我只是被脑子里的画面弄得六神无主了,林天这一吼,也让我彻底清醒起来,他看着我,眼底有些不忍,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
丁丁也非常踌躇,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我蹲下身子,望着棺材里那些人头,入眼所见的一切,依旧如先前一般恶心,可是我心里已经没有那种反胃的感觉了,或者说,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足以引动我的情绪。
我将棺材盖子重新盖上,拿起刚才丢在一旁的铲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还有心情来做这些事情,一铲子下去,挖起一堆土来,一点一点将棺材重新掩埋起来。
林天看我这副架势,估计以为这能让我分心一些,也拿过铲子动起手来,和我一点一点将棺材掩埋住,只有丁丁站在一旁望着我们,眉眼低垂,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们大概弄了半个小时,才将棺材全部掩埋起来,累出了一身汗,但是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充实。
我一屁股坐在坟堆旁,林天也坐在我的身边,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从兜里掏出烟来,顺手就给我点上了,随后递给我手里,呵呵傻笑着说,谭哥,快来上一根,就算没几天活头了,你也乘现在多享受享受。
我接过烟草,白了他一眼,说你他妈开玩笑就是不会分时候。
他望着我一笑,又丢了一只烟给丁丁,说小神棍你也别站着了,咋们来唠唠,你们也难得有这种不用担心的时候,等下买点酒,咋们回去好好喝一回。
丁丁这才坐到我面前来,但一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是不能释然。就算林天的话说得那么轻松,但是我也知道他现在不过强颜欢笑而已,就算不提林静的事情,我的问题就够他郁闷的了。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想让我轻松一点。
哪知他说了很多话,见我和丁丁还是开心不起来,这才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我,又看看丁丁,说小神棍你平时不是挺乐观的吗,现在咋突然泄气了。
说着,他转头望向我,说还有你谭熙,不是刚才决定要反击吗,才一个印记,你就吓破胆了。
我狠狠吸了一口烟,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林天解释,他没见过当时无常发怒的样子,没准真到了那天,发生的不幸,远远不止在我一个人身上。现在能够乐观得起来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我将烟头在地上弄灭,抬头看了看天空,回想一下我这小半辈子,其实除了这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以来,也算过得不错。而且就算从被当成阴幡撞鬼开始,身边的人虽然少,也没谁真的放弃过我。比起其他人,像是夏如轩那样,躲在谢家祠那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
我想到这里,刚要叹一口气,却忽然愣住了。脑子里划过夏如轩的脸,就连他说过的话我也一一回忆起来。
他能活到这么大的年纪,是因为谢家祠的关系,一个大凶之地,凶煞到一定程度,四周的鬼怪都不敢侵扰,虽然对一些强势的鬼怪或许没有影响。但是对寻常鬼怪来说,就和人面树一样,几乎已经是无敌的了,没准按照这条思路,鬼节那天,我也能找到一条生路。
我心里一喜,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告诉丁丁和林天,说等鬼节那天,就回老家去,一来有人面树在,安全级别高一些。二来我在把屋子改造一下,弄成个凶宅,起到震慑的作用,没准到时候,那些没有魂魄的鬼怪就不敢进屋,也就拿我没办法了。
丁丁听完我的话,想了一会,说这也算是个办法,不过谭熙,改造屋子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能做好的,而且风水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五天时间,帮不了你什么忙。
我发现这也是个问题,沉吟一会,脑中就好像通电了一样,更加激动起来,说我有办法,丁丁你看,在房子里放个大凶的物品,也一样能起到震慑作用是不是。
丁丁笑了一笑,说谭熙你啥时候变这么聪明了,作用是有,但我们现在上哪找那种东西,总不可能像谢家祠下面那样停放那么多死人吧。
我情绪依然激动,说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只是弄出来还有点麻烦,需要人帮忙。
林天一听有戏,忙凑过来,问我说,是什么?
我一笑,道,镜子!路遥家的镜子!
百鬼夜行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又见
那面被我外公用凝血棺做出的镜子,原本就是和凶宅一起两相冲撞的大凶之物,有了它,没准我就多了一分逃生的把握。
丁丁和林天听了我的描述,都是频频点头,就算林天不懂这中间的玄妙之处,但也觉得我这会说得非常有理。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的步骤,镜子在路遥的家里,而且看他老爹那张嘴脸,用借的肯定拿不到手,我们可能还要花不少心思。
丁丁让我打电话给小鬼,说让他带着鬼车冲进去,抢了镜子就跑。
我觉得这方法真不靠谱,首先他们路家虽然我只去过一次,但是看路遥她爸爸那样,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屋中也肯定有些驱鬼镇宅的东西,鬼车不一定进得去。再者,小鬼好不容易离开我们了,这两天电话里联系起来也算是平安,我还欠他一段从无常手中逃命出来的人情,实在不愿意将他卷进来。
我觉得自己挺对的,就算是林天和丁丁,如果他们自己没啥事的话,现在还真不适合在跟着我了。
我又点了只烟,狠狠吸了一口,脑子一转,主意还是打在了画皮身上。一来不久前才和她联系过,二来她以路遥的身份,没准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心里很是没底。
但我们都觉得这个方法可以试试,就等天亮。我和画皮联系以后,不行在研究对策。
讨论到这里,也算是划下一个句点了。我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林天掏出火机,将那装人头的箱子一把火给烧了,最后的灰尘也被我们用土掩埋起来,没留下什么痕迹。
我们直接回了家,只是上楼的时候格外安静,路过谭岚房间的时候,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他听到我们的响动。
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个封着王哥的鬼冢,微微考虑了一下,我能确保自己没事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天了,如果鬼节以后我没活下来,那王哥的事情就没人处理。所以想乘着这段时间,顺便解决一下王哥的事情。
但是丁丁又说,王哥现在虽然被封着,可他被谭岚控制着,我们想要动手,还有些不小的麻烦。我有些不明所以,问他不是把绑在王哥手上的红线解开就行吗?毕竟早前我就因为咬断过小舅手上的红线,而让那些受他控制的黑鬼停滞了一下。
丁丁说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红线断了,控制还在继续,只不过鬼魂会有一段迷惘的时期,红线重新一绑,就又控制住了,所以这不断脱离,只不过暂时让他们不听命令而已。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想这事情还真难办了。
那一夜不知道为什么,我睡得格外好,或者是白天太累,又或者是心里有些对策,所以我没那么着急,心态好多了,人就精神了。
我一大早起来。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最后竟然觉得无事可做,丁丁和林天还在睡觉,我一个人无聊,还把吊死鬼叫了出来,这两天他都呆在鬼冢里,原因还是和丁丁吵了一架,一时想不开就躲进去了。
我和他就在客厅里打起扑克来,等丁丁他们醒了,见他出来,还被各种嘲讽了一顿,丁丁指着他就骂,说我当时就讲了一句你整天舌头伸在外面恶心得很,你丫就玻璃心了,有本事一辈子呆在鬼冢里面别出来啊!
吊死鬼本来玩得还算开心,一听丁丁这话,又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样子非常凶的,但就是不会说话。我忙劝他们说得了得了,刚出来就别吵了,我晚上去见路遥的时候,还需要吊死鬼跟我一块去呢!
吊死鬼狠狠点了点头,随后一想感觉又不对,他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是疑惑的望着我,似乎想问为什么会和路遥再度联系起来。我也只是耸耸肩,实在没心情给他解释。而且他手舞足蹈的,我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还是继续在那里问呢。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我算算时间,也该出门了。我和林天要的车的钥匙,他千叮咛万嘱咐的摆脱我说开车得小心,这车可不能在毁了,要是再破财,他就把我送去卖身还债。
这一说我顿时恭敬起来,连接钥匙的动作都是格外小心,我要真被送去卖身,估计卖一辈子都赚不回这车钱来。
我和吊死鬼一路出发,朝着路遥说的那家餐厅过去,等我们到了一看,才发现这里虽然装修不错,但也只是个街头小点而已,算不上什么高档的地方。我只在外面看了一眼,就明白路遥这是知道我没钱,也算是为我考虑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情格外复杂,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刚要走进店里,身后就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发现路遥正满脸笑容的看着我,她穿了一套鹅黄色的衣服,头发没继续扎成马尾,而是全部弄直了披在肩头,笑吟吟的说了一句,谭熙,怎么样,我选这家店,你请得起吧?
我原本一看她的模样,真心觉得好看。可一想到这红颜枯骨,心里马上又介怀起来,忙朝后退了一步,想要离远一些。
路遥一看我这反应,顿时绷起脸来,口中哼了一声,让我心里格外紧张。她也不看我,指着我身边的吊死鬼就说了一句,你,给我守在门口,不准进去!
话音一落,她就迈步走进了店中。吊死鬼无辜的望着我,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想法,我无奈的耸耸肩,说你望我也没用啊,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做什么,谁让你打不过她。
他没准以为我这是在骂他,顿时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脸,默默的转身背对着我,守在门口一动不动,弄得我格外无语。
我走进店里,看路遥坐在一面窗户前的位置,看我一眼,又哼一声,我心里骂娘似的,想这算什么事啊!老子是来谈事情的,又不是来见女朋友,气氛非得弄那么奇怪干嘛!
我坐在她的对面,心里正寻思着该如何开口,谁知道她抬头看看我,忽然问,谭熙,我说你这大夏天的,还裹个围巾干什么?又弄什么鬼名堂。
我尴尬的笑了笑,顺手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想要弄得严实一些,虽然我真热得有些受不了的,但为了把脖颈上的印记给挡住,还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什么人愿意和无常作对来着。
我只佯装似的,说最近遇上两个小鬼,脖子上受了点伤,出门也不方便,只能这样挡一挡了。
她“哦”了一声,表情依旧奇怪,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暗自庆幸了下,算是自己蒙混过关。可我心里也挺奇怪的,照我在家里预想的情况,我和路遥料聊天的时候应该各种紧张,气氛各种压抑才对,可是现在的状况,我们就好像两个相识已久的人,许久没见一样,并没有那种芥蒂的感觉。仿佛面前坐着的这个人,还是路遥,还是那个真正的路遥一样。
她点了菜,两手搭在桌上,忽然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本来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她这一问,我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我说,这么说吧,有两件事情想要找你们帮忙,第一个,就是我需要路遥家……那个真的路遥家里镇宅的镜子,你得帮我弄来,第二个,就是我现在遇上一个叫做谭岚的人,从他口中我已经知道他还有个同伙,两个人都想方设法要我的命,当然谭岚现在对我有用,所以你们需要帮我把另外一个人找出来,该怎么做你们看着办就行了。
路遥眯着眼睛,不住的点头,说能怎么办?杀了他?
我没想太多,只道,别人也是要杀我的,我还能怎么处理?
路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她两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就好像利箭一样,想要刺穿我的身体直达我心中所想。
我被她看得发慌,忙笑一声掩饰起来,说你只顾着看我干嘛呀,你怎么想还没告诉我呢。
她又沉默了一会,鼻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就想好好看看,坐在我面前的人是不是谭熙。
我被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说我又不是你,难道还有人在冒充我不成,就算有,你不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微微坐直了身子,伸手轻轻一缕耳边的头发,目光隐隐闪烁着,“恩”了一声,说,对,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以前的谭熙是个窝囊废,但不管是友是敌,总有那么一分心思在为别人着想,提到鬼,只会吓得乱躲乱逃,虽然傻了点,但是很可爱,没有心计,谁和他在一起都没有压力。
我听她这么说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长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又道,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谭熙,长相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胆子变大了,能约自己害怕的鬼怪出来商量事情。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说得头头是道,可同时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了。我突然感觉有点失望,因为我还是喜欢以前的谭熙要多一点。
我颤颤望着她,过了半晌,才道,以前的谭熙变了,不然他活不到这个时候。
路遥微微摇了摇头,忽然凑近一些,说就算他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谭熙,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百鬼夜行 第一百三十章 童年
路遥直视着我,她的表情格外认真,难免让我有种想要去探寻的**。我低垂一下眼眸,轻轻拉了拉脖颈上的围巾,微微沉默一会,才再度望着她,狠狠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朝着窗外那些来往的人群看了一眼,眼神渐渐变得惆怅起来,像是有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随后,她才格外平淡的,讲述起自己的故事来。
路遥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家里,具体在什么位置,她没有提,只是说,对那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很穷。
她的母亲死的很早,甚至在路遥的记忆里,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想不起来,唯一能够记住的,就是她总在家里哭哭啼啼,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一样。
她的父亲是个酒鬼,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家三口,就住在村尾的小房子里。偶尔她父亲喝醉了,回家一看她母亲哭泣的模样,心里就动起火来,对她母亲拳打脚踢,她只能躲在木板床底下捂嘴看着,就算是哭,也不敢发出声音,因为被她父亲发现,自己也少不得吃一阵苦头。
她当时并不理解她父母这种态度,只是觉得两人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的冷漠,和同村其他小孩的家人相比起来,显得异常生疏。
可她虽然年纪很小,但从她懂事开始,能走能动的时候,就需要给家里做活,去野地里见柴火,去田埂上割猪草。有时候回家晚了,同样会被暴打一顿。她七岁以前的日子,就是在这种环境里一日一日熬过来的。
我听着她的叙述,虽然语气极为平淡,过程也很简略,可她似乎并不想将这些事情渲染得太过悲伤。但我自己脑中想象一下,却感觉异常痛苦,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路遥望着我,说,谭熙,我当时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些事情,甚至连村里的同龄人都害怕我爸爸,谁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谁也不敢管我们家的事,他们唯一会和我说的话,就是在我背着篮子回家的路上出来围着我笑,骂我酒鬼家的疯丫头,然后动手把的弄好干树枝或者猪草全都掀翻出来,我只能哭着把东西收好,但是回到家门口,就立刻把眼泪擦干净,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可回去晚了,还是会被打骂一顿。
后来不久,路遥的妈妈因为忍受不了这种日子,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悄悄摸出门去。路遥当时没有睡着,只是心里好奇,便蹑手蹑脚的跟在他母亲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子没走多远,就到了村外的河边。她妈妈一个人坐在那里哭啼了很久,最后擦了眼泪,噗通一声就跳到河里去了。
当时她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心里又惊又怕,只看到她母亲在冰冷的喝水里扑腾了几下,最后就沉了下去,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听到这里,心里有些讶然。可是路遥笑了一声,说,谭熙,那种场面,估计现在的你去看了,也一定会害怕的。我妈妈当时跳河的时候,已经看到我了。我始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她看着我的眼神,里面的恨意清晰可见。她就那样看我了半天,然后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开口想安慰路遥几句,但转念一想,这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年头的事情了,现在的她,估计也不在意当年的一切了。
路遥继续说,她妈妈跳河以后,她一直站在河边看着,很奇怪的是,她心里虽然害怕,虽然恐惧,但她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也没有向人呼救,只是看着她妈妈从剧烈的挣扎,最后慢慢沉下去,她才转过身子,又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回家,佯装睡下,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第二天一早,她爸爸找不到她妈妈,或许以为她母亲和别人跑了什么的,顿时大怒起来,家里的东西,抓到什么砸什么,路遥也就成了出气筒,被打得很惨,半条命都差点没了。可她哭,她叫,却始终咬紧牙关,对她妈妈死的事情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说到这里,路遥惨然的笑了笑,她别过头去,望着窗户里自己的倒影,说,当时我以为自己就要那样被打死了,我甚至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在屋子里到处躲着,爬到床底下,又被拖出来继续打,跑出屋子。也被我爸爸追着用木棒打得怕不起来。当时那动静可真大啊,村里的人几乎都出来了,一个个站在旁边,有些人看不下去了,想要劝上两句,可他们也知道我爸爸是个无赖,最后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一面哭,一面望着他们,世态炎凉什么的,我从那时就已经明白了。
那之后的两天,路遥没有出过一次门,她身上伤得太重,以至于根本不能从床上爬起来。她父亲对她也不管不问,在他的眼里,路遥觉得自己就好像厕所里的臭虫一样,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
然后是第三天,终于有人发现了她母亲的尸体,跑着到她家来报信。她只听到那人说,尸体是在河道下游发现的,都已经泡得浮肿了,估计死了一段时间。
路遥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父亲估计也被吓得不清,酒顿时醒了一半,匆匆忙忙跟着那人出门去了。过了很长时间,才见他们,抬着一具棺材回来,家里地方小,放不下,没办法只能放在门外的街道上,紧贴着屋门的位置。
那一晚,家里的灯亮了一夜,她父亲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身子歪歪斜斜的倚在门边,颓丧得像个死人,路遥一直望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爸爸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满是血丝,似乎哭了不少时间,也是那个时候,路遥才发现,原来他这个凶狠的父亲,也会有伤心的时候。
她妈妈葬礼的过程非常简单,这村子一是比较落后,二来穷苦偏僻,只是随便找了个坟地埋了,按照风俗找了村里有文化的人写了白纸对联,贴在门上,简简单单的弄了一场,就算是结束了。
不过人好奇心里也是无法控制的,这在当时,也不算是件小事。对于她母亲的死,村里的人都纷纷猜测议论起来,有些人说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平时对她们母女两个不是打就是骂,她母亲受不了了,一时想不开就投了河。这还是比较接近事实的说法。
但有些人又说,这种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死早死了,那还等到这个时候,没准就是在河边一时失足掉了下去,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而已。更有人传了些谣言,说这是撞上水鬼了,水鬼找替身,恰好遇上她妈妈,就被拖到河里给淹死了。
路遥将这些话听到耳中,但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那晚的事情,深深印在她的心里,可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愿意提起,她目睹了整个过程,可她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也弄不明白。
但是从那以后,她父亲对她的打骂却意外的少了,开始还只是浑浑噩噩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好像看不到他有这么个女儿一样,算是不管不顾。路遥也乐得自在,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以免她父亲什么时候又疯了起来,找借口那她发泄。
可是之后,事情就渐渐变了,她爸爸忽然对她好了起来,关心起她的生活起居,关心起她每天的活计是不是太累,甚至笑脸盈盈的待她。这听起来本是好事,可这一反常态的样子,反而让路遥更加惧怕,每次和她父亲说话,都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对他父亲这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听到这里,原本想说或许是因为路遥她妈妈死的缘故,他父亲总算是明白自己平日亏待了他们母女,心里过意不去,想做些补偿也不奇怪。
可是讲到这里,路遥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身子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握起了拳头。一时间,我肚子里的话都只得咽了下去。
路遥说,那段时间,她一直都无法习惯,但是时间慢慢过去,她父亲对她的依旧那样,她心里的戒备才渐渐放了下来,她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每天吃的也多了起来,相比以前的日子,舒坦了不知道多少。
可她心里刚刚卸下和他父亲的芥蒂,哪知忽然有一天,突然有个男人来到他们家里。那人的样子很陌生,路遥从来没有见过,因此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她父亲倒是格外热情,好吃好喝的招待起别人,还硬是把路遥叫出去给别人看看。
路遥形容给我,说那人看她的模样,就好像在看一头畜生,让她前后转了一圈,又查看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毛病。
我听到这里,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路遥怅然的笑了一声,说,谭熙,就是那天,我爸爸把我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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