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依然在昏迷中什么也听不到,星辰伸手解开自己的上衣,将他的上衣也解开,随即和他贴在一起,一个冰凉,一个也仅仅只是温热,星辰觉得自己在抱着一块冰,出于本能人应该缩回来,可她却违背本能的抱的更紧。
云辞的皮肤像块玉一样洁白,只是极瘦,甚至一般女子都不会比他瘦,那副极美的皮囊下仿佛只包裹着一层干涸的骨头,从骨髓深处,冒出一层一层的冰寒,如同冰刃割裂着他的身体,宛如凌迟一般痛不欲生。
第五十八章 妖刀
星辰心疼至极,刚想再亲他一下,少年却忽然皱了皱眉,不过片刻手指就不安分的紧紧抓住星辰的手腕,声音细弱云烟,低声说道:“不要……”
星辰心里一痛,他又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要……别碰我……我不是……”
“阿辞……阿辞……”星辰低声叫道,他却仿佛陷入梦魇,怎么都出不来,星辰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见。
他这样失去了记忆的人,本不该有梦魇,只有之前做的噩梦,星辰担心他陷入噩梦,便试图将他叫醒,“阿辞,别怕,没事了阿辞……”
云辞低声说道:“辰儿……叶妹妹……”
星辰心里一惊,几乎以为他什么都想了起来,手指颤抖的给他把脉,片刻后才发现他体内确实有忘川,他不可能还有记忆,他说的话,自己都是无意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叫的人是谁。
星辰看了他许久,忽然吻在他唇上,打断了他的话,过了许久,才放开他,轻声的说道:“故渊哥哥……”
星辰不知道抱着这块冰多久,冰没有暖化多少,她却也几乎被冻晕了,正当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快开门,开门臭道士!再不开门老子就撞开了!”锦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星辰脑子发涨,头疼的厉害,忽然反应过来如今衣衫不整的和云辞睡在一起,她一骨碌翻身起来,小道士那不知道涂了几层假面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白皙的肌肤也开始泛着淡淡的一圈粉红。
别人不知道,她清楚的很,那是他爱慕了已经不记得多少年的人,是她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时就默默爱慕的人,如今她竟然趁他昏迷,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进行了一半。
还是乘人之危……她有点儿恨不得失忆的是自己了……
锦无还在外面叫门,这次夹杂着小燕气急败坏的叫声,“你到底是什么人,快给老娘出去!”
锦无不理他,继续叫道:“你这个臭道士是不是悄咪咪的把美人吃干抹净了,你快让老子进去!”
星辰一把拉开了门,锦无差点儿没撞在她怀里。
她此时早已衣着整齐,冷冷的说道:“朝菌引拿来,你滚出去。”
“我凭什么滚出去”锦无的头不住的往里面探,恨不得立刻变成个长颈鹿一样,见里面没有动静,说道:“美人是不是被你这死老道糟蹋了,你跟本公子说清楚。”
“说你……大爷,”这句话星辰没说出来,是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这锦无太阴魂不散,长着一张单纯少年郎的模样,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偏偏他还花的很坦诚,让人想谴责都没办法谴责。
锦无刚想闯进去,星辰就一掌劈了出去,直奔锦无面门,锦无大吃一惊,立刻后退数十步,大声叫道:“你有病吧道士,老子好歹救过你好几次。”
“朝菌引,”星辰懒得和他这种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新任锦书少主一般见识,暂时自动那这货归为傻子一类,就也心平气和不和他计较了。
锦无还有些不服气,怒道:“我给你们送朝菌引,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朝菌引拿来。”星辰语气沉沉,一点儿也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一直在胡闹的锦无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此时如果他真的不拿出朝菌引,星辰真的敢杀了他。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罐子,扔在星辰手里,轻咳了两声找回场子,“这是皇上让本公子……啊,神经病吧死道士”
锦无话都没说完,本来想跟着星辰进门,门却在星辰进去后嘭的一声关上,差点儿撞歪了他的鼻子,他敢保证这臭道士就是故意的,一时气急,一脚踹在门上。
门口的小燕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颇感有趣,就像是解了一口气一样,脚步轻快的离开。
锦无瞪了她一眼,见她跑的比兔子还快,也懒得追她,没骨头一样坐在了云辞门前的两阶台阶上,无聊的扔着石头玩。
朝菌引不是普通的药,这东西似草非草似药非药,反倒像是一只虫子一样,虫子蜷缩着身体在休息,周围叶子像是这虫子的翅膀一样,就像一只随时都准备展翅起飞的蝴蝶一样,要说它和京城的蝴蝶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这双用叶子做成的翅膀以及这莫名其妙的虫子全身是银白色的,几乎有些透明,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星辰看了看这虫子,又看看还在昏迷的少年,朝菌引确实能压制朝闻夕死,但这药那个地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对云辞下了数十种毒,几乎是没有让他解毒的意思,怎能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让朝菌引压制朝闻夕死呢,以他们的行事作风,云辞敢用药压制,最大的可能不过是死的更快。
可他体内这突如其来的寒气却不像是毒,或者是星辰从未见过,从没听说过的毒,云辞常常手脚冰凉并不是如今才有的,在她的记忆里,云辞那双手,自小就很凉,即使是在盛夏,他的手从来没有暖过,可奇怪的是,即使这么冷,冬天的时候,他的手也从来没有冻伤过,仿佛他这个人的血就是冷的,和外面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关系,就像是天生的一样。
星辰虽知道他手常年冰凉,也从没见过他会像如今一样浑身就像是掉进了冰窟一样,仿佛一直在加剧朝闻夕死的发作,他身体本就弱,这么下去他不知能撑多久,云辞是最会冒险的,她知道,哪怕用了朝闻夕死还能活一天,他也是要试一试的,他绝不甘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去死的。
想到这里,星辰从桌子上端起一碗药,那药放在桌子上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她的手捏着那透明的小罐子,手上忽然烟雾缭绕,强大的内力完全集中在手上,内力产生的热气像是被罐子里的小虫子吸收,那东西似乎很痛苦的扭了两下,随即银白色的身体开始变色,不过片刻,银白色的身体全部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连叶子做的翅膀也变成了红色,一丝透明也没了,像是一块血做的雕塑一般。
星辰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她把罐子打开,那虫子此时像是变成了药,一下也不动了,她将罐子里的朝菌引倒在碗里,碗里原本已经凉透的药竟然开始冒起泡泡,一碗黑乎乎的药随着朝菌引的加入,渐渐变得血红,而朝菌引却缓缓融化,很快便一丝不见,整个药像是一碗浓稠的血一样红。
云辞在梦中皱了皱眉,即使身上冰凉,额头上的冷汗还是湿了枕头,他痛的极了,没力气再挣扎,手指在身侧微微颤抖,将洁白的床单揪起了一层褶皱。
喝了这药也许会死,星辰心里想着,其实她并不支持云辞这样试药的,可世上没有全无风险的事,星辰也知道。
她将云辞扶起来,小心翼翼的将药一勺一勺喂给他,他因为疼痛有些喝不下,喝的还没有洒的多,星辰只好自己把药喝了一口,然后吻在他唇上,强行把药灌了进去。
喝了药之后云辞就不再皱眉了,他没醒来,身上渐渐开始变暖,朝菌引是克制朝闻夕死的,和这寒气原本应该半分关系都没有的,这寒气的忽然褪去虽然会使云辞好受些,可这根本就不正常。
他身上越来越暖,甚至开始烫了起来,星辰不知道他到底还疼不疼,朝闻夕死有没有被压下去,可这越来越滚烫的温度本就让人很不安心。
“阿辞……”星辰试着叫了叫他,他却一言不发,连眉头也不皱了,呼吸都轻了许多,整个人宛如死物一样,仿佛除了这热度,整个人就要消失了一般。
星辰吓了一跳,叫了几次无果,反而身上几乎滚烫,星辰碰一下都会烫手,这样的温度,常人根本受不了,不出一刻钟他的五脏六腑浑身器官都会受不了,到时他必死无疑。
星辰手里拿出银针,迅速的刺在几个穴位上,伸手将他扶起,同时立刻把自己的内力传给他。
不过片刻,星辰从他的体内竟也感受到了灼热,就像是忽然爆发的火山,像是岩浆在他四肢筋脉代替血液流走,灼的人浑身上下宛如置身火海一样疼,星辰只是感受到了一小部分,几乎疼的受不了,他该疼成什么样,可却一声没吭,丝毫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锦无坐在房门外,手上的石头扔起又落下,眼眸忽然变得极沉,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到房间里有些奇怪,甚至这房间四周,似乎有些人也感受到了在这小小的房子里,莫名其妙涌出来一股极其逼人的热意,这种热意不在身上,仿佛一下子就钻进了人的血脉,加热了全身的血液一样。
锦无将手里的石子忽然扔像房顶,一个人应声落了下来,锦无飞身上了房顶,手上还有几个石子,天女散花一样顺着四周撒开,立刻又从树上掉下来三个人。
锦无那双原本热烈的眸子变得极黑,极沉,像是浓浓黑夜化不开的雾,他走到一个人身边,伸手直接卸掉那人的下巴,阻止了他服毒自尽,然后冰冷的问到,“你们是谁的人”
那人不说话,死死瞪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剩下的三个人已经服毒自尽,锦无看都不看一眼,他捏着眼前这个人的下巴,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很爽朗,和以往的锦无一样,是个像太阳一样的少年。
可这个笑容在这个人眼里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鬼,他知道锦无的身份,皇上没瞒着,锦无也没瞒着,虽然普通人就算知道锦无也不知道锦书,可他知道,他知道锦书的少主绝不可能是一个天真的少年。
锦无从袖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匕首,刀柄上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暗红色的,配上纯黑色的刀柄,看上极其诡异,至于匕首的刀刃,泛着淡淡的蓝色,那薄薄一层蓝色几乎要从刀刃上出来了一样,像是毒蛇一样往人皮肤里钻。
人都是会怕的,这个人也不例外,锦无这匕首的邪气他从未见过,当那匕首一靠近他,他就感受到了那上面的幽冷,就像是月光下一片死寂的山谷,那匕首靠近他,他就仿佛看到了这匕首曾经杀过的那些人,看到鲜血如何一层一层浇灌这匕首。
他本能的后退,锦无却将匕首从他肩上划过,一片皮肉迅速落下,连带着鲜血染湿了肩头,匕首上的药随着血液蔓延,就就是被无数条毒蛇一下子缠住,又一口一口的咬着,幽冷又恐怖。
锦无的目光带着丝丝入骨的邪气,冷冷的说道:“这刀在你身上,每一刀就犹如凌迟,我学艺不精,能割你三百刀,你会享受三百多次凌迟……”
那人眼睛里的恐惧几乎压不住,原本俊郎的少年一下子化身地狱的恶鬼,看的人只想立刻逃开,离这个可怕的少年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还不要说吗”锦无又下了第二刀,那人发不出声音,艰难的向后爬着,眼看着锦无一步一步逼近。
空气中的灼热越来越明显,那人看了一眼房间,在巨大的惊恐之中,忽然伸手抓向自己的心脏,锦无没防着他这一手,刚要阻止他,他的手已经拍上自己的胸口。
锦无冷笑,“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那人也怪异的笑了,他拍向自己的一掌用力不够,根本无法置人死地,可是他身上的温度在急剧升高,不过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变得鲜红,像是被烤熟了一样。
锦无意识到不对,立刻飞身离开,同一时间,这个像煮熟了一样的人一下子炸开,就像是一个撑涨了的气球,很快就四分五裂,院子里充满了可怕的血腥味和碎尸。
锦无避开溅过来的血迹,微微舔了一下嫣红的嘴角,满目的邪气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他轻声说道:“有趣……”
“啊啊啊啊……”小燕听见爆炸的声音冲了进来,满院子的血腥仿佛忽然掉进一场梦魇,就是梦魇也没见过这般景象,她立刻软了腿,脸色惨白,无力的跪倒在地上,竟然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锦无像是传说中被妖怪附体的贵公子一样,那双眸子极黑,他优雅的缓步走向小燕,每一步都仿佛一种诱惑,仿佛在告诉她,“别怕,过来……”
小燕的目光渐渐失神,无助的往他身边爬去,锦无伸出手,捏着小燕的下巴,另一只手极其温柔的抚在小燕脸上,刚要做什么,银针却一下子钉在他手上,星辰推开门,冷冷的说道:“住手!”
锦无站了起来,那个样子和他以往根本不是一个人,要不是青天白日,星辰只觉得见到了地狱里没有灵魂的恶鬼,在这空气的燥热里,她背后竟然漫过一丝寒意。
锦无忽然出手,完全是不加防备不顾生死的打法,手边流转着黑色的雾气,该是一个人内力全部凝结的样子,不在生死相搏,没有任何一个习武之人会用这样的招数。
尽管星辰总是嫌弃他,但锦无对她有恩,对云辞也有恩,她不能杀锦无,而且,此时的锦无她根本就不一定打得过。
锦无杀招袭来,她本想直接接下,借机接近锦无再封了他的穴道,锦无掌风未至,却忽然有一人揽着她的腰,回头一掌撞在锦无手上,锦无后退了半步。
云辞抱着星辰,无力的轻咳两声,星辰没想到他会忽然醒来,立刻给他把脉,他却避开星辰的手,低声说道:“别看了,伤得很重,但死不了。”
“怎么醒来了”他那样的状况,根本就不该醒来的,这忽然出现,实在是太诡异了。
云辞道:“我不知道,有人叫我……”
锦无拿出匕首,匕首上染着血色,被黑色雾气笼罩,看上去妖异极了,星辰立刻推开云辞,伸手挡了上去。
云辞脸色惨白,他几乎有些站不住,朝菌引仿佛完全没有作用一样,武功一动,浑身疼的几乎要化了似的,从四肢百骸到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疼。
锦无的刀不冲着星辰,直奔云辞而去,云辞本想避开,却又听见了个奇怪的声音,“别动……”
他真的就一下子也动不了了,星辰也原以为他能躲开,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法一动半步,那匕首毫不犹豫的刺穿他的心口。
锦无一把抽出匕首,他才又恢复了自由身,无力的顺着墙壁滑下,血染湿了胸前衣袍,星辰立刻挥手打向锦无,锦无却丢了刀,仿佛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样,忽然昏倒在地上,比云辞昏迷的更早。
那诡异的匕首刀身上的血气渐渐消失,变得清澈透亮,不像是一把凶器,反而比高人雅士带的配剑更加清风明月。
星辰立刻回到云辞身边,妖刀伤到人,人便会浑身犹如凌迟,加上他原本身上就有朝闻夕死,一时间疼的竟昏迷不了,伤口的血便不断涌了出来,人也一阵一阵眩晕。
潮海生不在,云辞身边没有任何人,星辰虽然武功高强,但她自小长在归竹山,几乎从未涉世人间,此时竟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处理眼前的事了。
第五十九章 染衣
她眼眶发红,云辞伤的很重,再不救治命都保不住,她便什么也不顾忌了,叫道“小元,小莺,小武,小歌……”
四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一看见院子里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星辰冷声说道“现在立刻把院子打扫干净,把两个活人抬去我的房间,出去守着门,谁都不许进来。”
“小道长……”几个人哆哆嗦嗦,眼泪都要掉了出来,“我们去报官吧……”
星辰的银针立刻到了说报官的小武脸前,小武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星辰冷冷的说道“再多说一句,你也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