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路锦拼命挣扎,两腿乱踢:“你走开,放开我!”
可是图招财怎么可能放呢,他紧抱起她,拖拽着就要把她往远处拖去。
路锦大怒,招呼一旁的路一龙诸葛铭等人:“你们,还不来救我!”
一旁的路一龙等眼见到此番情景,却是只能扭过头去,充耳不闻。
他们对路放的了解,并不比这位六小姐少。便是这六小姐拼了命,怕是路放也不会离开的。
唯今之计,还是要尽快找到这场瘟疫的解决之道。
诸葛铭一边和孙自英商议,一边开始派人四处寻访天下名医,务必找出能够阻止这场瘟疫的办法来。
图招财则是将路锦按在怀里,命手下人备了一匹快马,就要赶紧进城去了。
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呆,若是阿锦也有个什么闪失,那就是要他的命!
路锦自然是万般挣扎,又哭又闹,可是图招财却是前所未有的铁石心肠,竟然拿布堵了她的嘴,又用手按住她的手脚,直接扔进马车里,然后命属下快马加鞭,务必赶回城里。
他们一路疾奔,总算来到城门前,可是却发现城门前戒备森严,每个人都要仔细盘问。即使如他这么一个第七管家的身份,也不放过。待到那守门玄衣卫士知道他从路家军营中来,竟然直接拒绝他入城,而是先在城外的房舍中住上几天。
这怎么可以呢?
城外人杂,阿锦万一出了事怎么吧?
图招财心中极为不满,便对着那玄衣卫士破口大骂,可是那玄衣卫士却默默地拿出一个金色的小旗子。
图招财顿时不说话了。
凤凰旗有各种颜色,金色的,只有一个人会使用。
见此金色凤凰旗,便如见凤凰城城主。
图招财搂着路锦,耷拉着脑袋去了供他们暂时落脚的房舍。
而此时此刻,何笑却正在紧锁着眉目,听着属下的汇报。
城中,竟然也出现了几名病患,和路家军中情况一模一样。
虽然他已经迅速命人将那几个病患隔离,送到了城中的六疾馆。原来这凤凰城先祖曾设下各种规章,其中一条,便是若有时疫发生,所有沾染了时疫的都要转移到六疾观,那里有专门的大夫和仆人负责照顾救治。若是万一病重不治,则是送棺器盛殓,以此防止疫情的传染。
此时自然他也已命人赶制防疫口罩,同时将苍术雄黄并艾蒿藿香菖蒲等物发送到各家各户,请大家按照要求进行烟熏和服用。同时命六疾馆大夫务必找出这瘟疫的治愈办法,尽快阻止瘟疫蔓延。
一时之间,凤凰城中之人虽然慌张,可是他们到底经历了许多风雨,又深信城主会安排好一切,于是都按照城主吩咐行事。又有人按照风俗,扎了纸船在护城河外,说是要送瘟神,祈求祝福。这个倒是没什么大碍,何笑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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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城中以及军中又有一些人得了时疫,其病症却和秦峥等人不同,而是并没有高热,直接一上来便是疹子,待疹子发得全身都是,才开始发热,昏迷,吐白沫等。
孙自英大夫经验丰富,于疫病上造诣颇深,可是对于这疫情为何而来,以及为什么第一波和第二波发病情景不同,却无法参透,当下只能吩咐众人每日越发的用药草烟熏,并对染上时疫的人与常人隔绝开来。
饶是如此,依然每日都有更多的人沾染上了时疫,而那些最初感染上时疫的,已经有一个最终不治,死去了。
这个消息传来,对于在营帐内照顾秦峥的路放,便是在他原本已经置身于水火之中的心,再狠狠砸上一块猛石。
秦峥的疹子在身上又长了一些,脸上烧得发烫,路放一遍遍地为她灌着汤药。方子是孙自英大夫开的,说是多少能缓解下,是由羌活、辛夷、水蜈蚣、胡麻仁、牛黄、黄芩等熬煮而成。可是发黑的汤药,喂到秦峥嘴里,她根本不曾咽下,便从唇角溢了出来。
孙自英大夫亲自来看过后,不由得摇头叹息:“若是能喂进去,多少能多熬一些日子,若是喂不进去,怕是——”
这话对于孙自英说来,倒也平常,他往日不知道看了多少病人,这话不知道又说过多少次。可是对于路放来说,却是无法承受之重。
路放铁青着脸色,死死地盯着那苍白瘦弱的脸。
初见时,便看出她精神大不如前,形容憔悴,可是那时怎知,原来她经历了这么许多的折磨。
路放端着手中犹自温热的汤药,对孙自英道:“劳烦先生再帮取一碗汤药来。”
砂锅娘子 第1章 .1
孙自英并不明白路放要做什么,但是依他的话出去再取一碗来,汤碗乌黑,是发苦的味道。
路放拿着那汤药,自己灌了一口,便俯首下来,对准了秦峥的唇,强行别开她的上下两瓣唇,又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就这么喂了进去。
苦涩的汤药在他和她的唇舌间交融,他微凉的唇紧贴着她被烧得几乎干枯的唇,他暗沉望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紧闭的眼睑。
若是可以,他是愿意将自己一半的活力,分与她,只盼她能平安渡过这一劫。
待那汤药在她与他唇舌间消耗尽时,路放抬起唇,却见汤药倒是大半进了她的嘴,小部分从她的嘴角溢出。
他拿了一块手巾,轻柔地擦拭了她的唇角,又喝下第二口,继续喂她。
就在此时,孙自英进来了,见了这番情景,不由惊了,忙上前道:“大将军,万万不可!”
平日按照规定都是要戴防疫口罩的,这位大将军不戴也就罢了,还这样唇齿相喂,他是嫌自己没得上瘟疫吗?
路放却并没有理他,而是径自喂完了这一口,这才替秦峥擦擦唇角,然后再擦擦自己的,淡笑了下,道:“先生放心,我既然留在隔离营内,便不会出去,自然不会传与他人。”
孙自英张口结舌,跌足猛叹:“大将军,可是若是你传染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就算孙自英是一个不理世事的大夫,他却也是知道的,路放此次带兵救了凤凰城,南蛮军被灭七万人,可是在大炎的边境,依然躺着十几万的南蛮军。如果路放出个三长两短,路家军群龙无首,到时候南蛮军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路放却并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径自拿了汤药去哺喂秦峥,一口又一口,若是有汤药从嘴角溢出,他便擦,擦了后再喂。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碗汤药都被他喂下去了。
孙自英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却觉得路放背影清宽坚定,绝不是他在那里说道一番便能动摇的。
想着这个路放不过是十九岁少年罢了,便能讨伐四方,令得南蛮损兵折将,必然不是个一般人物。而世间之人,凡是超群绝伦者,特别是如路放这般少年成名,心性坚毅,其想法怕更是常人难以琢磨的。
最后无可奈何,他终于道:“将军放心,便是我孙自英无法解决这瘟疫,也自然会设法去求能够治这瘟疫的!”
路放回首望了他一眼,眸中有感激之色,点头道:“辛苦。”
孙自英点点头,自己出去了。
孙自英出去后,路放继续守着秦峥,为秦峥褪下衣衫。
其实路放自小读诗句,学兵法,练武艺,习操练,对于与女子相处并不熟悉,更不要说去看到女子的身体。平生第一次褪去一个女子的衣衫,却是这般情景,无丝毫旖旎,无半分躁动,只有挥之不去的沉痛,和化不开的怜惜。
他用干净的毛巾沾了用艾蒿和菖蒲煮出的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身体。
从她的脖颈到她的胸部,又从她的胸部到她的肚脐,耻部,大腿。她的身子虽已经瘦弱无比且疤痕累累,可是依稀可以看出,她胸部□□小巧,腰肢纤细,两腿修长笔直。
路放想起那一晚,在敦阳城大殿上,从廊檐上往下看时,大殿里那个如高空明月般的女子。淡泊清冷,却自有一番光华,高悬夜幕之中,映衬得漫天星斗都失去了颜色。
路放望着榻上女子,心知她若是稍作装扮,风华足以绝代。
可是如今,他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只见榻上沉睡,遍体鳞伤,或红或白或青,偶有一两处好肌肤,也是越发映衬得那伤痕狰狞。
路放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过她的每一处伤痕,为她抹上孙自英自配的药膏。这药膏呈褐色,清凉宜人,他仔细地涂抹均匀,仿若手下是世上最为珍稀的瑰宝。待为她抹背后的红疹时,他小心地将她翻过来,她肩后一处,竟然有血红的斑痕,仿若在浸着血。路放先是蹙眉,待细细看来,却见那竟然不是一个斑痕,而是一个殷红色的胎记。那胎记生得倒也特别,并不是日常见的形状,倒像是一个隐约的十字形。
路放看了片刻,便继续为秦峥抹药,待无一处不抹上了一层药膏后,路放这才小心地为秦峥盖上凉被,可就在此时,秦峥的睫毛眨动了一下,竟然微微睁开了双眸。
此时她的双眸犹如被蒙上了一层雾般,朦朦胧胧,再不如往日那么透彻的漠然。
秦峥只觉得满嘴浓重的药味,她知觉极为灵敏,很快便辨出口中药物,知道这是祛除瘟病的。
她想起身,却觉得头脑沉重,身子瘫软,根本无力动弹。
她挣扎了下,便颓然地躺下,问路放道:“这是在哪里……”话音一出口,她便为自己的声音皱了眉。嘶哑低粗,微弱异常。
路放忙扶她躺下,道:“你病了,不过我已经喂了你药,你很快就好了。”
秦峥抬起乏力的手,摸了摸唇,总觉得有些异样。
不过这时候的她实在没精神关注那么许多,只是茫茫然地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路放略一沉吟,决定还是说实话:“瘟疫。”
如他所料,秦峥倒没有大惊小怪,只是问道:“什么症状?”
路放道:“连续高热,身上起红疹。”
秦峥听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并摸不出什么,因为她的手和额头都是热的。于是她就要抬头去看自己身上,可是路放却将她按下,沙哑地道:“不要看。”
任何一个女子,想来都不愿意见到自己身上是这般情景。
哪怕她原本就已经疤痕累累,可是再多一些红疹,总是让人看了难受的。
秦峥倒也不是非要看,勉力睁着双眸,问路放:“有治疗的办法吗?”
路放一窒,摇头道:“没有。”
秦峥听了,却是笑了下,笑得惨白:“看来我命不久矣。”
路放却是听不得这话的,猛握住她的手腕,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道传导给她,坚定而不容置疑地道:“秦峥,你听着,何笑和我都已经派出了人寻访名医,务必找出这场时疫的解决之道。在这之前,你必须用你所有的耐心坚持下去。”
秦峥摇头,仰首望着路放:“路放,我怕是不行了……”
路放脸色忽然变了,低沉粗哑地问:“为什么不能?你还活着,既然还没有死,那便要努力活下去!你难道忘记了吗,当日我有心寻死,你是怎么的怒我不争,将我打了许多巴掌!”他低头,两手捧住她削瘦的脸,黑眸定定地望着他道:“秦峥,你必须拿出当日逃亡之时的心力,与这场时疫对抗,必须坚持下来,活下来。”
秦峥眸中却是透着一丝茫然,她喃喃道:“路放,可是我为什么要活着呢……”她的声音很低,很含糊,以至于路放没有听清楚。
路放审视着她的眸,小心地问:“秦峥,你在说什么?”
秦峥却不再提此事,只是盯着路放,皱眉问道:“我既得了时疫,为何你还在这里?还不赶紧出去?”
她此时忽然悟到,薄被之下,自己丝缕不挂,身上却是有清凉舒适的感觉。她迷蒙地望着路放:“谁帮我抹的药?”
看着路放,她忽然拧着眉毛,盯着路放道:“你为什么帮我抹药?你怎么会在这里照顾我?你还喂我药?你不是大将军吗?难道你就不怕万一被传染的后果吗?”
她原本身体虚弱,如今说这么一连串的话下来,剧咳不止,浑身颤抖,打着冷战。
路放上前,就要握住她的手,谁知道却被秦峥拼尽所有力气,将他推开,口中犹自边咳边道:“你别过来!”
路放上前,不顾她的挣扎,有力的臂膀将她搂住,又用平稳的手给她拍背。
秦峥几乎虚脱开来,最后无力地靠在路放清宽坚实的肩头上,喘息着道:“你疯了么……你心中不是有这片大好河山吗……你不是有满腔的抱负吗……你不是心系天下吗……”
路放见她已然平静下来,低声道:“是的,秦峥,你说的没错。路放曾发誓,要平定这个天下,更要用十年时间,大炎将成为第二个凤凰城。”他低首凝视着肩头的她,抬手抚着她的发丝,又道:“可是这世上如果没有秦峥,便没有路放,更没有那一番壮志雄心。你既如我手足一般。我路放若连手足尚且不能护,又何谈兼济天下?”
秦峥冷笑,眉目间依然染有怒意:“即使如此,你可以请他人照顾我,何必以身试疫?如果你倒下了,谁来照顾我,你以为这样就是护我爱我视我为手足了吗?”
路放听了这个,越发搂紧了她,在她耳边道:“我曾在西野见识过类似的瘟疫,这种瘟疫,若是得了,身体强健者是能熬过去的,若是熬过去了,那以后再也不会得。如今我在这里陪护你,若是不得,我便一直照顾你,若是得了,我便与你躺在一起,和你一起在这疫病中煎熬,带着你一起闯过去。”
秦峥听了这番话,呆呆地靠在他肩头,怒意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悲恸和感动,她的手无力地捶打着他的背,低声道:“你也未免太死心眼……”
路放并不阻拦,任凭她打:“秦峥,我并不知你为何心中有颓然往生之意,可是你若真得没了,你让我如何自处?如今你既知道我为你的一片心意,便该心志坚定,熬过这一关。”
秦峥虚弱地趴在他肩头低低“嗯”了一声,闷声道:“好,我都明白的。”
路放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又扶着她躺平,这才道:“你才醒来,几日没吃东西。我去取些粥来给你喝。”
秦峥虽然身上难受,根本没什么胃口,不过想着若是不吃,怎么对抗这时疫,便点头道:“好,那你多取些来。”
路放听了这个,知道她恢复了求生意念,总算放了心,当下端着两个药碗正要出去,却迎面碰上了要进来的孙自英。
孙自英眸中有兴奋之色,见了路放忙道:“大将军,我刚刚比对了一番,倒是有所发现,发现这虽然同是得瘟疫,却是不同的。”
路放放下帘子,听孙自英说。
孙自英当下讲述起自己的发现:“如今得了瘟疫的,有两种表症,其中如秦姑娘这一种,先持续高热,然后起疹子,乃是疫种在体内先发作,然后至肌肤间,乃是由内及外;而另外一种,则是身上先起疹子,接着再高热发烧,说明疫种又皮表感染,传至内里,乃是由外及内。如果老夫料得不错,前一种是传染之源,后一种则是被传染者。”
路放听得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孙自英干脆直白地道:“简单地说,这瘟疫,怕就是从秦姑娘以及其他几位最初感染瘟疫的将士身上开始传出来的,他们身上便带着这些疫种!”
路放闻言,眸中冷寒,问孙自英:“可是他们身上怎么会有疫种呢?”
砂锅娘子 第1章 .1
孙自英也没研究明白这个,只好道:“这个就暂且不知了。”
路放点头,又命孙自英再去研究。一时孙自英提起,如今这隔离营内已经有十几个病患,可是照顾这病患的都是几个大夫,虽说路放也在这里,腾出时间也会帮着照顾其他病患,可是到底人手不足。要知道这些病患每隔几个时辰便要周身抹药,又要喂药,又要烟熏营帐,还要为他们做饭等。这些事情也不轻松,只靠几个大夫并小疫实在忙不过来,况且大夫们还要设法找出时疫的根源呢。孙自英说了这么许多,最后终于提出,应该找人来帮忙照顾病患。
路放听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就找几个士卒过来帮忙照顾吧。”
孙自英却摇头:“这擦身子抹药都是细致活,我看这几个男人都干不好妥当。我想着外头找些仆妇过来帮忙。”
路放点头同意,只是补充道:“若是如此,倒是也可以。但只是找人来之前一定要说清楚情况,并且多给其家人银子。这事就交与诸葛先生去做吧。你去替我找他。”
当下孙自英应了,忙去找诸葛铭。
一时路放去灶下取了粥来,亲自端了喂给秦峥。这粥却是百合粥,熬了颇有一些时辰的样子,味道极佳。秦峥虽病得歪歪的,不过喝着这粥,有了几分精神,当厨子的毛病又犯了,问:“没想到这里竟然不错的厨子,熬得这粥很有火候。”
路放一边用汤羹舀了粥吹凉,细致地喂给秦峥,一边道:“多谢夸奖,到底是没跟着你白学。”
秦峥听了,斜眼望着他:“这竟然是你熬的。”
路放点头:“原本是要熬绿豆百合粥的,因怕这绿豆解了你的汤药,便只放了百合。”
秦峥咽下一口粥,点头:“难为你了,一个大将军,为我下厨做羹汤。”
路放唇边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来,道:“只要你好了,我便再给你做其他吃的。总要把当日你传的那些技艺用一用,免得生疏了。”
秦峥吃完粥后,路放服侍她漱了口,又扶她躺下。
秦峥躺下后,虽觉得头脑依然晕沉,可是因身上发痒,一时也睡不着,便想起刚才那大夫和路放的对话。
因问道:“依那大夫说的,我身上的时疫,竟然是因为我体内原本就带了毒?”
路放不愿意她多想,便道:“不过是猜测罢了。”
可是秦峥却不觉得这大夫只是猜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和这件事有关联,却是被她遗忘了的。她努力在自己犹如一团棉絮一般的脑中抓住那丝线索,可是却是徒劳。
路放见她拧眉思索,不忍她费这心力,便道:“你闭上眼睛,心里不要去想那些,便是睡不着,也是歇息了。”
秦峥想着有理,便不再去想,闭眸就要休息。
闭上眼睛没多久,因为到底还发着低烧,不片刻竟然也晕沉沉睡去了。路放为她掖好被子,便出了营帐去看其他病患,顺便帮一把手。
那些病患,知道自己得了时疫,以为自己是彻底没治了的,待到被送到这隔离营帐来,更是一个个颓废异常。谁知道大将军路放竟然也跟着来了,虽说是为了秦峥,可是这大将军在这里为大家做着可口的饭菜,还会帮大家熬药,甚至连擦身子这种事都会干。他们原本不过是普通的士卒罢了,大将军路放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平时都没缘说几句话的,如今却竟然被他这么侍奉。
大家心内感激异常,因了这份感动,一个个都是要努力地对抗这时疫,争取早日好起来,重新跟着大将军上阵杀敌的。
这件事传到营帐外,大家也都纷纷好奇,一来纳罕大将军为了那个秦峥竟然付出到如此地步,二来感叹大将军之尊,竟然为普通病患做饭熬药。真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一时又有人提起往日在落甲山,由大将军起头开始做的路菜,也是很好吃,可见自家大将军原本就是无所不能的。有了这么一番讨论,大家不免想起那位表小姐,平定将军家的嫡女苏盼。话说当日在落甲山,那位苏小姐不但帮着大家一起做路菜,后来也破做了一些菜式,实在是为大家的伙食增添了不少味道。只可惜如今这苏小姐留守在落甲山不曾来。一时又有人想起,若是这位苏小姐见大将军为了那个秦峥如此这般,不知道是何心情?
被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纳罕的路放,此时估摸着秦峥也醒了,便又端了炭盆,拿了艾蒿等物要熏营帐内,谁知道刚进营帐,便见秦峥如做了噩梦一般,满头大汗地坐在那里,喘息不止。
路放忙放下手中之物,上前帮她擦汗,又扶她躺在榻上。这榻上如今铺着冰蚕丝做的垫子,是何笑特意命人送来的,说是这么热的天,身上起疹子难受,用冰蚕丝会好些。
待扶她躺好,又抚摸着她额头道:“出了一身汗,这热倒是褪了。只是疹子却不见消。”
秦峥见路放来了,抓住路放衣角,紧声道:“我明白了!明白这时疫是怎么回事了!”
路放一听,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峥茫茫然地盯着前方,回忆起梦中情景,昔日在天牢之中,那个打扮古怪的老人,那粒被硬塞下去的丸药,那股奇怪的味道。
是了,一定是了,虽说她后来吐了出来,可是那丸药一定在腹内化了一些,这才种了瘟疫的毒吗?
而在此之前,高登曾经提过,说是请一个叫申屠江的来,可是高璋却拒绝了,说这种歪门邪道,高璋不屑为之。
当时秦峥并不明白申屠江是何许人也,如今忽然猜到,或许那古怪老人便是申屠江,他们所说的歪门邪道,便是用瘟疫来灭大炎各路兵马吗?
路放见秦峥情态,却仿佛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忙揽住她,温声道:“若是不想去想,便先歇歇。”
秦峥摇头,道:“不,我想起来了。我身上的瘟疫,应该是在天牢里的时候,被高璋的属下种下的。那是一个奇怪的老人,叫申屠江。你去问问其他染上瘟疫的,是不是也曾落在南蛮军手中,服下过什么东西。”
路放一听申屠江这个名字,眉头顿时紧紧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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