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步生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木源
喝完一碗药汤,女官才笑道,“您可一定要好好的,眼下陛下已经下令要迁都洛阳,皇后会带着后宫前往新都,您老人家到时候又有福气了呢。”
太皇太后眼眸中的光芒闪了闪,她口张了张,一串还带着药汤颜色的口水流下来。女官见状连忙给她擦拭干净。宫人们上前服侍擦洗换衣。这也是一日要做上好几回的。
女官退到一边慢慢看着,心里知道太皇太后恐怕是活不长了。她被皇后派来服侍太皇太后,又是贴身伺候,对太皇太后的情况知道的不比那些医正少。
女官垂下眼来,可这又怎么样?只要上面的人发话,就算人真的不行了,也要拿那些上好的药材将人给拉回来。
萧妙音准备了整整一个来月,带着宫中的人上了前往洛阳的马车。
阿鸾和她乘坐在一辆马车上,为了小孩子一个人吵闹,她还特意将高凉王妃的儿子和萧丽华的儿子一起抱过来。
反正她的车驾里地方够大,几个孩子跑跑跳跳完全不成问题。
阿鸾这年纪也需要多和同龄人接触。
萧丽华是十分爽快的就将儿子给交到宫里来的人手里,对于皇后她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还对儿子道,“皇后是你的从母,在她面前不必太拘束了,和阿鸾好好玩儿。”
萧丽华的儿子和清河王长得比较像,他听着母亲的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清河王瞧着也跟着笑,“小子,听你阿娘的没错。”
清河王看着儿子憨憨的点了点头,然后乖巧的和宫里的人走了。
“哎,为了这个小子,我和你还真的是操心。”等到儿子被接走了,清河王和萧丽华抱怨道,如今孩子还小,但清河王已经琢磨着给长子请封世子了。这诸王的世子能不能下来,一是看是不是嫡长,二就是看皇帝答不答应了。
清河王琢磨着让自家儿子和皇长子玩好了,在皇后那里混个脸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做爷娘的可不是给孩子操心?”萧丽华坐在床上,看着清河王躺在那里,“怎么在自己家里就这样子,传出去还好听不好听?”
清河王只是笑了一声,“我在自己府邸内怎么样,关外面甚么事?听说你之前还在洛阳置办下不少的田地?”说起这个清河王都佩服萧丽华,听说自己妻子办这些的时候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娘子。
现在洛阳周边的土地那真的是不好入手了,哪怕是提前去置办土地庄园,还是有两家为了一块上好的田地打破头的。
就算是贵族,也要有地,不然一家子那么大的开销,拿甚么顶住。
萧丽华想起当年自己做的那些,心里有些感叹,那会她做那些不过是想着凭借那些东西自己能够多有些依靠,谁知道她做的那些,都抵不过姑母的一句话。
幸好那老太婆这会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她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平城和洛阳差的那么远,你是怎么想到的?”清河王说着起来凑到萧丽华面前问。
“我要是说当初不过是哪日能到洛阳走走,有个歇脚的地方呢。”对着清河王,萧丽华也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干脆拿了一句话把丈夫堵了回去。
清河王也不是要对萧丽华的过往追根究底,他感叹了好几下,心下觉得还是自家岳母厚道,萧丽华在洛阳的那些地,他找人打听过,那些地都是好地方。能拿出来给女儿而不是给儿子,慕容氏汉化已久,这位岳母却还是有着鲜卑女子的作风。
“到了洛阳,靠的就不只是这些了。”萧丽华说这话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如今也不是当年天真的以为手里只要有钱就能过好了。
她看向洛阳的方向,久久不动。
萧妙音将自家姐姐的孩子接了来,自然是要看好的。离开平城宫的那一日,她让人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出来,在众人面前做一场婆媳亲近的好戏。
何太后见着她畏畏缩缩的,压根就不敢靠近她。可惜她身后还有宫人在搀扶着她,根本就没办法回过身,至于当众斥责皇后不孝拿捏婆母的事,何太后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有个甚么用?
回头皇后说一句太后病了,说不定她这个人都要被丢在平城自生自灭。
而太皇太后则是被人抬在辇上,她看到萧妙音来送她上车,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这个侄女。她身体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命也是拿药吊着,但萧妙音看着她那双眼睛却是出奇的亮。
萧妙音送两位长辈上了车,自己坐到了皇后的车驾上,想起方才太皇太后的那亮的几乎吓人的眼睛。
她知道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意思,在心里也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掌政这么久的摄政太后,完全不是何太后这种能够比得上的。
太皇太后从执政之初就开始汉化改革,到了拓跋演手里被继续推广甚至还更为深入,对于她来说,哪怕恨他们恨的不行,就只这么一条也是十分欣慰了。
“不愧是当年跺一跺脚,这半边天下都要跟着抖一抖的人啊。”萧妙音感叹。
阿鸾这会和两个堂兄玩到一堆了,听到母亲的那声感叹,他飞快的转过头来,“阿娘?”
萧妙音一笑,“没事,去玩吧。”
在车里头玩其他的例如木球之类的是不行了,她让人准备了一些小巧的铜壶和没有箭镞的矢。
小孩子吵闹起来其实很凶,萧妙音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事,看着这么几个小孩子玩也挺好的,有那么一股活气不然安安静静还真的不舒服。
阿鸾是个闹腾的孩子,他年纪是三个小孩中最小的,但是过了一会他俨然就是里头的头儿,指挥着两个堂兄了。
两个孩子可能之前被父母提醒过,一开始在萧妙音面前有些许拘束,等到宫人把准备好了的点心摆上来,阿鸾拉着他们一块闹,基本上原先的那些拘束就丢在脑后了。
萧妙音看着那三个孩子一会,回过头来看着身边的宫人,“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她这指的是那些炼火药的那些道士还有其他的东西有没有到洛阳去。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宫人低眉顺目的道。
萧妙音颔首,看了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这个原本只是道士炼丹时候无意间炼成的,但用起来却是威力十足的大。
说起来最近二娘想要将汉代的那些炼铁的技术给找回来,萧妙音想起萧丽华曾经和她说过的话,两个人都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身边的藏书都不少。萧丽华偶尔翻阅文献的时候发现汉代的铸造工艺比起眼下只好不差。但因为百年战乱,原先的那套工艺有些已经失传了。萧丽华想要将那一套给捡回来。
萧妙音在这事情上反正萧丽华在范围内就好。只要她不打造出批量的兵器,留出把柄给人抓,就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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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和百官迁往新都,皇后已经出发,百官自然也不能磨磨蹭蹭。百官拖家带口的跟在后面,队伍绵延开来。
莫那缕坐在马车中,面色十分不好。哪怕到现在,他也是不能释怀,过了许久,他掀开车前加厚了的车廉,看向外面。家人立刻打马过去,“郎主有何吩咐?”
“那个道士的事,查的怎么样了?”莫那缕问。
妙步生莲 141|改革
平城地处代地,而洛阳靠近南朝,这一段路上下走的都是够呛,那些时常出去出征的还好说,毕竟都已经适应了,但是那些年纪大的,还有贵妇们就不一定了。
何惠这一路上都是抱怨个不停,江阳公主是跟着皇后的车驾去的,根本就不和婆家人一道。没了头上的公主妯娌,何惠的娇娇性子也露出来了。
楼氏最不喜欢这个小儿媳,日日拿捏着这幅娇滴滴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要给谁看。有个甚么不快就到她的七郎面前哭诉,她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不是为了养大给个女人做牛做马的。如今皇太后已经不大中用了,何家的靠山算是倒了。对着何惠,楼氏就不会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这一路上,楼氏也没给何惠面子,当着一众儿媳的面斥责何惠把那副脾性收一收,楼氏话说的也很重,迁都毕竟是是天子定下来的大好事,日日都在那里抱怨,若是有心之人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甚么样!
何惠在妯娌中人缘并不好,贺兰家的那些新妇里头鲜卑人和汉家小娘子都有,但是何惠和她们就是处不来。楼氏这话一出,好几个媳妇都是看笑话的。
为了这个何惠又是在丈夫面前一番抹泪,好歹这次她是记着教训,不敢轻易说出要和离回娘家去了的话。
上回她这么做,被阿爷一顿好说,然后就送了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在婆家人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何惠的夫婿是老幺,也深受爷娘的喜爱,在怎么调节妻子和阿娘的关系上也是一窍不通,他心疼妻子和母亲去说,结果楼氏红着一双眼睛骂他有了新妇把阿娘给忘记了。吓得他之后就不怎么敢在爷娘面前提妻子的事。
“忍忍吧,再忍忍。”想来想去,他也只能这么安慰何惠了。
一路上车马劳累,哪怕是人在马车上呆着,一日下来浑身上下也和散架了似的难受。路上要是遇见了下雨的天气,少不得还有受其他的罪过。
当黄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洛阳就在眼前了。
渡过黄河都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黄河波澜壮阔,若是风浪乍起,连人带船都有可能翻到在河里头喂鱼。一群人不管身份贵贱,从到上船还是到下船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个甚么差错。
过了黄河,洛阳就不远了。
拓跋演接到皇后和皇子即将要到洛阳的消息后,十分高兴,派人前去迎接,要不是这会洛阳很多事还等着他来决断,恐怕他会亲自去把妻儿给接回来。
天知道他在洛阳呆的这段时间里,身边没有阿妙和阿鸾,处置完政事,每到夜时,那种寂寞入骨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以前拓跋演读一些诉说深宫女子寂寞宫怨的诗句,现在他也觉得自己就和那些诗句里的女子差不多。
不是没有事,相反每日政务缠身,有时候忙起来连喝水都带着一股匆忙。可是忙过之后,剩下来的是一片空虚。
说相思道相思,可真的尝到相思了,才知道这滋味让人无可奈何,不想细细品尝这带甜的酸味,只想早日见到那人。
“陛下?”毛奇见到天子的笔已经凝在纸面上许久,但是却没有写下一个字,心下担心不由得出声问道。
“皇后还有多少时日入宫?”拓跋演处置的是一件无关重要的小事,早些晚些都一个样,他将手里的笔搁置坐在一旁,转头就去问毛奇。
毛奇被拓跋演这一问弄得险些有些反应不过来,皇帝今日才派人出去迎接皇后皇子以及两宫,这才多久就急着要皇后赶紧的来了?
“陛下,使者已经出发,估摸两日就能见到皇后了。”毛奇在心里算了一下回答。
“还有两日?”拓跋演蹙了蹙眉,看得毛奇是心惊胆战。
毛奇很想告诉皇帝,一去一回只要两日已经是相当快的了。但是这话他死活不敢说出口。
“陛下?”毛奇看着拓跋演拿过另外一卷锦帛,就知道拓跋演想要做甚么了,恐怕又是下旨去催。
自从皇后和百官离开平城,皇帝私下就有些心不在焉,更是连连发出几道诏书出去督促皇后快些抵达洛阳。
看来这一次又是这样了。
“陛下,皇后底薪你啊身边还带着皇子,皇子年幼,若是加快了行程,恐怕皇子会吃不消。”毛奇劝道。
皇长子才三四岁的年纪,那么一点点大,孩子年纪小经不起折腾,万一有个甚么,那财政的是不好了。
到了如今帝后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虽说不可能只有一个,但眼下就皇长子最金贵,若是出了事,谁也担不起帝后的怒火。
“阿鸾……”拓跋演经过毛奇这么一提醒,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儿子,因为是和萧妙音的头一个孩子,难免是心疼了些。他放下手里的笔,长叹一声。
毛奇让中官上前给皇帝收拾,心里暗暗想着皇后究竟什么时候到金墉城,照着陛下的这做法,不到皇后来恐怕是没个停了。
毛奇是打心底里盼着皇后赶紧的回来。
萧妙音这一路上也是累的够呛,搬家原本就累,更何况还是带着一大帮子人迁都的?阿鸾路上也给她添麻烦,生了一场小病,虽然人没有大碍却是把她吓了个够呛。
过了黄河没几日皇帝就派人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来接皇后和两宫长辈入宫的。她这一路已经不知道拓跋演派来多少次的使者催着她赶紧的往洛阳赶了。
阿鸾生了一场病,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精神还算不错,他拉着萧妙音不肯撒手,“阿娘,是不是快要见到阿爷了?”小孩子心心念念想的就是这样的事。
“嗯,快到了。”萧妙音瞧着阿鸾瘦了一圈的小脸蛋,心里和针扎似的。
“太好了,儿要见到阿爷啦。”阿鸾拍了拍手。
这会常氏也在,她原本是跟在萧家的队伍里头的,但是阿鸾那会生病,萧妙音就让人把她给请过来了。常氏听到外孙病了坐立难安,萧斌更是急的不行,皇后派人来,萧斌都急着催促常氏快过去。
常氏在萧妙音这一呆就没有回去过了。阿鸾哪怕病都好了,她还在女儿这里。
“是啊,阿鸾要见到阿爷了,高兴吧?”常氏见着阿鸾高兴的拍了拍手,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起来了。
阿鸾转过头来,看着常氏,“嗯,开心,儿见着阿婆也开心,到时候阿婆也进宫陪儿好不好?”
常氏哪里会不喜欢阿鸾的这些话?她抱着阿鸾亲了又亲,“阿鸾能记着阿婆,真是个好孩子。”
阿鸾钻到常氏怀里撒娇,萧妙音在一旁看着,知道阿鸾这会是真的没事了,她转过头来,“人太多了,速度再快怕有些年纪大的会扛不住。”跟来的那些鲜卑贵族里有不少都是年纪上了四十的。
这会年纪上了四十那就算的上半个老头子了。
老人家从那么远的地方跟过来,要是因为赶路把身体给弄垮了可就不好了。
反正就这么几日了,何必急在一时?萧妙音也不明白拓跋演这么急哄哄的要干甚么。
终究速度还是放缓了那么一点,队伍里的人也能够喘一口气,这一路上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是风平浪静的。有些贵妇路上生了病,车马劳顿的,人还真的受不住。
这么缓一缓倒是对大家都好。
于是明明两天就可以走完的路,走了整整四天才到。
金墉城的宫殿就不是按照汉代的东西两宫来建造的,萧妙音居住的宫殿是长秋宫,原先平城的长秋宫是被何太后住着,或许是何太后这些年来的那些又是没事就挑事惹怒了拓跋演,拓跋演这次直接把何太后送去和祖母作伴了。
皇后及两宫的车辇进了宫门,萧妙音就直接去了这长秋宫。
她进了宫门见着这里头的摆设基本上和平城里的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更多的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殿下,陛下来了。”中官提醒道。
萧妙音正在殿里头瞧新鲜,听到拓跋演来了,走出去迎接。
“你来了。”两人到了如今也不用行那些劳什子的礼节。拓跋演言语急切,他见到萧妙音面色有些不好,伸手就搀扶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这一路上赶路赶的。”萧妙音瞧见拓跋演,原先的那一肚子起反而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发出来。
“……”这下拓跋演不好意思说甚么话了,他想要早日看到她,可是她人在路上,除了催以外找不到其他的法子了,就算令人日日送出素欣,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如隔云端一样,她的人看不见,她的声音听不见。
夜深之事,一人独寝,翻身伸手一探,不是熟悉的馨香和温暖而是冰冷,这让他感受到十分不习惯。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和陪伴。她不在了,他心里也觉得失落起来。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日思夜想的都是你。”拓跋演扶着她进殿,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
他声音略带嘶哑,里头的情意已经快要凝结起来。听得萧妙音是浑身上下舒服的不行,但是听完之后发现,这家伙说情话的本事好像比之前还要更上一层楼了。
她立刻就抓紧了他的手臂,“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这话有没有说给其他女人听吧?”
拓跋演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这宫里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女子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无奈,但是心里又非常受用。
平常看那些兄弟被妻子管的,不少都在叫苦连天。但是他觉得这滋味很是不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享受,至少这样代表她还是在乎自己。至于那些受到吹捧的贤良人,贤良之下有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的都是你。”他将人拉入怀中,嘴唇在她耳郭上缓缓呼气,萧妙音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亲近过他,这见了面,就给她来这么猛的。
她也是素了好久的,难道拓跋演还真的不怕她发威把他怎么样?
“我说不过你。”萧妙音被他抱上了眠榻,而且他还时不时低头轻啄她的额头和脖子。旁边的宫人和中官都已经退了出去。
“对了,这长秋宫是怎么回事?”萧妙音瞧着拓跋演只是请问,没有做其他的是,也任由他去了。
“你是皇后,长秋宫又是皇后的居所,你不来谁来?”拓跋演头埋在她的秀发里说道。
“……”萧妙音没有说话了,拓跋演都安排好了,那么她也就别多事。
“这长秋宫就是按照原来你的喜好建的,喜欢么?”他闷闷笑道。
那会他还在受祖母制约,朝堂上的事半点都坐不了主,连想要立她做皇后都要听瞩目的话。
那时候他还问过她,在长秋宫喜欢有什么样的摆设,她说了很多。他也一一记下来了,一直到现在,这个诺言终于可以兑现。
“……”萧妙音也模模糊糊想起了什么,她心下感叹当年那几句话她自己都记不得了,拓跋演反而还记在心里。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她嘴角勾起来,伸手在他的手上轻轻的画了一个圈,“你这样的心意,我自然是要接受的。”
“……”拓跋演将她摆在怀中,双手握住她的手,久久都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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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城生活久了的鲜卑贵族们初来洛阳有很多的不习惯,府邸之类自然不必多说,平城一年多为寒冷,而洛阳偏南,气候比平城要温暖的多,鲜卑人又是怕热不怕冷的习惯。许多人都不能适应。
还没等习惯洛阳的炎热天气,宫里的皇帝已经下了改革的命令,鲜卑人必须抛弃鲜卑服饰,改着汉服,并且说汉话,在朝堂之上禁止用鲜卑语。
朝堂上那些年纪大了的鲜卑贵族听到这个神情激动,他们好不容易从平城到洛阳,都还没有呆多久就要学汉话?
“老臣如今一把年纪,牙齿松摇,过不了多久就要掉光了,这么多年来,臣从来猥琐过一句汉话,陛下眼下要臣说汉话,臣哪里说得出来!”鲜卑老臣在朝堂上义愤填膺,都老大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和自己的小孙儿或者是曾孙一道学起?
李平看见那些老臣急的脸红脖子粗,知道这项政令也不是那么容易实施,他出列道,“陛下,年长之人,年岁已高,如果强行推行,恐怕于情不合啊。”
李平这话出来,上座的拓跋演点了点头,“李公此言甚是。那么禁北语一条,但凡年长者,可放宽。”
“陛下,臣年纪已大,穿着汉人的那套衣裳也不能适应啦。”有鲜卑老臣见着拓跋演肯对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人将说汉语放宽一些,顿时得寸进尺。
“衣冠乃是礼仪之始。”拓跋演听见这话,眉头一蹙,话语间沉下。“不正衣冠,那里来的礼仪?!”
天子甚少发怒,但是不代表他真的是好脾性,此言一出,方才要闹腾这不要换下鲜卑袍的老臣,原先的那些话全部吞到喉咙里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出来。
李平望见,垂下头保持沉默。
这些其实拓跋演早就计划好了,和迁都一样,只不过是到了现在才公开出来罢了。秘书省上下这两年来,人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爷娘多给生出几只手来。朝堂上百官的朝服基本上照着魏晋复原,但还是有不同之处。例如原本戴在发鬓上的簪笔给改成了其他的东西。
皇帝的朝服就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了,毕竟关于天子的服饰规定,那是历代记得最清楚的了。
皇后略有不同,但和前朝没有太大的差别。
从上而下,原本的鲜卑袍服都被丢到一边统统换上汉人的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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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那缕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套朝服,面色青黑,论心而言这么多年了,他是不想穿汉人的那套服饰了。可是天子能在说汉话上稍微放宽,但在服饰上却是半点都不肯退让。
“阿爷。”那边儿子们换了汉人的衣裳,原本织成辫子的头发打散全部梳好拢在头顶结成发髻,那模样还真的看不出半点鲜卑人的模样了。
呵,换了一身衣裳,再把头发一梳,这还真的是鲜卑人和汉人完全分不出来了。莫那缕想着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看着面前几个儿子这幅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也难以压抑,伸脚一踹就把面前的案几给踹翻。上面的器皿立刻就倒在地上,里头的酪浆点心干果洒了一地。
“阿爷,这是怎么了?”莫那缕的长子看见阿爷动了怒,摸不着头脑。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看着碍眼!”莫那缕一挥手就是要赶人。
楼氏过来听到的就是莫那缕的这句话,她知道莫那缕这会脾气不顺,看着作汉人打扮的人就心气不平,她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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