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旅途

“一半没有，最多三万，等你带我们去了金山村以后，我再给你剩下的钱。”欧阳倩直接丢给她一叠人民币，外加一套女式运动衫，冷冷道：“你穿成这样，怎么走山路？”
青青‘咯咯咯’的一直笑，点着钞票说道：“我从小走惯了山路，就算踩着高跷，也一定比你这样的富家小姐走得好。”
我摇了摇头，仿佛觉得这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顺着青青的指点，我们驱车来到了横溪镇的最西边，一座大水库和一座小型煤窑的交叉点，这里有一条只允许一辆车（最多两辆）通行的盘山公路蜿蜒而上。
欧阳倩问道：“从这里上去？”
“对，就从这条路开车上到半山腰，然后顺着深山寺的方向前进，等等，让我想一想。”青青咬着手指思索了一会，她已经太久没来走过这条路，就快忘得差不多了，但幸好她还是用力、肯定的点点头道：“没错，就照我说的走，一定不会错的！”
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驱车在像蛇一样崎岖、像面条一样狭窄的路面上，每一辆迎面驶来的车子都会让欧阳倩脸色发白，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一个小时以后，在小车转入一条坑坑洼洼的古老土路之后，才算是变得独自远行。
我看到了几个和尚穿着红色僧衣，走在道旁的黄土地上，忍不住开口道：“他们是深山寺的和尚？”
“应该是吧。”青青翻了翻白眼，倒在后座上打起了盹，懒懒地说道：“到了岔路口，再叫醒我。”
我点点头，继续观察这无人地带，仿佛和大山外喧嚣纷扰的世界形成了两个极端，我看着飞速倒退的两旁的树荫，知道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万丈山谷，但很显然，欧阳倩还处在惊愕以及迷茫的思维转换当中恢复不过来。
于是我好心地说道：“你最好开得小心一点。”
“这条路越来越来难行，你看前面那个大坑，要把我的车子震坏了！”她这样说的时候，我也看到她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盘，这本来没什么，但一头野猪竟突然间从右手边冲出来，并且狠狠地撞在车门上！
这突然其来的一瞬间，我一把抱住欧阳倩，已经无法去顾及那只野猪怎么样而来，却感觉到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我知道完了，车翻了，我们一定被撞到了山谷地下，我不管不顾，只是紧紧抓住欧阳倩，这种可怕的天旋地转在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中戛然而止，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整个车身都已经瘪下来，差一点就挤到了我的脸上。
我吃力地拍了拍欧阳倩的肩膀，问道：“你……你怎么样？”
欧阳倩点点头，颤声道：“幸……幸好我系了安全带，还算好。”
这时我突然想起后座上的青青，立马转过身，却见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座位底下，嘴角流血，我害怕起来，推了一推她道：“喂！青青，你……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良久，青青都没有动静。
我踢破挡风玻璃，艰难地爬了出去，又把欧阳倩拽出来，包还在后备箱里，幸好我手中有砍刀，用刀把狠狠一砸车窗，玻璃应声而碎，我小心翼翼的抱着青青把她从后座上拖到了一棵树下。
她像个死人，但还有呼吸，只是撞晕了过去，我呼出一口气，说道：“现在我们好像迷失在大山里了，怎么办？”
“我有指南针！”欧阳倩翻出来，对着天空辨别方位，我砸开后备箱，把大包扛在肩头。
这时天色暗下来，竟有雨滴落在我的手臂上，我一抬头，暴雨就倾盆而下，把我们都淋成了落汤鸡，幸好青青被雨水一浇，不觉得就醒了。
“我……我的头好痛，这……这是怎么了？”
我沉声道：“我们被一头野猪撞下山崖，你还认得路吗？”
青青看了看四周，忽然哭起来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要是……要是在大山里迷了路，就……就会碰到赶集老爷！”
“什么是赶集老爷？”
“小……小时候，妈妈告诉我，山里有……有穿红衣服的赶集老爷，谁要是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还不回家，就会在林子里迷路，一直绕圈子，直到……直到碰上了赶集老爷，把……把你的魂魄勾走了！”
我抹了一把雨水，笑道：“这都是吓唬小孩的鬼故事，你怎么也相信？”我扶起青青，她龇牙咧嘴的缩着一只脚，像是断了一条腿，我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疼！我……我本来就不想来，你们非……非要我给你们带路，现在好了，我……我要死在这里了，呜呜……”
欧阳倩皱眉道：“你自己贪财怨不得别人。”她取出纱布，在青青的左脚踝那里缠了几圈，看着我道：“只能你背着她走了。”
我点点头，把大包扛在胸口，背起青青就顺着茂密的树林里走，这里都是竹山，一根根竹子就像拔地而起的旗幡，树荫婆娑间仿佛诉说着最低沉的悄悄话，我突然心血来潮，问道：“给我说说赶集老爷的事。”
欧阳倩嘲笑道：“要不要我说老虎精的故事给你听？难道你还是个小孩子？”
我笑道：“我在孤儿院的时候，还真见过老虎精，就在西边荒废的储藏室里，”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显然并不是在说假话，道：“我们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小山被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太太拖进了储藏室里，第二天早晨，他……他只剩下了一张人皮！”
青青看着我的眼睛，吓得嘴唇发紫，我继续说道：“吴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天都会在身上带一把刀！”
“那……那或许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太罢了……”
我打断她道：“普通老太太不可能长着一张虎脸，她的手指也不可能像爪子一样锋利！”
“也许你看错了，那时候你还小。”
我陷在沉思中，摇了摇头道：“赶集老爷怎么样了？”
青青道：“在我小的时候，我也不相信赶集老爷的故事，总以为那是吓唬小孩子的胡话，但……但有一天，外婆去山里挖笋，那片山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就算闭着眼睛，也绝不会不认得路，但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奇怪，当天夜里，外婆并没有回家。”
我和欧阳倩仔细听着。
“直到天开始黑下来，除了带着猎狗的猎人，谁也不敢在大晚上的去山野里乱跑，所以……所以父亲叫上了村子里的乔猎户，一同上山去寻找外婆，父亲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外婆平常挖笋的那片山林，他们发现那里确实有被挖过的痕迹，但……”她的眼神展现出一种迷茫而又空洞的神色，仿佛一束光聚焦了她的瞳孔，她说道：“每一株笋都是挖到一半，就被丢弃了，父亲后来告诉我，他……他说当时的场景就好像……就好像一个人弯腰捡钱币，但每当他去捡一个硬币的时候，前方就出现了另一个更值钱的硬币，引诱着你一步一步踏入陷阱之中，这种感觉……让我很害怕。”
我和欧阳倩同样害怕，面面相觑，我道：“后……后来呢？”
“我父亲和乔猎户一连在山里找了两天，都一无所获，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我们忽然听到小屋里有人的呢喃声，妈妈觉得奇怪，就走过去看了一看，声音是……是从外婆的房中传出来的，后来妈妈说……她说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一直坐在床沿上重复着‘赶集老爷穿着红衣，坐着轿子叫我去赶集喽！’这件事情过去没多久，外婆就在一个雨天的晚上，病逝了。”
青青加了一句道：“外婆走的那个夜晚，她……她的屋子里真的有一件红色布料裁剪出来的裹尸布！”
我的背脊仿佛有一种凉飕飕的冷意，好像赶集老爷就在我背后招着我的魂，这时欧阳倩撇了撇嘴说道：“山里人热衷迷信，总把不了解的事情当做鬼怪来处理。”
青青轻蔑道：“那你还要求我带你去金山村？”
“正因为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我才要去调查清楚，包括杜子健的失踪在内，一定和某些人有关系，说不定还是一宗埋藏了二十年的谋杀案！”
“如果真的是谋杀案，你不怕凶手把你也杀了？”
青青的这一个问题不禁让欧阳倩微微一愣，随即她笑道：“只要能找出真相，死了又怎么样？”
她的话让我心底一触，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雨渐渐小了下来，我们竟走出竹林，来到了一条小溪旁，水里的跳虾跃上溪面，落在我的脚背上，我疑惑道：“你还记得路吗？”
青青摇了摇头道：“这里根本就没有路，不过只要有溪水，那这附近一定有村子，到时候，找一个向导，恐怕会更好一点。”
“你确定？”
“应……应该是吧。”
我背着她淌过小溪，果然在溪流对岸看到了一片被人开垦过的农田，但现在田野里已经野草丛生，仿佛荒芜了很久，我还看到一束用枯草扎起来的稻草人立在草堆里，驱赶鸟雀。
“你确定这里有村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荒凉？”
青青道：“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有农田，就一定有人。”
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慢慢从草丛间的一条小道走过去，两边一人高的灌木丛里婆娑作响，仿佛有人正逐渐向我靠近，我开始紧张起来，回头道：“你跟紧我，不要落后。”
欧阳倩点点头道：“你快走，别……别停下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果然从风中带来了一阵像婴儿似的‘呜哇呜哇’的哭声，距离我们并不远，我疑惑道：“那是什么声音？”
欧阳倩一愣，奇道：“什么？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她说得不对，我明明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难道欧阳倩在撒谎？我仔细盯着她的表情，她却眉头一皱道：“你在看什么？”她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说谎的人，于是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哭声已经越来越重，仿佛离我越来越近，但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声音是从背后传过来的，我突然停下脚步，但这时哭声竟消失了，转而响起了另一种声音，起先是唢呐，然后是锣鼓，最后竟连吆喝声都一起传了过来。
我感觉到欧阳倩的双手捏住了我的臂膀，十指几乎要掐入我的肉里，我压低声音问道：“你……你也听到了？”
回答我的是青青，她颤着声说道：“一定……一定是赶集老爷，我……我早说过，在山里迷……迷路，就会遇上赶集老爷，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努力安慰她，想把她的心态平复下来，但青青仿佛是中了魔的人偶，竟不断挣扎，想从我的背上滑下来，我使劲抓住她，急道：“欧阳倩！快……快帮我，别让她发疯！”
青青没有发疯，只是浑身颤抖，并且口吐白沫，倒在野草丛里抽搐，我骇声道：“她怎么了？是……是着魔了吗？”
“没有，她这是羊癫疯！”
欧阳倩把青青平放在地面上，又脱下自己的鞋子，塞入她的口中，青青四肢痉挛不断，看得我心底发凉，幸好没过多久，她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她有癫痫？”
欧阳倩点头。
“那……她……她应该没事了吧？”
“我也不知道，这种病不太常见，但一受到刺激，就有可能发作。”
我突然想起了陈崎，在他的别墅里，胡疯子追赶青青的时候，她都没有发作，难道她口中的‘赶集老爷’竟比胡疯子还要可怕？我不寒而栗，抱起青青走出了田野，这时候那种诡异奇特的锣鼓声已经距离我越来越远，但还是从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
这种情形看起来像在引诱着我，我虽然怕，却也不得不顺着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死亡旅途 第十五章 落井下石
锣鼓声一直都没有停下，每当我向前走了一段路，它就会响起来，仿佛在等着我过去，我心底发毛道：“难道我们……我们遇上了赶集老爷？？？”
“你别胡说！一定……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欧阳倩竟大着胆子循声追上去，我当然不能落后，但我心中对她的佩服，却越来越多，一个女人，居然比我这个大男人的胆量还要高，确实让我感到敬佩。
鼓声忽远忽近，时而有唢呐的声音传过来，听起来像是在举行一场丧事，我一把拉住欧阳倩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你瞧！”欧阳倩指着左前方的一片枯黄草野说道：“这是个村子！”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竟真的看到了一排低矮的茅屋，隐在草丛里孤零零的被杂草包围，现在那种奇怪而又可怕的锣鼓声已经听不到了，我望着村庄喜道：“青青还没有醒过来，正好过去看看有没有医生！”
欧阳倩点点头，和我一起走入了村子里。
村里到处是膝盖高的荒草，阴森森的像是被人遗弃了很久，我奇道：“一个人都没有，又会发出怪声，我现在也开始相信你说的，有人在装神弄鬼。”但在这个村子里，别说是鬼，就算条狗都看不到，不过却有一座孤零零的庙。
这时欧阳倩忽然问道：“那是什么庙？”
我摇摇头，欧阳倩当先走上前，然后回头冲我招呼道：“快过来！这……这是大仙庙！”
我抱着青青一路小跑，果然看到庙宇门外的匾额上刻着‘大仙祠’三个字，而两边的门柱上则写着一副对联，我念道：“‘无灾无难唯大仙，一方平安有赶集’。”难道这里供奉的是赶集老爷？于是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是赶集老爷的庙？！”
欧阳倩笑道：“一座庙就把你吓到了？跟我进去看一看，我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可不相信什么鬼神。”我还没有回答，她却已推开庙门，走入了大殿，我当然只好跟上去，警戒的看着四周，我发现这座庙宇并不大，只有一间正厅，供奉着一个木头雕成的古人像，而在塑像的两边，则竖着许多早已布满了灰尘的牌位，看来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
我把青青放在蒲团上，疑惑道：“这看着不像庙，倒像是祠堂，只是……不知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欧阳倩却突然表情严肃道：“我记起来了，我……我好像见过这地方！”
她的话让我一阵惊愕，我疑惑地道：“你以前来过？？？”
欧阳倩摇了摇头道：“在我父亲过世以后，我在他的遗物里曾翻到过一张照片，当时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再没有关注过它，但现在我看到这赶集老爷塑像，就……就突然想起来了，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后院里应该还有一口被棺材压住了的深井！”
我笑道：“你一定是记错了，我见过井，却没见过被棺材压在下面的井。”
“你不陪我去看一看？”欧阳倩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这种认真不得不让我也开始紧张起来，我只好说道：“好，那我就陪你去检查一下这座庙。”于是我和欧阳倩一起穿过正殿，到了后院。
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槐树，树下封了一堆土，我竟真的看到有一口棺材，被埋在土中，只露出了四个黑漆漆的尖角，我愕然道：“井被泥土埋住了？”
“我……我不知道。”欧阳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颤，我想她是太害怕了，我笑道：“僵尸不会从棺材里蹦出了，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卸下背包，从里面拿了一把折叠铲走到槐树下，道：“我来掘土，看看下面究竟是什么！”
欧阳倩看着我的背影，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道：“这是别人的棺材，你挖了他的祖坟，棺材里的人会不会跳起来找你算账？”
“你也信这些东西？”欧阳倩微微一愣，随即道：“我不信，但我怕。”
我摇了摇头，很快就清理干净了棺木底下的泥土，我用铁铲轻轻敲击了几下，竟发出了‘叮叮叮’的声音，我忍不住惊讶道：“果然有一口井，但是被棺材压住了！”
“井里有什么？”
这该是我问她才对，我道：“你不知道？你父亲……除了一张照片之外，难道什么都没提过？”
欧阳倩没有回答我，我见她走上前，推了推棺材道：“井里一定有什么秘密，你能把它推开吗？”我点点头，双手抓住棺材的两个角，用力一抬，它居然纹丝不动，我不得不感到十分惊愕，看着欧阳倩道：“棺材里装的真是人？怎么这么沉？”
“那是你力气太小了。”
绝不可能！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力士，但常年坚持锻炼，在孤儿院时又经常和人打架，只要是三百斤以下的份量，我都能扛起来走一段距离，我冷冷道：“我的力气不算小，恐怕是它里面的东西太沉了，也许装的不是尸体！”
我猛地拿起工兵铲，狠狠一下砸在了棺盖的缝隙间，棺材被埋在泥土里时间久了，早已脆弱不堪，现在又被我用力一撬，只听得‘喀嚓’一声，整口棺材竟从中裂开，甩出了一条白花花的胳膊！
欧阳倩已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躲到了我的身后，我当然也被吓得不轻，但我很快就镇定下来，用铁铲拨弄了几下手掌，发现这条胳膊并不会动，棺材里的‘僵尸’也没有跳出来，我心下稍安，但我心头的疑惑却更加大了，我道：“把手电筒拿给我。”
“你……你想做什么？”
我当然是想看清楚棺材里究竟有什么怪物，我说道：“里面太黑，我想看一看棺材里的尸体究竟烂没烂。”
欧阳倩递给我一把电筒，退了开去道：“我……我去照顾青青，如果你有什么事，记得……记得叫我一声。”
“好。”我开始从裂开的洞口往里看，且耳中听着欧阳倩离开的脚步声，我发现棺材里果然躺着一个人，竟浑身都是白色的，就像那种白色的萝卜，我不确定这个人已经死了，除非他被烂成了一具白骨，所以我不得不凑过去，拼命扒开裂口往里钻，这时我的鼻子居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我立马停下动作，用力吸了一吸，愕然道：“蝴蝶香？！”
没错，这的确是蝴蝶香的气味，再也没有比这种香味更让我熟悉的了，我心中的疑虑更深，为什么胡疯子、陈崎、张翠的房子里都放着蝴蝶香，而在这口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棺材里，也有蝴蝶香的踪迹？
我决定要调查清楚这件事，于是我双手抓住‘尸体’的两只手，想用力把他拉出来，但这时竟传来‘哗啦啦’的一声响动，我手里的‘尸体’，竟整个人都陷落了下去，差一点就把我掀翻，我拿起手电，从破洞里照进去，原来刚才我拽它的时候，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导致‘尸体’压在井口上，把棺材压得坍塌，从而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井口。
我当然很想知道井里有什么，所以我夹住工兵铲，双腿一蹬，就已爬到了棺材里，然后趴在井口边缘往下照，我发现井的四壁都干巴巴的爬满了藤条，想来这口井已经枯萎了很久，正当我觉得无趣，想要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我的背上传来一股大力，竟把我推入了深井里！
我的身体在狭小的井壁间翻了几个跟头，最终重重的摔在了并不十分坚硬的井底，我感觉到身下响起一阵‘啪啪’的脆响，就像西瓜被打碎时的声音，且我的背脊也被一种粘稠而又散发着清香气息的汁液所浸湿，我挣扎着爬起来，拿起手电筒朝上望去。
我看到一个人竟趴在井边朝下望着我，灯光射在井壁边缘，把她的脸照得阴森森的难以辨别，我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知道，她一定就是欧阳倩！
我对着她大声喊道：“欧阳倩！你……你想杀了我吗？快……快把我拉上去！”
但是良久她都没有回应。
我接着吼道：“你没听到吗？快救我上去！”
这人不但不回答我，竟还开始铲土，一铲一铲的泥土从井口里落下来，想要把我淹没，我惊恐道：“你……你干什么？你想把我活埋了吗？”
她一顿，离开了片刻，然后我看到井口上的亮光开始变暗，那不是乌云遮蔽了阳光的缘故，而是她想把井口封堵起来！她想把我活埋！！！
我突然间开始紧张，颤声道：“欧阳倩，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要你抛给我一根绳子，我……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把……把我推下去的，你……你快救我！”
回答我的只有不断的铲土声，我想她一定是在掩埋棺材，她这是要把我活生生的埋在这口枯井里！




死亡旅途 第十六章 井底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我双手抓住井壁上的藤蔓，开始往上爬，但我爬了还没几步，就看到头顶竟落下来一个重物，差一点就砸到了我头上，我只好跳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电筒，抬头仔细看。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脸，两只眼珠子黑得像墨汁，就连眼白都是黑色的，这样的眼睛，我只在小时候的一只死老鼠身上看到过，这张脸距离我很近，几乎要和我的鼻尖相触，我当然被吓得够呛，拼命往井壁上挤，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刚才从井上掉下来的东西，却是这具奇怪的‘尸体’，它被藤蔓缚住了双脚，悬空倒挂在井壁间，而我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在尸体的胸口上，竟开出了一朵花！
你没有看错，这的确是一朵紫中带红的艳丽花朵，它开得非常漂亮，且同样散发着蝴蝶香的气味，但这种蝴蝶香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忍不住伸手碰了一碰它，想看一看这朵奇怪的尸花到底是真长在尸体上呢？还是有人恶作剧。
但是我的手指一触碰到花瓣，我竟看到倒悬在井壁半空里的尸体，突然张开嘴，这时我手里的电筒还处于照射状态，于是我也就看到了它嘴里的东西，在尸体的舌苔上，居然也长着一朵小号的泛着蓝光的花苞，它虽然还没有绽放，但给我的感觉却更加让人不安，我已吓得惊呆，我移动手电筒，顺着它的全身照下去，这时候才愕然的发现缠住尸体双脚的藤条，竟也是从他腰际两侧的皮肉下延伸出来的，这种情形，就仿佛它已成了一个*裸的‘果实’，是的，就是那种从树上结出来的人形果实，这不得不让我想起了西游记，有关人参果的那一段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