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如山

    看了看他和熊一样的身材，只要那个暗哨眼睛不瞎就能在他下手之前发现他，李瑾按下宁泽良，说道“杨天活，你去!”

    “我去?”杨天活从身边的一颗灌木丛探出头，全身都在拒绝，我还是个宝宝，为什么要为难我。

    杨天活身手很好，就是惜命到了一定的程度，遇事能不上则不上，李瑾无奈道“你捡两块石头，把人砸下来，动静不要太大，刚好能把外围的岗哨吸引过来就够了。”

    杨天活从灌木丛里钻出来，随手挑了几块较大的石块别在腰间，向暗哨所在的那颗大树蹑手蹑脚的走去。

    军队在北道谷扎营了半个多月，偶尔会出动到别的县城帮助其他部落的军队剿灭残存的应州军，但山里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遇到什么人来骚扰，更何况他们已经将上北郡牢牢掌控，暗哨早就没有以往那么警惕，他打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的黑夜。

    忽然，‘咻’的一声，一块大石头带着风声疾速而至，准确的击打在暗哨的咽喉，暗哨眼珠猛然瞪大，捂着咽喉，立刻意识到有敌人来袭，刚要发出声音，又有一块石头落在他脚踝处。

    暗哨脚踝吃痛，立马失控从树上掉下来，杨天活动作迅速，一步上前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从战靴中抽出一把短刀，刺入心脏，暗哨双脚使劲蹬了两下，当场毙命。

    暗哨的位置距离营寨的岗哨只有十丈远，岗哨上的士兵隐约看见前面大树上的暗哨有情况，手放进嘴里，一声惟妙惟肖的鸟叫传出来。

    岗哨士兵等了一会，始终没有听见回应，心中警惕起来，和身旁说了一声，下了岗楼，招呼营门口的几个守卫，向暗哨所在的大树走去。

    杨天活在杀完人以后就退回到队伍中，看着李瑾道“队正，搞定了，他们被吸引过来了。”

    “好样的。”李瑾拍拍他肩头，对宁泽良道“一会让兄弟们使劲摇树，动静越大越好。”

    “好!”宁泽良立马吩咐下去。

    说话间，几个束姬人就来到了大树下，岗哨士兵正要上前查看，一支箭矢就从远处飞来，一箭将岗哨士兵射死。

    “杀!”离他们数十步远的地方，一声大喝突然响起。

    几名束姬士兵只看见，不远处人影晃动，喊杀声响成一片，几人也顾不得同伴的尸体，连滚带爬的向营寨跑去。

    这支军队的主将是南貊部的一个千夫长，叫哈达尔，是罗诸极身边亲信哈努尔的同胞弟弟，他也因为兄长而深得罗诸极器重，加上他本身就武艺不俗，罗诸极将重要的重甲部队交给他管理。

    此时，营帐内的哈达尔还没有休息，他正在写一封给大可汗的信，这些天上北郡还在抵抗的应州军已经逐渐被消灭，他的部队越来越少接到各部落需要帮助的请求，他想要调回上北城，这座破山上什么都没有，哪有城内的世界精彩。

    “将军!敌袭!”帐外忽然有人大喊。

    哈达尔连忙放下笔，大步走出营帐，看着慌乱的亲兵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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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功成身退
    营门外，哈达尔正领着部下在营门口列队，一千士兵穿着皮甲，分为三队，一队刀盾手在前，一队长矛手在中段，一队弓箭手在后方，这是束姬人对战的标准阵型。

    阵型已经列好，哈达尔向漆黑一片的树林望去，他有些奇怪，要是真有人发动袭击怎么会在自己列阵的时候光喊不进攻，还让自己安安心心准备好了。

    树林里的树影还在晃动，喊杀声却渐渐弱下去了，李瑾捏捏喉咙，干喊了一刻钟，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队正，来了!”宁泽良声音有些沙哑，指着前方的十来个小心翼翼向自己走来的束姬士兵。

    李瑾心里有些着急，虽然这只是探路的人，没有什么威胁，但束姬人真要开始进攻，自己铁定是顶不住，但何长兴还没有搞定，自己只能拖着，挥手道“放箭!”

    箭矢透过树林以抛物线的姿势向束姬士兵扑去，几个束姬士兵听见箭声就急忙高举手中的盾牌，箭矢击打在盾牌上，噼噼啪啪作响，却没有多少人受伤。

    “第一伍上!”李瑾不慌不忙，沉着冷静的指挥士兵。

    李瑾的队伍有十伍，一伍为十五人，第一伍是长枪兵，他们手持长枪站到最前排，借助繁茂的树木将自己隐藏起来。

    束姬士兵用弯刀警惕拨开树枝，忽然一杆长枪从前方的灌木丛中出现，刺穿一名束姬士兵的胸膛，他发出一声惨叫，长枪又迅速收回，空留一具尸体还在原地。

    剩下几个束姬士兵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敌军就在面前的树林中，但树木和黑夜又使得他们能极好的隐藏自己，要想让敌人暴露出来，只有一个办法。

    李瑾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敌人，第一伍的士兵已经用长枪形成了一个简单的枪阵，就这几个束姬士兵，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可以轻易刺死他们。

    束姬士兵没有冲锋，他们后退几步，从身后拿出火把和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亮起微弱的火光。

    “我丢!”李瑾直接站起身，指着前方大喝“第一伍!杀掉他们!”

    这几个束姬士兵可真是小机灵鬼，还知道用火攻。

    第一伍的士兵，从树木后窜出来，上前几步用练习了无数次的刺击动作，刺向束姬士兵，束姬士兵手忙脚乱的抵抗了几下，却还是招架不住，死尸倒地，可队伍的行踪也就此暴露。

    哈达尔一直注意着树林内的情况，现在看见敌人显了踪迹，立马举刀大喝“杀!”

    束姬军队立刻向前逼近，李瑾头皮发麻，自己的人数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相差太悬殊，短兵相接，必定是全军覆没。

    宁泽良也握紧横刀，准备掩护李瑾撤退，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束姬营寨内，发现营寨西北角越来越亮，兴奋道“队正，他们得手了!”

    李瑾也看见了，大笑一声，喝令道“边打边退，拖住他们，我看看一会谁更急!”

    山上无法骑马，所有人都是步兵，李瑾让刀盾手在前张开，呈箭头形状，长枪兵在中，随时支援两边，弓箭手在后掩护射击。

    一百余人，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锋矢阵，刀盾手所组成的箭头可以有效抵御来自两翼的攻击，中段的长枪兵和后方的弓箭手，是主要的进攻力量。

    “将军!库房起火了!”就在哈达尔要率队冲锋的时候，身旁的亲兵发现了营寨内的情况。

    哈达尔回头一看，大惊失色，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面前的军队只是诱饵



第五十六章 援军出发
    昌州淮陵城，淮陵坐落在昌州西方，是一座有着三十万人口的大城，因为临靠应州，从应州而来的商队往往都会在这里停留，淮陵也因此兴盛。

    不过自从应州被束姬人侵袭后，淮陵城内的百姓也担心这场战争会波及到自己，许多人都向东避难，淮陵的经济大受影响。

    半个月前，由昌州都督王直率领的五万昌州军奉天子之令驰援应州，他们暂时停留在淮陵城外，昌州军在离淮陵城三里远的地方扎营，军营高四尺，底部厚有三尺，城墙上修建了战楼和瞭望塔，营外挖有壕沟，设有拒马、鹿砦等防御措施，简直就是一个军事堡垒。

    他们花了五天的时间搭建营寨，却只放出斥候向应州打探情报，毫无进军的意向。

    昌州军主帐内，王直正埋头写着一份要上呈到申皇面前的奏疏。

    王直是京都人氏，袭任御武卫镇抚校尉，三年升任御武使，掌管天子近卫中最精良的军队，后转昌州守备，掌管昌州军训练、粮饷，最后才升任昌州都督。

    王直身后没有背景，他历经两朝皇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如今已经年近半百，他不愿意卷入夺位之争，所以在昌州总管魏云召要求他仔细探查应州情况后再出兵时，他没有拒绝。

    这一探查就是半个月天，应州的情况愈发紧急，就连申皇都下诏来问，他必须上一封奏疏解释。

    这时，长史刘文仲拿着斥候新送来的情报，走进营帐，躬身道“都督，新的情报送来了。”

    “说的什么”王直放下笔，问道。

    这些天收集的情报其实已经够多了，上北郡的府军已经溃败，袁铨还没有消息，青马郡和庆元郡的卫军无人指挥不敢擅动，束姬人已经聚集起各地的土匪，又强抓壮丁，王直也开始担心，再继续等下去，局面恐怕真的难以收拾。

    “束姬人有一支军队大约三千人，由南貊部万夫长哈努尔率领，在往钟陵县方向去。”刘文仲顿了顿，又道“还有谷城的那批重甲，束姬人放在北道谷，昨晚被人烧了。”

    王直对那批重甲不感兴趣，尤其注意束姬军队的动向，他问道“占领钟陵县是哪个束姬部落”

    “是马罗部落，也是草原的一个大部落。”

    “之前好像有情报马罗部落的首领去了上北城。”王直在桌面上的众多情报信件中翻找一下，找出其中一封，拿给刘文仲道“就是这个。”

    刘文仲接过信件，看了看道“按斥候的猜测，马罗首领去上北城，似乎是因为离钟陵城不远处的一次追击。”

    “什么人能让一个部落首领特意去见他们的可汗还让南貊部出兵协助”王直在帐内走了几步，忽然和刘文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道“袁铨!”

    “袁都督一直没有消息，现在很有可能就在钟陵附近。”王直走到帐内挂着的地图前，思考这种可能性。

    “都督，我们该出兵了，已经半个月了，袁都督出事，我们承担不起责任。”刘文仲说道，袁铨自申皇还是安王时就深得其信任，要是见死不救，这个责任谁也顶不住。

    王直坐回位置上，手指不断敲击桌面，沉思片刻道“再看看吧，魏总管不是让我们好好探查吗昌州他才是总管，比我大一级，出了事责任也在他。”

    刘文仲叹口气不再说话，这时帐外有亲兵喊道“禀报都督，幽州军都尉林长信求见!”

    王直一愣，幽州方面为了防止束姬人声东击西，正在全力备战，怎么会派人来昌州

    “请!”王直回过神，说道。

    一个浓眉大眼的将军穿着幽州军服大步进帐，向王直拱手道“见过大都督!”

    “免礼!”王直摆摆手，问道“林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林长信直起身，看了一眼王直道“卑职奉杨总管和秦都督之命率军前往应州!”

    幽州总管杨呈基和袁铨一样是申皇还是皇子时就跟随左右，深得申皇宠信，幽州都督秦道平更是当朝首辅之子，背景深厚，他们向来和自己一样是中立派，怎么会突然出手

    王直的思绪飞转，一边问道“幽州不需要防备束姬人声东击西之计了吗”

    林长信似乎知道王直的想法，说道“应州的情况我们都督已经知晓，束姬人的军队都用在了应州，哪有兵力还能袭击幽州，而且陛下已经下旨，令幽州军驰援应州。”

    申皇下旨定是信王在背后发力，不然幽州军一直做观望之态，没理由忽然出兵，束姬人的南侵在申朝上位者的眼里不足为惧，深受其苦的只会是百姓而已。

    相比上次南侵，纵然束姬人发动了更多的人，但早有准备的袁铨只要借助附近州府的军队力量，一样可以将他们挡在谷城外，这次战争只因为涉及了朝堂上的争斗，所以变得复杂。

    一州都督本就位高权重，应州这种远在边疆的州府更是大有裂土分疆的实力，宁王要应州都督这个位置，所以必须除掉袁铨，信王却要保住袁铨，杨呈基和秦道平也是卖给信王面子才会出兵相助。

    想通这一点，王直在权衡利弊，魏云召虽然比他大一级，但州府一级的总管只是名义上能节制当地兵权，不能直接掌控，王直需要考虑的是出兵了之后，是否会引起宁王的不满，他又能否顶住宁王的压力。

    林长信见王直不说话，心中暗自冷笑，身在其位想脱离朝堂争斗怎么可能，到最后只能被滚滚大浪吞没，他又道“我们都督还让我转告大都督一句话，若应州陷落，陛下降怒，魏总管有宁王撑腰，您又有什么”

    这话一说，王直恍然大悟，又气的浑身发抖，宁王要用束姬人南侵逼死袁铨，等陛下降罪，替罪羊就是他王直。

    王直一心想要避开朝堂间的争斗，到如今却也被卷入其中，他慢慢平静下来，叹口气道“林将军，袁都督现在很可能就在钟陵县附近，束姬人已经派军队往钟陵县去了，看来我们要加快行动了。”

    “大都督是否已有计划”

    “我昌州军会先夺回临仓，切断束姬人往昌州进攻的可能性，再往西南进发，直逼上北城，逼迫束姬人回防，只要青马郡和庆元郡能一同出兵，将束姬人赶回草原是轻而易举的。”王直其实早有反击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行动而已，他对林长信道“至于袁都督那边，就请林将军率军救援吧。”



第五十七章 夜间斥候
    郁西河，水面平静，不起波澜，一阵好似打鼓的急促马蹄声传来，让河水荡漾起来。

    自北道谷出来已经过了五天，重回郁西河，李瑾没空欣赏它的美丽，他昨天派出的斥候发现那支从上北城出来的军队已经和他们一样到了郁县。

    束姬军队从郁县到钟陵县只要三天，到了钟陵离三道山就不远了，要是主将发挥吃苦耐劳的精神，最多五天就能站在三道山山脚下劝林虎三投降。

    “大家在坚持一下，回到三道山再休息!”只要翻过前面的大山很快就能看见三道山，虽然已经天黑，但李瑾决定连夜赶路。

    郁县离钟陵快马只有一天的路程，再回三道山，最多一天半就够了，百余匹战马驰骋在郁西河岸，没多久就路过幽静的郁西河岸，向前方的大山而去。

    山路难行，对于战马更是如此，马的膝盖朝后，走起山路来比士兵们更加困难，这两天还下过一点小雨，山路有些泥泞，到了山脚下，李瑾不得已下令牵马步行。

    “靠!”几天的连轴赶路让李瑾的心情烦躁，把脚从不小心踩进的小泥坑里拔出来，低骂一句。

    宁泽良牵着马走过来，说道“队正，大家都很累了，要是碰上敌人就麻烦了。”

    李瑾回头看了看士兵们，一个个都满脸的疲惫，无精打采的牵着战马，费力的往前走。

    “那就休息一下吧。”李瑾想了想又道“不要扎营了，休息两个时辰，丑时继续出发。”

    士兵们听到休息的命令，如蒙大赦，这几天连夜的赶路着实让人受不了，连忙从行军囊里拿出棉布铺在地上，这种棉布浸过熟桐油，在泥泞的山地上也能很好的防水。

    大山的夜间很冷，但李瑾为了防止篝火被人发现，下令不准取火，士兵们只能几人共用一块棉布，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悠悠睡下。

    “天活，岗哨不要忘了，可以分两班轮流休息。”李瑾没有坐下，倚着一颗大树说道。

    杨天活被任命为斥候伍长，第十伍的十五个斥候都归他管理，他也没准备休息，在行军中最累的永远是斥候，这点他很清楚，应了声是，便带人在四周分散开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