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风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涩苹果
娇小玲珑的少女,用年龄这最好的伪装,肆无忌惮的在兄长面前撒娇,而王维在灵魂深处就对这个少女宠溺得很,对少女的亲昵举动也不以为意,只是轻笑道:“多亏我家绯儿的照顾,阿兄已经好多了。”
对于王绯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王维确实有种做父亲的感觉,连称呼都不是比较寻常的“三姐”,而王缙这个弟弟,王维也没有用“二哥”来称呼,反而以比较平等的“阿缙”,只是因为弟弟的才华得到了他的认可。
“那就让绯儿来侍奉阿兄洗漱行吗?”王绯微微横了一旁神色陡然变僵片刻又恢复原样的樱乃一眼,嘴角噙着一丝不符年龄的冷笑,只是在别人看来,却是妩媚到极致的微笑。
大概是因为王维的灵魂中融合了现代的一部分,导致他暂时有些难以接受侍女的服侍,而对于昨日就一直照顾他的妹妹,却容易接受,所以他对樱乃说道:”小婵,那今日就让绯儿敬一敬她的孝心吧。”
樱乃放下铜盆,退到一旁,眼睑低垂,脸上的笑容非常自然的收起,又恢复了那谦恭矜持的神色,她柔顺道:“一切都听阿郎的吩咐。”
王维见状,心中莫名的柔软下来,在记忆之中,似乎这个名为樱乃的侍女,从未忤逆过他一件事。
此时樱乃的举动,无疑让灵魂发生变化的王维自然而然的重新接受了她。
王绯瞥到樱乃袖中紧握的手,微微起伏的硕大胸部,心中不由大乐,奶牛你看着吧,阿兄最疼的人,还是我这个妹妹!
在王绯的服侍下,王维终于洗漱完毕,不过与记忆中樱乃那精心体贴的服务相比,妹妹的动作还是有些生涩了,但他却也感受到了妹妹的热心,这让王维很欣慰,大抵是觉得从小的教育得到了回报一般。
穿上做工精致的素色传统汉服长衫,系上价值颇高的蓝田玉质的腰带,配上小妹亲手做的香囊,坐在铜镜前月牙凳上的王维,无疑显得愈发清俊,不过最吸引女孩的,还是那双沉静幽深的眼眸,那么淡然安详。
王绯双颊微红的替兄长梳着那漆黑柔顺的长发,心中幸福甜蜜的让她有种晕眩的沉醉感,就好像她抓到把柄要挟二哥给她弄来美酒之后贪杯之后的感觉,只是那天却是阿兄勒令她分房而睡,都十岁了,需要在乎男女之防了。
现在王绯觉得自己恍然间真的获得了她最想要的身份一般,居然可以替兄长梳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兄长可以替她画眉呢?
王维的长发最后仅用一根玉簪绾起,倒并没有穿戴这个时代很流行的幞头袍衫,要知道,唐时以幞头袍衫为尚,幞头又称袱头,是在汉魏幅巾基础上形成的一种首服。
不过王维的这身汉服,却极具古风,凸显出了他这王氏名门公子的底蕴与身份。
拿起并不是装饰物,反而极其锋锐的佩剑,王维走出自己的房间,虽然早就通过融合灵魂而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但当真的看到面前这颇具盛唐雄风的古时建筑时,他依旧有种目眩心迷的感觉。
面前宅院中极其雄浑美观的殿堂,是河东王氏家族的主屋,它基本上由黑白两色构成,斗拱硕大,屋檐高挑,有上下两层,简单而粗犷的鸱吻,青黑色的屋瓦质地紧密,经过打磨,表面光滑,给人一种朴素庄严的感觉。
支撑如此磅礴大气建筑的立柱也是上粗下细,体现了唐人一种以肥为美的审美取向。
毫无疑问的是,河东王氏在蒲州虽然时日不久,但却依旧拥有太原王氏那极其强大的底蕴,单从王氏居住的建筑组群就可以看出来了。
根据记忆中的内容,王维知道自家的宅院主次分明,高低错落,大型廊院组合复杂,正殿左右或翼以回廊,形成院落,转角处和庭院两侧又有楼阁和次要殿堂,并有横向扩展的建筑组群方式,在中央主要庭院左右,再建纵向庭院各一至二组,而在个组之间之夹道来解决交通和防火问题。
不过最让王维喜爱的,莫过于家中的梨园,此时正值早春,园中的梨树林中已满是银白色的花苞,再过一段时日,便能看到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在记忆之中,王维便总是在梨园中学习、练武、游乐,直到他十五岁入京太学后,才渐渐没有了去梨园的时间。
说起来,若不是父亲病逝,王维现在还在太学读书,太学每年放两个长假,五月间的田假与九月的授衣假,而此时不过早春三月,王维因父丧请假回家,自是理所当然,不过如今丧事已毕,没多久他便又要去太学了。
王维如今还没有官身,所以官员父母死去的丁忧二十七个月他无需遵守,如今他又正值学习的关键时期,作为以后要对整个河东王氏负责的少主,他所要做的,便是一举登第,如此才能解决如今河东王氏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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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 4、公子抚琴
王维对梨园十分熟悉,在一种安谧的氛围之中,来到了梨园中的古亭间,亭中摆放着一张古琴,琴上有几片被风吹落的叶子,虽是落叶,但颜色依旧鲜绿,却有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想来也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吹着已经没有寒意的清风,王维萦绕着心头的压抑也渐渐放开,生者已逝,当节哀顺变。
他走到古琴前,轻轻用手抚摸那刻画着精美花纹的琴身,感受着那上品质地的触感,灵魂中有关古琴的记忆与经验便浮现出来,原本陌生无比的古琴,他却极有信心可以娴熟的弹奏。
可惜原本王维琴技还未登堂入室,要不然融合灵魂后的王维,就能更加轻松的接收关于古琴的技艺了,但此时王维也不过十七岁,琴技能够达到中下品,在同龄人中已经十分优秀了。
如今唐朝虽然科举制度已经发扬光大,但以往的九品中正制在其余方面还有残留,比如在诗歌、琴技上,都还分上上品、上中品、上下品、中上品、中中品、中下品、下上品、下中品、下下品这九品。
不过这样的分品制度却并不正规,只因名气越大的人品级肯定被吹得越高,炒作在什么时代都是极有用的手段。可有了这样的品级划分,却可以让那些对诗歌、古琴等一知半解的人,清晰明了的分别谁的水平高。
抚摸片刻,在回味记忆的王维,却又有些疑惑的发现,这张古琴并不是他的藏品,因为他的琴遗留在了长安,匆匆回来奔丧的王维,根本就不会有闲心带上自己的古琴。
如同获得有趣玩具的孩童一般,王维直接放下疑惑,只是端坐在琴前,一时技痒,竟忍不住弹奏起来。
指尖流转,悦耳的琴声如同清泉,他那排解了郁闷之后的轻松心情仿佛融入到了琴声之中,而那种娴熟流畅的感觉让他觉得极其舒服痛快,与此同时,他还有种额外惊喜的感觉,毕竟前世他根本就是个乐盲,而此时不仅精通琴技,耳朵甚至可以轻松捕捉每一个音符。
此时的王维,他拥有绝对乐感。
听着自己弹奏出的琴音,王维心神安宁,脸上的神情愈发恬静柔和,而他那惬意优雅的举止,挥洒的淋漓尽致,十几年来底蕴深厚的世家修养,让他极具古老贵族世家的风范。
蓝天、白云、清风、梨花、古亭加上正在亭中抚琴的贵公子,如此和谐美妙的情境,会让每个看到这一幕的女孩沉醉。
只可惜梨花尚未开放,若花开时,清风一吹,在梨花飞舞的环境中抚琴,那般飘逸美好的情境,更加让人心生向往。
王绯倚着一棵梨树,闻着淡淡的馨香,她那纤细白皙的手中执着一片绿叶,状若无意的目光却瞥向了古亭的方向,那目光中闪过着仰慕、依恋、崇拜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会有那么多不合常理的心思。
不过王绯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因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身上穿着的衣衫也与这个时代女孩喜欢穿的襦裙服不同,而是做工极其精致的纯白汉服,在袖口、领口等细节处有构思精巧的金边纹路,不细细观察,倒是极难发现,所谓低调的华丽,或许便是如此吧。
从少女那优雅的举止来看,显然也是大族出身,她有一张清丽的瓜子脸,眉眼如画,五官精致,那乌黑明亮的眼眸,散发着知性的光芒,清澈却并不显得单纯无知,她的肌肤很有光泽,嫩滑白皙,触摸起来的感觉一定不错。
就是向来对自己容貌自信的王绯,在面对这个清丽如仙的少女时,都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是那样的纯净美好,就像此时她拿着一卷书籍,坐在草丛上安静读书时,那种娴静优雅的气质,如此动人。
少女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上面连一件装饰品都没有,简直与此时的风尚格格不入,唐时的女子,哪个不喜欢将自己打扮的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的样子?对丰腴女人的欣赏,便是一种对富贵的崇拜。
可眼前纤细的少女,虽然身份肯定极高,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便是世家底蕴。
她已经沉浸在书籍中许久了,那落在肩头却没有拂去的树叶,便是极好的证明,可王绯却清楚,这位崔表姐,在兄长琴音响起的那一刹,身体有轻微的颤动,那原本恬静的神色,也随着琴音变得更加放松,连唇角,都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少女的名字,叫做崔璎珞,乃是王维之母崔氏的亲侄女,其父与崔氏是亲生的兄妹,也就是说,崔璎珞是比王维小两岁的表妹,她的身份,便是博陵崔氏的嫡系贵女,便是连大唐的公主,也比不上她的血统高贵。
她与王维之间的关系,几乎已经由崔王两家内定下来了,便看“璎珞”之名,出自《维摩诘经》,就能知道,她和王维,真的很有缘分。
若此时与王维同龄的李白,已经写出那《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句诗的话,想必用“青梅竹马”形容崔璎珞与王维的关系,便是恰到好处。
而古时表兄妹之间成亲,几乎算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在高门大族中更是如此,这显然有利于加强世家之间的联合。
不过稍稍可惜的是,崔璎珞与王维之间的订婚时日,被王维之父王处廉的去世打断了,这样的波折,无疑让人沮丧。
在听闻王维因父去世伤心成病,饶是向来娴静淡然的崔璎珞,也不由心中担忧,忍不住来此探望与之感情深厚的王维,这无疑对其清名很有影响,毕竟她已经十五了,而不是那可以随心所欲的孩童。
可崔璎珞依旧这样做了,在她那总是波澜不惊的美丽外表下,还有一颗炽热无比的心,既然已经认定那个从小就才华横溢的男人,那便不用改了——哪怕她其实对所谓的诗歌、古琴等高雅物毫无兴趣。
而那炽热无比的心,也并非是对男人——看她手上的那本《九章算术》就知道了。
她只是喜欢王维那宽厚温柔的性子,而嫁给一个从小就很熟悉的男人,总比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好,况且王维虽然在算学上造诣并不精通,但却还是可以和她谈的来的,若是其他男人,想必都不知道怎么接她那一个又一个明明简单实则具有无穷奥妙的问题。
天为什么是蓝的?梨子熟了为什么会往下落?下雨后为什么会有彩虹等等。
想到童年时就自诩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的王维对这些问题难以回答的场景,崔璎珞便觉得很有成就感。
她微微抬起头,往古亭方向望去,柔和的阳光从树林的罅隙倾泻在她那毫无瑕疵的脸颊上,她眯起眼睛,使自己看得更加清晰,那弯成月牙儿的眼睛,却是愈发让她纯真迷人。
将王维抚琴的画面收入眼底,那挥洒自如的动作,让她又增加了一条嫁给王维的理由,那就是这个男人很养眼,容貌、气质、才华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对于崔璎珞这样的天之娇女来说,权势与金钱根本就毫无吸引力——她出嫁时的丰厚嫁妆,足够花一辈子了。
或许两人之间唯一欠缺的,便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所谓爱情,青梅竹马的两人实在是太熟悉了,若是成亲的话,大概直接就跨入老夫老妻的行列了,连七年之痒都不会存在,因为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他们,早就度过了不止七个年头。
而且王维的母亲崔氏还是她的亲姑妈,作为未来的婆婆,崔氏的性格可谓正合崔璎珞的心意,冷心冷清的崔氏,根本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世上极其寻常的婆媳斗争,一心向道,太上忘情,多么潇洒自在。
大概唯一让崔璎珞有些头疼的,便是眼前的这个言笑晏晏的小姑子了,不得不承认,王绯虽然年不过十三,身体看起来也娇小玲珑,毫无成熟女人的风味,不过她那双妩媚勾人的丹凤眼,却可以流转出与年纪不符的风情,这是一个诱人的青涩苹果,而尝一口的味道,却会给人意外的惊喜。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崔璎珞觉得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表妹,对自己有些排斥和厌恶,不过她找不到任何证据。
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完全是出于女人的直觉,但一直崇尚理性的她,很快就抛弃了这个理由,她总是喜欢用事实说话。
直到王维一曲结束,崔璎珞便合上了书,然后站了起来,眯起眼,对王绯说道:“绯绯,看到他已经完全康复的样子,就放心了,那我先走啦。”
崔璎珞的声音,悦耳如同风铃,而语气更是清淡,让人觉得她似乎毫无人情味。只是她那微笑起来弯成月牙状的眼睛,却又使她显得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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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风流 5、美好的记忆
听到崔璎珞的话语,王绯微微一愣,收起心底偷偷的喜悦,只因她不想任何女人与自家兄长有什么瓜葛,哪怕眼前的这位与兄长的关系几乎已经尘埃落定。
她眨着那双妩媚的丹凤眼,疑惑道:“崔姐你不去见一见阿兄吗,好让他知道你多么担心他。”
崔璎珞抿嘴轻笑,明艳倾城,她只是摇了摇手中的书籍,道:“正好遇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我得赶紧回去想一想。”她真正的心声却是,以我和阿维的默契,他难道还会不知?
刚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只是用手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青丝,将其缠绕在指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女王姿态,她淡淡道:“阿维的模样,比这听得昏昏欲睡的琴音要好得多,古琴什么的,甚是无趣,绯绯你觉得呢?”
王绯一直维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悦道:“崔姐你又不懂琴,我觉得阿兄琴弹得很好,流畅动听,回味无穷……”
谁都不可以说兄长的不是,哪怕是你这个崔家的嫡女……王绯毫不示弱的反驳崔璎珞,就差点忍不住说崔璎珞粗鄙不懂雅乐了,毕竟这就是崔璎珞在王绯心中的一贯形象,她一点都没有觉得崔璎珞钻研的那些算学有什么用处,这在当今科举中的地位可是垫底的。
真正的高雅,当是如同兄长这般,文章诗词、君子六艺无所不精,一举一动皆是世家风范,毫无一丝失礼之处,而这些行为也并非刻意做出,而是那优雅早已融入骨髓之中,可这崔璎珞却向来不爱女子所喜的诗词歌赋,更别说女工之类的东西……
她唯一的优点,便是那极美的容貌与大族培养出来的气质,其他的方面,王绯自认为完全可以压崔璎珞一头。
看到王绯气急不悦的样子,崔璎珞的嘴角微翘,她大概可以确定这个小妮子隐藏的心思了,之前的那句话,不过是随意的试探而已。
“我确实不懂琴,但我知道今天阿维的心情一定不错。”崔璎珞坦然大方的说道,毫无一丝不懂雅乐就该羞愧的模样。
“为什么?”王绯皱起眉,心里有些不爽,她不相信这个表姐距离阿兄这么远就能知道阿兄的心情如何。
“从琴音里听出来的。”崔璎珞调皮的眨了眨那美丽的大眼睛,眼波流转,可以让天下女子都自惭形秽。
随即她又轻笑一声,飘然离去,不带一丝烟火气。
崔璎珞虽不懂琴,但却懂王维的心。
王绯缩在长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望着那总是可以给人高山仰止的背影,她咬着唇,心中有深深的挫败感。
便在此时,一个小婢面带慌色的来到王绯身旁,低声对王绯说了几句。王绯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神色急剧变换,从微微一喜到极度愤怒,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挥手屏退小婢,却有些急匆匆的往古亭那儿走去,见到王维时,她略带焦急的说道:“阿兄,崔家有客来了。”
王维闻言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家小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崔氏与王氏的关系向来不错,毕竟自己的母亲也是崔家的嫡女,所以崔家有客来拜访也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不过看到小妹脸上那又是焦急又是愤怒的神色,他好奇道:“到底怎么了?”
王绯欲言又止。
而此时王维母亲的传唤到了,他只能恋恋不舍的放下古琴,往殿堂大厅行去,临走时他自顾自问道:“这琴是谁的?”
侍奉在一旁、如同王维影子一般的樱乃答道:“阿郎,这是崔家姐姐璎珞的,她说阿郎若是抚琴,心情定然就变好了。”
王绯瞪了樱乃一眼,心里却愈发觉得那个表姐当真是懂自家阿兄,只不过……
古朴典雅的殿堂之中,王维母亲崔氏坐在首位,脸上的神情依旧无喜无悲,她轻轻品着价值不菲的庐山闻林茶,这种茶色泽翠绿、香如幽兰,味浓醇鲜爽,芽叶肥嫩显白亮,它属于“贡茶”之列,放到后世,大约就是政府特供,并非一般人可以享受到的。
下首的是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他穿着一袭华贵的衣衫,头发须髯乌黑油光,可见其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的极好,不过他的脸色却显得苍白,看起来有些酒色过度,很难想象“酒色过度”能用来形容这样一个已经算是大龄青年的人。
但崔氏却知道,自己这位堂弟崔珀自幼就不学无术、喜好声色,他的父亲崔玄曦如今乃是博陵崔氏的长老,即便自家亲兄长崔璩也要受制于他,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崔氏的父亲崔玄暐十多年前在神龙二年(706)已经去世了,自此她这一房就势弱下来。
而崔玄暐在崔氏可曾是扛鼎人物,他在武后当朝时,历任天官侍郎、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即宰相),后与又张柬之、敬晖等人发动神龙革命,迎立中宗复辟,封中书令、博陵郡王。可惜遭韦皇后与武三思排挤,被流放白州,赴任途中病死。
崔珀好整以暇的品着绿茶,心说这河东王氏确实不愧是太原王氏分出去的顶尖世家,这茶就配得上它的地位,不过,既然河东王氏的顶梁柱王处廉已经去世,这王氏的富贵还能持续多久呢?崔珀在心中冷笑着。
王处廉作为从五品下的上州司马加朝散大夫,已经极为显贵,毕竟唐时升迁有三个坎,一是要入流,流内为官,流外为吏;二是要进五品;三是要进三品。六品以下的散官都叫“郎”,所以又称“郎官”,散官是用来决定品级俸禄的,职事官决定职位,王处廉的职事官便是上州司马,而散官则是朝散大夫。
原则上讲,做官谨慎无误,没有超人的政绩,正六品就算到头了。五品以上为“大夫”。五品以上的官,没有在外做过州、县官的人,根本就无法迈过这个坎,还有严格的人数限制,而且要出类拔萃,考核优异,皇帝特别恩眷、器重,才能授予。
至于三品以上的官,因为地位高,声望远,则不会轻易授人,除了宰相和各部门长官以外,剩下的差不多都是名誉官,没有实权,常常授给历朝元老,以示恩宠。
由此可见,以王处廉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做到相当于后世省部级的高官,真可谓前途无量,就算是崔氏的兄长崔璩,如今也不过是从五品上的著作郎加朝请大夫,这就是世家大族的优势了,他们拥有强大的人脉关系,只要有能力,那升官速度可以用火箭来形容。
崔璎珞听闻自家长辈也来到了这里,面色不由有些难看,看来这次她真的有些疏忽大意了,忘记了博陵崔氏中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是世家大族,越是兴盛的,则内斗就越剧烈,除非遇到什么大事,才会不得不联合起来,否则必定要争权夺利一番。
崔璎珞来到殿堂的时候,见到坐在那儿一副自我感觉极好模样的族叔崔珀,心里顿时明白了三分,这族叔连个官身都没有,只是仗着自己有个老资格的爹,在博陵崔氏之中指手画脚,还真是不知所谓。
崔珀见到清丽动人的崔璎珞,笑容顿时收敛,以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训斥道:“谁让你偷偷来这里的,真是一点家教都不懂!”
崔璎珞神色不变,却是自顾自的站到自己的姑妈身边,恭恭敬敬的为她添茶,动作优雅动人,毫无瑕疵,让崔氏那古井不波的脸上都多了一分笑意。
崔氏原本就不耐烦这个只知声色犬马的崔珀,所以她不咸不淡的说道:“璎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亲侄女,来看看我这个姑妈有什么要紧?”
崔珀脸上有些挂不住,崔氏的气场确实比较强大,那种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风格,简直不像一介女郎,也有可能她真正达到了“无欲则刚”的境界。
而崔璎珞也聪明得很,不声不响,只是帮自家姑妈、未来的婆婆添一杯茶,便轻松借势,根本不必有**份的去与这族叔顶嘴。
便在这时,王维不急不缓的来了,他的脸上依旧有生病初愈后的苍白,不过气质儒雅温和,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是对他最好的形容,无论站在那儿,都会一下子成为别人瞩目的存在。
待到瞧见母亲身边的清丽少女,他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化,在瞬间不少记忆又一下子涌了出来,就像看老旧的电影一般——
一抹纯白的美好。
微笑起来时那弯弯的月牙儿。
如同风铃一般美好动听的声音。
一个个稀奇古怪却又寻常无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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