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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一家之主在院子里坐着,她从府外往家里搬东西、带下人进来,顾老爷竟一点都不知道,还要顾成卉亲自来报一声——若是个多心的,稍微想深一点,难免不会开始忌讳她。
好在顾老爷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走了。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叫……叫巡防司的人带走了?她一个女眷,怎地竟和官府还扯上了关系?”
这个问题可不能答——顾成卉忙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顾老爷想了想,顿足骂道:“当真是个丢人惹祸的东西!五丫头,你去替我备车,我去巡防司问一问!还有,她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从婆家回来了?”
念奴有些嗡嗡的声音,从厚厚的纱布下传了出来。“在江州的时候,奶奶打算向二奶奶下落胎药,叫太太抓住了……奶奶就主动请去了。只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也不敢给娘家写信……没成想,一下了船就被带了去。”
虽然念奴故意将话说得十分软和,可顾老爷还是傻住了——“主动请去……是被休了,还是和离了?”
“本来太太打算让奶奶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专心养病的。奶奶受不了,就主动提出来和离,太太也应了……”
大概是被消息惊得愣住了——过了好半响,顾老爷才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叹气骂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怎地竟出了这样一个孽障……”
骂归骂,总不能把人扔在衙门里不管。他一边骂声不绝,一边起了身——顾成卉忙轻声插了一句话道:“父亲,您这次去衙门里,可千万要注意些儿,别露了风声……”
顾老爷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意识到:现在顾家正在一个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去。他忙道了一声“有理”,便匆匆地出了门。脚步才迈出门槛,他忽然转头问了一句:“……你们方才说,她把嫁妆什么的也都带了回来?”
念奴应了一句是。
顾老爷沉吟了片刻,转身走了。
顾成卉带着念奴回去了,将她在重荷院安置好了,自己回了观月山居。进屋才刚坐下没多久,许久不见的林妈妈就匆匆地进了门。
“姑娘,您还不知道罢,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林妈妈一脸的喜气洋洋,调子都比平日高了不少。“定在六月初五了!也就是说,等大少爷的婚事一办完,就该准备您的啦……”
她在忍冬的招呼下,坐在了顾成卉的下手,叹了一声道:“这么快,您也该出嫁了。若是老太太能活着看见您和大少爷成亲,不定得有多么高兴……”
顾成卉亲手给她递过去了一杯茶,有点唏嘘也有点惊讶:“怎么定得这么早?”
顾明松的亲事,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眼看着还有不到半个月的工夫了。好友要嫁进来了,顾成卉哪有不用心的?她早早地就为许云樊挑了一个朝向最好的院子,很是精心布置了一番——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工夫,许家就要提前送来一部分嫁妆了。
本以为大哥成亲了以后,总要等一段时间才轮得到自己的,不想竟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
“不算早了!”林妈妈忙道,“姑爷都上二十了,可耽误不起了!也难怪亲家母不愿意,毕竟给人家拖了三年呢……”
顾成卉点点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这就要嫁人了……脑海里浮现出沈晏安高大俊朗的样子来,以及他低沉温柔的声音……怎么想,好像都还有些不真实。
林妈妈可不知道她心里的念头,只叹了口气道:“说到这事儿,还有一个难处呢。您也知道今儿个亲家母来下了多少聘礼?这个数!”她比划出了一个三,语气仍是止不住的惊叹。“满京城里去打听,谁家光聘礼就敢下三万两的?掏嫁妆都要掏空了!”
这话一说,顾成卉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方才父亲犯愁的事,竟是这个!
嫁妆里需要打造的大件家具,早从两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到如今也是齐齐整整的一套黄花梨木家具,倒也不算拿不出手。可是其余的嫁妆,就算加上了顾成卉的私房、老夫人留下来的东西,加在一块儿也总共不过一万多两万银子——按照嫁妆翻一番儿的规矩,就算把聘礼全给了她,也依旧还有一万多两的缺口……
顾老爷三年丁忧,家中什么境况顾成卉是最清楚的。更何况,连着两场亲事,所要花费的更是不小……
这下,顾成卉也犯了难了。“妈妈,就算他们给了三万的聘礼,咱们也不能都填在嫁妆里啊。到时嫁妆抬过去,岂不要叫人笑话……”
林妈妈也一拍大腿,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想了想,顾成卉一时之间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丢开了不提。她跟林妈妈又说了一会子话,将顾府里要带走陪嫁的人都一一挑了出来,定下了名单,又同丫鬟们绣了一会儿嫁妆,也差不多快到晚饭时候了。
别的待嫁小姐只消在屋里绣花就行了,哪里像她这样,府中大事小事全都抓在手里,什么都要过问——几天下来,倒把顾成卉累得脸色都憔悴了好些。
顾老爷一连在外面跑了几天,终于在这一天下午,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顾府。
“我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祸害祖宗的玩意!”刚一进屋,他就一把摔了一只花瓶——呛啷的脆响,震得姜姨娘一颤,忙上去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爷,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姜姨娘柔声问道,“二小姐向来知礼,这中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罢?”
象征性的劝慰,她也就只肯说这么一句——说多了,要得罪家里另一个祖宗的。
顾老爷却犹豫着,紧紧闭上了嘴巴。——资助乱党这个罪名太大了,一个不好,便是举家遭殃。这样的事,他自然不会随便去和一个姨娘乱说。因此,顾老爷想了一会儿,只含含糊糊地道:“……这一回,多亏了五丫头的姑爷!他在中间周旋,出了不少力,这才叫咱们一家没被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连累。如今只落得一个去衣杖刑,也算是她运气大了!”
话音才落,姜姨娘就惊呼了一声。
去衣杖刑!虽说既不会要人命,也不会连累家里,可在女子瞧来,却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了——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要被低贱男子剥掉裙裤,露出羞人的地方来打——受完了这刑罚,即刻便上吊自杀的也不在少数。
而顾老爷,心里惦记的却不是这个。“姑爷这个人,当真是周到极了。从头到尾,只叫她宋夫人,没有漏出来是咱们家的姑娘。等刑一受完,即刻就给她撵回江州去!哼,既然嫁给了他们家,活是他们宋家的人,死是他们宋家的鬼!”
言谈间,竟像是撇掉了一个烫手山芋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姜姨娘还怔怔地没有反应过来呢,只听顾老爷又道:“不过她的嫁妆嘛……你倒是想办法替我留下一些来……”
她吃惊地瞪大了眼。rs





庶道难 第269章 亦真亦幻
“我才不要!”
少女往日清柔的声调,此刻充斥着紧绷绷的力道,每个字都斩钉截铁似的。或许是因为对着林妈妈和几个心腹下人,顾成卉一点都没有遮掩自己的嫌弃劲儿:“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已经给二姐姐陪出门过一次的东西,竟还要拿回来再做一次我的陪嫁!我是绝不肯受的!”
不是她耍脾气,顾成卉是确实有些厌恶——对于顾成华这个人,她是鄙薄极了的。哪怕是她手里再缺钱,她也决不愿意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去将顾成华的嫁妆占下来……
这点情绪,也不是不能理解——林妈妈也觉得顾老爷这个办法有些下作了,不由点点头笑道:“姑娘到底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可真是有气节……”
可发话的却只有林妈妈一个——其余几个丫鬟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忍冬吞吞吐吐地开口了:“可是……姑娘……”
顾成卉用一双大眼睛瞪着她。
“呃……昨日我们和念奴说话儿的时候,她提了提……好像二小姐这一回,带回来的可不止是当初的那些旧嫁妆——”忍冬的话说到这儿,橘白就忍不住插了一句口:“那可不!好歹也是做了几年的掌家奶奶呢,以二小姐的心性来说,那还有不雁过拔毛的?”
林妈妈忙低声斥了她一下。
忍冬继续道:“二小姐嫌弃念奴的模样,也不叫她近前去,因此她知道得也不大清楚。只是好像说二小姐在衣服被褥里,都缝进了银票……”
“难道要让她坏事做尽,然后再拿着钱逍遥过日子?”这种激愤的语气,自然是出自于半夏无疑。这句话一说,顿时激得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连林妈妈都有点儿动摇,也加入到了“该不该拿二小姐钱”的话题里。
顾成卉头都被她们吵得疼了,伸手拍了拍桌子道:“你们去把念奴给我叫进来。”
众人的话头这才断了一下,橘白应了一声,忙出门去叫人了。不一会儿,她推开门进屋,身后跟着的正是脸上包满纱布的念奴。
望着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神s情绪全被埋藏得深深的念奴,顾成卉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出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她可怜念奴身上发生的惨祸,也能明白她心里必定是恨不得将顾成华食肉寝皮的——可这都不代表,顾成卉会心甘情愿地给念奴做枪使。
进府之前还什么都没说呢,听说了自己的嫁妆凑不齐一事,念奴马上就向丫鬟们透露了口风……这不就是想借机撺掇自己出手么?至于缝银票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呢……
将丫鬟们和林妈妈都赶了出去,屋里只剩下顾成卉与念奴二人,顿时安静得一点声息都听不见了。
白色的纱布中,念奴的眼睛垂了下去。
“……我说过,你若是想报仇,只管来跟我说一声,无论怎么我都帮你。”顾成卉见她垂下了目光,自己也有几分无奈,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我帮你,不是因为我想从二姐姐身上得到什么,而是因为我纯粹就是看不惯。你以后不必那样了……”
念奴低垂着脖子,始终不肯抬起头来看顾成卉。顾成卉也不以为忤,继续道:“至于二姐姐的嫁妆钱财,我是不会去动的。倘若你有朝一日改了主意,想换个地方好好生活,到时二姐姐的东西,都尽你拿去。她毁了你的一辈子,这点赔偿也不算什么了……”
话说过了半响,就在顾成卉几乎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念奴的声音才嗡嗡地响了起来。
“五小姐,你真是个不一样的。我也算明白了,是我小人之心了。”她微微一躬身子,算是行过了礼,告了一声罪,对顾成卉的话竟一句也没有应,转身便离了房间。当她一只脚将将踏出门去的时候,念奴突然回头,朝默默注视着她的顾成卉笑道:“我听说,奶奶要受去衣杖刑了?”
顾成卉点了点头。
“到时候,还得拜托五小姐,让我去伺候奶奶了……”念奴一面淡淡地笑道,一面走出了门去。
望着空中不住晃动的门帘,顾成卉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又叹了口气。
“姑娘,都正中午了,您还不赶快歇一会儿?”门帘外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忍冬就探进了头来问道。“下午许家人要送嫁妆来了,到时还得全指望着您张罗呢!”
见顾成卉应了一声,忍冬便掀起帘子走进屋里,放下了手里一盅还散发着徐徐热汽的汤,道:“姑娘来用了罢,一会儿好睡觉。”
——或许是最近事情委实太多,顾成卉成日处在又忙碌又焦虑的状态里,若是睡前不吃上一些安神汤,只怕半天也无法入睡。可今天她已经十分疲惫,用了几匙汤便放下了,由忍冬伺候着上榻子躺了,才不过半刻钟工夫,就已沉沉地睡着了。
忍冬悄悄地退出了屋子,掩上了门。
一片静谧之中,只有顾成卉均匀稳定的细微呼吸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几声轻轻的敲击声,驱散了顾成卉纷杂无序的梦境。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觉四肢百骸疲软无力,连翻身也翻不起来——顾成卉手上努力一使劲儿,总算是支撑着坐了起来。“……谁?”她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你醒了?”一个略有几分轻佻、含着浓浓笑意的熟悉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
顾成卉顿时睡意不翼而飞——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来到窗前的,只轻轻地打开了窗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窗外人的脸——
为什么会不敢置信呢……不是早就知道,今天会见到他吗?嗯——是为什么来着……
许世岚一双泛着水波光泽的桃花眼,见到了她后笑得微微地眯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
午后的阳光肆意地洒在他干净细致的肌肤上,耀眼生花。他身上淡淡的、又十分特殊的苏合香香气,好像一股轻柔的风,扑进了顾成卉的鬓发里、衣衫里。看着这个好像一丝儿也都没变过的男人,顾成卉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有些哽咽。
“难过什么?马上就要嫁人了,要做新娘子了……”许世岚温润好听的嗓音低低地笑道,“嫁了人可就不是小姑娘了……”
顾成卉被不知从哪来的恐慌和难过给俘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个不停。
都说新娘子待嫁的这段时光,应该是最幸福的。可是她却比从前还累、还要动心眼……更别提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各怀心事的国公府在等着她,对她极为不喜的未来婆婆在等着她!顾成卉终究不过是一个年轻女子,压力大了的时候,也是会哭的。
“好了好了,哎呀……”许世岚的语气仿佛在哄一只撒娇的小狗似的,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手在她的脸颊边停住了,仿佛不由自主似的,轻轻地在顾成卉的脸上滑动了两下。
“别再难过了。即使我娶不成你,你也要给我开开心心地……要不然,我怎么能安心让你嫁给他?”许世岚面上的笑容,好像融化在了水波里一般,渐渐地消去了。仔细听他的声音,却好像突然饱含了许多苦楚似的,“你知道吗,他只是比我早了一步……就一步……”
顾成卉停住了眼泪,愣愣地看着他。想说话,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从来没有变过我的心意。”许世岚淡淡地笑了,手指在顾成卉的唇上一划而过。“你的难处,我都知道,你放心罢……有我在呢。”
疑惑浮上了顾成卉的心头,可是还不等她发话,只听许世岚又道:“还记得么?咱们俩第一次正式见面,就是在这院子里。那时候你也是正在歇午觉,被我的一句话给吓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住在寿安堂呢……顾成卉歪了歪头,顺着许世岚的手望了出去,发觉院子里早已变了,正是寿安堂的西跨院——那个她住了一年的地方。
顾成卉的眼泪忽地又扑了出来——她紧紧地握着窗棂,发出了轻轻的“呜呜”声。
“姑娘,姑娘!您醒醒呀!”
顾成卉强撑着,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才是清醒了——忍冬焦急的面容,在她眼前放得大大的——“姑娘,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怎地在梦里哭得这样厉害……您瞧,竟连枕头上都染湿了一片。”
顾成卉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正要说话,目光忽然在钟漏上顿住了。
“糟了!怎么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你也不叫我起床……许家送嫁妆的人来了没有?”顾成卉急急忙忙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忍冬忙拉住她道:“老爷心疼您最近累得慌,方才和姜姨娘已经去接过嫁妆了!”顿了顿,她才又低声地加了一句:“……来送嫁妆的,是未来大奶奶的哥哥,许公子。他早已走了……只是留了一句话给姑娘。”rs




庶道难 请、请个假……
不好意思,今天不得不请假了,好多东西要做啊啊啊
都是因为七月太忙了~~~辜负了大家今天的期待~~~
明天还是会正常更新的
这个不会影响到我们感情的嘛,对吧,哇哈哈rs




庶道难 第270章 凡事终有果
许世岚留下的那句话,仅有短短四个字,其中还有一个语气词。
可是随着这句话而来的,却是长长的一张单子——
样式统一,四角包黄铜的黑木箱子,足有二十来只,在关月山居的院子里齐齐整整地一字排开,箱子盖儿都打开了。顾成卉呆呆地站在箱笼前头,说不出话来。
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白木,正轻声地在她身边念着手里的一张单子:“……熏貂朝冠,嵌东珠六颗。所有各式朝帽顶冠,都在这两只箱子里了。”
念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才刚把朝帽顶冠这一项念完了。这还不是大头儿呢,接下来的首饰头面,可是帽冠的几倍还多——眼看白木润了润嗓子,还要继续往下念,顾成卉忙伸手将她拦住了。
“不必念了……我都看见了。你家公子……他是从哪儿……怎么就……他……”
她斟酌了半天,问出来的话依旧是破碎不成个儿的。白木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着头道:“五小姐有所不知。打从两三年前,您与沈家公子的亲事定下来没有多久以后,我们公子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其实就算白木不说,顾成卉也隐隐约约地料到了。眼前的东西,无论是质料、做工,还是款式,都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匆忙买到的——别的不说,光是方才她瞧见的一顶海龙的帽子,从下订到做成,少说也得六七个月的工夫。
她的目光在箱笼上无意识地扫了一圈。
那一夜的白衣少年,笑着说要向顾家求亲时,他奕奕有神的眸子里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这个画面不由自主地在顾成卉心里浮了起来。许世岚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在替自己准备嫁妆,她真是无法想象。
或许是从顾成卉的神情中看出了点什么,白木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有几分寂寥了。
“我们公子的心意,想来您也是明白的。”白木低低地说道,将手中的单子折了起来,递给顾成卉。顾成卉望着她手里写得满满的两大张纸,苦笑道:“就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才更不能收下……”
许世岚的心思她自然是一清二楚,可如今亲事已定,顾成卉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接受他的好意了。
可白木的手,却执拗地仍不肯收回去,依旧直直地伸着。她抬起眼睛来,望着顾成卉道:“……五小姐或许不知道。我们公子为了给您备嫁妆,做了多少事、跑了多少地方、欠下了多少人情……这一切,不外乎就是为了要给您一份依靠。难道您要让他的一片心意都白费了吗?”
顾成卉微张开了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说,就算不能做您的夫婿,总还可以为您的下半生准备一个保障……哪怕当不成夫妻,他也希望能让他自己看护着您……”白木的声音淡淡的。
一瞬间,那个亦真亦幻的梦境仿佛与现实重叠了一般,顾成卉好像看见许世岚微微笑着的模样,正轻声对她说“有我在呢”。她努力睁大眼眶,感觉视线所及之处,都有些模糊了……
她轻轻蹲下身子,摸了摸一只箱子里装着的春夏衣服。忽然她的手微微一顿,抽出了一件来,凑近鼻子处吸了一口气——没错,正是那熏染得梦境都变得甜美了的苏合香香气。
顾成卉没有转头,声音有些沉闷似的从布料里传了出来:“我知道了。那我就把东西都收下来……告诉你家公子,我会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地,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嗡嗡的。
目光在院子里的箱笼上扫了扫,白木略有几分犹豫,仍从怀中掏出了一只信封,走上前去递给了顾成卉——“五小姐,这里头是我家公子额外给您备下的东西。若是不必要,最好别叫人家知道了……”
顾成卉的背影微微一颤,抬起手来在脸上擦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她接过了信封,没有看白木,只匆匆地点了点头。白木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周,欲言又止。
“他自己怎么不来?”过了半响,顾成卉轻声问了一句。
“来又能如何?徒惹伤心和闲话罢了。”白木低着头道。
待丫鬟们送走了白木,顾成卉一个人回到了屋里,关上了门窗,双手有点发抖地打开了信封。
最先映入眼帘的东西,样式十分眼熟——这样的东西,她已经有了四五份了,正是浅黄色的地契。她看也没看这两份商铺地契一眼,放在了一边,又伸手进信封里找了找——
她找出了几张银票,再接下来,就只有两份田庄的地契了。顾成卉犹自不死心地往信封里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许世岚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顾成卉心里滋味复杂极了,可关月山居的下人们倒是一片欢腾。许公子这样大手笔的一批礼,一下子就解决了自家姑娘的燃眉之急——林妈妈和忍冬带着人看过了一次,粗粗估摸了一下,许世岚送来的东西,怎么也有二万银子了!
哪怕顾老爷不再往里头添些什么,目前有的也足够自家姑娘体体面面地出嫁了。
顾成卉隔着窗子,看着忍冬和几个丫鬟,指挥着婆子们欢天喜地地将箱笼都收进了库房里去,一个个忙活得满头是汗。她才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忽然从院子门口传来一声喊:“姑娘、姑娘!老爷回府了!”
顾老爷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个疑惑才从心头闪过去,只见从院门口处跑进来了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直直跑到顾成卉的主屋前,在门口急声道:“姑娘,老爷方才回来了,还带着二小姐……二小姐她、她,好像不大对劲呢!”
院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众人都不由望向了那个小丫头。顾成卉腾地站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个不对劲法?父亲不是说,要将她送回江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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