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须尾俱全
顾成卉嘟了嘟嘴,嫣红的嘴唇像一朵花骨朵儿似的微微地开了。
“偌大个沈家,还缺我一个做衣服的不成?再说,不是还有这几个针线好的嘛……场面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提到了公婆,顾成卉不由想起了国公夫人,因此兴致好像也低了些。
光论耍手段,顾成卉倒也不怕她。问题是二人的这位子可太不公平了——她一个新嫁的媳妇,如何能当真对自己的婆婆、沈晏安的亲娘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加上前世,两辈子在一块儿,顾成卉也没有怎么与婆婆相处的经验,此刻说起来真是头都大了。
许云樊犹豫了一下,仍然还是低声开了口。
“我……我这几天替你去打听了一下。国公夫人这个人罢,性子十分刚强,别看她外表瞧着那样优雅端庄,实际上可是一个从不饶人的火爆脾气。别人咬了她一口,她定是要还人十倍的——只是这副性子,却也有她的好处……”许云樊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她向来最不喜唯唯诺诺、或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反倒喜欢率直些、有点本事的人。以你的聪明性子,摸准了她的脾气,想来叫她对你改观也不是难事……”
顾成卉专注地听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头。
以许云樊一个才嫁进顾府的新嫁娘身份而言,她哪里来的心力去将事情打探得这样清楚?再说……就是她真去了,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打听的?
想来这些消息,是有人透过许云樊的口,告诉自己的罢。
她轻轻地点点头,“嗯”了一声。待许云樊一番详尽的指点说完了,她又笑道:“好啦!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既然你这儿一切都好,我可就要去寿安堂整理你的嫁妆去了!时辰也不早了,父亲和你大哥早吩咐了让我这个时候过去呢。”
顾成卉忙起身夸张地行了一个礼,笑道:“嗳哟,那我可有劳嫂子了!”
两个年轻姑娘互相打趣嬉笑了一阵,许云樊这才告辞走了。
她一走,顾成卉便一个人坐在了房里——一会儿拿起针线来绣两针,一会儿翻检一下儿自己的首饰盒子,一会儿又拿起书来瞧几页,总之怎么也静不下来似的。
自从亲事过了明路,沈晏安给她的腰牌便也被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妆台旁边——顾成卉望着腰牌,嘴角浮起了一个笑容,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庶道难 第274章 出嫁
一切看起来都新鲜极了。
红彤彤的裙摆,随着轿子的一晃一摇,像水波似的荡漾着。两只珊瑚红的鞋尖从裙摆下探了出来,颜色娇嫩的并蒂莲盛开在鞋面上,好像要活过来了似的——视线只能从大红盖头的下方探出去,映入眼中的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时不时从不远处的前方传过来。作为大舅哥,顾明松这个时候正在前头一面行,一面撒铜钱——小孩子们高兴地尖叫着,欢腾的喜乐伴着锣鼓声,道喜声,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仿佛变得轻飘飘的,直达云霄。
顾成卉的头上还从来没有戴过这么完整沉重的一副头面呢——坐得久了,就连脖子都微微有些发酸。一边听着轿子外面的笑闹声,她不由稍稍活动了一下脖子。在轿子外跟随的忍冬立刻就发觉了,趁着喜娘不注意,透过轿窗悄声问道:“姑娘可是饿了?我在您荷包里裹了有一点吃食……”
本来不大饿的,被她这么一问,好像倒勾起了一点食欲。毕竟从今儿个五更天的时候起,顾成卉就被丫鬟婆子喜娘们给叫起了床,又是开脸又是梳头又是上妆的好一阵折腾,连早饭也没顾上吃一口,都因为喜娘说了,怕吃了东西嘴里有味。
顾成卉伸手摸出了荷包,果然里面包了一小块百合糕,两片蛋白。大概是叫喜娘给说得怕了,忍冬备吃食也只敢备了口味清淡的东西——顾成卉小口小口地吃完了,抿了抿嘴唇上的胭脂。
轿子拐了个弯,将几个看热闹的路人的闲话声,都收了进来。
“……这就是魏国公要娶的儿媳妇?这新娘子可真是命好哟!”
“可不是吗?听说从天不亮就开始走嫁妆了,一直走到现在也没走完,啧啧,什么叫十里红妆……”
“没走完?可是这新娘子不都已经出来了吗?”
轿子里的顾成卉不由抿嘴一笑。
前些时日叫国公府那么一唬,顾家几乎所有人都卯了力地给她添嫁妆,再加上国公府一多半的聘礼都给了她、安平侯府也送来了不少添妆礼——到最后一个院子竟都放不下了。这时也不论多少抬了,每只箱笼都塞得满满的,手插不进——还是终于又开了两间库房,才算是将东西都搁下了。
顾老爷也是要和国公府置气,偏不肯先抬过去一部分——大概就是为了攒着在出嫁这一天一块儿送走,好在人前扬眉吐气一回罢!
结果可真叫顾老爷面子上大大地有光——正像那路人所说的一般,天不亮就开始走嫁妆了,竟走到吉时到了都还没有走完——整个东城的人都听说了,纷纷扔下了手里的事来瞧红妆。顾家人一瞧这样,怎么着也不能误了吉时呀,只好叫没走完的嫁妆跟新娘子一块儿出了门。
没想到在亲事上,顾成卉倒是难得地这么高调了一回。
等送亲的队伍才出了东城没多久,忽然只听轿子外头的人群像是炸开了的马蜂窝似的,有人尖着嗓子直嚷嚷着:“出来了!——出来了,快去瞧啊!”
“怎么迎出来了这么远——快走快走!”
听声音,好像大多数是女子,似乎都激动得不成了——顾成卉正纳闷呢,轿子外的忍冬噗嗤一声笑,低声道:“姑娘,是姑爷出来迎亲了!她们这是都抢着要去看姑爷呢!”
走在她身前的喜婆听见了,回过头来大声笑道:“嗳哟,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寻常新郎,哪个不是在府门口迎一迎就是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喜事,倒没有想到新郎官儿身为国公府的公子,竟一路迎出来了两条街!这日后小两口,哪还有个不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
忍冬听了这好听话儿,小脸都放起了光。
送嫁队伍里人人都是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路上看热闹的,可却是另一番心境了。
一身喜庆的红衣,似乎冲淡了沈晏安往日身上的肃杀之气——他黑色星辰般的双眸微微地眯着,专注地望着大红花轿来的方向。刀刻一样深邃鲜明的面容,被他不自觉浮起的微笑给柔和了许多——不经意的目光一来一回间,都有一种叫人怦然心动的魄力。只是静静地在那儿一站,沈晏安已经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这新娘子上辈子是烧了什么高香?怎地竟有福气嫁给那么样的一个人……”
“国公爷的公子,生得如此人才……我生下来二十年,可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在沈晏安迎上来的同时,也传进了花轿里。
“新郎官儿,若是我能做你一夜妻子,便是第二日死也甘愿!”——一个尖利得有些泼辣的声音忽地叫了起来,惹起了人群一片笑声和起哄声。
顾成卉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忽然又想到那可是自己的夫婿了,不由又翻了一个白眼。
多了一个沈晏安,路上的平民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竟一路跟着送亲队伍,一直走到了魏国公府门口。
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顾成卉立刻有点儿紧张了。她正了正红盖头,又抹了抹衣摆,正襟危坐——只听外头喜娘喊了一声:“下轿啰——”
一支喜杆挑起了轿子的门帘,紧接着,一只大大的红绣球被放进了顾成卉的手里。她从盖头下看着红绣球,正不知所措呢,喜娘又笑着道:“新娘子随着它下轿罢!”
她这才发现,红绣球的另一端还系着一条长长的红绸。
下了轿,红绸的另一端,是一双皂青色的靴子。
……“新娘子跟着走呀!”喜娘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一切都这么鲜活真实,却又好像隔了一层水似的模糊不清——带着忐忑、紧张,以及一点点小兴奋的顾成卉,略有些茫然地迈开了步子。
胆战心惊地跨过了火盆,她被沈晏安手上的红绸一路领进了喜堂。
前世在电视上听过了不知多少遍的“一拜天地——”的声音,真真切切地在顾成卉的身边响起了——好在出嫁以前,这些礼节都已经学过一回了,她此刻也不至于慌了手脚,只拘谨地随着身旁的沈晏安的动作,有板有眼地拜过了三拜。
“礼成——”
随着这一声高喊,顾成卉知道自己再不是闺阁中的少女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沈晏安的妻子了——荣辱相伴,一生一世。
庶道难 第275章 新婚之夜(大结局)
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顾成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地抱了起来,放进了一片柔软顺滑得好像云朵一般的绸缎堆里。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屋里的灯早就被吹灭了,只有角落里一盏夜灯还发着昏黄的光芒——有没有这光,实际也差不了多少,屋子里仍是暗暗的。她脑子还迷糊着,含含混混地问道:“……是忍冬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好像是带了磁性的大提琴音调一般,在她的耳边含着淡淡笑意响了起来:“我可不是忍冬……你睡醒了?”
顾成卉一个激灵,这才完全清醒了。
目光下意识地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不在顾府了——
今天她嫁给了沈晏安。
顾成卉从床上爬起来,望着床前那个高大的黑影。一股龙涎香的气味混合着酒气,浓浓地在拔步床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顾成卉吸了吸鼻子,觉得沈晏安身上这股味道特别好闻。她像小狗似的在床上爬了两步,不知不觉地有点撒娇似的问道:“……你怎么喝到这么晚才回来?”
国公府的喜宴,自然规模非同小可。掀起了盖头、又吃过了交杯酒以后的沈晏安,马上又被叫了出去应酬——一直到了深夜时分,闹洞房的人都散了,顾成卉也趴着睡着了,他这才终于得以脱身回来。
“来的人太多了……”沈晏安一双乌亮的眸子,在暗夜的月光下,熠熠地发着光。
顾成卉歪头想了想,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啊——我去叫她们打水来罢?再去给你温一温醒酒汤……”
沈晏安看着她花骨朵儿一样嫣红的唇瓣开开合合,耳朵里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猛地酒意上头,往床上一倒,顺便一个翻身,就把顾成卉给压在了胸膛下。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顾成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夫君大概是吃醉酒了。
“唔……你吃了多少杯酒呀?要睡觉也得换了衣服,梳洗一下……”她一边在沈晏安的怀里挣扎了几下,想要坐起来,到底还是没成功,只好泄气地乖乖躺在他的身子下。“你莫要压着我呀……”
一句话才说了一半,一个温热的气息便靠近了,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嘴唇。
隔着衣服,顾成卉依然能感觉到他胸膛中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她一开始一动也不敢动,半响才犹豫着,轻轻地回啄了对方一下。
好像身体里有一股火都被这轻浅的一吻激发了——沈晏安猛地抱住她,唇齿已经找上了少女柔软娇嫩的脖颈。火热的呼吸烫着肌肤,被他轻轻地一咬,顾成卉几乎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她慌忙叫了一声:“你等等……”
叫他等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沈晏安更不会理她这样的小小呼救,含住了她的嘴唇,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他的每一下抚摸和接触,都好像带了电似的——顾成卉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好像水波一样,起伏、翻转……
她不由自主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床罩子被一只手臂伸出来,一把扯了下来。薄薄的纱绸床罩不断地波动着,被床上的人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波纹。
好像灵魂都已半离了躯体,世界都化作了碎片,视野变成一片漩涡——二人忘记了一切,只不管不顾地紧紧拥着身边的彼此。
猛然之间,顾成卉只觉自己头脑中有什么炸了开来,眼前只能看见一片白光——就在她不住任自己在这一片光影中沉沦的时候,沈晏安附在她耳边,低声含混地说了一句话。
顾成卉轻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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