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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少地瓜
他是典型北人的长相,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十分威武。杜文眉宇间很是像他,只骨架略小些,就连杜瑕的眉眼也与他有五六分相似,显得非常英气。
待他推门进来,王氏已经打好了水,催着他洗手洗脸烫脚。
杜河见她喜气洋洋,忙的脚不沾地,心头十分熨帖,又见一双乖巧儿女坐在炕上翘首以盼,不由得心头一热,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他先洗了手脸,又烫了脚,待全身上下都暖和过来才一把将女儿抱起,狠命亲了几口,又觉得手中分量甚轻,心疼道:“还是不够胖,要多吃些。”
杜瑕给他满脸胡子扎的怪疼,伸手去推,爷俩笑嘻嘻闹成一团。
这会儿王氏已经将那纸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一边整理一边责怪道:“怎得又买这些东西,怪费钱的。”
家中不大富裕,两个孩子平时也难见到外面的东西,此刻便都难掩小儿心态,凑到桌前看。
怪道包裹如此之大,却见先是油纸包了几层的半匹细白棉布,是杜河扯来给妻儿做里衣的。
他道:“眼见着开春了,你们的衣裳也都旧了,两个孩子肌肤娇嫩,没得划伤了,做些新里衣穿在里面,他们也看不见,不必担忧。”
王氏忙应了,当即打定主意自己不做,只给孩子和相公做。
再下面是好大一块肥腻腻的熟羊肉,也不知洒了什么佐料,黄澄澄的,浓香扑鼻,叫人垂涎三尺。又有一块儿金黄的泛着油光的不知什么糕儿,鼓蓬蓬的,中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果碎,看上去很是诱人。
此外还有一大包红通通的枣干,杜河忙抓了几粒给王氏,又亲自剥给儿女吃,盯着她咀嚼碎了咽下去才说:“我都问了,这个专补气血,回头你好好记着,给他们一天吃几颗。”顿了下又小声道,“你也吃。”
王氏不由得臊红了脸,到底没回绝。
额外还有好大一包黑漆漆的芝麻,事先炒熟了的又磨成细粉,刚一开包就喷香,连杜瑕也忍不住多闻了几口,连道好香。
她不是没喝过芝麻糊,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品相!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断无一丝作假,怕是后世难见。
杜河怜爱的抚摸着她稀疏枯黄的小辫子,又想起来之前女儿那一头羡煞无数人的乌鸦好发,也是心酸,嘱咐起来格外慎重:“叫她早晚滚水冲一盏吃,滋润脾胃,又养的好乌发。”
王氏忙应了,果然转头去冲了一盏,整个房间都被浓香笼罩。
杜瑕自觉这么大的人了,不好吃独食,又怕哥哥心中难受,便邀请他一块吃。哪知杜文却只嘻嘻一笑,摇头推拒,“妹妹吃。”
杜瑕上辈子光被一群堂表兄弟抢了,哪里受过这个,顿时觉得眼眶泛酸,坚持拉着他一同吃了。
除了这些,还有薄皮春茧包子、虾肉包子、肉油饼、糖肉馒头等物,虽凉了,可因是杜河一路用羊皮袄子搂在怀里带回的,尚且不曾冻透,放到炕上略热热便能吃了。
可巧杜河没舍得吃饭便往回赶,眼下也饿了,王氏去将那熟羊肉细细切了一盘,剩下的小心包好,连同其余物事一并小心藏在隔间墙角的小地窖里,又往上面盖了茅草垫子。稍后她又从屋内墙角挖出平时偷藏的小半瓶酒给相公烫了,一家人围坐炕桌,痛痛快快吃了一回。
杜瑕万万没想到如今的经济竟这般繁荣,虽面粉不如后世白皙,可眼见着吃食半点不比现代社会粗糙:单说那虾肉包子皮包馅儿大,难得虾肉竟然也很是鲜香;糖肉馒头也不知怎么做的,肉汁丰富,咸中带甜,香气浑厚,咬一口都舍不得往下吞咽……
包子甚大,她如今胃口却小得很,只每样略尝两口就饱了,剩下的全被杜河笑眯眯吃掉,半点也不嫌弃是女儿咬过的。
杜文平时瞧着跟个小大人似的,谦让长辈、照顾幼妹,此刻终于才像个孩子了,也嬉笑着吃了不少,一张小嘴油汪汪的,还抽空给妹妹擦嘴。
王氏也被相公劝了一大杯酒,吃的两腮泛红,双眼犯晕,直道受不得。
杜瑕很感激兄长对自己的关爱,就特地用金色的丝绳给他编了一对儿小巧玲珑的葫芦挂在腰间,下面串了圆滚的黑色石头珠儿,坠了烟灰的穗子,非常雅致。
杜文爱不释手,捧着看了大半宿,次日上学前却又依依不舍的摘下来。
杜瑕一愣,问道:“哥哥不喜欢?我再给你打别的。”
杜文忙道:“当然喜欢,妹妹别急,只是,”他挠挠头,往外面看了眼,小声道,“我日日与堂哥一处,自然瞒不过他去,少不得爷爷奶奶也都知道了,到时候他们倘若问起是哪里来的,那可怎么处?说是外头买的,必然要怪我们乱花钱;可若是照实说,他们必然叫你教授大家,竭力压榨,你与娘就不能攒私房了。”
自打穿来,杜瑕一直都知道这个哥哥聪明伶俐,只是大约有些寡言,可也是有主意的,但他到底也才八岁呀!谁承想今天一张嘴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方方面面竟是都考虑到了!
杜瑕听得目瞪口呆!
却听杜文又道,“好妹妹,你且替我好生保管,就是不能戴,我瞧着也欢喜,日后少不得你有更精巧的送我,我也未必没有戴的时候。”
杜瑕噗嗤笑出声,又佯怒道:“就你会划算,日后还不定如何呢!且看我心情吧。”
兄妹两个玩笑一番,就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
等杜文走后,杜瑕盯着那对金色葫芦看了半晌,重重叹气,这日子过的,真是!
什么时候才能分家啊。
又过了一个来月,已是四月半,处处春暖花开,绿草如茵,杜瑕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也敢开窗吹风了。
她深谙生命在于运动的真理,并不整天闷在屋里,每日日头最好的时候就借着帮忙做活去院子里转转,或帮忙喂鸡喂鸭,或帮忙分捡柴火,跑前跑后,必要折腾出微微一身薄汗才罢。久而久之,身体果然好了不少。
杜瑕这么做固然惹得王氏越发心疼,可却误打误撞合了于氏的心意。原先她在屋里躺着养病的时候,于氏就隔三差五说些“哪儿有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日日挺尸不做活的”之类的话,如今她自己忙活起来,虽人小力单,好歹堵了于氏的嘴,叫她耳根清净。
因为天气好转,王氏干活更加轻松,每天更能挤出时间做针线。
娘儿俩一起忙活,到此刻已经攒了不少葫芦、络子和鞋面等物,还有前几天杜瑕刚琢磨出来的,同样寓意福寿的蝙蝠,统共满满包了一个大包袱,王氏琢磨着再这么下去恐怕要捂不住,万一不小心露了就要坏事,便打算进城卖了换钱。
杜瑕听后不由得双眼放光,也嚷着要去。
天晓得在这个破院子里待了两个月,又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可供消遣,天天还要防备什么四丫、三婶儿摸进来旁敲侧击,她都要憋死了!
再说她也有必要去看看城里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水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省的日后自己要再想出什么来,分明人家早就有了,自己还喜滋滋当宝呢,那就搞笑了。
总而言之,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世界!
王氏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终究架不住女儿软磨硬泡,也就应了。
杜瑕登时喜不自胜,连着几天激动得不得了,恐怕当年第一次出国游玩都没这么亢奋。
这天王氏抽空跟二老说:“爹,娘,眼见着天暖了,相公又不得回来,我预备给他送些春衫、单鞋,省的叫人看了还穿棉的笑话。可巧隔壁牛嫂子也要进城采买,我就与她同去。”
于氏原本不愿意,听说杜瑕要跟着更是眉毛倒竖。
“眼见着开春了,院子里的小菜园要撒种施肥,又有鸡鸭要喂,还有那饭……”
王氏不由得苦苦哀求,又说会提前将一日饭食准备好,只需热热就好,她们清早去,傍晚必归。
她有正当理由,又有村里出名正派仗义的牛嫂子跟着,自然没什么不妥,最后还是杜平替于氏答应下来,又象征性的叫她嘱咐儿子注意身体云云。
见王氏竟能进城逛去,家中其他大小女子也纷纷动了心,旁人不说,四丫和三房刘氏却已经按耐不住,一个小声对周氏道也想跟了去,一个干脆就仗着在婆婆跟前有些脸面,直道也要进城买卖。
于氏哪里会答应!旁的不说,要是刘氏走了,大嫂不中用,三丫四丫总是毛躁,须得有人看着,难不成叫她个当婆婆的热饭给这一大家子吃?
天下断然没有媳妇还活着,就叫婆婆做活的道理!
加上刘氏几天前才刚从城里回来,估计也是用针线活换了钱,可竟然没孝敬自己一文!她便翻出两只白眼球来,没好气道:“难不成你也有个男人在城里做活?”
说的刘氏一气把脸涨红,赶紧站起来回房去了。
较之一般孩童对于进城看热闹的最淳朴的渴望,杜瑕的心情更加复杂一些,除了想借机打探“竞争对手”的虚实之外,她也对这座货真价实的古城十分好奇。
毕竟不是每个现代人都有这样的机会,能置身处地的感受来自遥远的历史的气息……哪怕这并不是她所熟知的任何一段历史。
杜瑕激动的半宿没睡着,第二天大清早被王氏叫起来的时候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
得知她能进城,而自己却不行,三丫倒罢了,四丫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又时不时从鼻孔中发出冷哼。
杜文反复嘱咐妹妹要听娘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学去,惹得从没有得过兄长关怀的三丫羡慕非常。
四丫余怒未消,又想起来五丫竟是村里为数不多几个有正式名字的女孩儿,正是新仇加旧恨,差点把牙咬碎。
她见三姐怔怔的看着两兄弟的背影出神,忍不住出声讥讽,言辞刻薄:“看什么?难不成你也想上学去!照我说竟别做这大梦!”
三丫老实,不会跟人吵嘴,这会儿被妹妹刺儿了也不敢反驳,只是红着脸辩解。
四丫只想出气,哪里听得进去,重重的哼了声,便甩头进去了。
结果迎面又被于氏斥骂,唾沫星子喷了满脸:“吃了饭一抹嘴就走,好生自在,还不去把碗筷洗了?桌子也抹了,再去将鸡鸭喂了……”
再说王氏挎着一个大包袱,杜瑕背着一个小包袱,娘儿俩去村口的大槐树下与牛嫂子碰头。
现下天气暖和了,杜瑕也换了天青色单夹衣,因为早晚颇有凉意,王氏怕她冻着,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粗棉布的半旧红袄,下面照例是薄棉裤。
过去一个多月里,杜瑕不顾爷爷奶奶和大房三房众人的冷嘲热讽,狠命吃狠命睡,又时常运动,着实保养的不错,至少脸颊已经重新鼓起,头发也渐渐黑密起来,看着气色好了很多,力气也大了,轻易不会再头晕。
因着进城,王氏也怕有人小瞧了女儿,便特地给她好好梳了头,又拿红头绳扎了,勉强缠了两个小包子,自觉很好看。
平心而论,杜瑕本人对这种不知从什么时候兴起的,认定女孩儿就是要穿红的,而且是大红才好看的朴素审美观无法苟同:一众青年老少但凡是个女的就狠命往身上装裹大红,一个个活似染血元宵般的风采……
可现下他们家并不富裕,饶是杜瑕并不喜欢大红,自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只得努力说服自己:
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经济独立之前少做妖,红的就红的吧……
因怕叫牛嫂子多等,娘儿俩来的很早,左右无事,便在树下石凳上坐着等。
杜瑕觉得只要出了那家门就神清气爽,仿佛天也高了、水了清了,就连空气呼吸起来都带着与往日不同的松快。





杜氏有巧女 105.第一百零五章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低于70%的读者要等24小时之后才能看到 谁也想不到他憋了这么久, 竟炸出这样一句话来,登时天崩地裂,连杜平也待不住了,烟袋锅子僵在半空中, 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分家!”杜江重重道,突然觉得心灰意冷, 又隐隐有些激动和迫不及待, 看向三房刘氏的目光中隐约带了恨意, “事已至此,干脆就分家吧!省的整日家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累得慌!”
刘氏被他尖锐的目光刺得浑身一抖,复又猛地跃起, 像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尖着嗓子叫道:“大伯这是说的哪里话!怪不中听的!”
杜江已经决定撕破脸,往日的里子面子便也尽数都丢到地上踩碎了,统统不要, 当即冷笑道:“怎么, 你竟听不懂?”
刘氏还想再争辩, 可一对上杜江的视线就浑身发毛, 活似一条被丢到岸上的鱼, 只张着嘴巴, 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旁人暂且不提, 王氏却一颗心噗噗乱跳, 几乎要把自己的耳朵震碎了。
他们一家子正愁如何找机会开口呢,万没想到头一个说出这话的竟然是大房!
就这么眨眼工夫,她也顾不得继续听杜江与其他几人争辩了,心头过了无数念头:
要不要喊相公回来?若是现在就分了,相公的师父却还没告老还乡,房子也没腾出来,他们却住到哪里去?
可若是因为房子的事情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即便是有,又要等多少年?
却听杜江爷俩已经吵吵起来,一个坚持要分,一个死活不让。
杜江也是个犟种,平时有商有量倒也罢了,今儿一堆破事儿都赶趟,他也实在是给逼急了,干脆撂了话:
“爹也不必劝我,方才娘舛错着要卖您的孙女儿,您怎得不开口?也不怪我说话冲,谁也不是傻子,娘这般热心却是为啥?若果四丫真的买了,得的银子竟真能落到我们大房手里?说不得赶明儿老三就出去干什么游学去了!打量谁不知道似的!”
于氏还真就打的这个算盘,就是杜平自己也有那么点儿意思,所以一个明摆着挑唆,一个暗中默许,可到底没说破,如今被杜江这么三言两语撕撸开,老两口脸上就要滴出血来。
于氏还没怎么着,刘氏先就放开嗓门叫屈,干脆一屁股蹲在地上,两手拍打着大腿哭喊起来,又将双脚乱蹬乱踢。
杜江只是冷笑,刚要开口却见出去逛了一天的杜海推门进来,一看正房内的情景直接呆了,还笑呢:“这是闹什么呢?”
刘氏连忙一咕噜爬起来,把方才杜江一番话又添油加醋的说了遍,十分挑拨,难为她竟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润色成这般。
杜海听后果然气恼,又羞又臊,冲杜江喊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杜江一贯看不上他为人,没好气道:“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我还真是不知道!”杜海是个浑人,向来只有他欺负旁人的,断然没有被人欺负的道理,当下也是气得狠了,唾沫星子都要喷到旁人脸上去,“谁算计你?谁又花谁的钱了?难不成侄女是我挑唆着叫卖的?又或者我是你养活大的?这话说的倒好没意思!”

见他兀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也把杜江的真火勾上来,他不甘示弱道:“你倒有理了,既然你自己这么说了,我就跟你掰扯掰扯!”
他略喘了口气才道:“你确实不是我养活大的,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与你二哥谁没掏银子给你使过?你少花了我们的钱了?当初闹着要经商,我们两房东拼西凑,又去外面借,各自助你十两,足足二十两!少不得还有爹妈的私房,一大家子节衣缩食,都指望你有出息,可你倒好,赔掉了裤子回来,还欠了一腚饥荒!那债务又是谁替你还的?”
杜海脸皮最厚,听了这话竟半点不心虚,闭着眼睛道:“自然是爹娘替我还的,难不成我还敢指望你?”
杜江登时被气个半死,差点忍不住要一拳打过去,只得憋气道:“后来你又闹着要读书,好,我们供应你,可你自己说说,你倒是读了些什么出来!几年下来,总也折腾进许多银两去……”
话音未落,却见杜海竟仰着下巴,冲他一伸手,龇牙咧嘴的问:“大哥既说我花了你的钱,可有欠条?但凡有的,不管有的没的,我一并认了就是!有吗?拿来啊!”
“你,你你!”杜江死活没想到这个弟弟竟然会这般无耻,气得浑身都发抖了。
如今尚未分家,兄弟之间借钱谁写欠条?且又有二老挡着,他们势必也不让……
亲兄弟两个闹成这样,俨然无法收场,后来杜海竟也跟着起哄,要分家,于氏和杜平无话可说,且本朝又鼓励,只得应了。
杜江已经对杜海深恶痛绝,恨不得与此无赖此生不复相见,更怕夜长梦多,便放出话来,说明日一早就请人去把杜河喊回来分家。
其他两房尚且不知,但二房这边却是欢喜大过害怕,王氏先与杜瑕说了半天,等杜文放学回来,娘儿仨又凑在一堆叽叽喳喳说了半夜,大都是对于未来生活的期盼,十分激动。
因闹出分家这等大事,杜江也无心做活,次日一早果然托杜有财进城叫人,不过两个时辰杜河就赶了回来。
今儿杜宝和杜文也都没去上学,只心情复杂的等待结果,杜河回来后先来安抚妻儿。
虽然事发突然,可杜河眼中仍带着几分心愿达成的解脱和喜悦,只叫他们不必担忧。
见了当家的之后,王氏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又避着两个孩子问道:“只是你师父尚且未走,我们去何处下脚?”
事到临头,杜河倒十分临危不乱,直笑道:“难不成县里就只那一处房子?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殊为难得,切莫因小失大,哪里能有尽善尽美的事情呢?方才得到消息时,我已经托人帮忙相看住处,贵贱不论,咱们先租一间住着就是了,只要一家人在一处,什么事不好说?你我都有私房,也月月有钱进账,三年两载倒也不必忧愁。”
听他这么说,王氏脸上才露了笑模样,又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跟着笑说:“我如今还觉得跟做梦似的呢!”
他们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饶是事发突然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想开之后,一切只觉得豁然开朗。
杜河捏了捏她的手道:“你且自己做着梦,我先去把前儿你给的四两银子要回来是正经!”
眼下都要分家了,谁还耐烦供应那起子人!
王氏红着脸啐了一口,只叫他去,又欢欢喜喜的带着女儿做活计,看儿子读书写字,心下十分快活。
虽说已经决定分家,可到底牵扯到方方面面,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掰扯完的:
又要分割财产,又要更改户籍,又要商讨二老日后赡养,还有如今老大和杜平的生意买卖如何划分……
杜河终究是把那四两银子原封不动的要了回来,又引得于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站在墙根儿底下指桑骂槐,他也不管,只叫王氏好好收着。
几房大人忙得不可开交,孩子们也没闲着,杜瑕和杜文兄妹两个都觉得未来有了奔头,一个拼命干活攒私房,生怕日后独门独户捉襟见肘;一个拼命读书赶进度,生怕去了县里学堂被人比下去……
李氏也是细心,主动问道要什么钱,“铜钱怪沉的,我看你们娘儿俩实在不方便,也危险,是换成银子呢?还是交子?”
如今市面上是一两银子兑一千两百钱,一千钱为一贯,而最小面额的交子纸币正是一两。
比起外面的贼,王氏显然更怕这钱被家中众人知道,且交子纸币刚实行不久,又不耐水火侵袭,十分脆弱,便要了一两的银子,又趁着解手用针线迅速缝到贴身里衣上,这才放了心。
李氏送她们出门,又约好了下月这个时候再交货,“有空尽管来这边做耍!”
待出了门,她悄声对杜瑕道:“眼下人多眼杂,多有不便,家去后这钱你自己存着。”
杜瑕不由得十分惊讶:她还真放心呐!
一两银子放到杜家这样的门户里,虽不好说是一笔巨款,可也够一个成年男子忙活一二十日了;若是农户家,更有一年到头不见银子的。他们在乡下生活成本甚低,算上各处人情往来,一人一日所耗也不过二三十个钱呢。
现代社会绝大多数家长在遇到类似压岁钱这种存在时,往往还会一致选择“你还小,我替你拿着”,然后拿着拿着就回不来的做法,王氏竟然真让女儿自己存钱?
殊不知最近这些日子王氏暗中观察后发现,女儿年纪虽小,可行事越发稳妥,口风又严,四丫、刘氏、于氏等人旁敲侧击了无数次都空手而回,家里更被她守的水泼不进,便是上了十岁的大孩子也断没有这般老成。况且她又整日在家,也没处花钱,想买什么还须在自己领着,算来谁拿都是一样的……
杜瑕十分推辞,王氏又摸着她的脑袋道:“穷人孩子早当家,若不是前儿你出了事,怕这会儿也当成半个大人使唤了,倒也不算什么。”
农家不养闲人,饶是这么着,杜瑕还抽空帮王氏打下手呢,不然于氏必然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卖完货一身轻的娘儿俩又转头去针线铺子买了好些材料,杜瑕更亲自挑选了好多鲜亮雅致,外头人们不大使用的配色,还有专门做流苏的各色丝线、珠子,林林总总根据自己的心意包了一大包。
只是这么一来,将近两百文钱登时就只剩个零头,杜瑕不由得苦了脸。
自从她好了之后,王氏就尤其爱看她小大人似的自己盘算的模样,见状笑道:“娘这里还有。”
就见杜瑕果然忙不迭的摇头摆手,连道不用,王氏又暗笑不已,越发觉得女儿可怜可爱。
因着还有些时间,杜瑕便想去书铺看看,王氏满口答应。
相比起其他店铺的热闹,书铺简直称得上惨淡,里外就那么零星几个人,然而上到老板,下到伙计都不慌不忙,十分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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