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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少地瓜
杜瑕感激不已,只说无以为报。
牧清寒就笑道:“既这么着,妹妹就帮我做个挂坠儿吧,外头的我竟抢不到呢,且也不大适合我戴。”
杜瑕当即应下,见旁边杜文幽幽看过来,也笑着说给他做。
待吃了一盏茶,杜瑕却听他俩说起肖秀才要去赶考的时候,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杜文道:“貌似先生自己不大在意这些,却是他那还在京师的老师修书一封,派心腹送来,又传了话,只道火候已到,也出了孝,合该继续考取功名。又有某师兄亲自登门,书信不断,先生没奈何,只得应了,六月初便要启程。”
大禄朝行政区域划分类似明朝,全国划分为两京十三布政使司共计十五省,省下有府州县三级,陈安县城隶属山东济南府下。
肖秀才已有秀才功名在身,直接乡试便可,也就必须于八月前赶到济南府参加秋闱;若秋闱过了,就是举人老爷,便可去京师赴次年二月的会试。
之前杜瑕其实一直想不大通,即便肖秀才素有才名,可如今也不过是秀才,这个年纪不要说秀才了,便是举人老爷全国也有无数,可为何仍有那么多人从周围州县,乃至府慕名前来?
如今通过杜文和牧清寒断断续续的说话内容,杜瑕才渐渐拼凑出真相:
肖秀才有才华不假,但眼下更有吸引力的却是他那至今仍在京师身居要职的老师,还有一干青出于蓝的师兄们。他虽然因为亲人接二连三去世不得不连续多次暂停考试,可眼下他的老师、师兄乃至同窗威名仍在,且有心扶持他,故而落到有心人眼中,肖秀才自然也是香饽饽。
肖秀才的老师具体官居何职、身居几品,牧清寒和杜文也都不大清楚——原话是“待你们身上有了功名再知道不迟”,可约莫不会是小角色,那几位师兄也已经渐渐站稳脚跟,于是这一股势力越发盘根错节的稳固起来。
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旦拜了师父,日后只要不叛出师门,师徒、师兄弟这些便会是一辈子的纽带关联,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血亲更甚,也是外人,包括政敌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肖秀才的老师和一众师兄、同窗对绝大部分人而言显然有些高不可攀,但他现在还只是个蜗居小县城的秀才,那些真正想做学问的,或是想通过他与上面的人搭上关系的,自然源源不断……
杜瑕想明白之后,突然就从心底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紧迫、紧张。
在这之前,她或许知道自家兄长日后会科举、从政,但从未想过能遇到这么有来头的老师,而他老师的老师,显然是个大人物。
那么日后,杜文恐怕也免不了要加入,然后参与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派系之争。
她忍不住看了眼正说笑的杜文和牧清寒,看着他们脸上满满的稚气,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复杂。
却见牧清寒突然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神还愣了下,问道:“怎么了?”
杜瑕连忙回神,甩了下头,试图将那些现在看来还非常虚无缥缈的念头赶出去,然后笑道:“说到赴考,我还真有点儿应景儿的玩意儿,也有你们的,过几天哥哥你代我送了吧,也算是一点心意。”
第二天杜瑕就跟着王氏上街,买了足有十几斤重的彩绳,除此之外还有平时没用过的金线,娘儿俩实在拿不动,花了几个大钱托人送回来。
王氏见那些彩绳竟都只是金红两色,只是偶尔几根黑的,满满堆了一炕,不由得头皮发麻,只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你已有好些时日不做丝绳玩意儿,今儿却是怎的了?”
杜瑕一边头也不抬的整理丝绳,一边道:“听哥哥说肖先生今年预备去赴考呢,他的书教的这样好,我也十分感激,岂能没有点表示?只是先生并不好财,我们也没有名画孤本可送,便是有,大约他也不会收,我就预备打个吉祥如意好意头的结子,也是份心意。”
王氏看的头昏眼花,也想不出来她究竟想打什么,索性也不问了,只帮着整理。
“对了娘,明儿不是有几个掌柜的要与你商量?”
因过去一年里,杜瑕戳的羊毛毡摆设卖的极好,生意稳定后她就把主要精力放在读书和提高技巧上面,除重大节日外一月只做十个八个,根本不够分。后来又有陈安县的人专门买了那个去送礼,很快便流传到外县,连带几波热潮,自然更加抢手。
有价无市的直接结果就是:那老板娘李氏将原先的一两七钱直接涨到二两半,还偶尔将剩余的高价卖给外县商贩,可给杜瑕她们的收购价竟还压在一两半!
李氏精明,可外县的人也不傻,几次后就不愿继续挨宰,遂派出机灵能干的小伙计来这边盯着。时间一长,就认出了送货的王氏,然后私下接触,说希望能直接从她这里拿货,价钱好商量。
可巧王氏对李氏私自涨价,却不提高进价的行为已经很不满,听了这个自然高兴,家去后就告诉了女儿,杜瑕自然更没有意见。
只是有一点,她在试验过大型动物之后,也不想继续做以前那种小玩意儿,毕竟花费的工夫差不多,可价格却必然天差地别,就嘱咐王氏,叫她与那些掌柜的谈的时候着重说一下这个。
“前儿我送方夫人的老虎,他们都很喜欢,方家姐姐的意思是好些人都想要呢,只是她们都替我着想,没说出去,故而不得门路。说是有位说了,想要个实物那般大小的,欲摆放在大堂之中镇宅,能出五百两银子呢!”
王氏一听就瞪圆了眼睛。
五百两!
她只觉得口舌干燥,竟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这不值什么,大户人家一个镯子就几百、上千两的事儿多着呢!”杜瑕就笑道:“娘,放心吧,往后咱们的日子定然越过越好。”
几日后,牧清寒带着阿唐打听好的报价单子过来,跟杜文一推门就见杜瑕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道:“给你们的结子打好了。”
杜文和牧清寒扭头一看,登时退后一步,面无人色:“……”
这真是结子?到底是人挂它啊,还是它骑人?!
就见炕上躺着三条金红璀璨的巨大锦鲤,那鲤鱼端的是活灵活现,连胡须都是微微颤动的,正奋力扭动着肥硕健壮的身躯往前跃起,鳍下附有云纹水汽,鱼身前端已然隐隐出现龙纹,俨然是广大学子们最中意的“鲤跃龙门”。
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太大了!
杜文和牧清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前者默默在心中比划一番,大约,有两个洗脸的铜盆那么大吧……
这玩意儿真能挂在身上?!
饶是牧清寒这个常年习武的也倍感压力。
他干咳一声,搔搔额角,声音干涩道:“这个,妹妹,这个结子,是否太大了些?”
“不大啊!”杜瑕眨着眼睛看他,双目中满满俱是笑意,一本正经道:“既然是期许,自然是越大了越好,大点儿老天和文曲星君自然也容易发现。”
刚说完,她自己先就咯咯笑倒了,眼中带了水汽,脸也微微泛红,连带着杜文和牧清寒也都笑个不停。
三人俱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良久方停。
杜瑕用帕子沾沾眼角,笑着从身后箱子里掏出两个荷包递过去,“这才是挂在身上的结子呢,那大的是挂在书房讨个好意头的。”
杜文和牧清寒都道谢,打开一看,赫然是小了不知多少圈的同式锦鲤,下面还缀着金红两色流苏,色泽匀称,很是讨喜。
因看了那般庞然大物之后,两人越发觉得掌心这个可敬可爱,便都解了现在的腰坠,换上这个。
晚间家去,牧清寒果然就亲自将那锦鲤挂在书房正面墙上,左右端详一番,十分满意。
只是他次日早起读书时却忘了这一遭,刚一推开书房门,只一抬头就被墙上奋力踊跃的肥大锦鲤唬了一跳。人眼鱼目两两相对,牧清寒脑海中一片空白,险些喊出声来,待回过神来仍在原地呆了许久,然后便伏在书案上自己笑了半晌。
殊不知杜文半夜起夜解手,睡到半梦半醒中骤然发现,墙上正对自己的一团黑影中两点光影迎着月光十分诡异,当场就叫出声来……
吃早饭时,一家人便拿着这件事打趣,羞得杜文面红耳赤,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夺门而出,结果不消片刻又折返回来,扛起杜瑕准备好的布包再次往外走。
为了给自家兄长等人求前程,杜瑕也是无比尽心,那一只锦鲤便足有六七斤重,杜文只抱着走了一条街便出了汗,气息也乱了。
好在牧清寒甚是知道他,提前绕路前来接应,两人便一同发力,轮流抱了往前走。
肖秀才的学堂是租的一处三进的院子,他就歇息在后头,这会儿估摸正在用早饭,杜文和牧清寒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个狡诈的笑容,径直往后头去了。





杜氏有巧女 26.第二十六章
后头的事情不消多说, 肖秀才平时何等沉稳,山崩于前不改面色的人, 竟也被突然送到眼前的大鲤鱼唬的低呼出声,双眼圆瞪,脸也微微泛白,手抖的将一张上好书法给弄污了……
于是这日杜瑕等人迟迟等不到二人家来吃饭,过了许久才见到阿唐进来。
他挠挠头,瓮声瓮气道:“肖先生方才叫人传话出来, 说这几日要盯着少爷和杜少爷做功课, 吃住都在学堂,叫大家不必担忧。”
杜瑕和王氏面面相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肖秀才为人却是信得过,那位师娘听说也十分温柔娴雅, 他们两个能留下竟是意外之喜。
杜瑕就笑了:“哥哥他们没口福了,咱们且吃吧。”
因她爱吃猪肉, 家人少不得也被影响,王氏隔三差五也会从集市上买回许多,今儿路过肉铺, 她想起来女儿时常念叨着要吃什么蹄髈, 便带了八个极其肥嫩肉厚的猪蹄儿回来。
杜瑕见后果然欢喜不已, 竟径直丢了针线活儿, 挽起袖子要亲自下厨。
王氏拗她不过, 也觉得女孩儿家偶然下厨是件好事, 便笑着应了。
殊不知杜瑕早就馋的不行,当即要了一大把黄豆,又加了足量黄酒、酱油、葱姜蒜等物,将那小小厨房折腾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这才塞了整整一大瓦罐的黄豆猪蹄煨于火炉之上,又刻意调成小火。
她卯时刚过就上了火,如今已是酉时,足足六个时辰有余,那罐猪蹄俨然已经骨酥肉烂,红彤彤的汤汁无比黏稠,竟已是半胶状,香气墙外都闻得见。
因猪蹄都十分软烂,竟不大敢用筷子夹,只好两手左右开弓,勺筷并用,那些个肥瘦肉似乎都融合在一处,油亮亮,颤巍巍,抖一下便是一阵浓似一阵的香气,引得人垂涎三尺。
王氏感念阿唐饭也没吃便跑来报信,便邀他同坐,阿唐推辞几下便也憨笑着坐了。
他虽身躯魁梧高大,可现下也不过十六岁,王氏一片慈母心肠,待他便如自家子侄小辈。
少顷,杜河下工,进门便笑:“这般浓香,却是哪家手艺?”
王氏指着洋洋得意的杜瑕笑道:“可不就是这家,亏她好一通折腾,竟也没白瞎了佐料,闻着怪香的。”
杜河最疼女儿,不说这罐黄豆炖蹄髈像模像样,便是黑乎乎一塌糊涂,怕他也肯睁眼说瞎话,然后再闭着眼睛吃下去,登时便赞不绝口。
杜瑕和王氏胃口都不大,杜河吃的也有限,八个蹄髈竟给阿唐敞开吃了一半,连那红褐浓汤也都拿去泡了饼,连扒三大碗,吃的舔嘴抹舌,红光满面,十分香甜。
他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又习武,天生胃口也比旁人大些,故而十分能吃。
杜瑕不拘小节,王氏与杜河也都慈爱,最爱看少年郎们胃口大开吃东西,见状越发慈爱,又问他吃饱没,还要不要再添饭?肚中油腻不曾,可是要叫几盏解油腻的茶吃不?
阿唐憨笑着摇头,瓮声瓮气道:“不碍事,有时候累了,我吃的比这个还多些呢!”
四个蹄髈听上去吓人,可只骨头怕不就占了三分之二,这么一想也就罢了。
却说那边家人其乐融融,好吃好喝,杜文和牧清寒却在硬着头皮接受先生爱的小灶,竟有些吃撑了,便是睡梦中也是被悬在头顶的戒尺追着背书的情景。
再然后,洪清、霍箫、石仲澜等几位师兄见先生接连数日亲自教导两位师弟到深夜,顿时艳羡非常,也暗中下功夫,希望什么时候能得这般小灶。
日日被迫读书到深夜的小师弟们:“……”
先生,我等知错了。
一连到了第七日,杜文和牧清寒这才被放回家,二人俱都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杜瑕问起这几日他们可否大大竟都显出几分往事不堪回事的惊恐,可见着实被肖秀才“报复”惨了。
这几日杜瑕都在跟最终定下来的那家刻印铺子交涉,最终决定先刻一百本,奔着就是不亏本。
字体部分因为活字印刷术的关系,成本并不高,只是这一本话本共有三十张插画,也就是要刻三十块板子,再加上纸张、油墨等,也不用好纸,约莫一本书就要一百四十文有余,成本却比一般的话本子高出一倍还多。
工匠还贴心的列出账单,只道:“若只是文字,这等厚度页数,也不过七十文上下罢了,只是刻板却麻烦,又是画儿。这还是单色,若想要套色,这等纸张便不耐色泽多次侵袭,需得换一种,又是一笔开支,若还照一百本,便要将近三百文了。”
杜瑕眼下却并没有印刷套色的念头——光这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呢,且看看再说吧。
她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就叫“指尖舞”,说的就是她赚钱的几样,都是手下工夫。且这个名字是她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再细细读来,竟也觉得十分缱绻温柔,就更爱了。
话本封皮正是常见的深青色,麻线装订,跟市面上流通的普通书籍并没什么分别,谁又能想到内容却是那般的惊天骇地。
可巧这日方媛又约她去赏花,杜瑕就兴冲冲的揣了两本去了,见面之后便神秘兮兮的示意对方屏蔽左右,然后将话本瞧瞧递与她。
“方姐姐,你猜我前儿逛书铺见着什么了,却是难得一见的新奇话本子,我实在觉得好,就带了两本,一本与你,一本却送与万姐姐,她今日怎得不在?”
方媛正闹书荒,一听有新话本子就着了魔,闻言只胡乱道:“前儿二叔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本什么棋谱,蓉蓉就入了迷,什么都顾不得了,又哪里肯出门。你且别说旁的,待我看了话本子再提。”
说罢,便叫杜瑕自己吃茶,自己倒先抓过话本细细品读起来。
刚翻了没几页,方媛却皱眉道:“这哪里是新式话本子,还不都是老路子?后面竟也不必看,我都猜着了,必然是什么落魄书生、才子佳人,你一准儿给人蒙了。却是哪里买的?花了多少钱?回头看我不叫人去砸了他的摊子。”
杜瑕被她这幅大姐头的模样逗得喷笑出声,又叫她继续往下看,果然没多会儿方媛便大笑三声,又拍着巴掌直呼痛快。
因这话本图文并重,且图画甚多,又十分惟妙惟肖,将文字无法展示的细微神态描绘的淋漓尽致,读起来便很有趣,方媛一旦入门便再不舍得放开,一口气读完了才罢。
看完后,方媛又握着书回味良久,时不时的发笑,末了又反复翻开重看,笑容更深。
见她确实喜欢,杜瑕也高兴,便道:“果然是新式的不是?”
方媛这会儿正眉开眼笑,闻言连连点头,又拉着她的手道:“好妹妹,你从哪里买的?果然新奇的很,合我的脾胃,怎得我以前竟没见过?”
杜瑕就把那合作的书铺位置和名字说了,又道:“我听说也是新出的,料想你必然中意,便多买了两本。”
方媛再次抚掌大笑,叉腰在屋子里走了好多圈,边走边发表读后感:“这才是正经好书呢!说的全是正道理!那书生有什么本事,穷的老子娘都快饿死了还四处勾/搭,值得诸多佳人倾心?竟还妄图攀附金枝玉叶,合该打死!”
两人又说笑一回,方媛竟等不及,匆匆披了披风便拉着杜瑕往外走,还不忘揣上话本子:“走,咱们这就去寻蓉蓉去,我就不信那棋谱竟有什么好的,还能比得上这个不成?”
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且方家、万家与庞三爷家盘踞临近两条街,全是这三兄弟的产业,疾行一阵,出了大门拐个弯便是万家,方媛又是做惯了的,众人并不阻拦,只齐齐跟上。
杜瑕来方家也只是第二回,来万家更是第一遭,就见与前者大开大合的武者风范相比,万家布局便多了几分文人气息,也有许多小桥流水,更有精致玲珑的黑瓦白墙,显然带些江南风情。
万家上下对方媛也是极熟,见她来了俱都满脸笑意,“方姑娘来找我们姑娘了?我们姑娘自己正在水榭那边下棋呢,二位姑娘且先过去,稍后就有浓浓的茶送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群婆子丫头簇拥着二人过去,兜兜转转,约莫一刻钟就进了院子,再走几百步就远远地瞧见人工湖中央的亭子里凭栏坐着一位穿樱色长褙子的少女。
方媛阵仗极大,走的又急,不等到跟前就被万蓉的丫头发现了。
那丫头对万蓉耳语几句,万蓉便撂了棋子,起身迎客,见杜瑕也在,便笑道:“听着动静就是你,怎得竟也把杜妹妹拖下水?”
这水榭建在人工湖心,周遭全是清澈湖水,气息清透,风景如画。那水面倒映着岸边的细枝嫩柳,印着斜阳金辉,偶尔水底游鱼窜动,或有微风拂过,带起波光粼粼,顷刻间便击碎一池金屑,美不胜收。
三人相互见礼,方媛却道:“这回你竟猜错了,却不是我拉她下水,竟是她有了好东西与我分享。”
说完,就把另一本话本递上去,又劈手夺了她手中棋谱,笑的有些个贼,“这劳什子有甚好瞧?你倒是赶紧瞧瞧这个是正经。”
万蓉拗她不过,又重新叫人上茶,摆果子,自己倒也真翻开,细细品味起来。
她的反应跟方媛并无二样,也是开始不以为意,后面越看越入迷,最后竟也一反平日的沉稳模样,心满意足道:“果然好书,哪里来的?可还有旁的?”
方媛也笑着看杜瑕,杜瑕就说:“是个新人写的,听说眼下只这一本,我原是觉得有意思才拿来与两位姐姐同乐。”
三个姑娘兴趣相投,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半日已过。
到底方媛不死心,只这一本断断意犹未尽,吃过午饭后便又命人杀去那家书铺,指明要“指尖舞”先生的本子,结果下面的人去而复返,只说那先生如今也只写了一本,并没有其他的。
这倒罢了,后来万蓉的两个姐姐回娘家,都抱怨说生活甚是乏味,且在婆家也不大好舞刀弄枪,万蓉便将话本子贡献出去;
再有方媛说给方夫人……
未出阁的姑娘们倒罢了,她们不过瞧个新鲜热闹,可那些个早已成家的太太媳妇们看后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纳妾成风,但凡家中有几个闲钱的男人,便都想尽办法弄个妾拢在身边,其中尤以文人为最,爱煞红袖添香别样风景,做梦都想收尽天下美人,只恨得一众正室咬牙切齿,若没有狠心和离,却又无可奈何。
以往的话本不过是隔靴搔痒,一众颇有闺怨的女人们只是做梦,梦着能有个人对自己一心一意,白首到老,可终究不如这个解恨!
于是几位太太小姐看过之后又再兴致勃勃的推荐给旁人,不过半月,大家竟都知道某家原不起眼的书铺出了极好极新奇的话本,就都去买,原本还积压着销不出去的话本,竟都没了!
不管书铺还是杜瑕本人,钱是赚不到几个的,喜的是这个势头很好,直叫她又有了一种实现梦想,成为明日漫画家的成就感。
那铺子的掌柜的又递进话来,说是卖的极好,有人日日来问,便要再刻,后头又送进一百本的利润银子送进来,这才算是真的看见盈利了。
却说那原是个不起眼的刻印铺子,后头儿刻书,前头也卖,往日每月也赚不了几个银子。哪知这回因为这话本,竟然意外火了一把,完了之后时常有些姑娘小姐丫头婆子的来悄悄的问:“指尖舞先生系列还有没有新的?”
掌柜的喜上眉梢,杜瑕也乐的不行,一颗沉寂许久的漫画师的心,再次蠢蠢欲动,热情熊熊燃烧。
两下一拍即合,杜瑕便又一口气又写了好几个话本儿:
什么原配在家伺候公婆教导孩子,男人出去一趟竟碰上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愿意委身下嫁。原配一改平时坊间流传的那种大度容人,竟然果断和离,带着嫁妆、孩子回娘家去自己凭手艺过活。
却说那男人原本以为能和新欢双宿□□,谁知新欢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没几个月就闹得鸡飞狗跳,又把积蓄浪个精光,家中乱作一团,男人这才后悔,然而原配却已经另嫁新人,生活十分幸福。
再者,还有一众小妾丫头联合起来攻击原配,原配却并不无用,反而一面努力把钱财、房契、地契等值钱物件抓在自己手里,一面又软硬兼施十分会做戏,只叫外头都说她的好,反叫那男人声名扫地,又将那几个小妾收拾的服服帖帖,丢到角落自生自灭,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谁知这般如此后,那男人反倒重新念起她的好,又狗颠儿着凑上来……
又有女子原与一书生两情相悦,书生却突然又恋上另一红颜知己,女子非但不忍气吞声,反而大胆反击,后又与那红颜知己一见如故,两人竟联合起来将那三心二意的书生惩治了的事。
因“指尖舞”系列却都是至今没有过的新故事,丝毫不落俗套,又十分符合逻辑,看得人神清气爽,拍案叫绝,三两个故事下来就收拢大批死忠粉,买了一本又等下一本,十分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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