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德妃日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柳锁寒烟
康熙这才罢了, 只是拨了两个厨娘到长春宫, 专门供她使唤。三月份春回大地, 关外的河流土地全部解冻之后,盛京牧场送了大量的细鳞鱼、鳜鱼、哲罗鱼进京,肉质细腻鲜美。那郑厨娘是简亲王府献上来的,煲汤的手艺一绝。小厨房做了豆腐鱼汤上来,倒合了绣瑜和四爷的胃口。
叫了那郑厨娘来一问,厨娘说:“取一斤大小的鲜鱼,去皮切段, 加上天穹、白芷、天麻等药材, 再加香菇、菌绒提香,置于瓮中, 提前一天用小火炉子煨着,一直煮到鱼肉全部融进汤里。再在豆腐上戳几十个小眼, 用鱼汤煨上一个时辰便可。”
绣瑜听得惊叹不已, 饮食问题终于解决, 她开始有心情吃瓜看戏了。
说来她这次怀孕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钮钴禄贤宁一死,宫里的势力马上重新洗牌。短短两个月, 姜忠旺手下的七个副总管就有三个莫名其妙地或生病或被罚, 位置换了人来坐。
绣瑜怀着龙胎, 不少人算计着要拿她当刀子使。三月底花房送来的一盆栀子花,香气浓郁刺鼻,叫人闻久了头晕。春喜当即就说要找太医来看看,被绣瑜拦了:“花房的管事太监何生福是钮钴禄家的人。”
皇后虽去,钮钴禄家却犯不着来害她,反倒是有人借刀杀人的可能性更大。为她诊脉的徐太医和顾太医都是康熙的人,一旦他们查出丁点儿不妥,何生福的脑袋立刻就要搬家。绣瑜就吩咐:“先搬到库房里去,叫纯嬷嬷去看看。”
她身边两个嬷嬷,一个是孝庄赐下来的萨嬷嬷,为人精明强干,可惜没太把她这个德贵人放在眼里,是个不干几事不开口的佛爷。
纯嬷嬷是内务府挑出来的。贵人按例应该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伺候。那天姜忠旺带了人来让绣瑜挑选,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春喜一眼就看见纯嬷嬷头上那朵杜鹃绒花,看手艺,正是出自储秀宫掌事兰嬷嬷之手——这是她们和乌雅家约好的标记。
绣瑜就挑了纯嬷嬷和两个小宫女夏乔、秋月,并一个小太监小全子,除了夏乔是新进宫的,其余全部都是乌雅家的人。绣瑜每个人赏了个十两的银锭子,两个嬷嬷赏了二十两,留了个心眼先叫竹月教他们规矩,准备等孩子五个月了,再叫他们上来伺候。
晚饭时分,纯嬷嬷就进来给绣瑜请了安,低声说:“奴婢闻了闻,那花叶子上洒了芝香草的汁液,芝香草本来无毒,但是它会使栀子花的香味更加浓郁,对旁人无害,但是孕妇对气味敏感,可能会头晕不适。”
“果不出我所料,这手段既不隐蔽,下的药也不厉害,摆明了等着咱们来查。我若是个胆小的,只怕立马闹到皇上那里,砍了何生福的脑袋,既给她们的人腾了地方,又可叫我担心受怕不得安枕。”
纯嬷嬷嘴角露出一点笑容,赞许地看着她:“小主果然聪慧,可要奴婢暗中查探一番?”
“不必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就跟那猫戏弄老鼠似的,叫你提心吊胆,活生生地把身子折腾垮了。”绣瑜不紧不慢地享用着郑厨娘做的竹笋鲥鱼汤:“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我足不出户,吃好睡好胎气稳固,她们就是有千般手段也没有用武之地。你悄悄地把那盆花退给何生福,后面的事咱们就不管了。”
何生福在宫里待了三十多年,虽然是个奴才,但鼠有鼠道,查起来只怕比她们还要快些。纯嬷嬷心悦诚服地领命而去。
春意一直在旁边听着,不由笑道:“小主果然是要做额娘的人了,想事情也周全了许多。”
绣瑜摸着自己还未太显怀的肚子微微一笑。不是她过分自信,而是这宫里针对孕妇的手段其实远没有宫斗小说写的那么玄幻,什么无色无味的西域奇毒啦,什么吃下去会让婴儿变成白痴的药啦,要是这种玩意儿都能进宫,皇帝岂不是成了纸糊的?更别提麝香、红花这种小孩子都知道是打胎的玩意儿了。
宫里对付怀有龙胎的妃嫔最常见的方法,是各种花式摔跤,像绣瑜上次被推倒,荣嫔早产是因为踩到青苔滑倒,还有被猫扑倒,晚上回宫路上发现一只老鼠吓得摔倒等等。于是绣瑜从坤宁宫回来之后就直接“卧床静养”了。
其次是在饮食、安胎药中添加各种无毒但是相克的东西。这招对付不受关注的小常在之类的最管用,但是绣瑜现在上有孝庄、康熙罩着,旁边有荣嫔这个生过六个孩子的老狐狸担着,下面还有尚家乌雅家的人暗中护着,只怕元后再世,也找不到空子。
再次就是心理战,言语上各种挤兑,毒不死你吓死你。比如绣瑜这次怀孕,僖嫔端嫔等人来看她的时候,就曾“不经意”地暗示,一个说:“我听说喜欢吃肉的多半是个阿哥,妹妹你爱吃素,这就……”一个说:“我听说这长春宫风水不好,阴气太重。荣姐姐和张贵人生了8个孩子,就活下来……哎哟瞧我这嘴,该打该打。”
康熙的儿子活下来的太少,怀孕的妃子越发战战兢兢,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紧张半天。这些话一般愚昧迷信、重男轻女的深宫妇人听了,心里难免惶恐害怕,纠结得睡不着觉也是有的。可是绣瑜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二十多年,即使穿越了也不会相信什么阴气阳气的鬼话,而且又被剧透了孩子的性别。
于是端嫔和僖嫔说书似的讲了一大通,她就在旁边咔咔咔地啃着金丝贡枣,全当听相声了。端嫔起先以为她故作镇定,还在心里冷笑:让你装。等到绣瑜吐出来的枣核都快堆满一个白瓷描金小碟,她才变了脸色。特么的,你把姑奶奶当成说书解闷的了吗?黑着脸终止了话题,拖着僖嫔就走。
最后一种法子,就是在衣服、器物这些东西上做手脚了。这些东西都是内务府管着,要把手伸进内务府,至少得是贵妃七嫔这个等级的人才行了,这些人虽然暂时被孝庄震慑住,却难保不会铤而走险。绣瑜自怀孕以后,就停了所有香料,衣服床品茶具摆设全部都用旧的,而且不送到浣衣局,就在长春宫后院井里打水洗。只有两个麼麽和春喜竹月能够进到内室服侍。宫女太监两人一组当差,不许单独行动,任何人没有纯麽麽的允许不得离开宫门。
这般严阵以待之下,果然过了三个月都平安无事。绣瑜每天吃好喝好,养得白白胖胖。五月初五端午节宫宴的时候,太皇太后见了她都忍不住夸奖:“德贵人有福气,这胎养得极好,定能生个身子强壮的阿哥。”又听说绣瑜每顿饭能吃一整条鱼,更是笑得牙眼不见:“好好好,能吃是福。苏麻你记着,哀家这里的鱼分一半到长春宫去。”
绣瑜赶紧推辞,可在场的妃子们看她的眼神还是酸了几分。这时,底下常在答应们坐的那一桌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哗,绣瑜听到好些人在喊郭络罗常在的名字。果然就听宫女匆匆来报:“老祖宗,郭络罗常在多吃了几块点心,如今吐得厉害呢!”
吐得厉害?众人心里一惊,不约而同地朝下面看去。绣瑜却盯紧了宜嫔,只见她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却下意识地把手帕捏做一团。
宜嫔家世好又年轻得宠,迟早会生下皇子。如果她妹妹的皇子再养在她膝下,郭络罗氏手握两个皇子,就是得封贵妃都没什么稀罕的。过了丧期,钮钴禄氏的妹妹也要进宫,少说也是个妃位。到时候她这个没孩子的皇后只怕还要看她们的脸色了!
佟贵妃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茶盅掷在地上。“哗啦”一声,周围的宫女都惶恐地跪下请罪。谨儿叫退了屋里的宫女,轻轻跪下来给她捶腿:“娘娘息怒,您若是想要个皇子,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你是说乌雅氏的孩子?本宫养一个包衣奴才的孩子又有何用?”
谨儿见她态度已经不如几个月前那么强硬,心下大定,笑道:“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有太子爷在,其他皇子血统再高贵又有何用呢?何况生母出身卑贱,小阿哥日后就只能一门心思地孝顺娘娘您。”
佟贵妃心里一动,可不是这个道理吗?如今储位已定,她又不用靠儿子封后,养子跟她一条心可比什么都要紧。
“况且奴婢听说民间有个法子,叫借旺气。说的就是这乡绅人家的主母,如果有未生养的,就去那子嗣众多的人家抱一个男孩子养在身边,久而久之自己就染上那孩子的旺气,也能诞下男嗣了。”
“果真?”佟贵妃这下是真的心动了,这些年为了求子,她早已拜完了满天神佛,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药汁子。抱养孩子这法子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她当即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在屋子里徘徊,盘算着该怎么跟康熙开口。
谨儿提醒她:“娘娘,要不要奴婢准备点东西,咱们去长春宫看看乌雅氏?”
“看她做什么?这事岂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你去小厨房瞧瞧百合莲子汤做好了没有。盛夏酷暑,万岁爷忙于政务十分辛苦,本宫也该去问候一下。”
长春宫里,绣瑜也在和春喜白嬷嬷盘算着孩子的事。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嫔位以上就可以自己抚养孩子的规矩是康熙朝后期才有的。
满族祖先生活在苦寒之地,那里自然条件恶劣,物资稀缺。他们认为只有身体强壮、意志坚定的孩子才配活下来,享受稀缺的生存资源。而生母亲自抚养孩子,难免娇纵溺爱太过。为了避免皇子长于妇人之手,难当大任。努1尔哈赤立下规矩,后宫妃嫔生了皇子不得自己抚养。
纯嬷嬷总结道:“所以啊,荣主子生的大阿哥承瑞是元后娘娘抚养的。元后的承祜阿哥是太皇太后抚养的。惠主子的三阿哥承庆就养在荣主子膝下,可惜都……”
绣瑜听得目瞪口呆,这是有多直男癌才会觉得自己的后宫姐妹一家亲,连孩子都可以换着养啊?尤其是庶长子之于嫡妻,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都不为过,居然还让元后来抚养承瑞?
感情这些共用一个丈夫的女人,平日里互相争风吃醋,同时又抚养着争宠对象的孩子?难怪康熙的儿子养不活。
春喜等人也是一副欲言犹止的表情。纯嬷嬷苦笑:“万岁爷也觉得不妥,可这都是祖宗规矩,改不得。三阿哥去了以后,万岁爷就下旨把阿哥格格们都送到兆祥所,由乳母嬷嬷们照料,结果还是不成。后来干脆送出宫去,才算好那么一些。”
清穿之德妃日常 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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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后宫妃嫔的数目已经超过三十了,正殿里是无论如何坐不下这么多人的。于是贵妃和六嫔赐了圈椅, 几个有脸面的贵人赏了个绣墩坐在下方,其余的就只得站在自己宫殿的主位娘娘身后侍奉。宫女们用泥金红漆托盘,托着均窑明黄缠枝莲盖盅, 为皇后贵妃六嫔上茶。
钮钴禄皇后笑道:“今儿个有两位新人来请安,诸位妹妹也见见。”
“两位?”昨儿晚上是宜嫔的妹妹,郭洛罗常在头一次侍寝,理应来向皇后请安,可怎么成了两位?
皇后解释道:“还有一位是延禧宫的乌雅答应, 她承宠后病了十几日,今儿才痊愈。颜嬷嬷,传。”
“传郭络罗常在、乌雅答应给皇后娘娘请安。”
门口进来两个美人,走在前面的是穿橘粉色绣杏花疏影旗装的郭络罗常在, 小两把头中间插着攒珠银簪, 戴着碧玺、红宝做蕊的绢花,容貌只能说是清秀,比起亲姐宜嫔的明艳大方, 就差远了。
稍微落后她半个身位的是乌雅答应,她只穿一件天青色旗装, 梳着简单的一字头, 头戴青色碧玺钿子, 只在鬓边压了一朵藕粉宫花。明清两朝都以青、绿、碧等色为贱色,可她这么一打扮,倒是在满屋的银红明黄、金银珠玉中显出一股子清爽利落的美来。
两人走到皇后跟前,并肩下跪,行了三跪九叩之礼,唱道:“奴婢郭络罗氏/乌雅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笑着勉励了几句“侍奉万岁,绵延子嗣”之类的话,就让宫女把两人搀起来。郭络罗氏站回宜嫔身后。乌雅·绣瑜站回荣嫔身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此乌雅绣瑜已经不是原本的乌雅氏了,她现在这个身体里住的却是一个来自三百年后的灵魂。她原是某外国语大学的大四学生,眼见要毕业了,却在楼顶收衣服的时候不慎失足坠楼。绣瑜永远都忘不了坠落那一瞬间的绝望感,世间繁华,她还有父母亲人、才刚取得的公派留学机会和那么多没吃过、没见过、没玩过的东西,一下子全没了!
好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虽然是穿越到完全不熟悉的年代,成为紫禁城里一个刚刚被康熙宠幸过了小宫女。她也想要努力活下去!
绣瑜拿出当年高考的专注度,反反复复把原主的记忆梳理了好几遍,牢牢记在心里。“绣瑜”出身正蓝旗下包衣世家乌雅氏,家里父母双全,有一弟一妹。祖父做过御膳房副总管,只是去世得早,家道中落才把大女儿送进了宫。她康熙十二年进宫,一直待在储秀宫,直到近期被皇后推荐给康熙固宠。
拜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习生涯所赐,她对康熙朝的历史了解不多,只记得康熙有三个皇后,四大妃子,十多个皇子,其他的就两眼一抹黑了。不过据绣瑜分析,清朝前期宫里论出身的风气还比较严重,她这个包衣出身的答应万万不能招了主子们的眼,所以才有了今天这番低调至极的打扮。好在还有一个姐姐得宠、出身高贵的郭络罗常在挡在她前面。
果然众妃嫔的目光大都落在了郭络罗常在身上。惠嫔先开口笑道:“宜妹妹好福气,这亲姐妹一个宫住着,平日里说说笑笑也好打发日子。”众所周知,宜嫔得宠三年都没怀上过龙胎,郭络罗家不得不送了妹妹进宫帮她固宠生子,却被惠嫔说成“福气”。
果然宜嫔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却不动声色地说:“这都是万岁爷的恩典,上月我母亲进宫探视,我还特意嘱咐她好好教养家中子嗣,守卫祖宗龙兴之地,为皇上尽忠呢。”宜嫔的父亲是管理皇家围场、山林、牧场,负责贡品采集的盛京佐领三官保。这可是一份肥差,非皇帝信任之人不能担任。而惠嫔的父亲不过是个正五品郎中罢了。宜嫔果然是个半点亏不吃的性子,当即给了惠嫔一个软钉子碰。
还不等惠嫔开口反击,殿门外突然传来开路的鞭梢声,就听见外面的宫女太监喊:“万岁爷吉祥。”
绣瑜轻轻咳嗽一声,一旁侍立的萨嬷嬷等人立刻识趣地找借口退下,让她们母女说话,只留春喜在外间伺候。
“瑜儿,快让额娘看看。”众人一散,乌雅太太眼睛里顿时浮起一层泪光,上前挽了绣瑜的手:“十六年二月在顺贞门见你的时候,我还在跟你阿玛商量你的婚事。哪知道八月里,宫里打发出来个公公,见了我就连声道喜,说你做了答应了。额娘还以为……我们娘儿俩再无见面之日了。”
宫女子每年二月初八还能在御花园后边顺贞门外的一排矮房里见一见父母亲人,可是做了妃嫔,除非怀孕或者熬到嫔位,娘家女眷才能进宫探望。否则就是老死不能相见了。
许是孕妇心思敏感的原因,绣瑜也跟着掉了一回眼泪。春喜忙进来劝住了:“小主夫人,如今再度相见是喜事,可千万别伤了身子。”又端了热水来让母女俩梳洗。
乌雅太太欢喜地执了她的手:“春喜丫头也长这么大了。这些年还好你跟瑜儿在一处,倒叫我放心许多。这次我进宫前也去了你家,你阿玛的消遏之症已经好了许多,如今只养着罢。你哥哥嫂嫂也都好,今年又给你添了一个小侄女。你母亲说,叫你只管安心就是。”
“春喜马上就二十了,额娘日后也帮我留意着,哪怕寻上个二三年,也一定要给她挑个好的。”
“小主!”春喜的脸像是蒸锅里的螃蟹,迅速地红了起来,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远了。
乌雅太太又提起绣瑜的庶弟源胜的婚事:“源胜的媳妇家里姓西林觉罗氏,他家的老太爷跟我们家老爷子额参是拜把子的交情。可惜两家的下一辈阴差阳错没能结亲,便约定以西林觉罗家的长孙女嫁入咱们家。”
“可不是我自己瞧不起自个儿。两家这些年的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西林觉罗家的大爷做了正五品广州司守备,原不是什么高官。可偏偏吴三桂谋反,朝廷出兵两广,西林觉罗家的大爷立下大功,受安郡王岳乐赏识,正准备将他们全家抬入正蓝旗下。从此就是正经旗人,家里的姑娘该参加大选了。”
“我原说身份有差,婚事自然作罢。可西林觉罗氏竟不是那等轻薄傲慢的人家。说婚事是先祖定下,岂可轻易作罢,竟然同意他家的嫡出姑娘跟源胜完婚。你阿玛欢喜得无可无不可,赶在八月里他们家抬旗前就过了大定。那姑娘我也看过了,是个大方能干的,配源胜是绰绰有余,可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绣瑜也听得皱眉,这女方上赶着要嫁,而且是嫡女嫁庶子,准旗人嫁包衣,只怕没那么简单。乌雅家的家主武威、长子源胜俱是平庸之辈,说得难听点,除了她这个身怀龙裔的闺女也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了。可现在婚事已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怀疑就退婚,这就是在结仇了。
绣瑜只能说:“事已至此,只能拜托额娘日后多加小心。反正咱们旗人家没得个媳妇进门还跟娘家往来密切的规矩。想来他们家不过是看重我腹中的小阿哥,想谋条出路也未可知。额娘日后盯紧点便是,有事多跟尚家和姑姑商量。”
乌雅太太点头应诺,忽的又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如今家里有好些不得门路的小官、外官上来送礼,我打发了一些。可你阿玛说,其他妃子的娘家也是这样的,便收了几个人的银子……”
“砰——”绣瑜气得一巴掌拍在坑桌上,这下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了。
“阿玛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女儿腹中的孩儿是男是女都还未知!旁人是什么出身,咱们又是什么出身?人家收银子是因为人家在前朝有人有权,咱们家这样的,我还能挺着肚子去跟皇上要官职吗?”
“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你放心,我出去就说给你阿玛听,他虽然糊涂,可还是盼着你们兄妹几个好的。”
这话倒是真的,原主的记忆里她阿玛就是个整日里提笼架鸟、四处游荡的闲汉,把好好的一个家败得连给女儿免了小选的银子都没有了。可他除了没本事之外,对妻子儿女都是极好的。
绣瑜只能叹息:“如今我只盼着晋安争气了。”晋安是她的嫡出幼弟,如今年仅十二岁,听说自幼学文习武,倒没沾染上父兄二人的毛病。
提起幼子,乌雅太太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笑容,握了女儿的手:“额娘给你做了糟鹅、脆藕片,快让人切了来尝尝。若好,打发人再取去。”
这日晚间,母女俩正坐着用膳,却听纯嬷嬷来报:“小主,郭络罗贵人在御花园滑了一跤,万幸宫女们护得及时,倒没摔着,只是受了些惊吓动了胎气。”
郭络罗常在怀孕后,宜嫔在康熙面前撒娇弄痴,比着绣瑜的例子给她妹妹晋了贵人。绣瑜一向不能理解这位郭贵人的脑回路,怀了孕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猫着,还出去乱走,不是找虐吗?
“另外……”纯嬷嬷的脸色犹豫了几分,还是开口说:“九阿哥没了。”
“什么?”绣瑜猛地回头,额头上冒起虚汗。
“听说是突发痢疾。拉肚子,然后高热不退才没了的。”
如今正值金秋九月,确实是秋痢频发的时间,可九阿哥是康熙十四年生的,虽然弱了点,但还是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四岁。如今通贵人降位才半年的时间,九阿哥就莫名其妙地染上痢疾,这会是巧合吗?
“那拉答应哭得昏死过去两三回,皇上一心软,又复了她通贵人的位份。”
“知道了,你退下吧。”
康熙在申时五刻过来长春宫后殿,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换了秋季应景的姜黄色帘幔的东配殿里,绣瑜换了宽松的家常衣裳,松松地挽着头发,正坐在炕上轻轻念着:“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康熙听出这是屈原的《九歌》,本来就朗朗上口的诗句在她嘴里不急不缓地吟出,气氛格外静谧,仿佛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他一时竟然听住了。
直到绣瑜抬头看见了门边明黄色的衣角:“皇上怎么站在门边。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小桂子真是该打。”
“行了。别拘礼了。”康熙看上去兴致不高,连背影都比平日里少了舍我其谁的气势。他半躺在炕上,在微暗的烛光下竟然显出几分老态,眉间已经生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了,他又丧了一个皇后。一共才四个儿子,十阿哥的病才刚刚好了,好容易养到四岁上的九阿哥又夭折。后宫两个妃子都有孕,太皇太后还没高兴两天,郭络罗贵人又莫名其妙地动了胎气。
佟贵妃主理六宫,忙得脚不沾地。翊坤宫三番五次打发人来请他,他去了,可宜嫔姐妹哭哭啼啼,他心疼,可又无计可施,不由更觉心累。
他不知道能去哪里,突然想起另外一个有孕的妃子,就吩咐来了长春宫。果然,绣瑜这里就像是陶渊明笔下的桃源,任这宫里的事纷纷扰扰,她屋子里总是这样安静的,暖融融的,飘着茶香的味道。
清穿之德妃日常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晋江首发, 求支持。给正常订阅的读者说声抱歉了~ 八月里,就册封了开国名臣额义都的孙女、一等公辅政大臣遏必隆之女钮钴禄庶妃为中宫皇后;康熙的亲表妹、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之女佟佳庶妃为贵妃;另有惠荣宜端安敬六嫔,并几个贵人常在。
宫里最近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坤宁宫皇后、承乾宫贵妃当然是志得意满。翊坤宫宜嫔尚未生育, 端嫔安嫔敬嫔等人圣宠不多、子女早夭,能混个嫔位已然知足。但是像钟粹宫的惠嫔育有现在的皇长子, 延禧宫的荣嫔连育五子一女,又都是康熙四年就进宫伺候的老人了, 却落得跟十三年才进宫的宜嫔一个位份, 就难免心下不平了。更别提通贵人这种皇子都三岁了,还只混了个贵人位份的倒霉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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