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染洛荨
“皇上言重了……”屿筝略有些虚弱的应道,唇角却溢出淡淡的苦涩。
察觉到屿筝神色有异,楚珩沐略略平复内心的喜悦,才恍然察觉到异常:“算时日,这孩子难道是在顺德行宫时……”说到这儿,楚珩沐一时语噎,亦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他所欣喜着的,恰恰是屿筝回避和不愿想起的事情。俯身吻上屿筝微微颤抖的唇,楚珩沐温柔注视着屿筝道:“这一生,朕只对你做那一件错事。可是筝儿,如今朕不悔。即便用再多的时间来求得你的原谅,朕仍然庆幸能拥有你……朕会将所能给的一切都给与你,护你一世无虞……”
屿筝费力抬手,轻轻抚摸着皇上的眉骨,柔声说道:“臣妾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平淡生活,与所爱之人相惜相守……”
“会的……朕会一直陪着你……”楚珩沐吻着屿筝的额头,喃喃说道。
屿筝缓缓闭上眼,轻道一声:“臣妾累了……”
她听到皇上微微起身,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掌中,柔声道:“朕就在这陪着你……”
已是无力再去细想,沉沉睡去的屿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也许皇上能给她这世间最惹人嫉妒的富贵荣华,亦能给她无尚荣光和万千宠爱。可是她想要的,却似乎并不是他能给……
却说离开飞霜殿的皇后,由芙沅搀扶着款款往清宁宫行去。即便华盖遮去了骄阳,可盛夏里燥热的风袭来,却仍旧让人渗出粘腻的汗水。
芙沅边走边摇动着团扇轻声示上:“这样热的天,还是等奴婢传了辇轿来……”
“不必了……本宫想散散心……”皇后微微仰头,看着天际逐渐昏黄下来的天色,这般一闹,已是到了这个时辰。
“娘娘可是在为良贵嫔的事烦心?”芙沅轻声问道。
但听得皇后长长叹了一口气:“皇上盛宠其他妃嫔,于本宫而言,本是件好事。可宫里那么多女子,皇上怎得偏偏就选中了她……晋封为贵人不过是两三日的事,如今见她有了身孕,竟又破例晋为贵嫔,这情形,实在让本宫觉得……”
“与当日淳贵人如出一辙……”芙沅心领神会地应道。
皇后亦是缓缓点点头:“不错……正因为此,本宫才格外担忧……瞧也瞧得出皇上对她很是上心……越是如此,只怕那个人就越……”
芙沅四下看了看,见侍候的宫婢们都离得远,便也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奴婢瞧着,良贵人和……似乎也没什么交情可言。皇上总该不会如淳贵人那时……”
不等芙沅说完,皇后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微微颔首。
循着皇后的视线看过去,芙沅微微一怔,便迎了上去:“阿江……”
阿江回头一看,便急急上前来见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怎么在这儿?”皇后问道,略一打量,却也不见王爷踪影,皇后眸中一沉,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来。
“回皇后娘娘,王爷在紫宸殿前侯驾多时了,所以叫奴才来瞧瞧皇上是不是在南熏殿里批折子……”阿江垂首恭敬应道。
皇后眉头微皱:“本宫去瞧瞧……”
紫宸殿前,楚珩溪玉冠束发,一身青色团龙密纹的锦袍愈发衬出他的身姿挺拔。远远瞧去,殿前汉白玉桥上,他孑然独立天地之间,风姿绰绰。
“王爷……”芙沅轻唤一声,但见桥上男子回转过身,在看到皇后的时候,愁绪笼罩的脸上勉强绽出一丝笑意:“臣弟见过皇嫂……”
芙沅察觉到皇后身形微微一晃,故而朝着皇后靠近了些,权且作为依靠。而此时的皇后,脸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云,眼神飘忽不定,落在楚珩溪身上,却又很快移开:“王爷不必多礼……听阿江说,王爷在此侯驾多时……”
但见楚珩溪点点头,敛去了笑意:“不知皇兄他……”
皇后略一沉吟,带着几分试探看向楚珩溪:“王爷许是不知,邀月轩的良贵嫔有了身孕,只是方才和蓉嫔起了争执,动了胎气,皇上此时正在飞霜殿陪着良贵嫔,王爷今日怕是等不到了……”
听到皇后这话,楚珩溪眸中清光微微荡漾,仿若将一粒石子投入静谧湖心,氤氲出圈圈涟漪。原来她已是贵嫔了,可见皇兄当真宠爱她,才会如此之快的破例晋封。
犹疑许久,他终是强压着急切,沉沉询问:“良贵嫔……可安好?”
皇后看向他,神情冷峻,半晌之后,才用冰冷的语调轻言:“王爷似是对良贵嫔很是上心……”
嫡女 风起云涌生死决(二十三)
楚珩溪将手置于身后,微微握拳:“皇嫂说笑了……”
这样的称呼不免让皇后眼中的眸光暗沉。
但听得他继续说道:“臣弟与良贵嫔素未谋面,何有此说?不过是皇嫂说良贵嫔动了胎气,想必皇兄担忧不已,臣弟随口问问罢了……”
一侧的芙沅浅笑,接口应道:“王爷怎能说与良贵嫔素未谋面?这位良贵嫔,便是在顺德行宫时,王爷从棕熊掌下救出的筝顺常呐……”
皇后目不转睛盯着王爷,试图从他面上寻出一丝异样的神情,却见他波澜无惊,只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当日救下良贵嫔的人是皇兄,而非本王……”
听到这话,芙沅面色一凛忙道:“奴婢失言……”
皇后看了芙沅一眼,芙沅知趣的将众人遣退几步。皇后这才看向楚珩溪道:
“今日皇上怕是要留在飞霜殿了……”
但见楚珩溪淡淡一笑:“可见良贵嫔深得圣心……”可随即,他又很快噤声,略带歉意的看向眼前华服凤钗的女子,他到底是忽略了,她是他的皇后,别人的盛宠于她而言,却该是剜心之痛。
察觉到他神色中的歉意,皇后的心却如春日里绽放的花瓣,缓缓舒展开来,他忽略她的身份,可即便是短短一瞬,也让她觉得欢喜。
“王爷不必介怀,能得皇上宠爱是良贵嫔的福气,眼下良贵嫔为皇上绵延子嗣,身为皇后,自然也该高兴才是……”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却真真切切的笑意来:“一如当年淳仪皇贵妃,说起来到底是良贵嫔更福泽深厚些……”
听到皇后说起淳佳,楚珩溪怔在了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的是太后的声音:“当日此事,皇后亦是知晓。以你与落兰幼时的情谊,她可会骗你?”
沉思片刻,他终是不甘心地抬起头,看向皇后,眸色深沉:“皇贵妃薨逝之时,可有何异样?”
皇后的笑意僵在脸上,稍纵即逝的不安被灼热的风带去,只换了一副礼数周尽的端庄容仪:“皇上最忌讳在宫里提起淳仪皇贵妃,斯人已逝,何必徒惹伤心?”
楚珩溪冷冷一笑,如今皇兄香软入怀,何曾在意过逝去的淳佳,即便是她的忌日,皇兄也尽数忘了吧……
思及至此,侵入心肺的痛楚袭来,他的心口似有万千怒火中烧,终是颤抖着声音问道:“淳佳得宠,到底是因得皇兄钟爱,还是因得她……曾是我心爱之人?”
虽然皇后亦是知道王爷待淳佳之心,可他从未如此明晰的表露,即便是他中意淳佳在先,可无论怎么说,淳佳成了皇上的妃嫔,而王爷这话,无疑是犯上的大罪了!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四下张望。好在侍候的奴才们离得远,听不清晰。
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语带郑重:“王爷可知自己失言了……”
楚珩溪凄凉的摇摇头,逼近皇后:“落兰……我只要一句真话,我知,你不会骗我……”
听到楚珩溪唤出自己的闺名,皇后已是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楚珩溪再度逼近她,直视着她的双眸:“告诉我,是不是因皇兄忌惮我,淳佳才会被毁了一生……”
皇后看着眼前的男子宛如受伤的兽,那般痛彻心扉却仍然隐忍的表情,她的心中亦是翻涌如潮,然而到了唇边,却只化作一句:“王爷多虑了……淳仪皇贵妃她深得皇上宠爱,只可惜……久病缠身……”
“罢了!”楚珩溪突然粗暴的打断她:“终究……你是皇兄的人……我想知道的事,即便你不说,也总会有法子知晓……”说着,他负手行了一礼:“皇嫂……臣弟先行告退!”
看着楚珩溪决绝离去的背影,皇后身形一晃,便踉跄着退去几步,幸而被芙沅搀扶,才不至跌倒。
“娘娘……”芙沅疼惜地看着皇后,但见她面色苍白,朱唇轻颤:“芙沅……本宫如何是好……他突然问起淳佳之事,本宫进不得,退不得……因为本宫知道,无论怎样,都会将他逼上绝路啊……”
“娘娘别这么想……王爷这是一时糊涂……”芙沅劝慰,可随即她像是回过神来:“王爷为何突然……?难道是听到了什么……”
但见皇后缓缓点点头:“芙沅……瞧他那般痛心的神情,本宫有些懊悔……如果当日……”
“娘娘……”芙沅果决地打断了皇后的话:“没有如果……何况娘娘并没有错……”
“可是眼下……”皇后的脸上泛起一丝愁绪,却听得芙沅在耳边道:“娘娘若有所担忧,眼下不正巧有了可用之人?”
“你是说……良贵嫔?”皇后疑惑。
“娘娘明鉴……瞧得出皇上对良贵嫔十分用心,可娘娘细细想想,若是如此,玉慈宫那位又如何不知?可良贵嫔既能全身而退,想必的确有过人之处。如今,她不正好能为娘娘所用?”芙沅谨慎应道。
皇后听闻,唇角忽然溢出一丝释然的笑意:“以其之道,还施彼身……只是芙沅……若真有此为,只怕皇后这位子……”
“娘娘……”芙沅看向她:“奴婢知道,娘娘担心的并非自己,可是娘娘放心……刀山火海,奴婢也不怕,惟愿娘娘遂意……”
“芙沅……”皇后握紧芙沅的手,二人立于紫宸殿前,天幕渐渐暗沉……
当屿筝从沉睡中转醒,但见飞霜殿内已是明光一片。细碎的微尘绕着穿透窗棂的光线,打着旋,缓缓落地。
“小主醒了……”迎上桃音担忧却欣喜的视线,屿筝用略显嘶哑的声音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桃音轻然回道。
但见芷宛执了茶盏缓缓上前:“小主喝点水吧……”
桃音搀扶屿筝坐起身来,见屿筝四下打量,芷宛便浅笑道:“皇上去早朝了……昨儿守了小主一夜,连眼都没合过。晨时宣了谨德用冷水敷了面,便走了……奴婢以前只觉得皇上疼爱小主,如今才真真儿觉得,这份恩宠,阖宫之内也无人能比了……”
屿筝看向芷宛,淡淡吩咐道:“说话可别没了分寸……”
芷宛顽皮一笑,便止了声。看着她的笑意,屿筝微微有些愣神,此时的芷宛倒让她想起尚在允光时的桃音,也时常露出这样的笑容。可如今,她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忙碌着,脸上早已褪去往日的俏皮伶俐,剩下的只有隐忍和沉默。
“桃音……”屿筝轻声唤她:“叫你担心了吧……”
话语一落,便见桃音红了眼眶:“昨儿奴婢回到邀月轩,左右不见小主回来,后来还是德公公派人来知会,才知道小主被那蓉嫔……奴婢匆匆赶到飞霜殿,小主已用了药安歇了……”
屿筝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这不是好好的?”
桃音点点头,便道:“奴婢服侍小主洗漱用膳吧……”
芷宛轻轻拍了拍桃音的手:“我去就好,你在这儿陪着小主说说话……”
屿筝知芷宛贴心,盈盈一笑,看她离去,便执了桃音的手道:“颜冰哥哥如何了?”
桃音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屿筝会如此之快的询问起颜冰少爷的事来,只得别过头轻声道:“小主身子还很虚弱,颜冰少爷的事,奴婢日后再向小主禀告……”
屿筝紧紧抓住桃音的手,急声问道:“怎么?颜冰哥哥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受的伤没能好好医治?告诉皇上了吗?皇上派哪个太医前去的?”
见屿筝这般模样,桃音自是吓坏了:“小主莫急,会动了胎气的……”
屿筝眼泪直流:“你不肯说,我自是心急,怎会不动胎气?”
听闻此言,桃音也忍不住低泣起来:“颜冰少爷的伤,皇上已派了太医好好医治。伤口虽是愈合了,可颜冰少爷他伤了一只眼,只怕那只眼日后再也……再也看不到了……”说罢,桃音便掩面痛哭起来。
屿筝怔怔松开捏的发白的指骨,心中有什么轰然倒塌。她的颜冰哥哥……最疼爱她的哥哥……为了她,竟落得如此!
恨意从心中蔓延,她终于看清,玉慈宫中,那张看似慈爱的面容下,隐匿着怎样一副歹毒的心肠!
“桃音,不许哭!”屿筝冷若冰霜的声音在殿内缓缓响起:“这一切,我发誓,定会讨要回来!”
被屿筝的神情吓到,桃音轻声低唤:“小主……”却听得青兰匆匆入内禀报:“小主,穆贵人来了……”
话音一落,便见雪卉搀扶着穆心越缓缓入内,穆心越着了艾绿云纹立水裙,样式简单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点翠梅花钗,因得一夜未曾安睡,面容尽显憔悴之色。脸颊上的红肿还未褪去,却带着一双红肿如桃的眼扑了过来:“筝姐姐……”
屿筝看向穆心越,讶异问道:“怎么不在宜雨阁里养伤,却跑到这儿来了?”随即屿筝柔声责备雪卉:“不知道你家小主这伤见不得风吗?盛夏里太阳毒辣,面上浮出了汗,伤处是要溃烂的……”
雪卉闻听,急急俯身行礼:“我家小主担忧着贵嫔娘娘的身子,一夜不曾安睡,非要来看望贵嫔娘娘,奴婢怎么劝都没用……”
嫡女 风起云涌生死决(二十四)
穆心越打量了屿筝一番,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是我连累了姐姐……”
屿筝叹了一口气,接过桃音递来的锦帕替穆心越拭去泪水:“你这般自责,叫我如何是好?虽然你不说,可我是知道的,蓉嫔那般对你,十有九分是把对我的怨气撒到了你身上。终归,你是因为我才会如此……”
“筝姐姐……”穆心越轻唤她一声,却也咬了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侧的雪卉见状,急忙说道:“贵嫔娘娘有所不知,蓉嫔娘娘三番五次找我家小主麻烦,小主平日里也是强忍着不肯做声,却叫蓉嫔娘娘觉得小主好拿捏了。如今她又害得贵嫔娘娘差点小产,皇上却只禁了她的足,当真是便宜了她……”
“雪卉!”听到她口无遮拦的妄言,穆心越急急喝止:“在筝姐姐跟前说这些做什么?”
屿筝看着满面涨红的雪卉,柔声道:“你自是为你家小主鸣不平,你家小主受的委屈,我都知道。可你也不能忘了,蓉嫔再有错,她也是主子,你这话若是被人听见,拿做把柄,岂不又要连累你家小主?”
屿筝的话叫雪卉面露羞赧,只福礼应道:“奴婢知错了……”
由桃音侍候着梳洗之后用过了膳,屿筝又强打着精神和穆心越说了会话,穆心越才红着眼起身离开。桃音一勺勺地将药喂了屿筝服下,却也目光惶惶的说道:“奴婢觉得雪卉说的也没错,只是禁足,当真便宜了她……”
一侧的芷宛见屿筝脸色沉郁,赶忙道:“此事皇上自有定夺,岂是我们做奴婢的可妄自议论的呢……”
如此一来屿筝只做不闻,用了药后便躺下身,闭上了眼。
脑中浮现蓉嫔那张娇纵的脸。如今皇上怎么处置她,对屿筝而言,无关紧要。御花园中,她若是当真要周全自己和穆心越,本可以全身而退。然而她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激怒蓉嫔。
让自己小产,顺带将蓉嫔卷入其中,本该是一举两得。可谁料,腹中骨血竟会如此坚固,即便是见了红,仍是好好在她腹中。轻轻抚上隆起的小腹,屿筝的泪滑落鬓发:你是舍不得娘亲吗……可娘亲却不得不割舍你……
屿筝暗自长舒出一口气,依绮贵嫔的意思,太后是不愿皇上有子嗣,可偏偏要她保全腹中胎儿。不用细想,也可知这孩子一旦出生便会落入太后手中。她绝不能将孩子交到那般心狠毒辣的太后手中,即使杀了他,也不能!
屿筝猛然睁开眼,便迎上芷宛关切的目光:“小主……睡不着吗?”
眸色一沉,屿筝低声问道:“青兰和桃音呢?”
芷宛应道:“回小主,青兰姑姑说小主不能一直在飞霜殿里,故而回邀月轩打点去了。”
屿筝点点头:“若是一直在飞霜殿,难免招惹是非。还是早些回邀月轩得好……”
见青兰和桃音皆不在侧,便沉声问道:“芷宛,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芷宛微微欠身:“回小主,妙竹的伤养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小主,她便是要死在掖庭了。”
“叫她备着些,是她的好日子了……”屿筝冷冷吩咐着。
“是……”芷宛轻然应着便道:“小主再歇歇吧……眼瞧着皇上就要来了呢……”
“嗯……”屿筝轻声应着:“今儿就回了皇上,还是回邀月轩更加稳妥些……”
屿筝话音一落,便听得皇上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一醒来,却只想着回邀月轩去了?”
芷宛一惊,急急转身福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吧……”楚珩沐面带笑意走到榻边落座,执了屿筝的双手左右打量:“今儿气色瞧着好了许多……简昱果然没叫朕失望……”
屿筝娇羞浅笑,伸手抚过皇上明黄龙纹的朝服:“皇上怎么连朝服也没换?”
楚珩沐略显疲惫的面容带着温柔一笑:“朕的心思都在这儿了,连早朝也不安生,急急便赶回来。你却倒好,醒了便想着逃走……”
说着楚珩沐宠爱将屿筝揽入怀中,轻轻刮刮她的鼻翼。
屿筝含羞低声道:“臣妾觉得好多了……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回邀月轩……”
楚珩沐很清楚,若是执意将屿筝留在飞霜殿中,无疑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他淡淡一笑:“不在飞霜殿也罢,可邀月轩自是不必回去了,如今你是贵嫔,朕已经吩咐谨德把岚静殿归置出来。离朕也近些……”
“但凭皇上吩咐……”屿筝轻声应着。
“朕瞧着你先前宫里的人手怕也不够,叫掖庭挑选几个得心应手的人来好好侍候。”楚珩沐十分疼惜的说道:“断不能再出半点差错!”
“那臣妾可否任性妄为一次?”屿筝在他怀中仰起头道。
楚珩沐浅浅一笑,唇抵她微凉额头:“哦?那朕倒要听听是何等任性?”、
屿筝反握了皇上的手道:“臣妾在司药处时与一唤做遥羽的宫婢交好,臣妾私心想着皇上能否让遥羽到岚静殿中给臣妾作伴?”
楚珩沐声音低沉:“你倒是不忌讳曾在掖庭的出身,总是挂在嘴边……”
屿筝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回道:“皇上可是怪臣妾?”
不料,皇上却将她用力拥紧,柔声道:“朕喜欢的偏偏是这样的你……无论怎样的过往,朕都不会介意。年岁相侯,总能暖了你的心……”
皇上这番话说到最后,竟隐隐带着几分惆怅的意味。屿筝却不想也不愿猜个透彻,可偏偏她无法抑制,在听到这番话时,心中微微漾开的涟漪……
之后的几日,岚静殿很快打点妥当,而屿筝的身子也好了许多。虽是如此,皇上却执意让屿筝乘了步辇前往岚静殿。
宫扇华盖,声势浩大。至殿前行定,屿筝由桃音和芷宛搀扶着缓缓行入殿内。
“恭迎贵嫔娘娘回宫……”一众宫婢和太监叩首行礼,屿筝的面上毫无喜色,却晕开一丝苦涩笑意:“都起来吧……”
“谢娘娘……”众人应和着,纷纷起身,屿筝却见跪在角落中的遥羽冷冷清清地看向自己。
吩咐遥羽进殿,屿筝遣了青兰等人去训示新入的宫婢,自己则与遥羽在殿内浅言相谈。
“玉荛姑娘很是不悦?是在责怪屿筝自作主张?”瞧出遥羽眼中的冷恶,屿筝倒也直白的询问。
但听得遥羽冷哼一声:“若非贵嫔娘娘任性而为,此刻我本该在宫外……”
屿筝虽知顾锦玉很不简单,却不知他竟也能让遥羽来去自如。想到这儿,屿筝淡淡说道:“看来顾公子远比我想象中更甚……”
“爷如何,与贵嫔娘娘已无半点关系,娘娘如今只需安胎静养,坐享宠爱荣华便是……”遥羽冷然说道,眸中一片沉郁。
屿筝交错在一起的双手握了握,沉声道:“如若我说这个孩子断断留不得,还请玉荛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又该如何?”
遥羽面上一片诧异之色:“留不得?你的意思是……”
屿筝神情一凛,继而说道:“请李太医开一方堕胎之药……”
遥羽缓缓摇头,十分不解:“我不明白……你为何要……”
屿筝转而看向自己微微发白的骨节:“即便你刻意隐瞒,我却也知皇后娘娘赏赐的幽昙香并不是普通香粉。皇后她……想要我的命!可玉荛姑娘又是否知道,太后却将我腹中胎儿视作棋子,试图日后用以要挟皇上。玉荛姑娘口中的荣华,与我而言,却是勒紧我脖颈的白绫。试问我如何安享?”
见遥羽面上惊异之色渐显,屿筝继而说到:“况且……幽昙香曾出现在白府,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不得不防!”
屿筝顿了一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遥羽:“即便玉荛姑娘听命于顾公子,可我却知道,这一切,我的兄长屿沁必定也是全然知晓。否则,顾公子不会让玉荛姑娘以身犯险……兄长他只怕也在暗中寻查江府败落之由和殷太医的死因吧……”
“你……”此刻的遥羽已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本以为屿筝入宫,不过与普通女子一般,争宠夺位。却不知,她竟暗中得知这诸多隐秘。更甚之,她如此聪慧,虽不知顾锦玉的真实身份,却也将他与白屿沁所行之事,猜得*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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