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太子爷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沉琴绝酒
胤禔看了明珠一眼,听出明珠话里的意思,试探着问道,“叔姥爷,您是有主意了吗?”
明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道:“当初要皇上立太子,这本就是那些汉臣文士们的主意,咱们满人历来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皇上听信了他们的话,立了仁孝皇后之嫡子为太子,那会儿,皇太子不过两岁,你想想,这得有多少人心里不服啊!咱们满人素来择贤而立,从没有说凭着中宫皇后之嫡子就能得立储君的,何况,皇上正值壮年就立太子,这于情于理不和,咱们是满人,别的事也就罢了,这件事为何也要效法汉人?再者,我瞧这几年,太子与汤斌等汉臣走得很近,甚至比皇上还要崇尚汉学,我心里多有忧虑,再加上我跟索额图有仇,我们斗了这么些年了,索额图这么护着太子,我就要让太子不痛快,我才痛快!”
胤禔听明珠说的这些话,心头大畅:“好!您说得好极了!您说说,您要怎么样让太子不痛快?您要干什么都只管吩咐我,我替您去办!”
若非顾及阿哥尊严,他几乎想要喜极而泣了,叔姥爷总算是肯帮他出头了!
“大阿哥,我才说过了,要你安分守己的念书,旁的事儿不要你参与,你怎么又忘了?这件事儿,我也筹划几年了,说与你听,是要你增添些信心,不是要你去做的意思的,何况,这事儿你也办不成,”明珠道,“我这事儿,比不得你的那些小打小闹,一旦做了,太子一方必会遭受损失,就是索额图也没办法回转局面。这件事,我是既能报了私仇,也能在公事上赢过索额图,最重要的是,也算是能帮你出一口气了。这事儿一出,太子必定受到影响,你就该趁着这段时日多学习,让皇上对你刮目相看才好啊!”
明珠这番话说的大阿哥心潮澎湃,他忙问道:“叔姥爷,您能跟我说说,您打算怎么做么?”
明珠却笑了:“等事儿成了,回头再与你说,现下说这个,倒是怕你给我漏出去了,我这都筹谋几年了,可不能耽搁在你这儿!何况,今日是你大婚,这些害人的事儿不好说的太多。”
明珠卖了个关子不肯说,胤禔也不好再继续问了,只不过他心情简直飞扬,太子要倒霉了,他想着就高兴!
明珠待胤禔大婚后,他回了自家宅邸,等夜深人静后,才见了户部两位尚书科尔坤和余国柱。
这两个人皆是他的亲信,科尔坤是满人,而余国柱则是汉人。
“明相,您召下官等前来,想必是有事要吩咐下官吧?”余国柱靠着谄媚明珠,得以一路升上来,如今做到了户部汉尚书的职位,是以,他待明珠更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就是为了在朝中紧紧抱住这位金主的大腿,以期得到更多的好处。
明珠之长子刚过世不久,家中缟素还未拆尽,他本人也是一身素服,见科尔坤、余国柱前来,看座上茶后,他才望着二人微微笑道:“我请两位尚书过来,确是有事要说。不过这事儿说来也简单,太子自懋勤殿读书发蒙也有四年了,汤斌身为太子之师也有四年了,如今达哈塔也位列吏部尚书,汤斌还兼着翰林院的差事,可谓是红极一时啊,我想问问你们,这底下的人,对他们当有不少怨言吧?”
不等科尔坤、余国柱说话,明珠又笑道:“我听说,汤斌当年任江宁巡抚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哪?你们啊,也该活动活动,能上折子的呢,就该上折子告诉皇上知道,不能上折子的呢,也该与别人联名上奏,御史科道一系,该弹劾的就弹劾,可不能因为顾及汤斌是太子之师就缩手缩脚的,不然的话,太子跟着这样的人从学,能学着什么好呢?皇上事多事忙,顾虑不到这些,也不知道下头的情况,咱们就该替皇上想着,这也是为皇上尽忠嘛,你们说是不是啊?”
科尔坤和余国柱连连称是,余国柱眼珠子一转,谄笑问道:“明相,下官斗胆问一句,您当年力举汤斌做太子之师,怎么时隔四年才动手呢?下官记得,汤斌可是得罪过您的,您早几年若这样,他不早就被撸下去了么?”
大清太子爷 第83章
余国柱这问话,明珠听了脸色微微一沉,并未即刻作答。
时隔四年,这也是他未曾想到的。
当初举荐汤斌做太子之师,只因他料定汤斌性子耿直,不擅谄媚,必定会跟深宫中长大的皇太子发生冲突,谁能料想,皇太子竟能放下架子,与汤斌相处甚好,这才有了这四年的和谐师生关系。
而他举荐汤斌为太子之师,确实如余国柱所说的那样,汤斌得罪过他,他就设下如此陷阱,坑害汤斌。身为太子之师,一着不慎,即会获罪。他这看似给了汤斌荣耀,实质上,却是将他往火坑里推的。
可却因为皇太子对汤斌的高度配合,而使得他计划好的师生冲突没有实现,而他又不愿意坐视汉臣们对于皇太子的教学计划得以顺利实施,所以,才决定在此刻动手。否则的话,等皇太子学成,到了年岁渐长的时候,他再要对汤斌动手就很难了。
因此,此刻动手才是最好的时机。
“当初,我派家奴到南边去收取孝敬,南边的官儿个个都不敢不给,都是恭恭敬敬的奉上银两来,按说,我本不该收取这些银子,可是我替他们在皇上跟前儿说了多少情啊,替他们收拾了多少回烂摊子啊,要是没有我,他们在南边还能有那么好的日子过?说出去,我是大学士,人人称我一声明相明大人,可事实上呢,我都是替他们办事儿的,要是没有我替他们斡旋,他们还能高枕无忧日日作乐?说到底啊,这银子,他们就该孝敬我的。”
明珠道:“偏偏到了江宁,那是汤斌的地界,他不肯拜访更不肯接待我的家奴,这也就罢了,竟连照例的银子都不肯给。竟还辱及我的家奴,这不就是打我的脸么?这样不会做人的人,怎么能做得好官儿呢?”
余国柱觉得明珠说的太对了,忍不住附和道:“明相所言极是!当初下官任江宁巡抚时,淮安、扬州二府遭受水灾,下官上疏说水退之后田地尚可耕种,第二年应当照例征收赋税,偏他汤斌多事,非要派人重新勘察,说水并未褪去,即使田地已露出水面的地方也无法耕种,上疏奏请要将这二地的钱粮征收减少两成。您说说,他这不是专跟下官作对么?下官也是为了朝廷的赋税啊!”
“得了,你那点子事,就甭拿出来说了!你是为了朝廷赋税,可他却是为了淮安扬州的百姓,到了皇上那儿,也是他有理你没理,”
明珠冷笑一声,又道,“他不是心系百姓么?你们就照着这个路子弹劾他,为了百姓,连朝廷的体面都不顾了,还怎么做朝廷的官呢?”
明珠想,如此一来,还能顺道打击打击索额图的气焰,这几年,索额图虽不是大学士了,可身上兼的差事也不少,更没少跟他作对。
科尔坤、余国柱连连称是,余国柱笑道:“这点事,包在下官身上了!明相您只管瞧着吧!”
翌日,余国柱上疏。
称汤斌自江宁巡抚上京赴任,在离开江宁时,老百姓沿街相送,俱要求他转告皇上,请求减轻过重的赋税。而汤斌则回答,已就此事上疏过多次给皇上,都给朝廷驳回。这次将亲自把百姓们的请求转致皇上,同时,汤斌还为自己没能满足百姓的愿望而致歉。说自己“爱民有心,救民无术”。余国柱认为,汤斌这是对朝廷有怨望,甚至有煽动百姓之意。更在疏中诘问,何为无术?身为朝廷命官,说自己救民无术,岂非是说朝廷无能?这样的官员,怎配在内廷教导皇太子呢?
康熙看罢余国柱的上疏大怒,认定余国柱是对汤斌谤讪,对此疏并不予以理会。
但是,在康熙心中,却因此对汤斌有了不好的印象,他虽不赞同余国柱疏中所言,却对汤斌的那两句话不甚喜欢。不由得,还想起当初汤斌初为太子之师时,他问的那个问题来,当时,汤斌可是答不上来的。
而他当时就在想,让汤斌给胤礽为师,本就是暂时的,如今算来,也有四年了。康熙的心底深处,再一次动了要罢免汤斌的念头。
康熙想到这里,倒是兴起去懋勤殿抽查的念头。当即撂下手里的奏折本章,带着梁九功直奔懋勤殿。
此时的懋勤殿中,汤斌正在给胤礽以大学中“财聚民散”为题解进行讲解。
康熙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殿外隐身在门边倾听,外头守着的德柱见康熙来了,也不敢通报,只能乖乖的同梁九功站在一处垂手侍立。
屋内的师生四人完全不知康熙的到来,仍旧是讲课的讲课,听课的听课。
康熙拧眉听了一会儿,总觉得汤斌之言论极不中听,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汤斌话中有话,就跟那句爱民有心,救民无术一样,让人心中别扭。
“古今之理亦然。正所谓世人可以同患难却难以共富贵。如果将手中之财散与众人,那这些人便会聚集在一起;但若将财富聚集在自己手中,将无人跟随,那么这些人便如同流水一般不可复回了。”
“正所谓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
康熙听到这话,忍不住就瞪了眼睛,照汤斌的说法,朝廷收取赋税,这是要民心溃散的道理吗?这样说来,大清国的统治也就完了!
康熙刚忍不住要踏进殿中跟汤斌讲道理,却听见里头胤礽道:“均,也须各得其分;安,也须上下皆安。何况,若以财力聚集起来的民心,又有什么用?拉拢民心,或者财力必不可少,但也并非仅仅只有财力。何况,朝廷有了钱,可以更多的替百姓做事,也不能一概而论,说财聚必定民散。汤斌师傅之言,总是偏颇了些。”
胤礽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到底还是浅显了些,可见还需要历练。康熙听了暗自点头,可他对于汤斌的不满却一分也没有减少。
不等里头汤斌再说话,康熙一脚就踏进殿中,他甫一进殿,殿中众人忙都起身迎驾,胤礽也赶忙起身离座给康熙行礼。
康熙坐定后,指着汤斌对胤礽道:“胤礽,你问问他,今日讲这财聚民散是何意?是在影射朕之江山要垮台了吗?”
康熙这话一出,汤耿达三人皆跪地,磕头请罪,口称不敢。
胤礽一听这话,心里却也来不及深想,一瞧康熙满面怒容,便也不敢强词辩驳,答了一声是,转头就问汤斌道:“汤斌,皇阿玛着我问你,今日讲这财聚民散是何意?是在影射朕之江山要垮台了吗?”
时值深秋交冬,汤斌却已觉得自己身处数九寒冬之中,全身都冰凉彻骨,他伏地答道:“臣不敢。臣只是在给皇太子讲课,今日正巧讲到这句话了。”
康熙怒道:“此为分疆裂国时之语。若海内一统,正值太平盛世,民散将何以安之?”
汤斌虽伏地口称不敢,却丝毫未改他的耿直脾性,就像没听见康熙正在生气一样,他仍旧认真诚恳的做了回答:“秦、隋两朝,皆是一统而后民散。财力聚在朝中,百姓不得用,民不聊生,一统而未满五十年既亡国。由此可见,一统而民散,祸犹胜于裂国之时。”
康熙听罢乃是大怒,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反驳汤斌的话来,相反,却觉得汤斌的话尚且有几分道理,可他之怒,却在于汤斌敢于对他公然的抗辩。
康熙深深看了汤斌一眼,旋即拂袖而去。
倒是剩下师生四人,汤耿达三人跪在不敢起,胤礽却望着康熙的背影若有所思。
康熙每回来懋勤殿抽查课业,从未有此怒容出现,都是极为和颜悦色的模样。怎么今日一来,就如此诘问汤斌呢?往日比今天这样更加敏感的题解也不是没有过的,也从未见康熙生气过啊。
胤礽百思而不得解,也没有继续思考,而是起身过去将汤耿达三人扶起来,笑道:“三位师傅若还能继续的话,咱们就继续吧。”
毕竟康熙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下达,不过是突然出现发了一场脾气而已,三人也不能说就此受了惊吓就不教书了,于是汤斌收拾心情后,便继续开始授课了。
等散学之后,胤礽回毓庆宫的路上就问德柱:“皇阿玛来了,你怎么不进来通报一声?”
德柱答道:“奴才是想进去通报来着。可是皇上没让奴才进去通报,奴才只得跟梁总管站在一处。皇上是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的。”
胤礽又问道:“皇阿玛来时,神情如何?”
德柱想了想,才道:“皇上来的时候,沉着脸,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
胤礽点点头,心想,看来,康熙当是在外头因什么事而生气,而后来了懋勤殿后,就被汤斌的那些话触怒了。只是尚且还无法推断,康熙究竟是迁怒于汤斌,还是因汤斌之话而越发着恼。
回到毓庆宫后,胤礽接到了索额图的密信。密信中写得很清楚,余国柱上疏攻讦汤斌,皇上指斥余国柱谤讪汤斌。但在密信中,索额图还将余国柱疏中内容抄录了一遍。索额图还在信中说,望太子早作准备,倘或汤斌事发,授课一事即会罢免。此事牵涉党争,请太子保全自身,不要被牵连其中。
胤礽看信后一言不发,眼中却有寒意闪烁,明珠到底还是出手了。即使康熙斥余国柱是谤讪汤斌,但就康熙今日的态度来看,恐怕他对汤斌也没有好印象了。
由此可见,汤斌恐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大清太子爷 第84章
索额图所言之党争,胤礽琢磨,恐怕这次明珠对汤斌出手,就是针对他和索额图的。
但是汤斌等三人与索额图并未有私交,明珠即使针对汤斌,又何以能打击到索额图呢?让汤斌去职,利益直接受到损害的,应是胤礽自己才对。
这个疑惑,胤礽在第二日上课时,从汤斌那里得到了解答。
“老臣与明珠有旧隙,又不愿意去就于他的权势之下,他设法攻讦老臣,也在常理之中,不过,老臣所虑并非自己,而在乎皇太子,”汤斌道,“让皇太子出阁读书,一直都是汉臣们的愿望,旨在让太子走出内廷,得以教诲。可这是效法汉人历朝历代的做法,自然总有些满人是不乐意的。所以,其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臣等给皇太子的授课之事。”
“明珠参不到老臣,恐不会善罢甘休的。老臣恐往后无法再来给太子上课了。因此,才定要跟太子把这些话说个明白的。太子在一日日长大,可往后的路并不好走。老臣以为,要学东西,并非都在课堂上,也并非都在臣等的口舌上,也并非都在书本里,而是太子该走出去才是。”
胤礽望着这个认真勤恳兢兢业业教导了他四年的老人,重重点了点头,嗣后问道:“汤斌师傅以为,明珠这次针对你,是公报私仇?还是牵涉所谓党争?”
汤斌听了,反倒笑起来:“自然是公报私仇偏多了。明珠贪财,若不屈就于他,必定被他所攻讦。至于党争,历朝历代都有,咱们大清自然也不可避免。何况,咱们大清是以满洲立国,满汉关系本就矛盾重重,岂能没有党争呢?这里头所牵涉之党争,非是太子所能想象的,如果明珠真的要搞党同伐异,老臣的这件事,恐怕值得他大做文章,到时候牵连的人不在少数。”
一直没有开口的耿介道:“如果真是这样,臣劝太子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党争之事,向来纷繁复杂,不可轻涉。何况,这是明珠有意为之,太子不可轻易涉险。臣等之性命无碍,但太子绝不能因此事而受到影响。”
胤礽当然知道不能轻易涉险。对付明珠跟对付大阿哥不一样,还是得小心为上。
汤斌对自己后事的预判果然是正确的。
数日后,他就没能再来给胤礽授课了。
当时,正值深秋,却大旱无雨。这种异常的情形引起了康熙的关注,毕竟当时普遍认为,天时的异样当是对帝王统治不满而显示的示警。
康熙因而下诏,令百官对朝廷提出建议和批评,无可限制,当可畅所欲言。可这样的诏令,历来是收效甚微,身居要职者不敢有所言,而官位低微者,更是不敢言,因此,这件事就这么僵住了。
然则,总会有出乎意料的人上疏言事。灵台郎董汉臣虽官位低微,却大胆上书指斥时弊。其书中言说,请皇上整顿吏治,慎选朝臣。尽管董汉臣说的异常委婉和含蓄,皆是官场语言。但是,明眼人仍能看出他的意思来,他是指代朝中党争,指代明珠一系之狂妄作为。
董汉臣之上书按例交由内阁审议,明珠在得悉这一消息后,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因他不知内阁大学士们将如何处置这份上书。
大学士王熙见明珠为此忧虑,遂在内阁会议前安慰明珠道:“董汉臣无知,其言皆属妄语。立将其斩之,事情即可完结。”
当朝大学士中除明珠、勒德洪外,就属王熙了。王熙是汉大学士中第一人。他如此言说,别人纵有不同意见,也只得咽下不表。勒德洪虽是觉罗出身,可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平日里唯明珠是从,这会子,事关明珠,他自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了。
然则内阁会议,汤斌也是与会者之一,对于大学士们集体将董汉臣议死的决定,他不能苟同,当即就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董汉臣应皇上诏令上疏言事,何罪之有?更不必论死。更何况,重臣对此诏令一无所言,董汉臣身为灵台郎,却敢头一个上疏言事,咱们这等人却无话可说,是以都该反省自查,怎么还能为此歼责于他呢?”
汤斌直抒胸臆,凛然道,“若我此番也如你们一样眼瞧着董汉臣赴死。我即是愧对他了。”
汤斌此言,明珠自然怀恨在心,董汉臣没有论死,但即行罢黜。明珠将汤斌这些话俱皆歪曲编派,然后说与康熙听,并追论汤斌在江宁离任时抱怨赋税过重一事,以为诽谤。康熙震怒,就此事即刻下旨诘问。
这一回,汤斌未敢与康熙抗辩,而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了含糊其辞,他对康熙道:“董汉臣以谕教为官,臣忝长官僚,堪违典礼,是以负疚实多。”
康熙怒道:“你无需在朕跟前这般含糊其辞。只照实了回答朕,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汤斌哪敢实言?想了半刻,只得又道:“回皇上,前奉圣旨,臣一时心慌恐惧,是以不知所措,以至于此。”
康熙见汤斌始终不肯明言,回答故作含混,心中甚恶,不愿与他再作纠缠,只叱道:“你此话到底有欠光明磊落。你自今日起,不必再去懋勤殿教授太子读书了。詹事府的差事,你也不必再任。至于你的去留,朕会让吏部再议。你退下吧!”
朝中因余国柱挑起的对汤斌的攻讦,朝中对汤斌之事吵吵嚷嚷一个多月还未得个结果。
胤礽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每日照常起居,可他心中并非没有成算。在一个多月后,他在面对耿介和达哈塔时,提出了他的要求。
“请辞?”听完胤礽的话,达哈塔和耿介都瞪大了眼睛,耿介问道,“皇太子为何要臣等辞去太子之师的职务?”
见胤礽不语,耿介追问道:“敢问太子,是因为汤斌之事吗?”
胤礽点点头,道:“明珠针对汤斌师傅,是狭隙报复。但是,他这一局也确确实实是针对我的。他不愿有汉臣做我的师傅,更不愿看到我顺利完成课业。所以,他也会对你们下手,你们再继续做这个太子之师,迟早会受到他的攻讦。到时能否保住性命,都难知晓。”
耿介不愿请辞,当即便道:“臣不在意臣的性命!明珠若是要对付臣,只管来好了,臣不怕他!再说了,臣也不觉得臣请辞之后,明珠就会放弃对付臣,即使臣不做太子的师傅了,恐怕明珠还会对臣下手的!既然横竖都躲不过,臣为何要请辞?”
“两位师傅以老病乞辞,皇阿玛对老臣素来宽仁,他会心软的。就算明珠不肯罢手,你们也罪不至死。即使夺职罢官,你们也能留住一条性命,难道不比以死明志要好得多?”
胤礽道,“我就将实话与二位师傅说了吧,实质上,我也不需要二位师傅再教我课业了,我心中早有个计划,已盘桓数年,如今,是时候要去实现了。将来,恐怕没有这么多的空闲再这样读书了。再者说了,我也并不希望二位在太子之师的任上丢了性命,那样的结果,不仅仅是我连累了二位师傅。二位师傅能成就美名,我却要背负害死师傅的过错了。那样的话,不知内情之人,恐怕要认为我这个太子不够资格了。于此,话柄太多,我恐怕难以承受。”
“所以,依我之见,二位师傅当急流勇退,辞去太子之师。”
达哈塔是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眼红的人更多,他又非明珠心腹,只怕难逃攻讦。耿介与汤斌是好友,自然也是难逃攻讦了。胤礽想,纵使是辞去帝师一职,恐怕也难保二人真正平安。
耿介听了胤礽的话,兀自沉默不语,他无法反驳,因太子所说的话,字字皆有道理。
之后,达哈塔、耿介果然以胤礽所说的法子,以老病乞辞去太子之师一职。
然则,除了被罢免太子之师外,二人得到的结果却是最坏的结果。
耿介以老病乞辞,被明珠一党攻击为投机取巧者,是与汤斌一党之徒。见风使舵,毫无气节。当以革职惩处。
但是,胤礽猜中了康熙的仁慈,他没有将耿介革职,而是让他以原任道员品级告老回乡了。
达哈塔被明珠攻讦在辅导太子时有失礼的行为,然则查无实据,部议被停发六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但其吏部尚书一职,因康熙宽仁,得以留用。
达哈塔和耿介都有了结果,但汤斌的结果却迟迟未出。
胤礽无师教授课业,却仍是日日去懋勤殿读书,他从深秋等到冬雪,也依旧未等来一个结果。
站在懋勤殿屋檐下,胤礽默默看鹅毛大雪纷纷而落,天要黑了,散学时辰早过,他却不想回毓庆宫去。
胤禛沿着宫道踏雪而来,见胤礽拢着狐裘看雪,眼中闪过关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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