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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是十三
“轰!”这个大闪地动山摇。雪白的亮光将四野映得如同白昼。
青藤!会动的青藤!小石子骇极而呼。适才闪光之下,他已看清了墙壁上被石二拍中的东西。那是一支细小的青藤,叶片和柔蔓被石二大力拍碎了,青绿的汁液溅得满墙都是,然而可怖的是,这支细弱的藤萝竟如将死的蚂蝗一般,不住扭曲转动,如同活物!
小石子胆子再大,看到这样诡异的东西又怎能不惧?当下只尖叫一声,拔足便往门口逃去。哪知‘砰’的一声大响,左侧青石砌就的墙壁已经碎裂开来。两团庞大如牛的黑影冲到大殿,挡在他面前。
妖……妖怪!有妖怪!遇上妖怪了!
小石子做梦也想不到,小时侯村中长辈常说来吓唬他的妖怪,当真就在面前!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但四只碧油油大如桃子的眼睛,凶残贪婪之色尽现。这妖怪长的如此庞大,还有两只!完蛋了!死定了!小石子脑中一吓,小腿当时便已抽筋,仰面翻倒下来,只不住的抖战。
石二却拦在面前,他身上微微冒着红光。便在小石子抖如风中树叶的时候,他已飞身跳起,拳头划个满弧,迅疾无伦的向左边那头妖怪砸去。
好石二!万岁石二!小石子喜得差点就要哭出来。此时性命受到威胁,魂飞魄散之下,他哪还有闲情去考虑什么怪责之意和良心争斗。石二挺身救主,眼下看来他实在是有说不出的亲切可爱,说不出的可尊可敬。别说是做兄弟,只要他把妖怪杀了,日后小石子情愿把他当成神仙来供养。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石子,保佑石二能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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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龙蛇>断章试阅2
第六章(三十六人观)
二十六天。
二十七天。
二十八天。
月亮走了一夜,又躲到山背后去了。一只雄鸡跳上草篱,拍动翅膀,喔喔而鸣。
天边露出鱼肚白,玄青色的天空,几朵绛紫的云。又是新的一天了。
“第二十九天……”小石子被篱笆上的鸡鸣叫醒。看到身边的石二也坐了起来,心中念道。
分身已经被召唤出来二十九天了,他仍没有消散掉!小石子心下沮丧。这该死的影子老也甩脱不了,该怎么办才好?!一时心中烦躁已极,直恨不得拿大刀把他给剁成碎块,扬到大江里去喂鱼。愤然之下,抬头看见篱笆上的雄鸡正偏头看着自己,两只金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登时恶从胆边生。
眼下肚子正饿,也不管这户人家是穷困潦倒还是贫病纠缠了。反正小石子的良心已经伤过一回,便是再伤一回,也不过是再多一个污点。一个污点是污点,两个污点仍是污点,也没什么差别。
把那只倒霉公鸡藏在怀里,跑到一处山腰上烤了。小石子心中一阵作恶后的快感。仿佛舒开了一个捆绑已久的死结。但是……似乎也失落了什么东西。
辨了辨日头,取道向东,慢悠悠走去。
从苏府出来第五天了,连日来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离榆村还有多远。小石子也不着急,攀山登岩,信步乱走。饿了便偷鸡摸狗,挖些红薯山药烤来吃。困了就随便找个避风所在倒头而眠。榆村的数百口人等急了么?那便继续着急好了,跟小石子可没什么相干。
在苏府伤了苏玫父女,小石子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再不是一个良心无愧的人了,行事便有些破罐破摔。对分身(他现在都不愿意叫他石二了)的憎恶一日甚于一日。日日盼着他赶紧消散掉。然而上天并不遂他所愿,分身天天跟在他后面,和他一样表情麻木,一言不发。
好几次他发狠将分身绑在树上了,自己离开。哪知过得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分身仍好好的坐在身边!天知道他怎么挣脱那些束缚,跑了几十里来寻到自己的。既甩脱不得,只好任他跟着自己行走。
这些天他刻意避开人群,只捡山路行走。在苏府闹得那么凶恶,只怕苏老爷早告到官府了,料想各州城门已经贴满缉捕告示,他自不会傻乎乎再钻进套里。而且,带着这个令人厌恶的分身行走,他不愿意让人看到。
邠州城乡山岭不少。小石子磨磨蹭蹭走了一日,翻了八九座山,越走越是荒凉。看看金乌西坠,天色又暗下去了。此时山上尖石沟壑很多,夜晚行走不便,只得先休息了,等到天明才好动身。
举头寻找歇宿之所,一瞥眼间,见漫山遍野的长草丛里,高山顶上露出一角白墙来,不知道是个寺庙还是道观。晚上就到里面去睡觉吧,这山里荒凉得很,连块苞谷地和山药地都找不到,兴许那庙观里的和尚道士肯供他一餐晚饭。小石子想着,向山顶走去。
山坡生得陡峭,又有许多藤萝野树阻道。小石子爬了两刻钟,才来到那房子前面。原来是一座道观。只是已经废弃多时了,门前长草蔓生,墙头枯槁如麻。两扇木门倒了一扇,还有一扇斜斜歪歪撑着,门上的铜环已经锈蚀斑斑了。一块两臂长的黑底泥金牌匾掉落在台阶上,已经碎得四分五裂。
“三十六人观”借着所余不多的天光,小石子看清了牌匾上的字。
看着里面灯火全无,鬼气森森的。小石子心里不由得害怕。如此荒山野岭,正是妖怪出没的地方,庙里说不定藏着什么可怕东西呢。一时胆怯,说什么也不敢进那观门里面去。只是眼下天色已经全黑了,山势又险峻,已经不能再下去。
小石子心里叫苦,大骂倒霉。无法可施之下,只好瑟瑟缩缩躲在墙根处的一丛灌木后面,屏声静气,支楞起耳朵,双目不敢一霎。这地方如此恐怖,他哪还敢睡觉?今晚注定要打叠精神守夜了。
他这边怕得要死,只恨不得把身子变小了,躲在最隐秘的所在。石二偏偏与他作对,不肯安静坐下来,弓背握拳,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小石子暗觉奇怪,这该死分身的从来是自己干什么他便干什么的,怎么今天兴奋成这样,这么坐立不安的,屁股上长疔疮了么?心中不满,鼻中哼了一声,也不管他。他对分身怨恨未消,虽见他行迹奇怪,也不深思,却怪他摇来晃去的,那么张扬,是想告诉妖怪这里有食物么?!
玉兔很快就升到中天了。几个时辰过去,小石子再架不住倦意如山倒,上下眼皮开始捉对儿打架。听得山野里面虫声不绝,长草飒飒,也不见有什么奇怪声响靠近。迷迷糊糊的,强撑了一会,到底熬不住困乏,靠着墙壁便睡了过去。石二也安静下来了,蹲在他身前,仍是握拳弓身的姿势。
到鼓交三更的时候,夜风开始大作。刺骨的寒意将小石子吹醒了。睁眼看时,石二正在疾步绕圈,将面前的野草踏得凌乱非常。小石子抱肩动了动,摸到胳臂上全是鸡皮疙瘩,咕哝着骂一句:“******,风怎么这么冷。”还想再睡,哪知寒意越来越重,一丝丝如细针般刺进他的肌肤。到后来,竟似掉到了冰窟里一般。
小石子浑身打抖,牙间格格作响,终于被冻醒了。听见狂风厉声呼啸,不住的撞击墙壁,发出‘嗡嗡’的沉声。周围的长草被刮得不住倒伏,直如海上惊涛。他这才看清,天上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去了,此刻布满了浓密的黑云。
“糟糕!要下大雨!”
一道霹雳如雪亮的长剑劈将下来,豁落落的声响中,四野一片惨白。小石子大骂该死,跳了起来,一颗豆大的雨点已落进他的后颈中,冰得后背皮肉发紧。举头看看,四处再没有可避雨之处,这破地方!小石子又气又急,再顾不得其他,抱头就向观里跑去。哪知刚踏上台阶,石二一晃身,抢在他的面前立在观门处,刚好挡住了他。
小石子喝道:“让开!”将他拨到一边,踏上一步。哪知石二又晃上前来,仍挡住了他。小石子又惊又怒,这小畜生如此可恶,他把自己害成这样还不满意么?还要自己在大雨中淋出病来,死净死绝了才甘心么?!
忿怒如山洪喷涌,尽冲上胸口,多日来对分身的不满终于爆发开来,他一把抓住石二的衣襟,睁圆双目厉声喊道:“杀人恶魔!你滚!你滚——!不要挡住我——!”奋力将他推到一旁,冲进观里去了。
又连续几道电光,照亮了三十六人观的前殿。地上满是碎砖碎瓦,折断的檩条如黑色的骨头一般张牙舞爪。供桌上的黄布已经枯腐了,斑斑暗迹如云纹,想是长久以来被雨水侵蚀的。桌上还摆着许多灯盏器皿,只是已经倒得横七竖八的,一片凌乱。抬头上看,三清圣像都已经从中部碎开,灰白的陶块掉落得满地都是。
也不知谁把大殿给砸成这样。小石子胸中怒气起伏,也不细思,跑到一幅布幔下面。这里还有瓦片遮着,雨点打不到。石二亦步亦趋,跟到身前来,看来似乎更加着急,不住脚的走动,只在他身前五尺处绕圈。
殿里并不比门外温暖多少。小石子缩在墙根,心里直骂娘。这几天当真倒霉,心情本就不爽,偏又遇上这样的****天气,被逼到这样破败恶心的道观避雨。
正在怨天尤人之际,听得门外风声大作,带着尖锐的啸声。墙头上的枯草被吹得腰折,象僵硬的手臂一般摇摆不定。“咣!”的一声,那扇坚强的门板也终于被吹倒下来了。小石子心中一紧,恐惧蔓延开来,登时寒毛倒竖。
闪电过后,天色又暗下来了。此时看来,这间前殿暗影团团,说不出的阴森诡异。黑暗之中,似乎有许多未知的危险之物在潜藏。梁上,供桌下,甚至那三尊碎毁的神像里面,好象都有眼睛在窥视着他。
胆战心惊的当口,忽然间,听见石二‘嗬’的一声,飞身跳起,‘啪’的一掌拍在他头顶的墙壁上。黑暗之中,‘吱—吱’的声音传来,似乎有许多蛇鼠急速逃窜开了。小石子大惊,‘啊’的一声大叫,赶紧逃离墙壁。
“轰!”这个大闪地动山摇。雪白的亮光将四野映得如同白昼。
青藤!会动的青藤!小石子骇极而呼。适才闪光之下,他已看清了墙壁上被石二拍中的东西。那是一支细小的青藤,叶片和柔蔓被石二大力拍碎了,青绿的汁液溅得满墙都是,然而可怖的是,这支细弱的藤萝竟如将死的蚂蝗一般,不住扭曲转动,如同活物!
小石子胆子再大,看到这样诡异的东西又怎能不惧?当下只尖叫一声,拔足便往门口逃去。哪知‘砰’的一声大响,左侧青石砌就的墙壁已经碎裂开来。两团庞大如牛的黑影冲到大殿,挡在他面前。
妖……妖怪!有妖怪!遇上妖怪了!
小石子做梦也想不到,小时侯村中长辈常说来吓唬他的妖怪,当真就在面前!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但四只碧油油大如桃子的眼睛,凶残贪婪之色尽现。这妖怪长的如此庞大,还有两只!完蛋了!死定了!小石子脑中一吓,小腿当时便已抽筋,仰面翻倒下来,只不住的抖战。
石二却拦在面前,他身上微微冒着红光。便在小石子抖如风中树叶的时候,他已飞身跳起,拳头划个满弧,迅疾无伦的向左边那头妖怪砸去。
好石二!万岁石二!小石子喜得差点就要哭出来。此时性命受到威胁,魂飞魄散之下,他哪还有闲情去考虑什么怪责之意和良心争斗。石二挺身救主,眼下看来他实在是有说不出的亲切可爱,说不出的可尊可敬。别说是做兄弟,只要他把妖怪杀了,日后小石子情愿把他当成神仙来供养。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石子,保佑石二能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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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更新及其他
各位书友:
又不得不出来解释了.实在惭愧,我不知道别的作者是不是也象我这样三天两头出来辟谣.每天看到朋友们说太监了,心里满不是滋味的.所谓众口烁金,积毁销骨.此时再不出来说话,只怕真有朋友认为我已经停止写文了.
先说更新,目前文章没有更新,是上个月与起点的联系交接出了点问题.等过一段事情安定下来,会继续发新文.
我写书写得很慢.这与我个人习惯有关.有时候为了追求一种更确切的表达方式,或者在写的过程中想到,觉得换另外一种角度更能达意,我会把先前写过的东西都推dao重写.
但写得慢,写得苦,却不代表我会停住不写.
事实上,对的写作热情,我一直没有消减.我心中存着许多的章节,后续内容的许多人物形貌,时时在我心中翻腾.我也极欲一吐为快.但是写文章也讲 究工夫技法,讲究起承转合,埋设伏笔等等,我希望写出来的东西能够读着有味道,而不是单纯的情节铺排.
我要说的是.铜炉一直在写.没有间断过,现在铜炉的写作进度已经到另一阶段了.三十四章以后情节有飞跃,开始切入正题.
有心的读者也早已发现,目前的故事内容,还只是一个书帽子.胡不为一路逃避,一路躲藏.并没有真正牵涉到的矛盾之中.他目前只能算是一个江湖的看客,骑着快马,绕着江湖跑了一圈,我们也跟着他的视野把当时时代的相关结构看了一遍.
这么写的目的,只是为了通过他的眼.拉开大幕.同时借由他的经历,把故事的主题点出来.
到三十四章,胡不为这个报幕的作用就结束了.故事开始渐延核心.也就是先前公告上说的:他脚底的三颗痣,此时被人点上。
而后的内容,局势不再容人逃避,矛盾终将相向交锋。
我希望能有足够的笔力和驾驭能力来完成这庞大的任务。
再声明:《乱世铜炉》不会停止写作。只要还有一位愿意看的读者。^_^
又是十三
2006年6月3日




乱世铜炉 引子(贺客)谈笑分明座上客
夜幕渐落。客人们却还迟迟没有散去。
三水村韩诤次子韩之敬今日大喜,与邻村孙寡妇之女犀香结作了夫妻。村乡人家,日子向来过的单调,故而每逢红白喜事,节庆社戏,都大张大作,尽情寻欢。酒宴从一早开始,直至夜黑仍未散席。端的是人如流水马如龙,邻近村镇的远亲近戚,姑嫂婆姨,或骑着花脚毛驴,或青骡子前来道贺。同村的自不必说,乡里乡亲,素来大小事情都互相帮扶,吉日前数日就已开始帮忙张罗,青壮汉子帮着杀猪宰羊,进城购物,整治酒水,姑嫂婆姨则忙着蒸制喜糕,缝绣裙裳。
看着贺客如潮,满日不绝,韩诤喜不自禁,顾不得年迈体衰,趁着兴头,频频把盏敬客,岂料同村几个毛头小伙喝发了兴,见主人尽欢,也都意气风发起来,一再持酒相劝。想那韩诤年岁已高,怎禁得如此劝诱,酒未一巡便给灌得两眼发直,十指勾曲。被搀入房中喷酒气去了。从中午躺到此时还未醒来。
眼看着月儿西移,打更的刘时喜在门口来回好几遭了,讨了好几杯水酒喝。一对新人都已累得精疲力竭,犀香已回房歇息,留了新郎官韩之敬坐席相陪。原想兄弟几个连日劳累,借此机会好好答谢一番。怎料众人喝得高兴,也顾不得新人情绪,斗拳猜枚,采声如雷。到子时将近,仍有八个人在堂屋里踞桌斗酒,吆三喝十。可怜的新郎头疼非常,又不好逐客,面上挂着假笑勉力应付。
一干人都喝得七荤八素,不知南北,再喝得半成就成了十足的酒泡人干。桌上杯盘狼藉,酒浆菜汁淋的满桌都是。
“敬哥,今天你……呃…呃…大喜,来,做兄弟的……呃……再敬你一杯。”一个体格瘦小的青年颤着手端杯,直敬到韩之敬下巴。醉眼乜斜,酒嗝不断。一双黝黑的细爪子如抖筛子般,满杯酒倒有六成洒了出来。
看着酒杯端近,韩之敬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又不好告饶,只机械地接过酒来,两眼茫然。他今天吐了不下八次,咽喉似千针攒刺,肚肠直如火烧烟燎。在城里买的清风醒神散效果大不尽人意。午后他又补了六个生鸡蛋,仍镇不住五脏里酒气翻腾。
家里土酿的酒,烟气很重。韩之敬忍着恶心,皱着眉头一饮而尽。众人欢声鼓掌。韩之敬镇着胸中一浪又一浪恶心劲儿,苦着脸亮杯示众。那边敬酒的瘦小汉子却撑不住了,双手掩口,踉跄后退,直扑出房外,只片刻间,便闻“呕!呕!”之声大作。众人哄笑。
那瘦小汉子时闻盂从房中直奔出来,到庭院左侧找了个僻静所在呕酒。酒气翻腾的厉害,他也不管找到什么地方了,双手撑膝,俯身下来吐涎液。
他真是喝多了,算来在村中他的酒量也不小,但酒席从傍晚开到深宵,一路推杯换盏下来,任是铁人也抗不住。村坊土酿的小米酒闻着清淡,后劲却大。时闻盂知道,屋里还在吆喝斗拳的几个打小长大的玩伴,今儿个背着旁人吐了也不知道几回,还硬撑着没事。想到此节,他不禁咧嘴笑了起来,一丝透亮的涎水顺着嘴边缠mian而下。
刚才干呕了几下,酒却没吐出来,酒气愈发浓重。腹里到咽喉一条直线如刀割,头却灌了铅般沉重,时闻盂只觉得面皮热涨,两眼发饧,脑中空白,也不知身在何处了,但觉四肢百骸似棉花捏成,一点劲力不着,膝一软,仰身扑通倒下。
睡过去之前,似乎看到了头上有星光一闪。旁边似乎有物动作,此时,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膻味。
众人喝得昏头转向,兀自要强不肯就走。村下毛头小子最好面子,虽然打小就一同长大,底细尽知,可是酒这东西偏偏能壮人胆,平素喝得三两的,逢人劝诱逼饮,必喝净六两。虽然回去少不得遭罪,然面子事大,酒桌之上,豁出命了也不干缩头乌龟的,日后被耻笑,那可是天大之事了。
“闻盂!”一个着青色短衫的小伙子扬脖朝着庭院外大喊,声若洪钟,只是酒喝大了,舌头不好梳理直,鼻音也重了些,众人只听到“焖鱼”二字。
边上的吴中皱了皱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呃,焖鱼,来,不要鱼,喝酒!”端起瓷杯仰头就倒,却没察觉杯中其实无酒,舌头一咂,嘴中“啧啧”有声,连说好喝。
众人也举杯同灌。
“闻盂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一个红涨着面皮的高个儿问道。
“吐死了……呃……”
“没准……让村东的狐狸精……勾,勾……嘿嘿!”
“那他艳福真是不少,就怕……嘿,怕是被黄鼠狼吹昏了去……”
“我也想让狐狸精勾走……娶,呃,娶来做媳妇儿!”
“明儿我把我爹的狐狸皮袄子给你,拿去做媳妇儿吧……”吴中好意献策。
“哄”的一声,众人大乐,正灌汤的几人直喷出来,笑得涕泗滂沱。玩笑开了,人也来了精神,大伙儿又吆喝劝酒起来。正笑闹间,猛听见门外“嘎啦!”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折断了,然后是“腾!”的一声,有重物落地。正静听间,时闻盂嘟嘟囔囔地踉跄而入,一边伸手拭眼。
“被牛栏拌住了。”时闻盂讪笑着解释。
众人同时大笑,把满脸晶亮亮淌满牛唾液的时闻盂拉回座上灌酒。“你躲出去了半个多时辰!”吴中叉着他的脖子,拿起酒壶就往他口里倒。
“怎,怎么了?”从中午睡到夜深,刚缓过劲来的韩老爷子从房中出来,扶着屏风顺气,看到众人喝彩,不明就里,发问道。
“爹,没事,哥几个在瞎闹呢。”韩之敬看到老爷子出来了,连忙起座,过去搀扶。老头子满脸堆欢,走到桌边坐下了,道:“闹一闹没关系,呵呵,都自己家人,这些天来亏得大伙儿伸手帮忙呢。”
几个小年轻虽然莽撞,可对老头儿可还懂得尊敬,见老爷子道谢,都谦辞喏喏。
吴中性情最是外放,当先答到:“三伯不要这么说,我们和敬哥打小一块长大,他大喜的日子,兄弟们怎么的也得好好出点力,别的咱没有,就是一身力气,放着不用也可惜,这不帮衬帮衬,回头招嫂子见怪,以后都不用进这门里混饭食吃了。”
时闻盂还在搽拭眼睛,也不知那牛怎么那么多口水,粘腻腥膻,总也搽不净,眼里也被染了好些,一劲儿发痒。听到兄弟们附和,也抬头说道:“三伯你太见外了,不说和敬哥的交情,咱打小可没少到你们家蹭饭,就冲这,咱几个也得……咦!咦!咦!”
众人只见时闻盂连喊了三声“咦!”双目睁大,吃惊地望着屋里,也齐头望堂中看去。
堂屋正中空空如也。
越过众人斗酒的桌子,是两张一模一样的黑木方桌,已收拾干净了,蒙上了大红布。四张长条凳各围在边上。正中靠墙的是之敬家祖的牌位供桌,几支大红喜烛高高燃起,明光大放。因是婚娶大喜,供桌上也摆了些白鸡水果和黄酒之类,还有一些点了喜红的糕饼面馔,满满盛在盘中。这也很寻常,民间里多有奉供祖灵的习惯,一寄哀思,一求祖先在难关时保佑。每月初一十五是要烧香上供的,逢年过节,也按各家财力烧些纸钱纸物。
通看之下,屋里也没甚么离奇之物,却不知时闻盂何以会连着发出惊咦之声。
一时屋中皆静,远远只听见打更的刘时喜敲着更梆,和沉郁沙哑的叫喊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笃!笃!笃!”
原来,不知不觉中,子时早已过了。
“啊——鬼啊!”
时闻盂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如一把尖刀,刺破静谧平和。村里无数人从梦中惊醒,惶然四顾,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韩之敬家中一片混乱,众人都已逃到了门外,吴中等人满面苍白,酒已全醒,正搀抱着浑身瘫软抽搐的时闻盂,惊惧地看着堂屋里。四邻都已惊起了,纷纷掌灯,披衣过来探问。
众人七嘴八舌嗟嘘之间,新娘子犀香也慌里慌张的从新房掀帘而出,穿着洒金线绣喜字花团的紫红绸睡裤,身上却没穿大衣,抹胸已经摘下,止穿着绣鸳鸯的大红肚兜,还匆忙披了一件翠绿袄子,衬得前胸腰腹肌肤如雪玉般,一路跑出。虽是村乡寡妇孤女,自小衣食粗砺兼农事沉重,然女十八而大变,犀香却也长得眉眼清秀,体段玲珑,算得八分人才。此时鬓发纷乱,狼狈奔出,想是她已脱衣睡下,却被尖叫声吓醒,不及穿戴便夺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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