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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是十三
正转动念头之际,身后方向却突然传出一声粗嗄的鸦鸣,那是布置在七里外的术惊鸦察觉有人侵而发出警鸣。“什么人这般不知死活,在这当口闯进来了?”谢护法把眉头微微皱起,可一念未完,术惊鸦的声音却倏起而遽绝,似乎竟被来人给杀掉了。
“看来不是寻常江湖人物,是有目的而来的!竟然还硬闯过了圣兵之阵。”谢护法在心中暗道。他们为了要在这道山峡处剿除圣手小青龙,在两路虫兵开始合围后便布下虫团堵住两边出口,以阻路过的闲人。封路的虫豸可不是寻常蜂蛇蝎子,而是凶性极重的瞽黾,这些一指长的飞虫行动极快,又善隐匿,一旦有血气活物进入它们捕食范围,便会群起而动,只须有一只将刺咀注入活物体内,毒液瞬间就可致盲。
来的人不惟不避瞽黾之害,还硬闯过虫阵赶到术惊鸦的位置来了,显而易见是抱着恶意。
“会不会是圣手小青龙?”谢护法心中有些猜疑,便在这时,“嘎!”第二只术惊鸦叫了起来,同样只响半声便即哑然。“行动很快!”老者心中微动,对来者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估计。第二只术惊鸦布置在四里外,离第一只有三里之远,这人在短短时间便冲过了三里距离,单只速度而言,已经不弱于他。“你总算来了么?”谢护法嘴角微微泛起冷笑,他到此时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了。除了那一直只闻其名的圣手小青龙胡不为,左近眼下哪还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高手。
正主将至,谢护法便也不欲再跟雷闳纠缠,他对雷闳冷冷说道:“你运气不坏,你们来帮手了,先饶你一命。”疯禅师的高徒有三重铁壁护身,还有个奔洪拳法,吃两次亏后更加谨慎了,短时间内恐怕拾掇不下他,还是先料理了胡不为再做打算。
眼看着谢护法转身走向崖边,如片落叶般跳了下去,雷闳也攀着崖壁回归阵里。刚才撕脱掉一块皮肉,这伤势却是不轻,好在有胡炭的定神符,抓起一团雪胡乱混着燃符送进口中,汉子长长吐了一口气,坐倒下来,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破局。罗门教有谢护法坐镇,这形势比先前所预还要糟糕。而此时更凸显了让胡炭布设阵法阻御的正确,若是按照雷闳先前的想法,不分青红皂白一路打杀出去,只怕五个人早已横尸在虫群之中。
他跟谢护法在顶上交手,到这时才过去不到半盏热茶功夫,阵中两个胡人顶着许多虫兵,守御虽忙,却还没出现大的漏洞。只是鱼冲数次鳞聚,阻挡住了罗门教的两轮强攻,耗费掉他们大量的灵气,阵元三人都渐显不支之象。再加上关节诸窍隐疼,师兄弟两个和秦苏看起来都是脸色苍白。白虎吞舟局的妨主之害便体现在了这里了,运转阵座愈剧愈久,对精神肉身的损耗便愈见明显。
和雷闳正怀着担忧一样,机灵的小童这时候也感到不安了,他发觉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十四万鱼冲是个相当高明的阵象,听起来似乎坚不可破,然而那是需要以大量的灵气作为支持的,眼下一行五人却是以连日赶路的疲劳之躯应敌,十成战力只剩得两三成,这阵法的威力便大大下降了,情势实在不容乐观。即便此时郭步宜已经追赶上来,敌人阵中却又还有一个连雷闳都无法应付的强手,郭步宜想要赢他,只怕千难万难。
“却该怎么办才好?那老家伙很厉害,雷叔叔都打不过他,恐怕郭叔叔也不好应付,难道真要在这里守上几天,等人发觉了来救?”即便是抱着这样消极的打算,施行起来都还有巨大困难,三个阵元灵气剧损,已经不能坚持太久。敌人阵里虫兵却还有一半,人员更是毫发未伤,这实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局面。小童挨坐在秦苏身边,绞尽脑汁想着计谋。可是此时形势几乎已算是背水一战,双方底牌尽出,又能有甚么好计策可以让他扭转乾坤。
术惊鸦被杀,圣手小青龙将至!罗门教诸众这时都得到了谢护法的警示,一边加紧驱赶虫兵继续冲击阵法,一边全神留意刚才术惊鸦传声的方向。这个出名淫贼有青龙白虎随身,据说还会穿行虚空,种种鬼神莫测之能,只怕非可易与,可别一个不当心被他宰了当成祭兽的牲礼。
虫声嘈嘈,雷鸣火爆声一直未绝,阵局之上的攻防仍然激烈如前时,然而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心神放到了那还未露面的圣手小青龙身上。
恩荣堂双刃坛的蒋坛主此行负责操控大胡蜂,位置偏在队列最外缘,正处在圣手小青龙进袭的锋口,他在心中警憟着,一头对自己的华盖霉运暗骂不止,另一头却不敢有丝毫分神,把灵气沉入心宫激醒了临身母蛊,只待一个不对就先让母蛊攫身硬抗。正惊怕交煎的当口,蓦然听到有人大喝道:“小心!他来了!”
“咝咝!”头顶上的明光微微一暗,挂在阵座对壁的十余只大莹蝽最先遭遇毒手,熄灭荧光掉落下来,颤着鞘翅迅速死去了,罗门教众里立即响起愤怒的叱喝之声:“在那里了!”
“看到了!他在那里!快攻击他!攻击他!”
捕捉到目标的众人纷纷起咒,拳剑雷火,蜂虫毒气,一时尽舍了胡炭的阵法齐向当空掠来的黑影招呼过去。
蒋坛主胆战心惊,这时只图保全性命,哪敢有抢功的念头,不假思索的激怒了临身母蛊,头面四肢便迅速的覆起了犰狳软甲,身体长大倍许,一道粗大的骨梁隆出后背,也被巴掌大的胄皮密密包裹。被伏养在身躯里的虫临凶性极重,一激怒之后便狂性大发,直欲饮取血食,这股汹涌狂躁的意念影响到宿主,蒋坛主只觉得周身灵气如沸,脑子里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念滚涌出来,只想立即抓住什么巨大坚硬的物件来破坏宣泄一番。
很快的,他就开始庆幸自己的谨慎和当机立断了。
空中那团黑影在闪躲过几道术法攻击之后,终于被一串喳喳鸣叫的火鸟击个正着,“嘭!”的碎裂开来,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并没有血液肉块洒落,那些四散的黑影只是散化成了大小不一的烟卷,慢慢变淡不见。“不是他!他还躲着呢,大伙儿小心些,把他找出来!”
就在众口吵嚷的时候,攻击开始了,圣手小青龙的袭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疾猛烈,让人措手不及,就在众人纷相错愕的时候,那道冰冷的、巨大的、无可抗拒的恐怖之念如同万顷雪水骤然倾落!洪流冲击狭沟,仓惶蝼蚁,怒潮卷崩孤岛,失措鱼虾,峡谷中人无不感受到了迫顶而来的毁灭之意,强烈的恐惧和惊慌瞬间攫取住神智,那是如同守窝雏鸟面对盘树巨蟒血盆大口时无力抗拒的绝望,是沙滩上孤独的幼蟹面对布满天空的狂雷时无处躲藏的恐慌,罗门教自香主以下,功力稍微弱些的,这一刻间尽皆魂动魄摇,竦如土狗,渺渺乎只觉得意念如同暴风雨中将熄的烛火一般,被压得冥冥欲灭,再也无法行动,无法思想。
蒋坛主因先一步激活了虫临,被母蛊狂暴的意念隔绝护持,这时反倒不受伏心之制,他看着满地抱头乱滚的同僚,心头顿生侥幸。此时还能站立不倒的,就只有几个法力精深紧急激醒临身蛊的香主堂主,其余人尽数伏在雪地上,剧烈翻扑身体声嘶力竭的尖叫。吃这突然惊吓,蒋堂主已经泛滥到胆边的恶念都被压退了不少。他比其余几个堂主更爱惜自己性命,还没有傻到在此时做一只坚强独立于鸡群的蠢鹤,当即也翻滚在地,发出杀一猪般的惨叫。
而身为首领的谢护法,毕竟功力高出余人甚多,在众下属心神被制魂魄欲灭的时候,他只是感到了一阵眩晕,魂魄微荡之后便被他强行镇伏住了。看着突兀出现并弥满天空的黑色烟气,幕布一般遮蔽了整片峡谷,老者心中生起了强烈的惊疑之念:“这伏心慑魄之法如此霸道!来的真是圣手小青龙么?”
在罗门教所获的资料中,圣手小青龙除了学有一手无双的治伤符法,还有青龙白虎两兽护身,功法只在豢养和炼器两途,可是现在这一触面,对方的伏心巫法却杀了众人一个落花流水,这是何等高深的造诣!难不成此人竟然身兼数艺,还都取得如此令人惊佩的成就?
“来的可是圣手小青龙?!”谢护法不敢大意,散出了护身蛾粉,在身周薄薄的罩成一团淡白色的烟霭,来者功法未明,实力未知深浅,小心应对才是正途。他扬声说道:“既然已经来到此地,怎的如此悭赐一面,老夫对你可是仰名已久了。”
烟气之中默无应答,大大小小的烟团当空卷动着,融合,散化,压覆,黑色的暗影像渗下石壁的雨水,渐渐潲染直下,在这些墨汁一般的烟气之中,仿佛还暗藏着什么力量,飞舞在空中的虫豸只一触到,便如同骤遇霜寒的蚊蚋一般纷纷扑坠,触地立死,连腿足都不再弹动。地面上成片成片的甲虫站立着僵毙,数不止万千,连几只用来近身防守的巨大虎蟋都变得生机微弱,翅甲蒙上一重灰色,爬动的速度迟缓许多。
“胡先生名满江湖,不会只是一个处处藏头露尾之辈吧。”见烟气里没有则声,谢护法又出言激道,“传言圣手小青龙生性谨慎,早年被玉女峰掌门伤害过,难道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连跟人正面相见都不敢了么?”
烟团在空中一涨一收,如同人在呼吸翕张一般,片刻,里面终于传出了一个年轻的声音:“老先生,我想你是找错人了,我不姓胡,也不是圣手小青龙,你们这样阻截……”他话没说完,谢护法已经藉由声音捕捉到了他的位置,眼睛一锐,身形晃动掠上了半空,出手就是雷霆霹雳!
无数细密的白色粉鳞从他身体之内喷涌出来,数百只蛾子在粉尘中翻飞。这些兼具剧毒和致幻功效的蝶屑,触身即可令人皮肉溃烂并陷入狂乱,是谢护法拿手的夺命杀招,他可不信眼前此人还有雷大胆那样贴身三重罩的变态防御术法,只要被染到一星半屑,任是圣手小青龙功法高明,也只有被缠绊致死的下场!
“斩!”烟团里传来一声低喝。
扑进烟团中的谢护法骤然间就感知到了迫眉而来的锋利杀机,那是一种清晰得让人寒毛竖起的冰冷恶意,如同一柄吹毛可断的隐形神兵正劈向面目。“控虚之术!”谢护法惊出了一身冷汗,间不容发之际拧身下坠,他这时才发觉,自己把敌人的来路给判断错了!
“咻!”“咻!”虚空中的隐者接连两击,刀刀都交斩向谢护法的头颈处,谢护法在危急间已经迫长出肩胁外侧成排的蝶翅,行动速度一时徒增,再依靠着护身粉屑的预先触觉,后面两下斩击都被他避开了。
巫祝之法是以练魂练魄为主向的修炼道途,压制毁损人的神魂是此术所长,但却不擅伤人肉身,而控虚之术却必是熟悉操纵鬼妖两途方能成事,二者修炼方式即异,所示所能亦自不同。
从来者那隐迹于虚无的莫名身法,从那骤然却暴烈的煞威夺魄手段,从被瞬间夺取生机毙亡的虫兵,从那些如同活物的触手般翻转卷曲、仔细端详却能看出浮突****面孔的烟团,种种迹象,来的这个人哪是什么巫祝高手,这是真正的干生大道,驭鬼之术!
也只有尸鬼的死气煞威,才会造成如此快速而又猛烈的伏心效果。
“你是容家的人!”谢护法的面色瞬间变得冰冷起来,一翻身落回到了地面,朝着烟团厉声喝道。(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乱世铜炉 第六十一章:鬼与毒(上)
第六十一章:鬼与毒(上)
“容家一向洁身自持,从不干涉人间纷争,这是数百年来不曾打破的定约。我罗门教在中原行走,也对你容家礼敬十分,从不曾有所干犯。你今日却因何要插手我教的事务?!”
烟团缓慢的向后收缩,没有立即应答。无数伸张的触角纠缠到一起,形状变得更加凝实,逐渐聚拢成许多尖端锐利的剑锥状之物,烟中人似乎正在凝神戒备。片刻后,便在谢护法堪堪将把耐心耗完的时候,才听到他慢慢地回答:“如果说插手,也是你们罗门教在插手。我与雷师兄他们同行在先,你们设伏阻挠于后,这先后的秩序你不至于弄颠倒了吧。”
“这真是那个年轻人!?”谢护法把眉头皱了起来,却一时还不肯就此相信。听到对方话里果然没有否认容家传人的身份,这让他觉得有点窝火和棘手。什么事情,一旦掺杂上容家,都会变得麻烦无比,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了。
从刚才辨识出对方所用功法是驭鬼术,他便确知来者必非圣手小青龙了。但一时却也未愿相信就是前日讯报里称的那个年轻人。天下间将驭鬼之术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的,除了信州容家之外,谢护法还想不出第二家,所以他还有另外一个猜测,以为是容家哪一个在外行走的子弟不小心误闯进峡谷来了。
“事到此时,你还不肯把真面目示见与人么?容家子弟的秉性似乎从不是这样遮头遮尾的。”
“那是老先生术法太过精妙,后进末学,岂敢造次。”烟团中人轻轻笑道,“一旦失了小心,让老先生的雷霆手段近身,晚辈可承接不起。”话是这般说,片刻后黑雾涌动,一个青袍白面的年轻人却在剑戟般的烟气里显出身形来,正是面目温和的郭步宜。
“见过老先生,有礼了。”
随着他的显身,激醒临虫还没有被伏慑的几名堂主心头压力骤松,几人面色凝重,聚到了一起,都感觉到空气里骤然间冽许多的寒气。因护法大人正与对方接话,一时也没有人再上前递招。
罗门教诸众伏慑的伏慑,忌惮的忌惮,此时攻击已经暂时停止。阵局中几人都渐渐把气息缓回过来,胡炭听见郭步宜和谢护法的对答,心中又惊又喜,想道:“郭叔叔果然是什么容家的人么?听这老家伙的意思,似乎对容家很害怕,容家到底是什么来历……”猛然间却突忆起燃灯礼后凌飞对坎察说过的话来‘……鬼家是江湖上对他们的称呼,他们本姓容,是世代驯养厉鬼的家族……’,不由得暗道:“原来是养鬼世家,难道这老家伙怕鬼么?一听是养鬼世家就不敢动手了。”
果然,谢护法见郭步宜现身落地,确是前日信报里描述的男子,脸色登时阴晴不定起来。
胡炭见状大乐,暗道:“他果然害怕郭叔叔!养鬼术真的这么可怕?”可是郭步宜是郭步雄的兄弟,按说两人都同是容家的人,却怎么又都改姓郭,他却想不明白。
小童和秦苏在江湖上行走的时日不短,可是当时一伤一小,实力不济,竭尽全力也只是要躲避着玉女峰的追杀,大多数时间里都深居简出行取荒僻,哪能知道这些江湖隐秘。容家世代隐居在信州之内,因为术干阴阳,权掌生死,向为天下术派所忌。但容家的人也自知本分,并不仗此争夺世俗权名,因此多年来双方各自相安。
罗门教偏居在大宋境南,但对中原的势力分布尽了如指掌。谢护法身居高位,见识自与小童不同。他当然不会怕鬼,也不惧怕郭步宜其人,他忌惮的是容家的底蕴传承。容家的每一代传人,都有可能成长为鬼师,一旦膺获鬼师之名,将天下无有抗手。与这样隐敛起爪牙的庞然大物作对,无疑是极不明智的。三百多年前,容家上一代鬼师当世之时,初获封名便例行起巡官之礼,具九字墨函四处拜山投刺,以一人之力连挑蜀山、天龙寺、太清宫、仙都观以及无心庵的所有高手,事毕退隐,这是何等惊人的实力!那几十年间,鬼师虽不再出面人前,但“摄印容座师监律厉殃”九字依然传遍中原和西域诸国,当真是闻者屏声。
这些江湖掌故,因事关门派声威,中原各界都是极力遮掩的,门人多不知闻。而罗门教取意分疆自治,与大宋朝野敌对,自然要对敌人内部都做一番深入调查。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些隐秘,察觉到容家的可怖,罗门教上下才对之深怀警惧,从不敢有所干犯。
如有可能,谢护法是绝不愿意跟容家起冲突的。
“当真是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功力已经逼近我们这些老家伙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惭愧!晚辈资质驽钝,常自恨力浅任微,未能附骥于众位先贤。藉藉贱名,实是不敢见告,一则恐怕有损家声,二是不愿说来污染老先生清听。”郭步宜从容答道,躬身做了一礼,模样看来甚是恭谨。
“还真是巧言令色,倒真难为你了。”谢护法在心中冷笑,“你都这般回答了,若我还继续追问你的名字,反是我故意纠缠了。”不过他已经认定对方是容家的人,倒也未因此生起疑心。一个人的面貌姓名可以改变,但功法却无法作假,郭步宜用的确是驭鬼之术,除了信州容家,天下哪还有第二个门派有这等造诣?
皱起眉头看看身边滚倒一地的下属,谢护法暗暗估计对方的实力。能够一举伏慑住二十余名堂主坛主,此人远远强过普通的江湖高手。再对照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下交手,谢护法大概有了个答案。
看到谢护法的目光所向,郭步宜只道他在担忧属下的性命,便说道:“老先生不必担心,他们只是暂时被制,不会伤到性命的。”
“这么说来,你是在手下留情了,是不是老夫还该向你道谢?”
“老先生言重,晚辈只是取意救人,刚才见众位教兄功法高明,顷刻就要伤到敝友了,所以仓促出手不知轻重,还望老先生海涵。”
“哼!”谢护法听说,只重重哼了一声。此人功力虽不如他,但也相去不远。眼下情形是要赢此人不难,但却无法取命。他不得不思考进退。
“老先生想是罗门教的护法大人吧,气度如此不凡,却不知是姓马还是姓谢?”就在谢护法内心思量的当口,郭步宜却微笑着拱手问道。然而这看似平常的问话,却在谢护法心中掀起狂澜:“此人知道我教高层的出行安排!我教中有内奸!”罗门教这次外出监巡的有两位护法,一位是谢护法,另一位就是姓马,罗门教因与满天下为敌,两位护法的身份和一应讯息自是被遮掩得无比机密。除了各线的负责主脑,从香主以下无一得知。可是郭步宜却能准确道出两位护法的姓氏,由此可知他们的触角已经深入到罗门教内部。
“老夫姓谢。”饶是心中震惊,谢护法面上却依然神色未变,淡淡地应答道,“你们对我教里事务倒知道得不少。”
“这是容家要对我教有所举动的讯号么?”谢护法不由得在心中生出强烈的猜疑,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年轻人让他有点琢磨不透的感觉,年纪虽轻,可是行事沉稳镇定,不像个莽撞的人物。而先前几句话对答听来滴水不漏,显见其极富心机。那么在此时这么问话,就不能用无心之言来看待了。“这是在表达容家的警告么?还是只想借此来给我施以压力,以改变眼下的被动局面?”
罗门教在峡谷中布局已久,在各处险高之地都备有暗着,郭步宜虽然功法犀利,但也未能强过谢护法。他虽然一上来就将一众堂主打个出其不意的伏慑,减弱以寡敌众的不利局面,但在局势之上,却仍旧居于下风。
当下见问,郭步宜谦和的回答道:“不敢,”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话正在给谢护法带来无数想法,仍是温和的微笑,“贵教在南疆独大,多年来与中原门派交锋而不落下风,这样的实力足以笑傲天下。我也是心景仰之,才会特意追寻众位大人的足迹。”
这样的说辞,谢护法当然不信,可是他也没有说破,“那却是不敢当,与容家千年积淀相比,罗门教还称不上实力雄厚。”谢护法道,随即若怀无意的把话锋一转:“容家的声名,四海之内素所钦服。不知道经过这么多年,容求羽先生的功力可有所突破?听闻几年前汾州曾出现鬼云,若是贵家主还不能封名鬼师,往后局势可不易应付啊。”
“大人有心了。”听见对方试探,郭步宜也微笑着答话,只是仍然没有正面回应:“天下事总归有个了结的办法,前人说舟到渡头自然直,这道理想是不错的。”
“那可不好说,”谢护法摇摇头,顿了顿,换过话头说道:“早就听说过容家的大名了,但是迩来事烦,你们又避世隐居,不好去唐突打搅,所以立教数十年来竟然未与容家朝过面,真是失了礼数,不过今日与你有此一缘,也算是个契机,来日我们定然会多加留意与容家的往来,说不定教主还会亲自去拜访容先生。”
郭步宜听懂了这话里暗藏的锋芒,却只简单拱手应道:“客气了。”这番模棱两可的态度反更教人寻味。
两个人都是极工心计的人物,又都各有忌惮,不能立时动手。这短短几句交谈里面,便是他们交锋的内容,下绊,试探,威胁,太极回手,绵里藏针,许多言语机锋,外人听着全无什么不对,但在当事人耳中,却不啻于步步陷阱,另有一番滋味。
不过郭步宜千辛万苦过来,可不是跟人斗机锋的,他受命保护胡炭,将小娃娃斡旋出险境才是他的目的,所以两句深深浅浅的试探过后,便将话引入了正题:“阵里面几个人与晚辈有点渊源,不知因何触犯了护法大人?可否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若只是触犯我,那倒好说了,”谢护法在口头上未探到什么信息,也不气恼,口中说着话,似乎不经意的向前踏进了一步。郭步宜立刻瞳孔微缩,面上微笑未减,身子却略略倾过一个角度。谢护法察觉到身子右后方浓重的暗影里无数烟气迅速蹿染上了石崖,居高临下作欲扑之状,锋芒砭入肌骨,而刚才偷偷绕转到郭步宜身后悬壁上的半库毒虫更是悄然僵毙,他踏这一步占取的暗势又被重新扭回平衡。
“圣手小青龙早年间伤害我教多名弟子,又夺走了教主的贺寿之礼,这可比触犯我严重得多。他眼下是没跟你们过来,但之前没跟你提及过么?”谢护法也是个深藏城府的人物,若不然也不能在罗门教里久居高位。他把神思凝定回来过后,便立刻回忆起了先前郭步宜答话里的一个细节:郭步宜先前称与‘雷师兄’同行,却没说跟‘胡先生’。按说这一行人里面,若有胡不为、胡炭和秦苏一家三口同行,而胡不为的江湖名声也不弱于雷闳,从人情习惯来说,郭步宜都应该明了主次才对。可郭步宜却持这样的说法,显然便说明胡不为一直不在队中。
圣手小青龙不在队中!这可是个重大的变故,要知此人才是罗门教一行来到此地最大的目标,他若不在,这次追捕行动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就是个需要重新考虑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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