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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是十三
胡不为眼睁睁看着几道黑气迎面飞射,却已来不及躲避。正瞠目待毙之际,脖子一紧,有人揪着他的衣领向后猛提,拖了六七尺,堪堪又避过一次夺命攻击,几样刑具都插在他脚尖旁的泥地上,没入不见。
是那少年柳根,他又救了胡不为一命。
胡不为还没来得及爬起,看到柳根一脸惊疑,望向刑室中,高声问道:“咦?那是什么?!”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面原本淌满血迹的鲜红石墙上此刻变成了红黑两截。上面仍是沥血不断,下半部分,从半人高处却变得油黑。许多柔软乌黑之物从墙里生长出来,垂落到地面,如黑色的水流一般,缓慢却执拗的向前爬动。
此时隔壁牢室的稻草已快燃尽,光亮弱减之下实在看不真切。胡不为眯着眼睛细辨,看到那些黑物上泛着油光,表面上似乎是有一丝丝的纹理。再看得片刻,胡不为才辨别出来。
那是头发!数不清的人发从墙壁内生长出来,却如活物一般蠕蠕爬动。发丝被血水浸染了,前端变得湿漉漉的,看来碜人已极。胡不为只觉得头皮发炸,浑身不自在。数丈长的头发从石头上生长出来,居然还会向蚯蚓一样爬动!也不知是多少个死人的毛发纠结而成!
周身酥麻未已,看到那层头发如大片的阴影一般,已经掩过了刑室中的血潭,慢慢向胡炭铺展过去。儿子有危险!胡不为打个机伶,登时忘了惧怕,一骨碌爬起身,又冲到牢柱边,想从刚才被铁钎打出的缺口冲出去抱回儿子。
哪知一条腿才迈出去,听得‘咻!’的一声锐响,一片灰白之物从血室中飞旋过来,又‘夺’的切进身边的木柱上。恰在这时,隔壁牢房的稻草燃烧殆尽,几朵残余的焰火跳动几下,终于熄灭。黑暗重又吞没了一切。胡不为急切之间‘啊!’的一声,退了回来。听见空气中‘咻咻’之声倏然大作,这一息之间,竟似有万万千千的东西生长出来,在空中急速飞旋,四处攫人而食。
“燃!”胡不为喝道,乍开右手五指,一团灵气喷涌出去,从指隙穿过。冰凉舒适之感,若有冰敷。三团巨大火焰应声燃烧,在他面前三尺处停顿住了。
一柱黑烟刚卷到牢柱边上,距离胡不为的身子不过一尺来远。想来是趁着黑暗过来偷袭的,哪知胡不为见机得早,适时燃出了火球。看着那团聚成浓墨色的烟雾在空中扭折转曲,如被斩断的长虫躯体一般翻腾。它的前端被火光照得不断散化淡薄,终于挣扎着退下去了。‘咝咝’的声响中,似乎还杂着不甘的喃喃低骂和恶毒诅咒。
此刻牢房中似乎成了蝴蝶的园地。红的、蓝的、灰的、白的。数不清的扁平之物在空中翩然翻飞,间或猛然飞掠,切进木柱里,或撞击到墙壁上,慢慢飘落到地面。那少年豢蛇师柳根从脚边捡起一片落地的白色扁物,拿到胡不为身边就着火光验看。那一片手掌大小的柔软之物上,洇着一滩暗红的血渍。
“布片!?”两人同时色变,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之意。这些柔软的布片被驱动过来,竟然硬甚坚铁,切破木头如穿腐土,怎不叫人惊惧?鬼怪的可怖之力,由此可见一斑。
胡不为面色苍白,看向牢外,见万万千千的布片当空飞舞,五彩灿烂,有如春日群蝶翩跹。然而它们毕竟不是真的蝴蝶,终究是没有生命的,死物类活,此刻看在众人眼中却只觉得诡异和惊怖。一骇未绝,余光瞥处,却看到那片耸动的人发已经爬到胡炭身侧两尺,‘咝咝’划过地面之声,清晰可闻。
胡不为勃然色变。脑中哪还有其他念头,热血上涌,顷刻之间体内灵气突涌,那些温暖的米粒变得炽热,纷纷涌到心口下三寸处。胡不为顾不得理会体内变化,叫一声“让开!”大步跨越到牢柱边上,单掌急推,灵气猛吐。亮光暴涨之际,面前三团火球陡然长出一条粗壮的尾巴,生成三支头尾一般粗细的火柱,暴射出去,准确落在发丝之上。
然而火柱的热力虽炽,却燃不起被血水浸漫的发丝。只烤穿了小小一块,捣进地面,激起一片泥点。胡不为大急,右掌急推,又‘嘭嘭嘭’打出十余个火球,尽砸在了发丝之上,烤穿十几个洞口,却仍无法阻拦黑发的铺卷之势。
看着那层黑油油的乌丝如蛇如虫,距离婴儿不过一尺远,胡不为再也忍耐不住,急跳起来叫喊:“炭儿!”一手凝出火球,冲上前去,低头穿过了牢柱的缺口,要去抱回儿子。
‘呼!’的一声闷响,刑房中一团巨大的黑影冲将出来,带着沉郁的风声向他袭击。那是巨大的铁钩。此时儿子命在顷刻,胡不为哪还有什么惧怕避让之念,将火球上抛照明,灵气不换,在胸间自自然然的绕了一小圈,随心意流动贯入脾区。脾脏五行属土,灵气从此转入,正是行控土法术的要旨。
“土柱!起!”胡不为如忿怒天神一般,瞋目大喝道。十余支粗壮的土柱在刑室前并排激蹿出来,长成一人多高,刚好阻住了铁钩的去路。
‘轰隆隆!’泥石飞崩。铁钩带着巨大冲劲,将阻道的土柱拦腰击断,撞击之势不减,仍向胡不为冲来。
“起!起!起!起!起!”胡不为沉声大喝,威风凛凛。沉着勇毅尽现诸颜色。随着他的呼声,五排土柱在刑室与胡炭中间不间断拔起,立成五面屏障,阻挡铁钩的攻势。那些发丝被土柱冲击,扬上天空,散成细密的丝线,却离胡炭越来越远了。
被这暴烈的震响所慑,一干囚犯都住了嘴。睁大双目看着胡法师力斗鬼怪。胡不为片刻之间连出火球,土柱之术,明光刺目,暴响如炸雷,大地剧烈震动,威势实在骇人之极。众人只是平凡百姓,何曾见过这么精彩激烈的法术搏斗,看到胡不为衣衫带血,挺直腰板立在牢前,恍若天神一般,无不心中诚服。有素来礼佛敬仙之人,此刻更是如见真神显迹,虔诚跪倒下来,暗自祷告。
别说是他们,便是往常与胡不为熟识之人,若此刻看到他淡定自若的神色,冰冷锐利的眼神,定然都想不出来,往时懦弱怕死的胡先生居然会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当身处绝境时,常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奇迹出现。胡不为关心儿子之下,将一腔胆怯怕死之心都收了起来,脑中再无他念,只想着怎样击退敌人,救回儿子。
‘扑!’的一声,头顶上的火球掉落到地面,摔成数瓣熄灭了。胡不为将灵气在心脾两宫间转移,抬手又挥出三朵火焰。
‘隆隆’的一顿巨响过后,铁钩冲破了三层屏障,终于在第四排土柱前落了下来。那层密发被铁钩击断了许多,又一时爬不过土柱上去,缓缓回撤。胡不为不等尘埃散尽,冲上前去,撇了火球,单手捞起儿子。低头看时,却见胡炭吮着手指头,睁着乌黑溜圆的眼睛安静躺着。小娃娃定力比他爹强多了,耳边杂响频作,土地震动颠簸,他居然没有被吓倒啼哭。
便在宽慰之际。胡不为忽听到柳根的惊慌叫喊:“法师快回来!小心!”土地震动了一下,似乎土柱后面有什么沉重之物踏步走来一般。胡不为大感惊慌,反转身来,想往牢房中奔跑逃命,哪知却已迟了。脚下一软,土地塌陷出一个方圆四尺的圆坑,胡不为父子再无落脚处,惊叫着掉落下去。
胡不为张嘴叫嚷,蹬踏之际,猛然觉得足掌似乎有异,惊慌下忍住左臂疼痛,托住儿子,将右手腾出来施放火球照明,低下头来一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血水!黑红的血水正从土地中喷涌出来,此刻已漫到了他的足踝。这片地底不知积了多少冤死囚犯的乌血,土坑四壁正‘吱吱’的喷出血浆,大量的黏稠液体旋转涌动,散着湿腥味道。血水越涌越多,渐渐有红白的肉块翻腾起来了,片刻已没到胡不为的小腿上。照着这样下去,只不用多时,胡家父子就要变成血泡人肉了。
“救我!救救我!”胡不为嘶声叫道,一咬牙,将火球向天空挥击,单手提起胡炭,向坑外轻轻抛去。让儿子脱离恶境,保住胡家唯一的血脉!这是他在生死存亡关头唯一的想法。
“法师不用慌,我来帮你!”头顶上传来脚步声,那豢养师柳根俯身下来,将一片黄色之物递给他:“快拿这护身符!”那是他拣了干瘪中年人掉落的符纸,拿来救胡不为。
胡不为依言接过,便在符咒入手的刹那,黄符轰然爆裂,碎成点点纸屑,象一个引信燃到尽头的爆竹。炸响声中,已经漫到膝盖的血水突然冒出一股恶腐的白烟,眨眼之间消退得干干净净了。胡不为连连跳脚,将染在长裤上的液体都抖落下去。伸出右臂叫道:“小兄弟,快拉我一把,我要上去!”陷在这个血坑里,实在危险之极。胡不为只盼快回到那间小小的木笼中,好歹仍有十几根木柱阻着,暂时能抵挡鬼怪攻击。
听得头上柳根‘啊!’的一声惊叫,那少年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怖之物,话中带着颤抖:“这……这……这是……”胡不为抬头上望,看见柳根一张面孔变得煞白,将手臂疾伸到他头顶:“法师!快爬起来,快!”话中焦灼恐慌之意流露无遗。
便在这时,外面的众囚发出震天大喊。叫嚷声撕心裂肺,显然是看到了极其恐怖之物。
火球掉落,牢房又笼在黑暗中。
胡不为心头剧震,伸出手掌要握住少年的手臂。哪知黑暗听得一声锐响,一片碎布飞旋过来,切向两人手腕。柳根赶紧放脱了,退后两步,连连顿足:“唉,来不及了!没法子,我来对付他好了!”胡不为大感紧张,忙不迭抬掌燃动火球,抬眼上望,越过土坑的边缘,看见柳根一脸肃穆,双手飞快纠结变幻,拇指和食指各曲成半圆,左手食指又搭在右手拇指之上,其余六指各各相接,结成一个弯弯曲曲的奇怪的手印。
“小玄!出来!快来帮我!”柳根叫道。
‘咝—’一阵悠长的鸣响。胡不为头顶的空气中突然荡漾开来,一团青色的炫光由浅绿变成深碧,越来越亮,射出十余道耀眼的青光,将胡不为的须眉照得碧绿一片。须臾之间,那团光波幻化出许多灼灼闪亮的扭曲的纹路。便如一扇隐藏在空中的镂刻着繁复花纹的铜门,接连着另一端奇异世界。
青光一闪而灭。





乱世铜炉 第二十三章(豢蛇师)同生死兮真情义
空中一道又短又细的灰影蜿蜒爬出。
那是一条小小蛇儿。胡不为顿感失望。先前看到柳根又是唱咒又是结印,郑重其事,还以为他能搞出什么奇怪花样来。谁料想青光浮动过后,竟游出一条跟胖蚯蚓差不多大小的黑蛇来,长不盈尺,拇指般粗细。量它这点身材,能厉害到哪里去?胡不为大感气沮,听得刑房方向的地面震声不断,似乎一头庞然大物在缓步而行。
空中‘刷刷’的声响不断。小蛇儿化身出来以后,并不掉落到地面,在空中迤俪而行,绕成一个圈子,摆尾吐信,身躯曲折,便如在水中游动一般。胡不为看了片刻,心中大奇,看来这条细物或有非常之能也说不定,明明身无两翼,却能悬浮在空中,转折自在,活泼写意之极。
柳根见豢物出来了,大叫道:“小玄,咬它!去咬它!”那蛇儿听命,‘嘶’的一声,弓将起来,大半身子弯成一道半弧,只平拖着短短的一截尾巴以作支撑。便在胡不为瞠目结舌的当口,小玄疾飞如电,向着刑室方向弹射过去。胡不为看不到那边状况,但听得一阵杂乱沉重的蹬踏声响,似乎那头大怪被蛇儿缠住了。
柳根趁这间隙,将手伸下坑来,道:“法师快起来!再晚可就麻烦了。”两掌相握,少年发力将胡不为拽出坑去了。
柳根从地上拣起一支火把,交给胡不为:“把它点燃了!摸黑打架,对我们可不利!”胡不为依言点燃,将他交到柳根手中。也顾不得身后战况如何,先将儿子抱了起来,快步钻进牢房里,把婴儿藏到角落里去了,才转过身来。看到一头壮硕肥大的人形大怪在土笋群中拧身挥拳,有两人多高,手足腰身极粗,不由得心中一震。
那是一头古怪之极的妖物,血肉模糊,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似乎是身上的毛皮被人从头到脚给剥掉了,露出筋脉骨肉。在灰白零碎的肉块当中,有紫黑的血团混杂,常在挥舞扭动手臂的时候脱离出来,偏又不掉落下去,被几条粘腻的血丝吊着,摇晃片刻,又拍到身上的某一处去,重又融在一起。
那怪便如一只由碎骨碎肉揉成的庞大血袋子一般,不时从身上各处喷出一股细细的血线,间或掉落一两块肉段,但是大脚踩过,地面上大片的血水一漾过后重又凝聚,把掉落的杂物又都粘了回去。胡不为眼尖,看到怪物身上翻动的血肉之间还杂着碎布片和许多稻杆,忍不住一阵恶心。
不消说,这定是那些冤鬼用自己的破碎骨肉组成了这头有形有质的怪物。浓重的污血臭气一时弥漫周遭。
血怪不会鸣叫,行动笨拙得很,只是劲力极大,举手投足间沉风翻动,两只拳头在身上捶击,要把小玄砸死。小玄来去如电,只在它胸腹腰胁游动,觑空张开小口,用两只尖利的毒牙咬噬敌人。毒液侵袭处,便有碗口大小的一块血肉变成乌黑之色。那血怪被搅得不胜其烦,不住的顿足弓身,挥起巨掌向周身拂落,却始终碰不到小玄的身子,反把自己砸出许多伤痕来。好在它有自愈之能,一拳过后,在身上捣出巨大的豁口,但片刻间血肉自动填补,重又回复如常。
胡不为大皱眉头。小玄身法灵动,将怪物搞得手忙脚乱的,似乎占尽了上风。然而它毕竟身小力弱,这般取巧功夫可难得持久。须得想个法子和它联手才好。一低头间,已有计较,大步迈前靠近牢柱,将手掌伸出牢外。适才一度遇险,将他的一腔勇气都吓退回去了,胡不为可不敢再大胆冲出牢去了,虽然面前几根木柱根本挡不住大怪的横手一击,但在胡大法师心中,有这几支东西护着,好歹心里觉得安稳一些。
‘呼’的一声,胡不为觑空激出一团火球,向那妖怪小腹轰去。刚才无意之中乱放火弹,他已粗略掌握一些收发灵气的技巧,虽然还不圆熟,但简单扔些大小威力不等的火丸或火球,却已能轻易办到。
那团明亮的火球破空疾去,一招中敌,在血怪腹上爆裂开了,炽热的炎气将中招部位焚得焦黑。胡不为大喜,叫道:“好!”但见妖怪肚子膨鼓过后,两道血水从两侧腰际横流,漫过焦肉,顷刻间又补成了红白之色。胡不为不服气,抖了抖手,大喝一声:“破!”法力涌动,从心宫喷薄而出,源源不绝贯进手臂里去。
听得‘呼呼’的声响不绝,十余只火球头尾接连,如硕大的糖串葫芦一般直飞过去,轰向妖怪胸口。
小玄这时正盘到妖怪颌下,蓦感炎热及身,细尾疾拍之下,借力斜上弹跳,蹿到了妖怪耳际避让。十余只火球毫无阻碍,尽轰击在血怪的胸口了。一时间‘砰嘭’之声如乱雷杂作,大片的焰火向四面纷散。明灭的火光将满牢一百多人的脸色都拓了下来。有人惊骇欲绝,有人欣喜盼望,更多的是迟疑和害怕。
法师固然是厉害非凡,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见所未见。但是,面对这头狰狞恐怖,凄惨破碎之极的鬼物,谁知他能不能保有胜算?若是他输了,满牢百余人的性命可就完上加蛋了。
先前斥骂过胡不为的粗黑汉子自从牢中突变开始,早就神魂不守,待得看到同牢两个伙伴死得凄惨无比,更是心志被夺,瘫软在地。他缩在最角落里,目睹了胡不为和柳根奋力抵御妖怪的连番动作,满心里只余下乞盼之念,只愿法师大展神威,斩灭妖邪,救回他的一条性命。至于适才轻视法师恶言相向,实是自己狗眼不识泰山,不知两人身怀如此惊世之能,否则,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顶撞两位高人。
十余只火球爆炸过后,气浪翻卷。那怪被冲劲生生迫退了三大步。庞大的身躯压到土笋群中,将余下的六七支粗壮柱子撞得崩飞。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原本一人多高的柱子齐腰而断,尖端倒飞到刑房里,撞到血墙上,化做齑粉。
小玄觑准了这个良机,跃到血怪的肚皮上,细尾插入怪物血肉间,卷住了肉筋,张牙连连在敌人胸前啄咬,便如一只生长成条状的啄木鸟在叩啄虫子。便在‘扑扑扑’的穿扎声中,小玄从牙孔逼出大量毒液,尽注入鬼怪血肉里去了,四面碎肉血点零星飞溅,杂着几滴墨黑的毒液。
柳根喜形于色,眼见怪物肚腹之上一大块黑云极快蔓延,顷刻间爬到颈脖上去了。那是小玄的毒液渗透,侵到肌体里面。妖怪若不能及时清毒,只须盏茶工夫便要毒发。小玄原是罕有的毒蛇铁线虺,毒性厉害无比。柳根在捕捉它时便曾见它咬翻了自己养的大黄牛。从被咬到毙命,只不过眨眼工夫,可见其毒之烈。若不是血怪与一般活物不同,结构特异,只怕早就横倒在地了。
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急,右脚向后一步大跨,稳住了身形。一拳带风,从上向下砸击,哪知小玄灵活无比,便在拳头临顶的刹那间,甩过身子横贴在敌人肚皮上。怪物一拳既狠且劲的砸击便落了空。
看着巨拳从下转向,又捣击过来。小玄不敢再以巧劲避让,赶紧松开尾巴。使劲弹动,象一支哨箭一般跳到两丈外的柳根肩上,贴着主人的耳朵,张牙嘶嘶而鸣,两只细小的毒牙上,还挂着敌人的碎肉。
妖怪迫退小玄后,伸掌将肚腹上的染毒肉块都抓了出来,扔到地上。他对这些毒液似乎颇为忌惮。扑抓片刻,将腐肉都清除干净了,重又踏步向牢笼走来。
那边胡不为正眉飞色舞。看到新学的火球术奏功,不由得精神大震,信心倍增。有了这样厉害的火球法术,日后行走江湖可不用担心被人欺侮了。胡不为得意洋洋,一时倒忍住了手臂的痛苦。眼见妖怪站直身子,摆动双臂又向前迫来,只大喊一声:“怪物!看招!”掌间灵气疾吐,又是十余只膨大火球连串出去。
这数番施法,将体内余力都耗尽了,胡不为只累得两眼发黑。两日不进水米,腹中空空,又连遭损伤失血,他早就身心困乏。但此刻学得异术,兴奋之下却也不觉得辛苦。胡老爷子满怀欣喜,睁大眼睛看着一串巨大火球直线穿行,满拟爆声过后,妖怪肚子上被炸得血肉模糊,只激动得鼻翼翕张,浑身颤抖。
谁料想,妖怪少了小玄的牵绊,再不把胡大法师引以为傲的火蛋放在眼里,两只手掌交错相拍,三下两下,登时把火球都砸到四面去了。几个牢笼里的犯人纷纷尖叫避让,一团火焰穿进牢柱,‘啪’的落在第四间牢房角落里的稻杆堆中,登时燃起熊熊大火。众囚大呼小叫,起身躲到另一侧。
柳根看到胡不为已经撤到牢房中了,也不敢独自面对血怪,带着小玄返身回来。听‘腾腾’沉重的踏步之声传来,妖怪两三步起落,便已迫近牢笼。火光下众人都看得清楚,那怪物面上没有五官,原本生长眼耳口鼻之出,只有几块碎肉堆垒,凹凸不平。他脸上没有表情,但人人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出的愤怒怨恨之情。谁都不怀疑,若是让这头血怪逮住活人,定会将之撕成碎片。
惊慌之下,人人面露惶恐之色,眼巴巴的望向胡不为,只盼胡不为再下厉害杀手,剿灭妖魔。
“法师……”柳根看向胡不为,等他示下如何联手攻击。柳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小豢养师,一向未和江湖人物打过交道。他见胡不为会使用土术和火术,还以为这个法师身经历练,打斗经验丰富。哪知胡不为近日才得奇遇,吃下一枚蜈蚣内丹,是以灵力增长迅猛,其实也是个懵懂无知的草包,哪有什么狗屁经验来教导他。
两人大眼望小眼,均等对方说话。
妖怪却不体会两人的苦处,肯安心等待他们从长计议谋划出圆满策略,‘咚咚’的迈步向前,一步跨开,直有八九尺距离。听得地皮震颤,那怪倏忽便抢到牢前,胡不为大急,叫道:“挡住他!挡……挡住他!”一挥手,灵气连贯而出,却不是火球了,一柱火焰喷射,卷向妖怪。柳根见机也快,看到胡不为动手,侧踏一步,命令小玄:“咬他脑袋!”人身上头部为首脑,最是致命之处,也不知这妖怪会不会跟人一样。
蛇儿听命,‘嗤!’的弹射出去,飞到妖怪身后,在空中甩尾扭个转折,落到了他的脊背上面。未等小玄游到头顶,那怪已经察觉,右掌向上翻拍,越过头顶来击小玄。这时胡不为的火柱已经炙到了他的胸口,再避让不及,听得哧哧连响,烤肉的焦臭味道散发出来。那怪前胸已被烧出一个黑色大洞。
怪物浑不觉得疼痛,也不避让,奋力一掌拍在头顶上,这掌劲力极大,登时将一颗大如簸箕的头颅整颗都拍进胸腔里去了,碎肉纷飞。小玄不知道他有这怪招,登失着身之地,掉落下来。便在这时,妖怪又起奇兵,腰际急速突出一团肉块,生成了一只手掌,一把握住小玄!
众人齐声惊呼。看到妖怪合拢五指,劲力收缩,将小玄攥得紧紧的,不禁替那只小小蛇儿担心。小蛇儿嘶嘶鸣叫,不住的甩动细脖,啃咬妖怪的拳头。惊慌忙乱之态尽露出来。它显然在受着极大的痛苦。
牢房内柳根却抵受不住了。面上涨红,直要滴出血来,他双手叉着自己的喉咙,踉跄行走,便如喝得酩酊大醉一般。胡不为见少年两眼鼓凸,舌头伸出来了,不由得又是惊骇又是奇怪。他却哪里知道,豢养师与豢物以精神气血接连,生死相托,终身相伴,感对方之所感。一旦豢物死亡,豢养师也必受到巨大伤损。柳根还不是个真正豢养师,在合灵之前,这般共受伤害更要巨大。
“你怎么了?”胡不为叫道,伸手去扶柳根,手掌刚碰到他的脊背,少年猛的仰天翻倒,口中喷出一股血箭,面如金纸,昏厥过去。妖怪的手力何其巨大,一握之下,已将小玄的骨肉都捏伤了。柳根感受爱物的痛楚,身同其苦,受到的伤害也和小玄一般。
胡不为大惊,恍惚间若有所悟,放开了柳根的身子,催动体内灵气,转入脾区。
“土柱!起!起!起!”胡不为瞋目大喊。
土地震动,听得‘咯隆’的声响,数十支土笋拔地而起,登时将血怪围在樊篱里面。一支土柱从妖怪胯下钻出,正击在他的双腿之间,插进身体里去了。另一支却贴着他的肚皮向上钻动,从小腹一直到胸口,在妖怪身上犁出一道深深的血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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