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是十三
另几名同行者此时也发现了异常,一齐转向朝这边飞奔过来。
“罗门教淫徒!是你欺侮我门下弟子么?快放手!”
见秦苏的师傅目射冷电,一手前探,五爪间凝起一团蓝光。胡不为赶紧摆手:“不是我!大姐……呃……这个……”胡不为不知怎么称呼对方才好,眼见她杀气腾腾迫来,急道:“我不是罗门教的,是我救了她!”
“哦。”那女子面色一缓,顿住了脚步,偏头去问秦苏:“苏儿,是这样么?”
秦苏使劲点点头,道:“是啊师傅,胡大哥是个好人,他救了我的性命,我……还没报答他呢。”青莲神针一双锐目又转到胡不为面上,上下打量,不带丝毫感情。胡不为不敢与她锐利的目光相接,垂下了眼帘。
“阁下怎么称呼?”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激的口气。
这时与青莲神针同行的几人也陆续赶到了,都是江湖上颇有头面的人物。信州百义帮的帮主全一雷问道:“隋掌门,发生什么事了?”青莲神针真名隋真凤,与几人都是旧交。隋真凤不答全一雷的话,仍盯着胡不为,等他回答。
“我……”胡不为大感为难。看这老女人面色不善,只怕‘圣手小青龙’的名号一说出来,立时就招致一顿暴打……他这边沉吟未决,背后的秦苏却抢先说出来了:“师傅,胡大哥就是‘圣手小青龙’啊,他是被人冤枉的,林师妹她们不是……”
“圣手小青龙!”
“你是胡不为!?”
隋真凤几人登时面色大变,同时后退,隋真凤五指立刻虚拢,一团明亮的光芒由蓝转白,在指间吞吐闪烁。后到几人也快速聚集灵气,瞬间加持了防护的法术。
“狗贼!你究竟有什么阴谋!放开我徒儿!”隋真凤厉声喝道。眼见沉夜之中各种光色闪耀,四名江湖首领竟相施法,转到胡不为身后几处站立,封住了他逃脱的退路。圣手小青龙名声何等响亮,她们哪敢有丝毫大意?中原大侠刘振麾一再提醒,遇见此人,务求一击格杀,不要听他辩驳。胡不为诡计多端,阴狠狡诈,阳城群豪就是被他骗得疏了提防才遭到毒手的。
秦苏大惊,哪想得到事情会是这样结果,见师傅顷刻之间已把最得意的法术‘冰雷针’凝聚到掌心,发难在即,赶紧急道:“师傅!胡大哥是被冤枉的,林师妹她们不是他杀的!”
“你住口!”隋真凤厉声喝止徒儿。”宗奇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苏儿!我真的很失望……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啊!”青莲神针面上现出又恨又怜的神色来,“这人是杀害你师妹的仇人,你怎么反而和他一起对付小奇?”隋真凤眼中的沉痛之色,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确实很喜爱秦苏,也很为徒弟犯的过错难过。
秦苏的心瞬间变成冰冷一片。在她印象中,师傅一直对她疼爱有加,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一句,可眼下,师傅看自己竟然是这样惋惜难过的神情,难道,宗奇在师傅面前说了什么坏话?
她想的没有错。宗奇早已抢在她前头下了蛆。那日被胡不为逼退之后,宗奇便赶回仙峰镇,想要恶人先告状。可是不巧,玉女峰女弟子刚刚离开客栈。宗奇担心事情败露以后,受到师傅罚责,一路上只琢磨着怎生颠倒黑白。
也当是恶人时运到来,中原群豪攻克沅州不果,又遣令大批侠士上前线填补。玉女峰掌门青莲神针也随着大队一起过来了。听说到师傅火麒麟段丁同也来到沅州,宗奇大喜过望,连夜赶到半路与之会合,当着青莲神针和火麒麟的面哭诉,说那天夜间带秦师妹出去散步,哪知秦师妹竟然设了埋伏,找一个神秘人物来杀他,他为了自保,不得已才对秦苏下了禁制手法。
宗奇也是个惯会撒谎之人,话中掩掩藏藏,暗吐对秦苏的爱慕之意,让两个长辈把事情看成是儿女私情引起的纷争。宗奇更是不住口的为秦苏开脱,说秦师妹看不上自己,自己一点不怪她,倒让青莲神针夸赞了他几句。
眼下夤夜荒郊,让隋真凤看到徒儿竟然趴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后,神态亲热,不住口的夸他,早已心生不满。待得听到这个男人竟然是江湖上声名狼藉阴险狡诈的圣手小青龙,她心中哪里还有冷静心思?当即恶语相向。
秦苏哭叫道:“师傅!是宗师哥欺侮我,胡大哥才出手相救……”
“苏儿!”隋真凤喝住了她,面上现出悲哀之色,“你怎的还执迷不悟?!这人是个骗子啊!他杀了你的六个师妹……”说话间,见胡不为急急忙忙施展蚁甲咒,立时住口,五指一抓,一蓬蓝白相间的光芒疾吐而出,千百支冰针雷针快如电火,正击在胡不为腹腰之上。
胡不为的蚁甲咒才施展了一半,蓦感冰寒入腹,一股绝大的力道将他冲击得跌飞数丈,口喷鲜血昏迷过去。隋真凤的力道拿捏得极好,并未伤及小胡炭,胡不为翻身跌倒过去,背后的秦苏和胡炭却原地摔落下来。隋真凤快步滑动,将他们接住了。
“不要!师傅!”秦苏哭得声嘶力竭,两手无力,却死死抱住隋真凤的手臂:“胡大哥不是坏人,他救了我好几次啊!”
“傻徒儿。”隋真凤见胡不为已经重伤昏迷,不能再放出青龙白虎,便劝慰徒弟,“骗子要拉拢人心,自然会假装待你好。”秦苏泪眼婆娑,猛烈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胡大哥是真心待我好,师傅,你不要杀他……求求你……千万不要杀他。”她放声大哭起来。
是她,是她一力保荐,胡不为才甘心来到这里,被师傅重伤。他是一番好念啊,可是竟然得到这样得惨报!
隋真凤目中涌起杀机,冷冷说道:“这样作恶多端的恶贼,怎能放他生路?今日让他逃脱出去,以后玉女峰将永无宁日!”她确实害怕胡不为的两只灵兽。今日不知为了什么,这个杀千刀的狗贼竟然没有抵抗,实在叫人大出意料之外,但此人诡计极多,说不定只是假装示弱还是使用苦肉计……嘿!他也真看低青莲神针了,要是被他这样就蒙混过关,玉女三莲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行走了。
她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讥嘲,五指虚抓,跳跃的蓝白光线又聚拢到手中。
“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死了就施展不出来了。”隋真凤在心中冷笑。
秦苏看出了师傅面上的神色,心中惊骇欲绝,死死拉住隋真凤的手臂直叫:“师傅不要!师傅!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她全然不顾自己四肢无力,双腿盘将起来,扣住了隋真凤的右腿,想拦阻师傅行动。
眼看着弟子如若疯狂的叫喊,隋真凤也不禁面上动容。她甩了几甩,仍然没甩开秦苏的手臂,厉声怒喝:“放手!你想护他到什么时候?!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就该杀掉!你放开!”
秦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汹涌的泪水淌过脸庞,把几缕秀发****粘在脸上,形若癫狂:“他不是坏人!他不是!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师傅!求求你!放过他吧!”哭得太急,嗓子堵住了,只能发出嘶嘶的呜咽。
隋真凤又气又急,奋力抽开手臂,哪知平日温顺可人的秦苏此刻竟如疯了一般,手臂甩脱以后,又揽上了她的右腿,柔弱的手臂上不知哪来的劲道,如铁锁般扣得紧紧的。
“师傅!”秦苏抬起泪发纷乱的面庞叫喊:“你今日若杀了他……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做鬼也不原谅你!”
隋真凤僵住了,她想不到一向疼爱的徒儿竟然说出这番决绝的话来,这……还是当初那个乖巧识事的乖徒弟么?这就是她辛苦培养出来准备接掌玉女峰的得意弟子么?隋真凤胸中思绪起伏,一眼扫将过去,看到胡不为仍平卧在地上,一只手正怪异的扭在腰间。顷刻间,匡扶正义的责任又将体惜徒弟的念头驱赶下去。
她暗下了决心。
纵是惹得徒弟怨恨,也绝不能把这个杀人淫贼放了。秦苏这孩子心软,日后再开导她便了。而且,要消除圣手小青龙这个祸患,也不用非得把他杀死,有的是法子整治。
“好!我不杀他。”隋真凤说道,撤了掌中灵气。
秦苏心中一喜,仰起脸庞看师傅,颤声道:“真的?”隋真凤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但我也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他手上染了许多人的鲜血,奸恶不除,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再见江湖同道?”她拱手向身右的灵飞观黄石道长说道:“就请师兄施展拘魂术,帮我拘掉恶贼的一魂,别让他再危害天下!”
黄石道人拱手笑道:“隋掌门有命,岂敢不遵?”
秦苏如被天雷击中,放脱师傅,跌爬着过去阻拦,凄惨的哭声远远传荡:“黄石师伯!不要!你不能拘他的魂!他是好人啊!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可是黄石道人并不理会她的哭叫,快步走到胡不为面前,结印,念咒,片刻,两手虚成爪形,对着胡不为的印堂。无声无息的,一缕淡白色的烟气便吸到了他的掌中。
秦苏早哭得哑了,伏在地上努力爬动,可是手足被制,她哪能再拦阻黄石道人的动作?眼见着道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黄色的小瓷瓶,将胡不为的一魂封了进去,交给隋真凤。秦苏停止了爬动,双手猛然捏成拳,握紧了掌中的乱草泥土。
她失声痛哭,悲愤和自责化成灼热的两行泪水,冲破眼眶,散落到紧贴面庞的的土地……
乱世铜炉 二十七章:落花之意(补) 春水东去总无情
“糟糕,我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还说什么!” 贺老爷子喊着飞出门去:“我们快追!可别让她想不开犯了傻事!”
“咕咚!”两个老人跑出门去不久,胡不为便突然昏厥过去,一头栽在棉被上。小胡炭吓得大哭。
夜深了。
秦苏抱膝坐在山头上,看着远处的江宁府城,灿烂的火光隔着泪水,模糊的闪动。
胡大哥不要她了。
万点灯火万户人家,人家可以在夜深时鸾凤合眠,恩爱缱绻,可是她呢?什么都没有了。秦苏心里一阵绝望。她叛出师门,一心只为了这个男子,可是,这个负心汉竟然如此薄情!他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心思。什么不离不弃,莫欺莫负,全只是她秦苏怀着的一厢情愿而已。胡大哥根本就不喜欢她!秦苏把脸埋在双膝之间,****的绢布贴得肌肤冰凉。
身后草叶微响。贺江洲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秦姑娘,夜这么深了,你别哭了……我们回去吧。”贺江洲的话中有一丝担忧。他跟随秦苏一路跑到这里,在后面看着她痛哭了五个多时辰。
秦苏纹丝不动,似乎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沉湎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胡大哥不要你……可是天下男子那么多……”贺江洲小心翼翼的说,可是秦苏突然放大的抽泣声打断了他的话,贺江洲赶紧住嘴。看见秦苏肩头不住起伏,花花公子心里深深自悔,怎么把这么伤人的话给说出来了。“贺江洲!你该杀!”他在心里骂自己。
轻轻走到秦苏身边,贺江洲忍不住心下怜惜。多好的女子啊,温柔,美貌,一腔深情,可是这天杀姓胡的!得到了如此佳人却不知珍惜,居然还敢拒却出门外!癞蛤蟆佩宝玉,不知其珍!
他握紧了双拳。要是胡不为刻下就在眼前,贺公子只怕马上就要以老拳饲而饱之,大脚踹以甘之。
“秦姑娘,”贺江洲柔声说,秦苏瘦削的肩膀不住抖动,贺江洲只担心她会象玉片一样碎掉。“你别伤心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你这么美貌,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钟情于你,你又何苦为了……为了……”贺江洲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有把辱骂胡不为的话给说出来。
“他不知道你的珍贵,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啊,秦姑娘,其实我……我……”贺江洲犹豫看着秦苏,不知道这时候把心思吐露出来合不合适。
秦苏停止了颤抖,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贺江洲一咬牙,范叔叔说得对,喜欢一个人,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成于不成都于心无亏。“秦姑娘,其实我……我……我……”
夜色里秦苏白衣白裙,卓如仙子。
说了三个‘我’字,贺江洲又停住了。“喜欢你。”这句话想着容易,但要说出来,何其艰难!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啊,她是秦姑娘……她是贺江洲一生中头一次倾心相予的女子,这层窗纸一日不捅破,他还有个真真假假的希望,一旦说穿,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贺公子,”秦苏说话了,仍然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话里听不出悲喜。她的十指交扣抱住双腿,在暗影的衬托下尤显苍白。“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愿不愿意娶我?”
“啊?!”贺江洲睁大眼睛。“你……你……说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说。
“我说,我没有父母没有师傅,没有嫁妆,你愿意娶我么?”秦苏抬起头来看他,眼睛晶晶亮,看不出埋在其间的感情。只是,红肿的眼泡,颊边未干的啼痕,告诉他这个女子刚才真正是伤心欲绝。
贺江洲如坠梦中。秦苏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从耳朵传到心里时,这些字词外面,好象又都包裹着层层迷雾,让人听不真切,不敢相信。
“你……想嫁……嫁……给我……”贺江洲吃吃的说,看着秦苏的脸。现在是做梦吗?
秦苏叠衣而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年纪也不小了,总要找个夫婿,可是我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天下间别的男子我也不认识……”
贺江洲已经听明白了,他猛跳起来大喊道:“我娶你!我娶!”不管秦苏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嫁给他,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将成为她的妻子!贺江洲幸福的几乎要眩晕过去,他一迭声的喊道:“我回去就禀告爹爹,趁早挑个黄道吉日,把你娶过门!我一定要把你风风光光的迎入贺家庄!”
“不用挑日子了。”秦苏说,眼睛却不看贺江洲,“就后天吧,后天八月十五,也是大庆之日,就那天成亲。”
“好!好!后天好!中秋!中秋!后天我就用八抬大轿来接你,十二头喜狮子开道,九班细乐吹奏迎亲!”
秦苏把脸转到山外,广阔的天幕下面,灯火灿灿。这是人间烟火啊,多少人的欢趣和相思,曾经在这样温暖的灯光下上演过呢?未来也许还会有吧,天下本多痴情儿女,爱如流水,从古到今是从没有一日间断过的。
只是,花是人家头上戴,曲是他人耳中听,那些荡气回肠的恩情与她无缘了。她的一腔热爱,已在今日尽数幻灭。贺江洲待人温和,相貌堂堂,身世也不差,定是个好丈夫,他比胡大哥……秦苏心中一痛,这分明是金砖与木条的比较。她不是贪恋珠玉啊!她倾心于那根不解风情的木条,可是那根木条偏偏不肯要她!
山下的火光开始在双目之中跳跃,渐渐聚拢,成为大块菱形的光斑,最后模糊一片。
回到贺家庄,院里已是一片沉静。胡不为的房间里,仍然亮着灯。
贺老爷子几人守在前庭中,早等得望眼欲穿,看见秦苏和贺江洲相跟着进门,才总算放下了心。几人略略宽慰几句,无非是些“时日方长,将来未必没有转圜余地”的话。可是秦苏哪里听得下去,前事旧景涌上心来,满脑子里只回荡着胡不为神情款款叫唤“萱儿—萱儿—”的声音,他那么爱妻子,事隔三年,在听到妻子无法救回之后,他仍然激愤吐血……便是那个‘萱儿’已经成了鬼,秦苏仍然没有半点信心可以争得过她。
算了吧,不离不弃,莫欺莫负……就当成是去年的残花,看过便算了。
几个老人说教过后,都回房里去了。贺江洲送秦苏回屋,经过胡不为的房间时,秦苏心中那一股无名的委屈和愤恨又涌将上来。“他若知道我后天嫁入贺家庄,会怎么想呢?是不是会后悔和难过?”想象着胡不为茫然看人,然后抱头垂泪的情景,秦苏心里有一种残忍的快意,然而快意背后,又是深深的痛楚和悲哀。
“江洲,你明天就去布置凤冠和婚裙吧,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给你!”秦苏故意放大声音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交代下人让他们准备,明儿早上找人,让他们一天赶出来!”
“八月十五是天下团圆之日,我们要让明月来见证姻缘。秦苏不是没有人娶,就在后天!我要抛掉过去的一切,安心的做贺家的新娘!”
“……”贺江洲疑惑的看着秦苏,看见她高昂着头,很决绝的走入黑暗中。
胡不为房间的灯光,通夜不再熄灭,一直亮到天明。
负罪者言:稿件交接延宕,致使更新停顿.读者请厉声呵骂,十三垂头闭目,甘作炮灰.
另,我的vip作者号找不着,不能把这些免费章节录到vip里,只能放在这里.明日更新二十八章(上),亦如是.各位读者见谅.
乱世铜炉 第二十八章:(随水转) 葬尽两岸有情花
“不行!此事万万不行!我不答应!”贺老爷子怒冲冲的喝道,身子转得跟旋风一般,在堂上走来走去。贺江洲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秦苏也默然不语,站在一边咬嘴唇自想心思。
“趁人之危!夺人妻女!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你想要娶谁都成,就是不能娶秦姑娘!”
“爹!”贺江洲哀求道:“我男大未婚,秦姑娘也是女大未嫁,怎么娶不得!?你就答应吧!她跟胡先生又没有成亲,怎么算是夺人妻女!我就要娶她!除了她,天下女子我谁都看不上,谁都不要!”
“放屁!你这个混帐东西!”贺老爷子气冲牛斗,冲到贺江洲身前抬脚,眼看就要踢下去,贺江洲毫不退让,反而把胸膛一挺。旁边的丁退赶紧拉住了老头。老爷子骈指大骂:“我教了你二十多年,忠信孝悌礼义廉耻,你倒好,现在连最基本的为人之德都给忘了!我贺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畜生来!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
“老爷!”座上的老夫人觉得话不中听,不满意了,看了盛怒的丈夫一眼:“江洲喜欢秦姑娘,男欢女爱的,有什么错……”
“你闭嘴!”贺老爷子回目大喝,颤抖的两根手指象两支剑般指着贺老夫人,“平常我教导他,你总在旁边遮风掩雨!现在好了!这小狗崽子竟然做出这等事来!把我贺家庄的脸都丢尽了!你要负责!我告诉你,以后我教导儿子,你还在旁边胡说八道的话,我连你也一道给休了!”
贺老夫人当即噤声,眼见着老爷子脸都气成了猪肝,显是怒到了极点,哪还敢说半句话。哀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就此别过脸去不顾。
“唉!江洲。”范同酉慢慢走到贺江洲身边,蹲下,温言道:“你爹说的没错,若在往常时候,秦姑娘想嫁给你,范叔叔肯定是赞成的。这么贤良淑德的姑娘做我侄媳妇,老头子欢迎都还来不及,怎会反对?可是现在不同往时啊……你也知道,胡先生刚刚塑魂回来,只怕神智还不大清醒,他说的话不能相信的……”他看了一眼秦苏,下面的话就不说了。
秦苏当然知道,这话其实就是说给她听的。
“范叔叔,”贺江洲昂着头说,“我听你的话,跟秦姑娘表白心迹,这又有什么错!婚娶之事不比其他,秦姑娘没有父母师长了,这件事就由她自己做主,她愿意嫁给我,你们怎么反倒不乐意了!她嫁胡先生是嫁,难道嫁给我就不是嫁么?”
“总有个先来后到啊,”范同酉说,“君子不夺人之美,若是人人见到好东西都一古脑儿去抢,那天下还不乱套了?”
“我没抢!我也没偷!秦姑娘是人,可不是旁的什么东西,我喜欢她,她也愿意嫁给我,这碍着谁了?”
“气死我了!你这小畜生……气死我了!”贺老爷子哇哇大叫,从桌上抓过鸡毛掸子,上去照着贺江洲劈头盖脑就打,不过片刻,贺江洲脸上,颈脖,处处是深红色的鞭痕。可花花公子居然甚是硬气,丝毫不肯躲避,就咬着牙忍受。
“老哥!算了,别打了!”栾峻方上去抓住老爷子的手,劝道。
“打死他!这畜生违背人情,趁人之危,你们都不要拦我!今日打死了,免的以后干更大的坏事来,为害天下!”贺老爷子脸涨得通红,见掸子抽不出来,一脚就蹬在了贺江洲肩膀上。
“打吧!打吧!打死我也要娶她!”
秦苏再也看不下去了,木然的表情瞬间崩解,哭道:“贺老前辈,你们不要打他了,都是我的错……你饶了他吧,我不嫁了!”说着就要跑出门去。哪知贺江洲从旁伸出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贺江洲满脸涨得通红,瞋开双目大喊:“不!不要!秦姑娘!你别走!让他打吧!打死我也要娶你!我不怕!”
秦苏掩面大哭,“贺公子,我对不住你。我……我……你让我走吧!”透过泪眼看去,贺江洲面上神色坚毅之极,眉毛纠结在一起,一道一道紫红的鞭痕横七竖八布在面上,让他看起来分外悲壮。贺江洲显然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排除万难娶上她。
可是……值得么?她值得他这样做么?
哀怜涌上了秦苏心头。
自始而终,她从没有喜欢过贺江洲,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子,只有那个披着虎皮向她微笑的男子。她原以为,嫁不成胡不为,就嫁给贺江洲吧,反正她心已经死了,嫁给谁都一样。至少贺江洲待人体贴,比不认识的人要好得多。
谁料想,这么简单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今日一早,贺江洲刚把这件事告知父亲,便招来四个老人家的激烈反对。贺老爷子更是暴跳如雷,大骂贺江洲败坏门风。秦苏心中气苦,想不到自己命运竟然如此不济,连随便找个人嫁……这都不行。
“秦姑娘,按说你上门是客,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话。可是这小畜生是我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日后被人戮脊梁骨。”贺老爷子气呼呼的说道,“我不同意你嫁给他。”老爷子心里确实有怨气。可是秦苏毕竟是外人,他也不好拿太重的话来说她。“你跟胡先生有恩怨有矛盾,我们都可以帮你调解,可是你不能这样,我们贺家庄决不能对不起胡先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