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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又是十三
瞬间,寒气疾卷,恐惧如潮,种种情绪破防灌入心中。这一次的寒潮和恐惧绝望,是胡不为以前所不曾遇的,其汹涌澎湃,威势滔滔,岂能描述?!当时脑中只一声轰响,身子顿被巨浪淹没。他的神魂一瞬间错乱,眼角余光看见头顶上方怒雪激扬,点点水气聚合凝结成冰晶,又被卷起的烈风吹得滚滚飞洒,形成一重巨大树盖般的浓密白汽。胡不为心中浮起了最后的欣喜:“好……威力越大……越好……”
此地被施足孝布置了阵法,阴气汇聚,刑兵铁令的煞气再次得到激发。
“胡!胡!”僵尸们在一瞬间全都停止了动作,发出尖利的啸鸣,如恐惧,如兴奋。
“这是什么东西?!”临灭前,胡不为依稀只听见施足孝这一句变了声的叫喊,苦苦忍了一会,进入迷离,知道大限终于来到了,便再不设防,懈了心情任由绝望和悲愤冲刷。
“萱儿,我来找你了……”
如有一根炽烈的长针贯入脑海,感知尽无,胡不为耳鸣如雷,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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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之下,四野弥清。人在空中,身下树林一片莽莽苍苍。
秦苏嗓子已经哑了,感觉到咸腥之意涌上喉头,可她仍在长声哭喊。激烈之声空山回荡,宿鸟不忍听闻,尽扑飞远去了。
天很黑,怎能黑过眼前此刻?胸口很痛,如欲撕裂,但比起心里千刀削剐般的剧痛,这点小痛又何足并论?!
半里长的斜坡,成了一道生死之途。年来奔波苦,千山万水走过那么多路,却没一条路象这半里地一样难行和遥远。这半里距离,一头是天,一头是地。埋葬了她一生****,将使她用余下的生命和悲伤来走完。
人之悲极,莫若于生离。
情之惨切,无过于死别。
她刚刚尝到两情相悦的滋味,一年彷徨始有托寄,这时厄运却来了,人生最凄最惨的两事却倏忽落到她眼前。她拿什么来招架,拿什么来抵抗?
秦苏颤着身子,还隐约怀着最后一丝企盼。但在刹那,这企盼便被击得粉碎。山上传来群尸的尖鸣,刑兵铁令开启了,冰冷的气息袭上后背,虽有羽毛抵御,仍然寒不可当。
再过半炷香,寒气全收。
这时候秦苏知道,胡不为已经无幸了。
“胡大哥——”扭头向背后疯狂叫喊,却哪里还有回音?山腰之上,一重雪帘悬在当空,正缓缓散化,便如一块挂着挽布的巨大墓碑。
小胡炭此时想也知道父亲终于离开他了,在秦苏怀里扭股糖般挣扎,只叫:“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林中风涛响起来,骤然变急,呼呼啸声便如万鬼齐哀。空中两个人悲痛欲绝的哭喊,瞬间全被这尖利的风声掩盖下去。
人有爱欲,故生忧,故生怖。别人的惊怖或会有圆满,她的忧怖却只得到这样的结局。秦苏心中瞬间便被强烈的恨意填满了。天下人人都有命运,只是她,胡大哥,命运为何却远比别人多难?一次又一次的与不幸相遇,终于不得保全。她该向谁愤恨?
冷月不知言,矜持悬中天。
秦苏奋起摇摇晃晃飞行,好几次心灰意懒,只想就此停住翅膀,掉落下地摔个粉碎,随胡大哥走便是了。可是每次心刚硬起,听见怀中小童低低的哭泣,便心如刀剜。这是胡大哥惟一的骨血,他的希望,范前辈和胡大哥最后关头把胡炭托付给她,秦苏岂能辜负他们的遗愿?
内心反复争斗着,不觉飞过了十余里,风里再闻不到丝毫死尸的气味。秦苏心力交瘁,眼见了下面一块平地,便压低飞行,落了下来。
甫一落地,哀痛与绝望相袭,一阵恶黑涌上头脑,再也支持不住,登时伏地昏倒。胡炭怎么拉扯她都不再苏醒。
一番沉昏,直到次日天欲放明才回转过来。秦苏被旁边小胡炭振抖的身子摇醒了。睁开眼,便听见小童还带着抽噎的梦呓。树林里风大,更当深秋寒露之时,小胡炭毫无遮盖的让冷风吹得半夜,已受风寒。秦苏触摸到小童额头上热入炭火,登时惊慌。
无论如何,她总要保住胡大哥留下来的血脉。别让他在泉下牵挂。当时便抛开所有念头,不顾虚弱,将胡炭抱起,发觉自己身上的飞禽之魄已经解去,只得匆忙四顾,寻路下山。
昨夜里不辨西东的乱飞,此时到哪里了也不知道,秦苏仓皇无着,运起疾捷术,硬着头皮顺一个方向直奔,直到天将过午,看到左近景物依稀是曾经走过的样子,便留心地面,想找出先前行路的痕迹。
半个时辰后,终于发现树林中几丛枝叶破碎的灌木,秦苏沿路便向南找寻。翻过几个山头,又在道上发现了篝火的余烬,这是先前与胡大哥和范老前辈烤食黄羊的地方。秦苏睹物泫然,不敢再作停留,抱着胡炭仍向前赶。
正行间,猛然听见前路传来两个女子的说话声。秦苏登生警惕,这里仍在山林腹地,人迹罕见,怎么会有人进来?只除了追赶胡大哥的敌人,他们还在循迹追索呢。一时伏低,悄没声息的施了个护身咒法,静静听她们说话。
“师姊,你找了一晚上了,还没发现敌人的踪迹么?”说话这人声音很熟悉,秦苏心中一怔。
“到底是什么人害了师傅,你也不肯告诉我。他们功夫这么厉害,连师傅都对付不了,咱们两个人能打得过么?还是先回山禀告大师伯……”
“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声音淡淡说道。是白娴!秦苏几乎要惊呼出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见玉女峰的师姊妹。只是转瞬,她又开始奇怪,为什么大师姊她们会追寻到这里。
先前那说话的女子,秦苏也认出来了,是师妹蓝彩英。当时蓝彩因听见白娴问话,便道:“你是代掌门啊。”
“我是代掌门,处理问题时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如果你不想跟着我,现在可以马上下山,我回去就准你离开玉女峰。”白娴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可是秦苏听来却觉得十分陌生。这话说得威压十足,还是那个见人就微笑的师姊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蓝彩英急忙辩解,听她说道:“我只是担心敌人太过厉害,咱们打不过。”
“敌人厉不厉害,我心里清楚,不用你来担心。你只需好好跟着我就行了。玉女峰身列名门,传下数百年的大派,所出的弟子岂能遇事慌里慌张,临阵退缩?你以后要改改这样急躁的性子。”
“是,代掌门。”蓝彩英的声音低下去。
秦苏听到这里,哪还能忍得下去?从草丛里跳出来。一夜间她失去了心中所爱,失去了继续生存的勇气,好不容易遇见亲人,胸中一股委屈和哀戚便油然涌生。
“白师姊!蓝师妹!”秦苏叫完这句,泪水便涌了满眼。
白娴和蓝彩英听见叫喊,齐转头来,看到秦苏抱着一个小童孤零零站在碧叶中间,两人面上都是表情顿变。蓝彩英先是大感惊奇,旋又大喜:“秦师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和白师姊找了你一路,都没看见,想不到你却跑到这里来了!”
“我……”秦苏咬着唇不知如何回答,看向白娴。白娴脸上表情复杂之极,似乎有什么难决的念头,让她不知取舍。秦苏看见师姊皱着眉头,她似乎在犹豫,眼中光芒数变,一忽闪过怜惜,一忽又复温柔,最后又变决然。
“秦师妹,你在这里。”白娴说。秦苏点点头,尚未回答,却见蓝彩英奔跑过来,说道:“秦师姊,你在这里太好了!师傅被敌人所害,我和白师姊正在找敌人的踪迹呢,你刚好帮我们一臂之力。”
“什么?!师傅被害了?!”秦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她给大师伯留了一封信,还把掌门戒指和护身符都留下来了……”蓝彩英话还没说完,便听见白娴喝道:“蓝师妹!别乱说!”
“白师姊,这是真的么?”秦苏急向白娴询问。虽然她已经决意跟师傅恩断义绝,可是这话说得容易,师傅一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岂能说抛却就抛却?在秦苏心中,一直便把师傅当成了母亲。
白娴却没有回答,呆在原地,沉着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师姊!你快说呀!这是真的么?”秦苏话里又带上哭腔。未已,见白娴忽然大踏步走过来,到她身前站定了。
“师姊?”
“秦师妹,你别恨我。”白娴低声说,话音刚落,一掌猛然拍出,正印在秦苏胸口!
“嘭!”猝不及防的秦苏被这一股大力击得向后倒飞数丈,鲜血飞洒一地。她怎么也料不到,白娴竟然会对她下手,还是这样一心取命的杀手!
“白师姊!秦师姊!你们……”边上的蓝彩英被这变故惊呆住了,失声叫喊,未料想,白娴打完秦苏,反身一个倒翻,一扑近身,又一记掌印封中她的胸口,蓝彩英惨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句,胸骨顿碎,尸体直撞到身后大木,嘭然巨响。
“怪只怪,你不该不听我的命令,非要跟着来。在你是为了好心,却不知这好心会妨碍我行动。”白娴淡淡的说。再不理她,踏过草丛去看秦苏死了没有。
秦苏却幸没有当场殒亡,先前谨慎施展的护身法咒救了她一命。看到白娴沉着脸站在眼前,又开始积蓄劲气,秦苏瞪着眼睛问她:“白……师姊……你这样……到底……为……什么?”
白娴看着她,面上不动声色。
“玉女峰的掌门,只能有一个。”白娴说完,俯身下来,就要一拳击碎秦苏的脑颅,忽然间,看见秦苏身后草叶忽红忽蓝的反射光芒,脑中登生警兆,匆忙间急后后退,哪知却已晚了,听见秦苏惨然大叫:“别人害我!连你都要害我!”一掌直冲过来,肚腹间立时同时感受冷热与麻痹。
“三纲禁手!”白娴骇然而呼。三纲禁手是大师伯雷手紫莲受命所传的法术,用途极为惨烈,乃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因玉女峰自传派以来收的都是女徒,江湖险恶,为防弟子遭贼人擒获而清白被污,便教授这一式三纲禁手,以耗竭精元的代价来冲破全身关窍,重获功力,一击破敌后自尽。白娴在雷手紫莲教授之下,始终不得这一招的要领,却没料想秦苏竟然学会了,还趁着自己击杀蓝彩英时匆忙施展,在这样危急的关头用出来。
冰,雷,火,三重劲气同时激荡,白娴仓促一缩之下避开了致命攻击,却终究没能全身而退,腹部中招,寒冷入肠,热气又在冷中,难熬之极。更难受的是法术中的雷劲,穿透了四肢百骸,白娴全身都麻木了,别说再出手应敌,便是快步行走都颇有困难。白娴不想再与秦苏交手,此时秦苏经脉俄通,万不可与其相斗。当时更不迟疑,一退过后,反身便走。
“奸贼!奸贼!你来杀我呀!”秦苏提着手掌疯狂叫喊,蓝色的闪光把她染满鲜血的脸庞映得无比可怖。
她这时真正体会到了范同酉前夜话中所含的道理。
人间道,诚是贪婪之道。这连日间所遭所遇,全是因几个人的欲望而生起。施足孝贪图塑魂谱,矢志相夺,结果便是胡大哥和范前辈命尽高山。现在白娴贪图因掌门之位,又再追杀她,毫不怜惜的对同门师妹下手。
她和胡大哥的命运,正是因别人的贪欲而生不幸。
“奸贼——”秦苏发出凄厉的叫喊,一掌击向身前瓮口粗的大树,这怀着一腔愤怒的攻击,威力何其巨大,那棵树木立时断折,轰然巨响向前砸去。
(未完待续。)





乱世铜炉 第三十六章:夺蛇(上)
第三十六章:夺蛇
一番惊扰过去,到底没生出什么意外。等到日头渐渐移至天中,时将近午,茶馆的客人也差不多散走一空了。
看看外面街上,天色却明朗了些,风雪已比早上弱减许多了,开始有零星的商贩出来站道。卖药膏的,卖布帛的,卖纸剪的,卖汤饼酥蜜食的,转着圈子行走,拖着长长的喊声叫卖。行人也不少,只是迫于寒冷,都没什么心思在街上溜达,许多人窝着头,拢着手,采办完所需物事便匆匆回返。
茶馆里,说书先生刚把物什都收拾完毕,打发完小童,便在大门正对的茶桌边上占了个位置,看着门外,慢慢啜饮茶水歇息。早上一番变故,险些便要将身涉祸,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经过两个时辰调息,到此时还未宁定。
说书者,以口舌娱人,为使听客掏钱,自然要想尽办法把故事编得离奇惊险,同时,要俘获众人之心,必须调动悬念使之惊、奇、恐、又须在适当时候,引人发笑,逗人骄傲。在用这些技巧之时,自然免不了要抬高某人,贬低某人。但一般聪明的说书匠,是决不会将矛头针对具体之人的,怕生灾祸。
说书先生一向也如此说话,只可惜,今日运道极差,在嘲笑番邦蛮夷取悦众人时,恰有两个胡人也在场听着,差点就要生出变故。
亏得两个胡人器量还不算低,没有出手惩戒,若碰上脾气暴躁的,一言不合,直接把那法术用在人身上,那后果如何……可是当真不知道了。说书先生想到这节,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看来以后得注意些言辞了。”他暗暗的想,“最不济,也要把馆里的客人都清点一下……”
现天下不是太平盛世,这些武人术客东行西往的,随时都能遇见,他们又不在乎王法,惹得火起,杀个人真比杀只鸡都简单。
门前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将先生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雷声越来越近,须臾,十余骑衔尾相接,一股旋风般从门前急掠过去。先生见马上乘客都清一色的玄色头巾,暗褐长袍,背上负着长长的弯刀,不由得心中一动。当真是心想什么便看到什么,这些煞星瘟神真禁不起念叨。
“……师哥,师傅他老人家明天能赶到么?咱们带着贺礼……”
“……午时三刻……回燕楼……碰面……后天……寿诞……”
遥遥的听见乘者如此对答。
“又是祝寿的么?”先生偏着头想,心中暗暗纳罕。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引动这许多江湖豪客前往祝寿。连日过来,也不知有多少形色匆匆的武人经过济源县了。济源县是个小地方,位置也偏僻,往常面生之人也见不着几个,可是从上月末至今,十几天时间,每天多则十余拨,少则六七拨,总见到许多背负兵刃,或是着装古怪的术界中人穿街过巷踏雪前行。听他们的言谈对答,似乎是要给一个叫“碎玉刀”的老头儿庆贺七十大寿。
“也不知这‘碎玉刀’是什么来历,名头很大么?这么些人给他祝寿,却为什么要带着兵刃去……”先生想了想,实在无法理解,便摇摇头,对自己说:“这些瘟神的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妙。多知道一事,便多一分凶险。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听到别人的隐私之事?引得别人前来灭口,那就糟之大糕了。”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放开这事,专心的看门前人来人往。
到午时刻半,天居然难得的透出了一丝晴意。雪是自始至终没有停过的,可是灰红的重云堆里却裂开了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穿透下来,给这个冬寒包裹的城镇带来一点生机。茶馆里又开始陆续进人,喧闹声也重了起来。说书先生的一壶茶堪堪饮完,回头看看已有十数人坐在堂上,叹息一声,一口将杯中茶水都倒入了口中,收拾起壶盏就要从桌边离开,哪知便在这时,听到离店门不远,八九丈开外的地方,一个凄厉的声音大喊道:“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这一下变生突兀,谁又来得及提防,先生正是惊弓之鸟,当时心中剧震,手一抖,茶壶便“帮!”的一声落到地面,摔成碎片。
午间饭后,昏昏欲睡百无聊赖之时,这一声叫喊,何其提神!一时间,茶馆里的客人们全都来了兴趣,“哗!”的簇拥到门口张望,左近的闲人们也都给惊动起来了,整条街上“啪啪!”的声响不绝,门窗接二连三地打开,许多头颅都探出来看。做买卖的也顾不上生意,买者卖者,一路小跑,聚拢过,似乎生怕比别人少看了一眼。
“杀人啦!矮道士抢东西杀人啦!官爷们快来抓人啊!”叫的是个少年,声音尖利,如刺针一般刺激人的精神。便是饱后嗜睡的懒汉,也立时让这叫声给扎得精神百倍。
“放手!你给我放手!再拉着我……我真动手啦!”是个惊慌的声音,听来年纪也有三四十了,说话声底气不足,想来正是那杀人被捉的矮道士。
“杀人啦!杀人啦!呜呜!你赔我蛇儿!杀人啦!快来看啊!”
人群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顷刻便围了近百人。
茶馆正门斜对的,原是一户大宅的侧墙,高逾十尺。此时墙下二个人正在扭打,一个是满面黑须的中年道人,满面怒容,一个是衣衫褴褛的少年。那少年身子瘦弱,年纪约有十二三岁,此刻挂在道人的右腿上,双手双脚紧紧缠住,挣命不放。
“你赔我蛇儿!你赔我蛇儿!你不赔我,我到衙门告你去!”
“赔什么赔!你自己不小心摔倒,把蛇儿弄伤了,****屁事!”那道人震声喝道,一边蹬动右腿,想要摆脱那少年,只是少年象只八爪章鱼一般紧紧依附,半分也松动不得。
众人见两人脚边一个尺长的木盒翻倒了,一条通身红色的小小蛇儿正在痛苦的辗转着身子,显然这正是二人纠纷的起源。现场没有尸首血迹,想来那“杀人啦”的言辞,不过是那少年为吸引行人围观的叫唤罢了。
当下听见道士否认,那少年哭道:“就是你!就是你!我说蛇儿怕冷不能见风,不让看,你偏要看,把我盒子打翻了……呜呜,你赔我!不赔我一千金,我同到你见官去!”
“胡说八道!什么一千金!你穷疯了么?”那道人怒道,见围观众人越来越多,已经脱身不得,便软化下来,说道:“你叫卖这蛇儿,我存心要买,钱货两清,自然要让我验辨真假,岂有不让人看的道理?道爷我大名鼎鼎,江湖上无人不晓,难道会硬抢你的蛇儿不成?总是你太过固执,放着好好银钱不挣,自己跑到这里摔倒了,却又赖我!”
“你撒谎!你强要看我的蛇儿……”少年哭道,可是道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喝了一声打断他,说道:“不过我出家人不与你一般计较,这样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拿去抓药,给蛇儿治好伤便是。”说完,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也不顾少年反抗,塞到他怀中,然后伸手一捏,将那少年捏得直翻白眼,终于扯脱,返身要钻出人群。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凶手要跑了!”少年疼得在地上直翻滚,叫喊的声音都嘶哑了,白雪沾了满身满脸。他的两只手腕,已经让道人给捏成了青紫之色。
“烈阳道长,你老人家的功夫越来越俊了!只是为何不用在妖怪身上,却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火云观的行径,当真叫人佩服啊。”旁观人中有识得道士的,见他出手狠辣,终于忍不住出声讥嘲。
原来这道人,正是火云观的观主烈阳真人。
烈阳被人喝破行藏,登时勃然大怒,飞快地回过身来,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出言,来玷污他老人家的令誉。“哪个野鬼在说话?”
“他奶奶的,刚才是谁说话?跳出来让道爷看一看!”
看客上百,绝无一人应声。几百只眼睛都睁得炯炯放光,眨也不眨的看着道人。烈阳窝了一肚子火,绝不回避,瞪着眼睛挨个搜寻。可惜一百多人里,没一张面孔看起来是认识的模样。
“没胆子么?乌龟王八蛋!”道人跳着脚查了半天,到底找不到说话之人,无奈之下,只得又转向那少年发泄怒火:“你这小孩好不缺德!道爷我只想借你的蛇儿看一下,好言相商,你偏不肯听,跑什么跑?!到这里摔了一跤,把蛇儿摔到了,却把帐算到我头上!******,算我倒霉,一百两!算我赔你的!”说完,怒冲冲的从怀里摸出两锭大银,掷到地上。“嗤!”的直没入雪。
“这是流焰鞭尾蛇,卖起来可不只一百金。” 旁观者有人识货,看看蛇儿的情状,便说道。“这蛇天生异种,身子带火的,长大后还会喷吐火砂,卖给豢养师,怕是五千金都不止。” 众人低头去看,见那蛇儿果然生的奇怪,全身如若透明,表皮上那层红色,原来竟是若有若无的裹着一层火,翻滚之间,身体的热气已经把地面上厚厚的积雪都烤化了。
烈阳大怒,喝道:“放屁!放屁!什么鞭什么蛇!哪个混账王八蛋在乱说话?!”
那少年听见如此说,哭得更是伤心。见地面上小蛇鳞甲纷散,痛苦的翻着肚皮,不住扭曲,身子的后半段血肉模糊,想来已不能成活了,当时泪水沱然:“这是我千辛万苦从山里带出来的,有人出五百金我都没卖,你赔我蛇儿!呜呜!你不赔我,我就跟你拼了!”
烈阳又气又急,这蛇儿价值不菲,一千金!怎么甘心赔偿?可是不赔吧,那失了蛇儿的少年如若疯狂,伏在地上,两只手如老藤般紧紧地抱住他的双腿,休想动弹半分。本来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之敲晕,溜之大吉,可是天杀的!谁知道在这破落小镇上居然还有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大名,身份既露,怎敢用强?奶奶大西瓜,香蕉煮巴拉,流年不利,无可奈何。
左思右想,总寻不出一个好计策来,见那少年闹得不可开交,围观者也愈来愈众,密匝匝的围了个大圈。再耽搁得一会,只怕连官府也惊动了,那时更是麻烦。一急之下,不由得恶从胆边生,目中现出凶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烈阳老人家的清名已经受玷污了,围观这许多人都看见自己在欺负小孩,人人都露出鄙夷之色,莫不如将他们全都杀掉……
想着,这个恶毒的念头便象蛇一般钻入脑海,怎么也挥不掉了,他快意的想:“只须一招‘烈火燎原’,然后一招‘赤地千里’,方圆四丈之内,这些愚民就该死掉九成。便有几个学过法术的,受此重创,也逃不了多远,那时再一一解决……”
“哟!捏手诀啦!想杀人灭口么?”人群中又有人尖声道,听不出所传方向。烈阳吃了一惊,低头看见自己的右手,果真不知不觉地已开始捏起“焦火盛”的指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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