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氏长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鱼头小闲
真是可惜,虽然他也早有立秦王为储的意思,但还是希望秦王能多跟兄弟们斗上几年,好好练练本事,现在还太嫩了些,有什么小心思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还自以为精打细算藏得挺深。而现在,齐王不行了,宋家也自认下风偃旗息鼓,水浮这太子做得太安稳,对于他自然是好事,但是一个够狠却不够聪明的太子,对这天下来说是好事吗?
老圣人撑着身子来陪他喝了一杯,又不免向下看去,自忠顺王死后,皇帝也没了顾忌,打压起兄弟们越发得心应手,也得是这些王爷们往常太嚣张了,小辫子一抓一大把,好在当皇帝的也没有赶尽杀绝,留着他们困在京师,束手束脚地苟延残喘罢了。是以忠敬王几个,这几年看上去竟老了十岁不止,就当着太上皇的面也小心谨慎得厉害。再看孙儿、重孙,也一个个地蔫头蔫脑的,不像样子。
一个个地,都还是龙子皇孙,这样子实在不成器!
瞅到蠢蠢欲动的水汲,老圣人心里一动,目光不自觉地往下头看去。
林沫小小一个三品侍郎,要不是身上有个侯爵,还不一定能混到宫宴的一席之地,只是他便是来了也低调得很,宫宴以玉阶为势摆开,皇家这几桌自然是坐的高看得远,往下头看过去,只见人头攒动的,官服颜『色』也只那几个,还真认不出来,依着颜『色』推断,他应该在最远的那几桌,别说能看歌舞了,只怕连弦乐声都听不到。
“父皇。”皇帝纯孝,看到老圣人探头探脑的,像是在找人,便道,“一会儿卫驸马他们来给父皇敬酒。”自打方平蕴出了事,几个驸马也不敢再嚣张,卫驸马本来就是九门提督,如今更是驸马里头的头一人。他执意要按规矩坐,其他驸马自然也不敢去首席凑热闹。皇帝担心父皇要责怪他苛待姐夫妹夫,自己先解释了一遍。
太上皇一愣,心里也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是你的日子,该敬你才是。”又道,“有不少使臣在,他们可得招待好了,回人不吃猪肉,茜雪人不吃鱼肉。”皇帝应道:“儿子记得的。茜雪国的翁主现下在后头,母后、皇后她们陪着。”
一想到那个女人,太上皇也头疼,只是想到她的翁马是元春的胞弟,心里又有些内疚——宋太妃和元春当年到底谁对谁错,还是另有隐情,谁都没办法说,不过皇帝为了皇家的面子把事情压下,暗中处置了自己的妃子,算是挺替他父皇和庶母留面子了。可是不免又想起那女孩儿的温柔细心、善解人意,还有贾代善当年舍身救他的忠心。只是事儿已经处理了,皇帝来问他的时候他也没说不好,现在再放马后炮也没意思。何况,他虽然老,但也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年轻美貌的妃子不去侍奉皇帝,反而对他这个行将就木的公公这么上心——皇帝可不是没长眼睛耳朵,他给自己老父面子,对一个侧室却不用顾忌太多。无论如何,元春没了,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对谁都好交代,只是可怜了那个女孩儿。
既然心疼起元春,未免就提了一句:“贾代善当年是个好的,如今他孙儿要去茜雪,都不容易,该赏的还是要赏。”
皇帝知道他这是要赏贾政,不免皱眉道:“既这么着,未免北狄心寒。”北狄这回送了他们的七王子来京为质,皇帝做主,给他赐了一门亲事,乃是通政司通正使白塞之女。白塞同白骞也算是兄弟,容嘉见了他女儿还得喊声姨母。然这位白姑娘可不是什么善茬,比容嘉的四妹妹还能闹腾,她老子是弃武从文的,她反而把白家的红缨枪耍得虎虎生威,原定的是卫家老五,可惜还没过门,卫老五得了痨病。按理说,做女子的,这状况不得上门冲喜去?哪怕卫老五真死了,也要结阴亲,才是贤良淑德。她偏偏就敢赖在娘家,一直拖到卫老五死了。毒『妇』之名传遍京师,叫白塞好没面子。北狄七王子生得英俊魁梧,身份又尊贵,却不得不按着汉人礼节,三媒六证地娶个有名的泼『妇』过门——尤其还跟那白时越是带亲的!
这是因为白家子实在是骁勇善战,从白骞之父起,就尤善马战,北狄人引以为豪的骑『射』功夫在白家军面前栽过许多回,出了名的克星。去年北狄突然冒犯,险些攻下漠河,后来又查出席家私通东瀛,皇帝未免迁怒。这桩婚事赐得牙痒痒,看到北狄使臣的脸『色』才觉得畅快些。
不过这话倒也是。给北狄嫡出的王子赐下这么一门亲事。若是茜雪女王储的王夫出身太过高贵,未免叫北边人不服。
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无论是茜雪还是北狄,都是其心必异的外族,皇帝哪里真的需要对他们公平?只是现如今是他的大寿,他便是不愿意抬举贾家,太上皇若是声音再大些,叫朝臣听见,倒也能替贾政争点什么。可是,皇上不高兴了,也没什么意思。
他还能有几年活路?连忠敬他们几个的日子都过得不如何,他的确没必要管别人家的儿子。
但是想到皇帝也有个儿子认不得,免不了就有些幸灾乐祸了:“和惠这几日就要到了,她有心赶来替你贺寿,只是年纪大了,不敢太赶路,走得是水道,没赶上。这盘菜送给靖远侯去。”[]红楼之林氏长兄247
皇帝再三谢过和惠姑姑的好意,目光不自觉地顺着送菜的太监往下走——林沫坐得委实太远些,他看那太监走了许久,远得那人起身谢恩的影子都是模糊的。太上皇也留神盯着,他的眼睛更模糊些,看远的反而清楚一点,也不过看到一个微小的黑点儿似乎动了一动。他老了,精神力不够,只顾着看那个黑点儿,绝美的舞姬唱了什么,跳了什么,也顾不得关心。可是即便这么认真地瞧着,也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也是想得出来的。
和水汲如出一辙的五官,却多了几分英气傲气,笑起来的时候温文尔雅的,叫人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还有几分凌厉。
是个好看的孩子。
老圣人想着想着,忽然整个人抖了起来。
这是他的孙子。
他从二十年前起就分外惧怕死亡。这孩子出生前后,他的确有些诸事不顺,加上鬼节出生的孩子,纯阴的体质......忠顺说他克祖父的时候,他立刻就信了。
然而这孩子分明活到了现在,他也残喘到了如今,枯老、腐朽、无能为力。而那个他一心要杀的孩子,带着年轻的希望骄傲地挺拔着。
“林沫......”他悄声对皇帝道,“你若真想抬举他,不用管朕了。”
红楼之林氏长兄 第248章
要抬举林沫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当年得防着父皇发觉,现在老圣人松口了,还得防着儿子嫉恨。他和太上皇一起往下头看,人头攒动,赐菜的小太监已然弓着身子回来了,底下热闹得很,觥筹交错,乐声沸腾,他也分辨不出哪个是他错过了二十年的儿子。
但实际上,太上皇众目睽睽之下赏了一碗菜,就算没宣扬,也早已叫人注意了去。只是皇上圣寿宴上的,自然都是有眼力的,就算察觉了,也不曾交头接耳,不过心里难免有些嘀咕。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是一个老人在向自己的儿子求饶——太上皇再要面子,也到了这样的时候了。衰老使他变得固执,一意孤行和自以为是叫他的晚年整个成了一笔糊涂账。父皇的英明神武和儿子的果决凌厉让他在史书上地位尤其尴尬。然而他自己却昏老得甚至无法察觉这一点。
然而也到了时候了。
自从御医告诉他他最『迷』信的道士给他配的所谓灵丹妙『药』里头含了福寿膏以后,他整个人就颓了下来。自己似乎也明白了时日不多,竟在最后变得宽厚起来了。
不过别人不议论,不代表林沫自己觉得好受。离他最近的是河北按察使左放,他按例回京叙职,正巧赶上皇帝大寿,算是幸运得很。不过他却有另一重身份——水溶庶姐明岳县君的夫婿。林沫同水溶的事儿倒也没刻意避着人,只是也没脸皮四处宣扬。苏放比水溶还要年长十余岁,虽是平级,然而看向林沫的目光不知为何就带上了长辈审视的意味。好在林沫不管心里如何想,面皮上是不动声『色』的,就是受了太上皇赐下的一盘子菜,也不过是躬身谢恩,还轻声谢过了小太监。一言一行恭恭敬敬的,仿佛真就只是受了一碗简单的菜而已。
苏放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他的长子也只比林沫小一轮而已,因而总觉得这个近年来大出风头的年轻侯爷有些『毛』躁。尤其他的每一次名扬天下都表示着一方权贵的落马,最近更是赶着皇帝圣寿把明丽公主都折腾下来了。就算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也过了不知者无畏的时候了。因而听说小舅子和这位有那么些纠缠的时候,他心里很是不悦了一番。然而就如同明岳县君所说,水溶是北静王府的主人,他这个姐夫到了小舅子面前还得恭恭敬敬地叫声王爷呢,管天管地也没法子管王爷的交际。太妃还健在呢!
这就是林沫不大喜欢这些有些年纪的老贵族的缘故了——他们总觉得自己跟亲戚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动全身那种。成天觉得亲戚家有什么事自己非得管一管,折腾得自己同旁人都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过虽然嘴上这么硬,他还真没什么胆量同苏放说些什么。
这算什么呢?他心里只觉得好笑。因为同静瑢兄弟两个一向是同窗,打小便一起打闹的缘故,他从未有过在大舅子小舅子尴尬的场景,这回可真是察觉到了尴尬。[]红楼之林氏长兄248
好在这场合,苏放也是要体面的人,就算带着探究的目光时常扫过来,也立时就撤走,深怕别人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林沫被这种见丈母娘似的煎熬感折磨了一阵子,心里也想开了。别说这位苏大人不过与他平级,便是再高上一等,他也没必要怵他。这么些年来,只有进京述职的外官怕他林沫的份。连张鑫这种声名远扬的酷吏都说:“我的名字只能吓唬吓唬不肯听话的小孩子,林侍郎却能叫满朝文武寝食难安。”
“待得百官不惧林侯之时,大约就真的是‘文不贪财,武不怕死’了。”
说真的,林沫还管不了武将怕死,他能管的,也不过是士子爱财。
“承张大人吉言。”林沫竟是丝毫不矜持地担下了这句话。
张鑫这话确实是吉利——他直截了当地忽略了林沫中途有什么不测落了势、百官不再惧怕他的可能。
酒过三巡,群臣再度起身下跪,恭祝陛下福寿安康。由诸位亲王起,按品级一一排好,行礼说吉祥话儿。都是礼部按规矩安排好了的位置,贺的祝词更是翰林院的手笔,热闹得叫人忘了前不久皇家刚冒出来的几件丑事。
前头开始见礼了,后宫的酒戏也停了半晌,皇帝早间已受过宫妃、皇孙的礼,便急匆匆地去了前庭,后妃们为了这一日无不花尽了心思,想出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可惜驸马案、双王案一出,这些漂亮、新奇的贺礼便再也送不出手,好容易打扮好了,皇帝也没能看着。是以酒席上都闷闷的。
“翁主可还用得习惯?”皇后见几个公主凑在一起说着台上的戏,扶摇一个人坐在一边,未免有些落寞,怕怠慢了远客,温声问了一句,又看了眼吴贵妃。自从吴大将军回京的消息传来,吴贵妃的病便不治而愈,大家伙儿也心知肚明。不过吴廉水当年的确为了妹妹冲动过,却又几十年没管过她,且现在又交了护符卸了兵权,能有什么阵仗可是见皇后待她客气,她又有贵妃的名分,总是要压着别人一头的。
别人不说,景柔心里却嘀咕了两声:“父皇的两个贵妃,竟都是无子而封的!却在母亲头上,我见了她们还得行礼!”
黛玉见她不忿,心里笑了两声,悄悄地坐近了景宜。今日几位长公主都在,自然轮不到景宜出头,明丽自夺了公主的名头,便一直在家里头思过,便是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曾出来,她们姐妹便是明乐长公主打头——她的驸马是九门提督,身份也的确尊贵。许是照顾吴贵妃的心情,皇后今日连“大公主”这样的称呼都没有,只以字号称之。
皇上的寿宴,难免就要说些寿比南山、子孙绵长之类的吉祥话儿。可惜刚没了一个皇孙,皇子们子嗣也不算无忧,这些话怎么看都听着不舒服,只能咽下去。就是皇后心里也不免怨恨齐王——早叫他莫要太抬举侧妃、庶子,便是他不要脸面,周王妃还得在姑嫂间立足呢!现下出了这事,连周翰林都落了不是,更别说周王妃本来就面皮薄了。
和儿媳、小姑们没什么话说,只能问问客人有没有什么不适应,好歹把礼数规矩做足了,像个主人的样子。
扶摇翁主却不见初时的锋芒毕『露』,她甚至颇为娴静地摇了摇手,谢过皇后的关心,说戏好听、菜好吃、无一不好。
明瑶公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见黛玉惊讶地看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吴贵妃,心里冷笑道:“看来真的是被吴家军打怕了,听说人要回来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却不知吴家将军现在是纸老虎呢!也不知这个贵妃能当多久,总不能比兰春宫的那个还不像吧!”只是嘴上仍奉承道:“翁主喜事将近,越发娴雅了。尚未来得及恭喜翁主”[]红楼之林氏长兄248
扶摇向来坦『荡』,这桩婚事甚至是她主动向皇帝求来的,故而听了这话,不羞不恼,甚至落落大方地谢过明瑶公主。倒是景柔、景乐两个备嫁的丫头攥着手帕羞红了脸。黛玉想到容嘉,脑子里也是百转千回,微微抿了抿下唇,只是重新抬起头来时,竟也没什么异样。
“这孩子可真像她哥哥了!”皇后心里称奇,又看了一眼吴贵妃,见她面『色』淡淡的,也不知心里如何作想。
吴廉水自己主动交出兵权返京,是叫皇帝求之不得的事。常胜将军的名声太响亮了,哪怕五年一换守将,他依旧能迅速地建立自己的威信。席家出事之事,席淞曦正在漠河,而北方一直是白家子弟大显身手的地方,白时越又恰恰坐镇极北,因而趁席家群龙无首之际,借白时越稳固军心,干脆利落地处置了,才没留什么后患。可白家能震住席家,谁又能镇得住吴廉水?
没有人镇得住!
从他以五百快舟大破茜雪国最引以为豪的海船回龙阵起,常胜之名便一直经久不衰。再好的千里马也有失蹄的时候,本朝很有些名气的将领,白骞、端王、席淞曦、宋衍…….都是有输有赢的,所谓的名将,也不过是赢面更大,在一场战争中能保证最后的胜利罢了。唯有吴廉水,行兵布阵,诡谲之处堪称“妖法”。
声名赫赫,功勋卓著。
他也要学白骞卸甲归田的话,皇帝真是求之不得。可是会有这样的好事吗?
前朝的事,皇后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该抬举吴贵妃了,更知道,吴贵妃刚开始出来走动,秦王就整个人都不大自在。
或者说,一听说吴廉水要进京,水浮就一直焦虑着。甚至齐王已经降成郡王,宋家也收手的好境况都没让他怎么高兴。
别人不知道,林沫却看得分明。
水浮这一晚上,尽盯着水溶瞧了。
当年水溶替他挨的那一箭,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楼之林氏长兄 第249章
“若当时吴贵妃生的是个健康的男孩儿,只怕没有皇后的事儿了。”水溶说起当年这些秘辛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市井女人议论隔壁人家私房事时候的世俗的欢愉。不过那带着得意的故作神秘叫他的表情显得过分鲜活,林沫忍不住『舔』了『舔』唇,克制着道:“吴家地位如此,族长嫡女却只得做侧妃,确实奇怪。”皇后虽为太后娘家侄女,然而承恩侯曹家的势力同吴家还真不是一个面上的。让吴家的女儿给曹家的女孩儿做小,确实不像。
那会儿还没有水溶,但北静太妃已经是王妃了,而且打听别人家的事儿这种爱好很有可能是遗传,反正水溶说起来的时候仿佛自己趴人家床底下听过似的:“陛下当年纳妃的时候,皇后娘娘年纪还小,家里人也早托了太后,下回大选给许个正经人家当嫡妻。吴妃当年艳冠京师,虽则其母名声不佳,然而其以侧妃礼入府,仪驾却高出舒妃许多,那会儿人都说,吴妃比正王妃,也就差了一个儿子——可她却连生两个脑子、身子都有问题的女孩儿。”
林沫道:“陛下那会儿也是皇子,没有把侧室扶正的规矩的。”就是平民百姓家里也没有那么『乱』来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当时都说——”水溶忽然止住了话语。
其实不用水溶说明白,那传言实在太广,就是林沫也听过些——说是吴贵妃之母吴柳氏,和太上皇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何况皇帝当时还年轻,虽然好面子,但吴妃年轻美貌,颇有才名,二人很是如胶似漆了一番,有没有承诺过什么,确实难说。可惜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个早夭的痴傻女儿将吴妃的前程尽毁。太后心疼自己儿子,正巧娘家的侄女也进宫选秀,模样虽然比不得吴氏,然『性』子温婉,行事有度。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看不下去他后院混『乱』倾轧,竟是生平唯一一次忤逆上皇,把侄女儿指了过去。
“那会儿吴廉水已经在浙海『操』练水师,手上很有几个兵,大家伙儿都以为,他得弄出点『乱』子来。不过不知道他是没听说还是怎么的。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女儿早夭,一同入府的舒妃却生了韩王,夫君又娶了正妃,而最信赖的兄长却一反常态,并未替她出头......吴贵妃的沉寂来得顺理成章。
林沫点头,表示理解:“那既然这么着,吴大将军回朝,其实算好事?”他比划了一下,“不是他手上没兵了吗现在?”水溶冷笑道:“亏你还叫白将军舅舅呢!吴大将军原在南边,离京里何止千里?他要是想带着兵过来,除非皇上做什么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事儿了,否则,你真当他手底下的将士、各地驻军都没个脑子?就是他有五十万的兵,往这边来都不容易。在京里头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五千人——”
只要有五千人,就能掀起足够大的波浪![]红楼之林氏长兄249
林沫深深地看了一眼北静王:“我可算明白你们家为何那么遭嫉了!”北静王府自开府以来,得□□皇帝的赏,允许自训府卫,不必向皇帝报备——这几代下来,到底养了多少人,还真没人能说得清楚。
水溶干笑了两声。
“既这么着,皇上为什么还会允许吴大将军回京呢?”真不是林沫瞧不起水溶,只是连水溶都能想到的事情,皇帝不可能想不到吧。
水溶沉『吟』片刻:“大概是因为,虽然他在外头对于京城来说更安全,可若真的有什么反心,千里迢迢带着兵来京里头,一路上的百姓得遭殃吧。”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当今还算得上有情有义。至少比起他的父皇来说,脑子里想的更多些。
林沫苦笑道:“可见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一点没错。”
水溶安慰他:“我也不过杞人忧天。养兵不是养下人,给口饭吃就行。其中开销之大,并非一砖一瓦所能累积。吴家的家底子虽然不薄,但也算不得厚。”水溶这话倒是发自真心,他家里头养了府卫,这其中酸楚自然不能为外人道。北静王府的生意遍布天下,除了安『插』探子,其实也是为了多得些银钱。
林沫忽然浑身一凛,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没事。”他抚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指下僵硬的触感,苦笑道,“我也开始杞人忧天了而已。”
水溶倒是十分意外。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林沫这人他是知道的,你可以说他心眼多,也可以说他偏执,甚至说他不算纯臣,唯独事关百姓之时,他一向分毫不让的。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是林沫问起北静王府上到底养了多少人时如何含混过去,可不料林沫压根没有问起。
“可真难得......”他哑然失笑。
林沫也跟着笑:“我记得太上皇那会儿,宫里头『乱』过两回,第二次,废太子甚至直接『逼』进了宫里。然而当时的北静王府依旧不闻不问,按兵不动。不过当时说到底,也是姓水的人自己家的事。可是北静王府出不出兵,那也是北静王府自家的事。
林沫心想,他若是能管北静王府的事,头一个要过问的也只有他们家养的那些戏子。至于说他家的兵,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多话。这世上最倒霉的事就是假借各种关系,对旁人指手画脚,更要命的是外行企图领导内行。水溶这人虽然说自私了点,但也不是不知道事理。他北静王府傲立京师,说到底,还是沾了姓氏的光。真让别家闹得天翻地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人家祖上一百年传下来的一丁点儿资源,就是北静太妃在北静王府的地位也不敢多一句话的,他若仰仗着水溶喜爱他,就把自己抬高到能比划人家家事的地步,那还真是自找没趣。
水溶低下头,再也抑制不住笑意。
他曾为水浮出生入死过,哪怕告诉林沫自己只是被牵扯进去——这倒是实话,但当时为了水浮的『性』命去冒险、为了水浮的名声躲到林沫家里来,倒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可即便是那实话爱得死心塌地的他,也不会说轻易地告诉水浮,自己家里究竟养了几个兵。[]红楼之林氏长兄249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不会说守着家里的几百号人干坐着等死,总会有些举措。然而究竟要怎么做,却绝对不会对提前告知别人。
他承诺不了什么。尤其是,这件事上,他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我觉得咱们刚刚说的没一件事能让你笑成这样。”林沫不解。
“我只是忽然有些庆幸罢了。”水溶摇了摇手,“如今我身边是你,何其幸运。”不待林沫说些什么,他便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样的道理我是懂得。只是你知道,这到底是——”
林沫打断他:“谁同你说这个!我晓得你宝贝你家祖上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我何尝不是一样!你也把我想得忒大方。何况吴大将军现在还没回来呢!便是他回来了,事儿也没个准。许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谁都晓得他是个厉害的主儿,可除了三殿下,现在也没人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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