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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鱼头小闲
“宋先生原先云游四海,曾在山东逗留两日,受岳父大人之邀在孔氏家学同我们讲过《尔雅》,字字入理,受益良多,景珞兄还挨了他一戒尺。”林沫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似的,“好像是因为我递了一块桃酥给他,叫宋先生看见了。”
孔静娴也想起来:“哥哥因为被宋先生罚了,叫父亲好生生气,罚他跪了三天的祠堂。”
“是我的错。改日见到大舅兄定负荆请罪。”林沫道,“前几日去拜访宋先生,可惜他已经记不得当日的顽皮学生了。不过倒是说了,我要是有什么子侄,看在我中状元的那篇文章还不算太难看的份上,可以荐他到国子监去念书。我说我能有什么子侄,我才多大呢,这么一说倒想起来大表嫂家的兰儿了,他也到了念书的年纪了吧,我记着他就比我妹妹小那么点儿?”
贾母心里颇是失望,荣国府去国子监念书的名儿当年是给了贾珠,珠儿也是个用功的,可惜没有多大的福气,兰儿当然也宝贝,李纨寡『妇』失业的拉扯兰儿也不容易,只是看着他到底不如宝玉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仍是笑着:“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儿,鸳鸯,还不去叫大『奶』『奶』带兰儿来给林大爷磕头。”
“都是亲里亲戚的,没什么的,磕头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今儿来得及,还没来得及备给兰儿的礼呢。”林沫『揉』『揉』眼角,“对了,外祖母,有些事,三殿下说是不大适合人知道,不过我总想着荣国府同甄家关系亲近,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我若是不提前说一声,外祖母回头从别处知道了,怕是要伤心的。”
贾母一听“甄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今日里林沫太温和了,太顺从了,果真反常!
“有笔银子,刻着老圣人的御笔,不知道怎么的流到市上去了,一查,源头居然是甄家,上头压不下了。”林沫的手指轻轻地在座椅上叩了两下,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如任何人所言,他跟甄家没什么交情,甚至甄应嘉的复职还曾经给他带来过不少麻烦。所以如今他简直高兴得眉飞『色』舞了。
史太君已经八十岁了,她见惯了太多的人,诚然林沫的老练算在一流,但如今那份喜形于『色』确实遮都遮不住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甄家真的有把柄落到人手上了。
而底下刻了字的纹银她抖了一抖。
回去的路上雨停了,天『色』还不算晚,林沫亲自扶着师娘、妻子与妹妹各自上了马车,然后爬上了自己的马,贾琏忙张罗着要弄辆马车来送他,他挥挥手:“不用,我看得见,前面有人举着灯笼呢。”[]红楼之林氏长兄60
临走他回头看了一眼“敕造荣国府”的匾额,忽然低下头去对帮他拉马的旺儿道:“告诉你们二爷,老太太要是有什么信儿要他跑腿,且先稳一稳,自己拿拿主意。就说我说的,荣国府几百条命呢。”
旺儿被他的语气唬了一跳,他拿不定主意,先去悄悄说与了王熙凤知道。凤姐忌惮且感激林沫已久,只是这事实在是大,他们夫妻并着巧姐儿、刚出生的哥儿到底是在老太太手底下讨生活的,想来想去也只得狠了狠心:“这事你别管,听着,林大爷今儿个说的话,要是叫人知道了”
“小的知道,小的要是敢说出去,皮给二『奶』『奶』揭了也不敢吭一声。”旺儿连声道。
王熙凤晚间趁贾琏逗哥儿的时候说给了他知道,一边道:“林表弟这是什么意思呢?二爷如今衙门里当着差呢,老祖宗又不是不知道,连二太太都不来着你办事了,老祖宗不是说,二爷忙衙门的才好呢?怎么听林表弟的样子,像是老太太又要你去做事了?”
贾琏如今也在官场上混了小半年,心知林沫如今的地位,办得都是大事,只得道:“且看着吧!林表弟也就是说一说,如今不年不节的,老太太能有什么事找我去办?你不是说今儿个她们对林家的客人很是客气?”
“如今林家都算是皇家的亲家了,老太太不客气还能怎么办?我看老祖宗还没放下心思呢,想为宝玉求林妹妹。可是真不是我泼冷水,一没爵二没功名的,林家怎么看得上咱们家的混世魔王。”凤姐叹道,“早些年的时候还叹着林妹妹自小没了娘,身世凄苦,只怕二太太不答应她入门呢,老太太在时还好,若不在了如今她多了个好哥哥,真是风水轮流转了。宝玉被二太太捧在心尖尖上养了这么多年,要我说,是不如珠大哥的。”
“咱们家的爵位到哥儿这里也快断了。”贾琏叹息了一声,“他要是肯读书,我也就不愁了。”
凤姐也叹了叹,把孔静娴给哥儿的玉拿出来,夫妻二人盘算着给儿子再谋划谋划,她道:“今天林婶娘问我二妹妹的生辰来着。”
“他们家在太医院的那个不是还小么。”贾琏心里『乱』,迎春在他心里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不比其他姐妹重要多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咱们家这二木头,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
凤姐道:“往后这话可不能再提了。往常大家说起来,总是宝姑娘三姑娘的,可是说起来,不都是二房那边的人?二房的姑娘,就算嫁给了那也没给我们捞一点儿好处,反倒给人小瞧利用了去。咱们大房就迎春一个姑娘,她嫁的好了,对咱们难不成还有坏处?”
贾琏心思一转,立时说:“再说吧,老太太看样子还要留姑娘们几年呢。”
夫『妇』二人都明白,别的姑娘也许是要留着,自己家二妹妹,也许干脆就是被忘记了。
林沫第二天去当值,却没瞧着三殿下。曹尚书上了朝回来就被召进了御书房嘀咕,听说刑部尚也在,几个殿下齐聚一堂,连端亲王殿下都拄着拐杖去面圣了。户部的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目送着侍郎大人独自上朝回来——面带微笑,不紧不慢。
终于,有个员外郎大着胆子凑上来,问道:“大人,曹大人是去哪儿了?”
“陛下宣召,不是大事就是急事。”林沫笑盈盈地,看起来心情很好。
于是关于他失宠的谣言渐渐被户部的人压到了喉咙口,没能喷发出来。
曹尚书尚未回来,三殿下的马车就到了,水浮一进户部就踏入了自己的屋子,过了半晌,秦王府的小厮来林沫这儿:“侯爷,王爷请您过去。”
林沫打开左腿边的抽屉,从里面抽出薄薄的十几张纸,然后对那小厮笑了笑:“走吧。”
毫无疑问,北静王没有答应三殿下。
他揣摩着水浮的心思,摆出了合适的表情,然后低头进去,俯身行礼,水浮一把拉过他:“勿用多礼,父皇说,盐案的事情再给我们两个月,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叫我们俩亲自跑趟金陵给甄应嘉赔礼!”
林沫道:“殿下稍安勿躁,下官倒是以为,陛下此举更有深意,我们在帝都闭目塞听,若是能去趟江南,再好不过。殿下不如看看这个?”
水浮接过他手上的纸,略略翻阅了片刻,脸『色』微缓:“这是从哪儿来的?”
“昨儿个我去了趟荣国府,我手底下的下人跟二舅舅的几个随从扯了些闲话。他们家的下人嘴不算牢靠,主子又不管事,底下人还乐得把这些子事拿出来显摆,要抓把柄是一大把的,不妨先把这些东西交上去,且查一查,甄家只手遮天,能叫一家闭嘴,总不能叫满城都听他们的话。剥丝抽茧,总有事情可以做。”林沫想了想,又笑道,“何况,若是殿下肯安心等一阵子,也许荣国府还能说出甄家更大的麻烦来。”
水浮讶异地看着他:“我认识泰隐这么多年,从不知你竟也有这么一手。”
“也不过是赖着有一层关系,贾家又想攀上来的便利罢了。贤德妃娘娘久居深宫,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国公府说是固若金汤规矩森严,也不过如此罢了。”水浮想叫水溶的暗卫做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事情,所谓的暗卫,其实和手底下那些小子有什么两样?
他想起那天晚上背着水溶来找自己的那几个年轻人,不禁想到,水溶这人千般不好万般无赖,居然也能找出丁点值得赞赏的地方,让那些年轻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那么些天,任劳任怨,把脑袋都挂到了裤腰带上。水浮看着这些纸:“只怕就是这些嚼舌头根的东西,当不得证据,反叫甄应嘉咬上一口。”
“倒也没什么,横竖会有真事儿来,贾家同甄家算是同枝同脉,有什么事不会只一家知道。所谓的金陵四家,如今只王家一家像点样子,偏偏其他人还不自知,谱儿摆的比谁都大,昨儿去荣国府一趟,他们家宝贝孙子后面跟了十几个丫鬟,连个没头没脸的小丫头吃点东西还嫌这嫌那的,咱们在户部当着差领着俸,日日也不过四菜一汤而已。”
水浮道:“到底也是你外祖母家呢,你也真下得了手。”
林沫微微眯了眯眼睛:“真要连这些都顾忌起来,我也别做事了,缩回老家去溜溜马走走鹰混日子就是了。”
“大义灭亲,好生气派。”水浮道。
自古“大义灭亲”四字就是把双刃剑,是个等人跳的深坑,进去了就是万劫不复骂名永背。林沫是个在乎名声的人,他甚至不怕别人说他是酷吏,但是说到底,读书进仕,别人怎么说他对他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他歪着头,想了很久,然后笑着说:“我很不敢大义灭亲的,若是真要我这么做,也许我会先杀了自己?”
水浮心里一凛,看向他的眸子,被整个朝堂公认为美男子的靖远侯有双漆黑的眸子,瞳孔深邃,此时那双眼睛上挑成一个轻浮的弧度,看着却不像是在玩笑。
名声毁了,仕途就毁了,宏图霸业转念成空,那还有什么意思。林沫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悲哀了。忠君爱国说起来就四个字,偏偏重得跟天地一样。而这四个字中间居然仿佛容不下他那么点小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去医院,检查通过的话后天就能手术了。
祝所有的姑娘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我,以后,体检的时候,绝对不省『妇』检的那15块了。
绝对!
年轻不是本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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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 61第61章
孔静娴这阵子不太正常,她比往日里更加地寡言少语,也不再张罗着给林沫纳妾。连黛玉都瞧出来了她的失常,林沫当然不会没有感觉,但是他最近太忙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地压了上来,皇后娘娘的千秋要减税,临近的几个国家的使臣要来朝拜,礼部催了许久的银钱,连太常寺也要来『插』上一手,太上皇又要去祭天了,他毫不犹豫地把来找他要钱的容嘉骂了一通。
容嘉也颇是委屈:“谁不知道国库不充裕?也就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本来也不是我的活计,但他们说我是你的表弟。太常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户部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林沫破罐子破摔一样地把一堆账本子推到了一边,“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尚书,还真是不让我喘息。底下的员外郎都是死人么,要我做这些事。”
容嘉转头看看四周,确定没别人才悄声道:“表哥,皇上在御书房召见几位大人,已经连着四五次没叫你去了。连我们太常寺都听到了风声,不少人都说,表哥行事太过诡谲,已经失了圣心了。”
林沫笑了出来:“所以在肆无忌惮地使唤我呢?”
容嘉不再说话,面上却有忧『色』。
林沫坐在桌子后面打量着自己的表弟,他前阵子狠抽了一段个子,因而整个人显得又瘦又长,再不是林沫所调侃的“小胖子”了,他的眼睛相当漂亮,此时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看着甚至没有初来京城的天真。即使是太常寺那样缺少争斗的地方,官场也足够让容嘉变得内敛而且成熟。再过几年,这孩子将会成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顶天立地,而他现在,正在替自己忧心。
“你父亲再过几日便要入京来述职了吧?”
话题转的太快,容嘉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嗯,对啊。”[]红楼之林氏长兄61
“他曾经叫我替你取字,然而论亲疏论辈分,却总是他更合适一些,嘉儿也到这个年纪了。”林沫觉得有种吾家有子的骄傲感,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何就连水溶那样的人也对子嗣所求如斯,容嘉也算是他从小看大的,这种感觉就同看到黛玉娇俏地在他面前对账本子一样。
弟弟妹妹已经长大,早晚会离开,那样关切和体贴的眼神会对着其他人。他继续留在靖远侯府里,在渐渐冷清的府邸里使着他那些被人诟病的权谋。
也许,有个小孩子真的会好上许多?他这么想着,却不经意想起妻子的冷清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早啊。”
容嘉于是越发得『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从这儿出去左转是几个员外郎的屋子,跟他们说一声就成,太上皇要祭天的事是尚书大人交代过的,理应不成问题。赶明儿姨夫进了京,有的你忙的,打今儿起,太常寺那些不该你干的事瘫到你头上来,你能推就推。他们不敢说你什么。”林沫甩了甩袖子,“你那里不比我这儿,做事随『性』些也无妨的,横竖有姨夫呢,别人家不知道哪门子老本啃着的子弟都在游马走街,你且放宽了心吧。”
容嘉笑了笑,自出去找户部员外郎不提。
林沫又翻开自己案上的账册子,取了墨笔画了几道,却听到外头有人通传,侯爷家里打发了人来。他正觉着奇怪,叫进来,却发现是贾琏身边的一个叫旺儿的小厮。
“林大爷息怒,小的实在不敢冒充侯府家人,只是我们二爷实在有急得不能再急的大事要找林大爷商议,小的无法,只能冒犯,求林大爷勿要责罚。”旺儿进来先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林沫笑了起来:“你们二爷在哪儿呢?许久不曾请我喝酒了。”
忙得脚不沾地的林侍郎告假早退,可算得上是户部的一条新闻。林沫打曹尚书屋子里出来,却正巧碰上水浮水溶两个迎面过来,只得躬身行礼。
“靖远侯不必多礼。”水浮也心知肚明他最近忙得什么事,“可快些去吧。”
林沫笑了一笑,对水溶道:“那日多谢王爷的木屐蓑衣,可帮了大忙,我心知王爷定不再穿别人碰过的东西,故而叫人仿着那一套重新做了一套,赶明儿送去王爷府上。”
水溶跟在水浮后面时,一贯是柔软顺从的模样,此时听了林沫言语,也不别说:“不过一套雨具,算得上什么,值得靖远侯特特来说。”
林沫又郑重地道了谢,才抽身跟着旺儿去见等在三条街外的贾琏。
却是那日贾母自林沫走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只觉得密室中那一箱箱纹银活似烫手的山芋,蒸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事本就是她瞒着小辈替甄家挡下的,甄家感恩,迄今不曾使人来要还,她心里还挺得意,然而林沫一句话,就叫她觉得自己惹了个麻烦。[]红楼之林氏长兄61
这甄家,弄什么银子不好,要弄御造的!
思来想去,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既然户部查到了这一块,总得给甄应嘉透个气。林沫好说是她的外孙子,当日甄家遇难,甄老太太都求到了她这儿,就为了林沫能去三殿下那儿通个气,如今林沫真来说了什么,她若是丁点都不告诉甄家,委实不够义气。何况若不告诉甄家,她该如何处置密室里头的几个箱子?
想到这里便心里一横,定是要告诉甄老太太的,若是林沫问起来,她也不信,指着黛玉的面子,林沫能把她怎么说!
虽是下定了决心,然而要着手去说也不容易。她毕竟是久居内宅的『妇』人,从京里回金陵去路程也不近,得找个妥帖的人才好,老大糊涂不堪重任,老二又过于严肃不通外物,这事竟然只有贾琏做得。
她也不急,先把凤姐叫过来打牌,兴起了又叫贾琏带着大姐儿同哥儿过来,逗弄着重孙儿,且叫贾琏一家陪着用了晚膳,才装作无意地叫贾琏留一留,单独把事情同他一说,将一封自己亲笔的书信并着几箱珠宝纹银,叫贾琏以给甄家三太太道寿的名义给金陵送过去。
贾琏想起前几日林沫说与自己听的话,忍不住冒了一身的冷汗!
林表弟不是个好危言耸听的人,他说抄家灭族的大事定不会假,何况自从有了儿子,贾琏就觉得自己越发胆小了,他好说将来能从贾赦那儿袭个不大不小的爵位,儿子又聪明又水灵,怎么着也得有命把爵位留给儿子才行。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声不响地叫旺儿去找林沫了:“这是大事,你要敢走漏一丁点的风声——”
“二爷放心,若是有丁点风声传出去,不脏二爷的手,小的自己把舌头割了。”旺儿前几日多嘴咋舌被凤姐好生敲打了一回,二『奶』『奶』的手段实在没胆量讨教第二回。虽说这会儿二『奶』『奶』有子万事足,『性』子像是缓了些,但还没到仁慈的份儿。
贾琏几乎是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才等到了林沫。
天还不算大冷,他已经穿上了皮的,携着风踏进暖间的时候,还带来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儿,他轻声咳了一声,身后跟着的小厮忙上来问道:“大爷,要喝点热酒么?”
“烫一壶来,这家的掌柜有私藏的桂花酒,不算冲,你去要一壶来。”林沫笑着,声音颇是温和,一边招呼贾琏坐下,“二哥坐,这处离户部不远,我往常也在这儿打过牙祭,所以自作主张点了几道小菜,一会儿叫人送上来,二哥莫要嫌弃。”
申宝给他的座上换了两个狼皮垫子,又给塞了一个手炉,才叫林沫坐下来:“琏二爷莫怪,我们家大爷最是惧寒,又不爱闻暖炉的炭味儿。”
林沫的脾气算是个好伺候的主子,但他又对吃的穿的还算挑剔,更是怕热又怕冷,连御书房里上好的银丝炭都觉得呛人,半个月前就差没在御书房里咳得叫皇帝以为他命不久矣了。
饶是像孔静娴这样不管事的,都亲自下厨给丈夫熬了一碗热汤来补补。
虽然一个大男人和自己体弱多病的妹妹喝着差不多的补『药』不算太正常,静娴也提过是『药』三分毒,他还年轻,没必要这么用『药』养着,但是林沫并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他不管不顾别人的目光,一天三顿地拿补『药』当饭吃,直截了当地说:“我怪怕死的。”
贪生怕死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贾琏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林沫点了什么菜式,烫了什么酒,他几乎是颤抖着打发着人出去,断断续续地把老太太叫他干的事儿一说,声音几乎抖得听不清楚。
然而林沫开始自顾自地举起了刚刚申宝送进来的象牙筷子,给自己布菜,仿佛贾琏什么也没说一样:“二表哥不必如此惊慌的。就如同老太太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只要我妹妹还叫她外祖母,我也不敢放任着这事闹得天翻地覆的。”
贾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事如今不归我管了,甚至不归三殿下管了,冷面七爷,刑部的,如今他揪着呢。”林沫笑嘻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喝了一口,觉得暖气进了胃里了,才呼出了一口气来,“老太太也忒大胆了些,这事儿我还真不敢揽,都提醒了她一回,就该抽身才是,怎么反而要越陷越深,还累得二表哥也『插』了手,若要我说,二表哥可别淌这浑水,七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贾琏心给提到了嗓子眼:“可不是这句话!不瞒林表弟,我先前胆子也不小,可如今有了儿子,只想缩着过自己的日子,那么些个心思再不敢起的,可是这事老太太说到了我头上,又催的急,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
“老人家怎么敢这么折腾的?”
贾琏愤愤道:“还不是为了二叔同宝玉,指着甄家和几个王爷给宝玉挣前程呢!”
“前程是自己挣的,该有出息的,怎么着都能飞黄腾达,没本事的,就算前人给铺好了路他也走不稳当。”林沫凉凉地道,“老太太一片苦心,也不过是给其他人添堵罢了。”
申宝在外头敲门:“大爷,菜来了。”
“送进来吧。”林沫沉声道,“如今天冷,我口味有些重,二表哥自己点几道可心的菜,今儿个我请。”
贾琏哪里有吃饭的心思,就着林沫点的几道辣乎乎的菜吃了点梗米饭,险些呛着自己,林沫倒是不紧不慢地吃了几块羊腿肉,又喝了半碗鸭肉汤,才缓声道:“二表哥可别尽由着人把自己拉进去,要我说,这种事情,不讨好。”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这”贾琏为难道,“咱们家里的事情,不怕表弟笑话,我父亲是一丁点主也做不得的,老太太一句话,阖府上下都得听着,她说要帮甄家,也不掂量掂量咱们家的能耐,可是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谁敢拦她?先头你嫂子就说,全家上下孙子重孙加起来比不得宝玉的一根手指头,为了什么?还不是老太太宠他!你说,我也得敢违背老太太的意思啊!”
林沫安静地替他絮絮叨叨,倒也不恼:“二表哥也不用太紧张,你如今身上有差事,小侄儿才出生,没道理叫你东奔西跑的,我去跟大舅舅说一声,他如今得了孙子,总不能还叫儿子到处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王大人么?你叫嫂子打发人回去跟王夫人说一声,老太太这事既然叫你瞒着二舅舅,总不会说给王夫人听,若是王夫人有事来求你,她总不能拦着。”
贾琏豁然开朗,他原先忧心这事是被林沫『操』控着,要对荣府不利,也是犹豫着才来求教,但是听着林沫也不过就是给他提点建议,半点没提威胁的事,他心里微微放下心来,感激道:“还是林表弟有主意。”
“也没什么。”林沫坐着,不紧不慢地『摸』着手里用紫『色』绒布包裹完好的紫铜手炉,低着的睫『毛』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表哥不过是一时情急罢了,倒是老太太那里,拖着也不是办法,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提点几句的好。”
贾琏深有同感。
“这事我是不敢『插』嘴的,毕竟在户部当差,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我也不怕表哥笑话,好歹封了个靖远侯,户部侍郎,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敢沾手,家里老的小的不提,妹妹还小,下人几百口子呢,我要是有什么不对,谁管他们呢!”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叫贾琏大是赞同:“可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家里头大老爷们都没有老太太的胆子大,虽说出了个娘娘,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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