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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医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姒锦
“告诉我,今儿是谁告诉你,我在车上的,谁让你守在城门口,大声喊要媳妇儿的?”
傻子看了一眼黑着脸的赵樽,苦着脸把掌心里剩下的那一块门钉肉饼捧给了夏初七,“草儿,这个好吃,再吃一个吧。”
“嘿!”夏初七歪着脑袋,一撩眉,“你个傻子,还学会岔话了是吧?我在问你话呢?是谁告诉你我在你十九叔车上的?”
傻子挠挠头,嘴巴嘟囔来嘟囔去,像是不好说,可眼看夏初七还瞪着他,不会轻易罢休的样子,又委屈地撇了撇嘴巴,低下头耷拉着一颗大脑袋,伤心地说,“有人对我说,你与我十九叔好了,你要嫁给他做王妃了,不会再要我了,草儿,可我想要你,很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还尿尿了。”
“……”
世上的情话千千万。
夏初七就没有听过“想你想得尿尿了”这样的词儿。
一时无语,她被噎住了。
可赵十九原就黑沉沉的脸,更是难看了几分。
“你皇婶问你话,说重点。”
这占有欲极强的“皇婶”两个字,让夏初七又是想笑又是觉得甜,看了他一眼,偷偷伸过去拉了他的手,握了握,这才认真对傻子点头。
“傻子,那个人说得没错,我要嫁给你十九叔了,往后啊,我就是你的小婶子,你叫我一声小婶子,可好?你若是叫,我会很开心的。”
傻子脑子不是很好使,可大概也知道这“婶子”一叫,就得失去她了,他没有抬头,一双手把那块门钉肉饼来回地搓揉着,揉得粉饼末直掉,才撅着嘴巴,不高兴地瞄她一眼。
“我不叫。”
“不叫也成,那你告诉我,是谁对你说的这事?”
傻子小心翼翼的看她,“是个姐姐,长得好看的姐姐。她说我等在这里,就可以看见媳妇儿了……可看见了又有何用,十九叔哄我,你也哄我……”
一个长得好看的姐姐?
在东宫里,长得好看的女人多如牛毛,会是哪一个?
夏初七正寻思呢,傻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突然又道,“草儿,我要与你在一处,你嫁给十九叔,我与你一起嫁给十九叔,反正我是不会与你分开的。”
他嫁给十九叔?
看着赵樽越发黑沉的脸,夏初七嘴角一弯,笑不可止地侧过身去,扶住傻子的胳膊,一脸爬满了笑。
“傻子,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不再是以前,我没法子带走你了。你看啊,你在这东宫里,有人陪你玩,有人听你使唤,你想要多少个媳妇儿,就可以有多少个媳妇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你,这样子多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傻子固执地抓住她的手,眼圈儿红得像兔子,“草儿,我不想在这里,我不想吃好吃的了,我们两个回村子里去,我有的是力气,我可以种田,我可以帮你采药,我可以养活你,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我笑,可我就是晓得,他们不是真心想对我笑,他们不敢欺负我,是因为我二弟会罚他们,他们在暗地里,就会嘲笑我是个傻子。草儿,我们回鎏年村去吧……”
“傻子……”夏初七语气有些哽。
“好不好?”傻子摇她的手。
“你听我说,我们回不去了。”
“不,你说好,我就回去,我不做皇长孙了……”
想到鎏年村里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夏初七握紧了他的手,像哄孩子似的低低说,“村子里的地不好种,赋税又高,各种摊派,你要回了鎏年村啊,一年都吃不到一次肉了。”
傻子声音带着哭腔,吸了下鼻子,“那我就不吃肉。”
夏初七眨巴下眼睛,“不吃肉得有米吧?”
“我种地就有米。”
“靠你种地啊?我们两个会饿死。”
傻子撇着嘴,更伤心了,“那我把我的饭省下来给你吃。”
夏初七冲他微微一笑,“那样你也会饿死。你死了,谁来养我?”
傻子红着眼圈吸着鼻子,终是流出眼泪来,“草儿,我每天就只吃一小口,吃一小口就好,我全都留给你吃,我想回村子里去,我想你是我的……”
闭了下眼睛,夏初七眼圈儿也红了。
她对傻子有亲情,可那不是爱情。
看着他伤心,她也会伤心。可她不会因为他伤心,就放弃该有的原则,说到底,她自个儿仍然是一个自私的人。长长吸了一口气,与赵樽对了一个眼神,她知道与傻子是说不明白道理了。
这傻子看上去老实巴交,其实性子是个极为固执的,特别认死理儿。眼珠子转了一下,夏初七看着他,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傻子,你放手。”
“我不放。”傻子嘟囔。
“你放不放?”
“不放。”
“不放我揍你哦?”
她突然凶巴巴的语气,唬得傻子愣了一下。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他突然扁着嘴巴,流着眼泪,弯下膝盖来,生生跪在了她的面前,一双手抱着她的腿,语气噎噎地道,“草儿,你不要讨厌我,我哪里做错了我就改。我不做坏人了,不做坏人,我下次不拦十九叔的车了,你让我跟你去吧,好不好?”
夏初七默了默,红着眼睛,一把拽住他。
“起来!”
“你不应了我,我就不起来!”
“谁把你教得这么赖皮?”夏初七故意生气地推他,“我告诉你啊,我虽让你做好人,可我却不是个好人,谁要惹得我不高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懒得理他,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傻子委屈地撇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直落。
“听,草儿,你说什么我都听……”
夏初七挑了一下眉头,“真的?”
傻子重重点头,“真的,我只听你的。”
心里软了下来,夏初七看了赵樽一眼,扶他坐在身边儿,“傻子,你得听我说啊,你现在是大晏朝的皇长孙,是皇帝陛下的嫡长孙,不是鎏年村的兰大柱了。所以,有很多人,很多眼睛都看着你,你不能再乱说话,不能再说十九叔的媳妇儿,是你的媳妇儿了,你晓得了吗?”
傻子含着眼泪,哭着点头,“晓得了……”
夏初七半环着他,安慰,“傻瓜,不要哭。我这么说,不是不要你了,是因为呀,如果你总是这么说,人家就会利用你,然后就会像上次一样,把我抓去关起来,让你一辈子见不到我。说不定,那些坏人还会把我杀掉。傻子,如果我死了,你这门钉肉饼给谁吃去?”
傻子双肩抖动着,泪珠子越掉越厉害。
“我晓得了,晓得了……”
见他哭得厉害,夏初七也难受得紧。
再瞥一眼黑着脸的赵樽,她拿袖子替傻子擦着眼泪,轻声儿说,“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等过一阵,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到我身边来,你十九叔会告诉陛下,说我可以替你治病,你就可以跟着你十九叔了,我们也就可以在一起了,好不好?”
傻子其实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要与她“在一起”,一听这话,立马破涕为笑,不停的点头,“我可以去求皇爷爷的,皇爷爷他很疼我……”
“好好。不过这个事,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懂不懂?我们慢慢来……如果你告诉了别人,以后见到我,我也是不会再理你的。”
“我晓得了……”
夏初七这事儿没与赵樽商量,所以不敢去看某人黑成了焦炭的脸,只安抚着傻乎乎又哭又笑的傻子,想想他从小流落民间,从鎏年村到东宫,环境发生急转,如今看上去前呼后拥,却没有想到,过得却并不快乐,不由得也有些心酸。
“好了,傻子,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先回去等消息,好不好?”
傻子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悄悄打量了一眼赵樽。
“十九叔……”
赵樽瞄他,“嗯”一声,表情不好看。
傻子吸着鼻子想了想,将手里捏得不成样子的门钉肉饼递给他,语气里带着小意的讨好,“这个给你吃,好吃的肉饼,我,我定要与草儿一同嫁给你……”
咚!
夏初七翻了个大白眼儿。
而赵樽的脸色,终于彻底黑得没边了。
正在这时,马车外头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是我十九叔的车吗?我大哥可有在车上?”
一听那话,傻子便乐了,眼睛直溜溜转着,对夏初七说,“草儿,妹妹,那是我的妹妹。”
妹妹?
夏初七歪着脖子偷偷撩开了帘子一角。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绞着绢帕站在檐下,背后跟了两个丫头。打头那姑娘一袭彩绣的月华裙,系了一根水波纹的丝绦,上头坠了一个素色荷包,脚上一双小小云头靴,看上去清丽温婉,标准的宫廷美人儿,身姿优雅,一步也没有动,却显得弧线柔美,瓜子脸上含了一些羞涩,羞涩里又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书卷气,为她添了几分颜色。
就在夏初七偷偷观察的时候,外头侍卫们纷纷施礼。
“菁华郡主,皇长孙正与晋王殿下叙话。”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
原来这个就是菁华郡主?传说中许给陈大牛的那个赵如娜?
哟喂,看上去很不错嘛。
如果她与陈大牛在一起,那纯粹就是大野牛压小绵羊嘛,画面还是很有美感的嘛。几乎下意识的,她突然有点儿期待这段姻缘了,想想陈大牛那一口一个“俺”的憨货,与这一看就是玲珑剔透的皇家郡主在一块儿,真是怎么想怎么有意思。
托着下巴,她正在胡思乱想,傻子摇了摇她。
“草儿……?”
夏初七回过神来,“哦?去吧去吧,你妹妹找你呢。”
傻子点了点头,躬身走两步,又回头来抱住她。
“草儿,我走了,我会想你的。”
夏初七点头,也有些不舍,“我的话都记明白了?”
傻子可怜兮兮地点头,“明白了。”
夏初七又问,“今儿你在十九叔车上,都见到谁了?”
傻子嘴巴一扁,委屈的道:“十九叔。”
夏初七微微一笑,“还有呢?”
傻子吸了下鼻子,都快要哭出来了,“十九叔的媳妇儿。”
欺负傻子很不厚道,夏初七听得心都揪紧了,可一个女人的爱情只得一份,她可以照顾傻子的人,可以穷其一生想尽办法去为他治疗,却无法对他付出与赵樽一样的情感。握了握他的手,她低低说,“去吧,往后你十九叔会经常带你出来,与我一起玩耍的。”
傻子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脚刚沾地,大概有些想不过,又泄愤似的咬了一口那门钉肉饼,才走到了赵如娜的面前。不知道那姑娘与他说了什么,傻子抹了抹眼睛,便蹲在地上垂了下头来。
夏初七偷偷看着他,也看着赵如娜躬身下来,拍拍傻子的肩膀,安慰地说了几句什么,又才起身冲马车上撩了帘子的赵樽福了下身,浅浅一笑,礼数周到,可眸子里却有着说不出来的落寞与孤清。
“十九叔慢走。”
赵樽眉头皱了一下,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耽搁了这么久,马车终于又缓缓而行。两个人好半晌儿没有吭声儿,直到要下车时,赵樽才握紧了夏初七的手。
“一会有人会送你回府。”
夏初七侧眸,看着他,眼珠子乱转,“你呢?”
赵樽放在她膝上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去刑部大牢,看看大牛。”
夏初七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哦”了一声,叹气。
“这么大一个富丽堂皇的皇宫,人人都过得不自在啊。”
……
……
天空一群群飞鸟掠过,地上一片片的红墙碧瓦锁住了许多后宫女人的梦与孤独。与前朝的气势宏伟,辉煌庄重不同,一入皇城的后宫,虽说景致极美,可仍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大概洪泰帝年纪大了,帝王老矣,心思又都放在江山社稷之上,对后宫女人们的热情自然也就少了,帝王的热情一降,女人们即便争斗不停,对恩宠的渴望也就不如年轻里那么激烈。
坤宁宫是后宫所有女人的梦想。
可这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却与夏初七之前想象的不一样。朱红雕花的木窗梁柱,缭缭萦绕的轻幽熏香,显得寂寥而清冷,除了庭院里种植的花花草草多了一些,与别的皇家御苑没有什么区别。
据说张皇后本就喜欢清净,又因生着病,便免去了后宫嫔妃的晨昏定省,老皇帝也不许嫔妃们前来探病,影响张皇后休息,这坤宁宫就成了这一副“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样子了。
大概晓得她要去,张皇后今儿特地梳洗过,人显得精神了许多,可到底她还是年纪大了,体态臃肿,生着病的肤色看上去一片蜡黄,除了那一身华贵无匹的皇后宫装之外,从头到脚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奶奶。
要说不同,就是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精明。
皇权之下,一个执掌后宫几十年的女人,自然不简单。
赵樽没有多说,只请了个安就离开了。
要交代的话,先前就已经交代过,夏初七面对这帝国地位最高的一个女人,也不怎么胆怯,只是按先前学来的礼节请了安,便侍立在一边儿,等待吩咐。
张皇后并不为难她。
知晓她的身份较为特殊,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屏退殿中众人,只留下了一个姓孙的嬷嬷,然后给她赐了座,自个儿斜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夏初七坐在榻前的案几边,面带微笑。
“娘娘,楚七先翻看一下医案,再为你请脉。”
她今日来,是以诚国公府女眷身份来的,并不是医生。可坤宁宫的大太监胡和早就准备好了张皇后的医案,如今就摆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张皇后与大多时下的贵妇人一样,都信佛,即便是生病了,每日里也要诵经吟读,手里永远都拿着一串佛珠,听了夏初七的话,重重地“呼哧呼哧”咳嗽着,不停转动佛珠,有气无力地笑。
“本宫不急!你先喝口茶,润润嗓。”
夏初七转头看她一眼,弯唇回应了一个笑容。
“不妨事,皇后娘娘的身子更为紧要。”
“咳咳!”又是重重咳嗽,等孙嬷嬷拿了痰盂来吐过,又漱了口,张皇后才含笑摇了摇头,“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都这岁数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底子好,到如今啊,挨一天,是一天,等哪天挨不住了,就去见阎王爷喽。”
与后宫的女人说话,夏初七处处都多留着一个心眼儿。
“娘娘你说哪里话?您母仪天下,积善成德,自当洪福齐天,是大晏朝最有福分的人了。要我说啊,就算是阎王老爷,看到您啊也得吓得退避三舍,哪里敢收留您?”
不得不说,夏初七会拍马屁。
只要她乐意,也可以把人拍得很舒坦。
张皇后一声这话,喉咙扯风箱般呼噜两声,喘着气儿笑了。
“这姑娘,真会说话,不仅模样长得俊,还自有一股子旁人没有的英气,怪不得老十九当宝似的媳着,哪家的姑娘都不要了,还与陛下说什么,得一贤妻足矣,咳咳,本宫啊,算是明白了……”
她边笑边咳着,又喊了孙嬷嬷过来,让她问夏初七要什么赏赐。夏初七这会子心都提在了喉咙口,不出差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敢要赏?可那张皇后却愣是要赏,怎么都推托不过。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
说多错多,少说话,说好话,总是不会错的。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张皇后轻咳着笑了,侧脸看向孙嬷嬷。
“去拿我那只凤尾钗来,赏与楚七。”
孙嬷嬷有些吃惊,“娘娘,那可是您的陪奁……”
孙皇后虚弱的咳嗽两声,“去!人都要死了,留着物什做甚?”
“是,娘娘。”那孙嬷嬷原就是张皇后娘家的丫头,跟了她几十年了,自然晓得察言观色,一看主子脸色不好,都不需要再使什么眼神儿,就退下去拿东西去了。
夏初七又起身道了谢,也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狂喜情绪来,只是继续趴在案几上翻看医案。先前的太医们对张皇后的病例记载,都很简洁。可翻来翻去,大多也就差不多,一致认为是肺上的问题。
“复伤风邪,郁久成痈!”
郁?她贵为皇后,何来的“郁”?
夏初七心里叹了一下,继续翻,“邪热郁肺,蒸液成痰,邪阻肺络,血滞为瘀,而致痰热与淤血互结,蕴酿成痈,血败肉腐化脓,肺损络伤,脓疡溃破外泄……”
一条一条看下去,从医案记载来看,太医们都一致认为是张皇后患的是“肺痈”。夏初七默了一下,看完医案又看开药方子,基本也都是对症,可为什么吃了这么久的药,都没有见效呢,除非药不对症。
合拢医案,那孙嬷嬷还没有回来,她转身过去施礼。
“娘娘,且容楚七为您请脉!”
张皇后笑了笑,由着她挪动了身子平静下,还没有等夏初七把脉大过去,拿了一个妆盒的孙嬷嬷就回来了,看那情形,大惊失色地抢步过来,就要去拿绢巾给张皇后搭手腕,却被张皇后咳着阻止了。
“不必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是,娘娘。”孙嬤嬷垂下头,退开来。
夏初七观察着张皇后的面色,手指探向她的腕脉,静静地抿着唇,一边儿思考病症,一边儿想这张皇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慢慢的,她面色有了变化……
张皇后看出点儿什么来,咳嗽着,看着她。
“有话但说无妨。”
夏初七心里沉了一下。据她诊断,她怀疑这张皇后患的是“肺癌”。可时下还没有“癌”这种说法,而“癌”这种东西,以如今的技术也无法进一步切片确诊,她也只是通过症状和脉息推断出来的。而且像张皇后这种情况,患了“癌”,已经很难治愈了。
经了太子那事,她多留了个心眼。
治得好,治不好,她都不能把这事儿瘫在自己身上,说不准儿还要给赵樽惹麻烦。与其让别人来算计她,何不先把道儿给堵死,谁他妈算计她谁完蛋。
夏初七向来是个胆大的,默了一默,收回手来。
“回娘娘话,您这病不像是肺痈……”
她拖长了声音,眼神儿闪烁,欲言又止,张皇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面色微微一变。
“那是何症?你且明言。”
夏初七暗暗咬了下牙齿,低下头来,重重跪在床前。
“娘娘,楚七不敢说。”
张皇后又是咳嗽一下,才挥手屏退了孙嬷嬷,独留下她一个人。
“说!本宫恕你无罪。”
缓缓抬起头来,夏初七看着她,一字一顿,清晰的开口。
“娘娘,您应当是中毒了……”





一品医妃 第108章 强吻与耳光!
“毒”字一出,殿内静了下来。
张皇后没有说话,夏初七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个人对视良久,张皇后的目光与她几次三番在空中对接、审视、琢磨、怀疑……慢慢的,一点一点变得复杂。直到她神色终是缓了过来,轻轻抬手。
“坐过来说话。”
一口“悬气”,总算落了下去。
可夏初七却没有坐过去。
“娘娘,楚七斗胆明言,还请娘娘恕罪。”
张皇后像是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冷,扯了被子过来,慢条斯理地盖在腰上,那动作看上去不慌不忙,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没有逃过夏初七的眼睛。
在说“中毒”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后宫这种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即便没有人加害,做皇后的女人都能生出“被害妄想症”来,更何况如此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她相信张皇后宁愿相信是“中毒”,也不见得能接受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听过的“癌”。
“多久了?中的是何毒?”
张皇后平静下来,语气又是和煦的淡然。
静静望她一眼,夏初七敬佩了。
一个看淡生死的女人,不简单。
“娘娘,楚七还不敢确定,容我再仔细一查。”
她说是“毒”,也得有确切的解释。要不然如何能让这个精明的皇后娘娘信服?夏初七抚了抚头上头髻,面色镇定地起身,从张皇后使用的枕头、被褥、脚踏到茶盏、妆台、花几、茶几、柜橱、杌凳、墨台、博古架、香炉,一直看到墙角长方形案几上的一个雕了“寿”字的凤纹烛台,才浅浅眯了下眼。
她一步步走近烛台,伸出手去触摸。
那烛台很是精美,上下一大一小两个玉盘,外面浮雕着精美的“寿”字,底座用莲瓣纹衬托,烛台身上精工雕制凤纹,看得出来是为了皇后娘娘特制。
“娘娘,有毒的就是它。”
张皇后面色微微一变。
“烛台?烛台有毒?”
看她一脸错愕,明显不敢相信的样子,夏初七微微一笑,“娘娘,您知道这个烛台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张皇后想了想,“说是一种叫‘通天石’的东西,非人间凡地可产。难道说,不对吗?”
夏初七抿了下唇,“通天石?哦,回娘娘话,这个东西在我们那里又叫着陨石。它本身是无毒的,也不至于会害人性命。但是这种石头里面深藏着辐射物质,我们又把它叫着放射性元素。这种放射性元素短时间接触对人体没有危害,可是,如果长时期接触,加之又是做成烛台,在您每日燃放烛火时,烛台遇热,会加速放射性元素对人体的侵害,日积月累,放射性元素会导致您的身子产生细胞变异,这种毒,与旁的毒不一样,更不容易被人察觉,也,更难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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