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医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姒锦
“笑仔儿,你说谁呢?”
谁也没有想到夏衍的听力会有那么好,已经走过去了的战马突然被勒住了,他调头朝小布走了过来。夏初七心里一惊,要拉小布已经来不及了,夏衍手中的马鞭甩了过来,直接抽在了小布的身上。
“胆敢辱骂指挥佥事大人,你小子不想活了?”
拍马屁的人,从来都有很多。有众人的指指点点里,夏初七感觉到身边的人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就被马鞭给卷倒在了地上。她以为抽一鞭算完事了,可谁知道夏衍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打算,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了过来,接着又一鞭。
“啊……”
小布在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颤抖着,身体抖如筛糠。
夏初七手心攥紧了,脚踏出去一步,手臂却被老孟给拽住了。
她看向老孟,老孟冲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有的时候,对于这种纨绔子弟来说,越是有人出头,他越是会觉得被挑战了权威,只会害了小布。
她咬着下唇忍了下来,贱人,太渣了,总有一天得收拾了他。
……
……
青州营房里,灯光如豆,小布趴在褥子上,一阵阵呻吟。
“小齐,好痛,痛死了。”
夏初七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谁让你多嘴的,活该!”
“当官的……都不是东西……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听着他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夏初七有些心疼他。十四岁的年纪,远离了家乡亲人,明明就是来行军打仗的,结果敌人还没有碰上,先被自己人给抽了一顿,他也真是可怜。
“你啊,幸亏遇到我,可以少吃苦头。”
夏初七叨叨着,拿出自己带来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来。
“不要怕啊,我在你伤口上洒些盐,等痛麻木了就好了。”
“啊”一声,小布惊恐的看着她。
夏初七“噗嗤”一下,看着他煞白的脸。
“逗你玩呢,还真信了?”
“哦。”感觉到伤口上丝丝的凉意,小布愣了一下,才看着她说,“小齐,你怎的带了这么好的药?我总觉得你与我们不同,你家是做什么的?”
孝子都好奇,小布也不例外。实际上,战场上医疗吃紧,像他们这样的低等兵士,就算受伤了也不可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像他这样受了伤还能有金创药,自然是感激不尽的。
夏初七低着头,白了他一眼,放下了小瓷瓶,洗了手回来替他拉起被子盖好,低低地笑,“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你啊,享受的是王爷的待遇了。”
“啊,王爷的待遇?”
看着小布不解,夏初七呵呵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她在来之前,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自制“金创药”更是少不得的,这些原本都是她为赵樽准备的。如此给小布用了,想想她还有点儿心痛呢。
小布受了伤,旗里的人都没有让他做事儿。
夏初七受了老孟的命令照顾他,也没有出去做事。作为低等兵士,她不知道营里的任务和动向,只是在照顾小布的时候,听见外面一直很是喧闹,好像有辎重兵往前线拉了一些粮草军械过去,好像有抓到的俘虏和伤员被撤下来。但究竟怎么回事儿,她也无从去了解情况,只想快点儿赶到蓟州见到赵樽。只不过,不知道到时候赵樽会不会想砍了她。
夜慢慢的深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天上的月亮还是高高挂着,好像根本就没有见到人间的惨状似的,散发着它莹莹的光芒。
粮草辎重是大军的首要保护地,驻地的守卫尤其森严。
临时搭建的茅厕在营地东边的角落里,可那里太多男人用过,夏初七实在受不得那味儿,更不像与这么多男人一起用茅厕,所以她宁愿去“野战”。偷偷从营房里摸出来,她正准备走远一点的草丛里去解决,突然看见营房门口的方面进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敞篷的,押车的有好几个兵士,她好奇的擦眼一看,随即愣住了。马车上不是北狄战俘,也不是受伤的兵士,而是几个五花大绑的姑娘。
距离有些远,营房里的灯光有些暗,她看不太清那些姑娘的长相,可衣着却非常的非常,不是中原人士的打扮,而是北狄人的装束。
夏初七惊了一下,若有所悟。
这是在战时,这些女人被押解回来会发生什么可以想象得到。她尿意没有了,慢吞吞地跟了过去,那辆马车接受了检查,直接被拉入了辎重营指使佥事大人的营账外面。
“下来下来……”
兵士们吆喝着,那几个姑娘被拖了下来。
一个兵士进了营房,再回来时,他的身边儿,跟着夏衍的经历官。
“挑一个长得好看的,送到指挥佥事的营帐里去。”
“是,王经历。”
“这个就不错嘛……”那兵士的话音刚落,王经历就看见了里面的一个女子,目光倏地亮了一下,手抬了起来,指向她,“就她了。”
那姑娘穿了一件白色的狐裘,着装与其余几个姑娘有些不一样。可王经历话一说完,另外几个姑娘就生拉活拽地挣扎着,把王经历指着的姑娘围了起来,嘴里低低的喊着夏初七听不明白的蒙族话,看她们肢体动作表现的意思,她们是想要护着那个姑娘,请求他们放过她。很明显,那个穿白狐裘的女子,应该是那些姑娘的主子。
“阿纳日……”
一声清冽的喊声之后,那“白狐裘”阻止了那个跪地求情的小丫头,扒开众人走了出来,又对边上几个姑娘说了几句什么,这才高昂着下巴,不屑一顾地看着王经历,用生涩却又清晰的汉话说。
“不要为难她们,我跟你走。”
“棍叽……”阿纳日喊了一个类似的“棍叽”的发音,满脸惊恐的使劲儿摇着头,另外几个姑娘也在大呼行“棍叽”。可“棍叽”姑娘却没再有看她们,只是恨恨地瞪着王经历。
“畜生!”
王经历被她骂笑了,不想再与几个北狄女人客气,一把拽了那个“棍叽”姑娘在手里,然后不耐烦地转头吩咐兵士们把另外的几个姑娘看好。大概意思是说,这几个娘们儿长得都还不错,不要让人碰了,等到了蓟州,都给将军们送过去。
夏初七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棍叽”这个发音在蒙语里,是“公主”的意思。但是她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后世的军人,虽然之前有这样的预料,但却无法真正地想象出来在战争里,会这样牺牲女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往前跑了几步。
“王经历--”
王经历正想把“棍叽”拉入帐篷,闻声转过头来。
“你是干什么的?大晚上的不睡觉,想挨军棍吗?”
夏初七心里暗了句“败类”,嘴上却是挂着笑,“王经历,小人上茅房,嘿嘿,迷了路……”
王经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显然没有把她放在眼睛里,重重哼一声儿,自以为了解地回答她,“还不快回去睡觉,没见过漂亮女人啊?看着女人就走不动路了。”
“没有没有,小的哪敢!”
夏初七敷衍着,却见那个“棍叽”也看了过来。那是一个聪慧的蒙族女子,也许是凭着女人的敏感,她或许看出来了夏初七与他们的不一样,她大眼睛盯着她,目光里露出一种淡淡的哀求来,就像一只等待被宰的小动物,对生存的急切渴盼。
那是一种人性的本能。
夏初七心里微微一痛,又是拱着手嘿嘿一笑,展开眉头“讨好”的说,“王经历,小人是丁字旗的小齐。小人好像听说,大将军王不是下了军令吗?不能随便强奸妇女。”
赵樽有没有颁布过这道军令,夏初七其实完全不知道。这话她只是随便猜着说的。在后世的时候,任何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出征之前,最高统帅应该都会有这样的要求。果然,听了她的话,那王经历面色一变,随即又挥了挥手。
“去去去,你个小崽儿。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远点!”
“王经历,这事要是大将军王知道……”
“再多一句,军棍伺候……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想到今日小布无辜挨的鞭子,夏初七知道与这些人没有办法讲道理。可如今她人在青州,赵樽在蓟州。他远水救不了近火。按说她不该管这样的闲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落入了夏衍的手里。
“棍叽……棍叽……”
阿纳日在大哭,可“棍叽”姑娘还是被王经历拉了下去。
临走入营帐那一瞬,她还回头看了夏初七一眼。
她什么也没有说,可她分明看见了那眼睛里写满的两个字。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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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太多,一会儿我再改改啊,大家见谅!
一品医妃 第119章 英勇的初七!
夏初七站在夏衍的帐外,看着兵士们拖着另外的几个北狄姑娘下去了,脑子里却一直是“棍叽”那个凝视的眼神,只觉得从心脏凉到了肺叶。
她不想管闲事,可她非常清楚,这不是赵樽的初衷。赵樽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他打战,要的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绝对不会容许他手底下的人强奸侮辱妇女,她相信这也是他的军队能够常胜的原因,作战纪律比什么都重要。
可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单纯的要救“棍叽”出去,她有的是办法,甚至弄死夏衍都不是难事。可问题在于,她不想“私放北狄俘虏”,那是在拆赵樽的台。她想做的,只是不想让她们受到这些男人的侮辱而已。
“小齐,你干什么?回去!”
背后传来老孟低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那一眼有些狠。
“老孟,你去找指挥使说说,快点……”
凭着直觉,她认为夏常与夏衍性格不同,若说夏廷德的儿子们,她也就觉得夏常还像个人。而且在这辎重营中,夏衍再纨绔也得听夏衍的。可她的身份不方便见到夏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孟的身上了。
然而听了她的话,老孟却摇了摇头。
“小齐你想得太天真了,他们是亲兄弟,胳膊肘儿会往外拐吗?你以为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指挥使他没听见?”
一听这话,夏初七的心都凉了。
是啊,连她撒个尿都能听见,夏常又如何会不知道?
看着地上弯曲散落的麻绳,她觉得绳子像蛇一样缠入了她的心里。她实在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不管,把心一狠,她再顾不得老孟,飞快地撒开脚丫子就往火头帐跑去。
她做了好些日子的火头兵,自然熟悉地方。在这个时间点,火头帐里没有人,她飞快地跑进去,提起一口黑锅,拿了一个锅铲子,又极快地抓了一把锅底灰,把自己的脸上都涂成了漆黑,再跑了出来,绕到各个营房后面,用锅铲子大声敲着锅底,捏着嗓子大喊。
“兄弟们,都起来看啊,指使佥事奸淫妇女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前线在打战在卖命,后方在享乐在淫人妻女,兄弟们,谁家没有妻儿老母,北狄女人也是人,指挥佥事强奸妇女,天理不容!”
“兄弟们……快来看,快来瞧啊……”
“平日吃香的喝辣的,指挥佥事就是个大王八!”
在寂静的晚上敲锅底,那声音多响?
一道道敲锅的声音和“煽风点火”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营,“咚咚咚”如同擂鼓。很快,巡逻兵急匆匆赶过来了,营帐里熄灭的火把又亮了起来,钻出了一个个打着哈欠的将士,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一股脑朝夏衍的营帐围了过去。
大晚上有人敢敲锅,本来就是媳事儿,不管是为了看热闹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大家都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戏。然而,戏唱到这里,夏初七却不能再唱下去。
她得换一个角色继续演。
飞快地丢掉黑锅,她绕过帐篷退了出去,洗了一把脸,又打着哈欠,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跟着一群兵士们走着过去围观,顺便在人群里挑拨几句,说“大将军不是有严令吗?指挥佥事敢公然抗纪”之类的话。
果然,夏常也来了。
事情如果不闹大无所谓。在战时,发生这种事儿其实屡见不鲜。但如今不同,事情闹大了,有营中兄弟不服气,敲锅喊起来了,全营的兄弟都围过来看热闹了,如果夏常还当成不知道,那实在太过牵强了。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
“老二,出来说话!”
夏常披着外袍,在夏衍的营帐外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下,衣裳不整的夏衍就钻了出来,看到帐外拿着火把围观的将士,看到愤怒的大哥。他打个哈欠愣了一下,一双喝过酒的眼睛里,红潮还没有散退下,却是假装不懂的眯了眯,皱着眉头。
“大哥,不,指挥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与他对视一眼,夏常目光有些着恼。
“还装蒜?赶紧把人放出来!”
搔了搔脑袋,夏衍看着这情形,就知道那个漂亮的小美人儿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搓了搓手他有些舍不得,可看着夏常阴郁的面色,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回头喊了一声“王经历”,很快,那个叫着“棍叽”的北狄姑娘就从帐里押了出来。
“是很好看啊……怪不得……”
有人看着灯光下的女人,嘴里啧啧有声。
“棍叽”衣服稍稍有些凌乱,可看上去还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侵害,态度也依旧高傲。即便她落魄了,仍然像一只孔雀似的高高昂着她的下巴,那神态动作倒是让夏初七有些佩服。
躺在兵士围拢的人群里,她假装自己只是旁观者,可却感觉到“棍叽”向她望了过来。视线在空中碰撞一秒,“棍叽”嘴皮动了动,没有出声儿,可夏初七自从上次与赵樽“钻研”过唇语之后,在这方面还真就有了些领悟。
她分明看见“棍叽”嘴里说的是“谢谢”。
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是她救了她。
“来人啦,把她关押到马棚里去!”
夏常紧皱的眉头还没有打开,冷冷看了夏衍一眼,下了命令。说完又转头看着围观的兵士,“大家都回去睡吧。我再强调一次纪律。战前动员时,大将军王有严令,战时需提高警惕,不许祸害百姓,不许虐待俘虏,不许奸淫妇女,不许胡作非为,不许私自离营,不许……”
听他说了好多个“不许”,可夏初七却没有听见他要如何处置夏衍,心里有些不服气了。她站在人群中间,隔得有些远,这会儿又是晚上,她心知自己不怎么起眼,变着嗓子就咕哝了一句,却足以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指挥佥事犯了纪律,指挥使要如何处置?”
一石激起千层浪,战时“军心”何其重要?即便夏常是一个文人,也深知这一点。而且今天晚上的事闹大了,早晚得落到赵樽的耳朵里,赵樽向来又以治军严明著称,要是他包庇不处理,只怕到时候不仅他吃不了兜着走,夏衍受到的处罚只会更加严重。
略略一考虑,夏常一横心,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迸出几个字来。
“把夏衍拉下去,二十军棍!”
“大哥!”
众人在指指点点,夏衍却当即就发了狠。在魏国公府,夏常是夏廷德的长子,向来有长兄风范,处处都很是维护弟弟。夏衍与他是一个老娘生的,老娘爱幼子,更加偏爱夏衍,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你竟然敢打我?”
夏常皱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是我要打你,是军纪要打你。赶紧拉下去!”
“是。”几个兵士得了令,走过去要拉夏衍。可夏衍却挣扎了起来,一边挣扎一边高声怒骂。
“夏常,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比我早一点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吗?什么好事都被你占尽了,你世袭爵位,你以后是国公爷,我们兄弟几个啥都不是,如今老爹扶我一把,让我到营中谋个职,你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打我个杀威棒是不是?”
不得不说,这夏衍是一个没脑子的王八蛋。明显他哥在护着他,他却是一点不领情不说,反倒还在那里虚张声势的吼骂。要知道,这天高皇帝远的,他哥真要整治他,哪里轮得到他在那里张狂?
远远地瞧着夏家兄弟“互咬”,夏初七的唇角弯起。
“有意思啊。”
“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孟站在了她的身边,压着嗓子低低训示了一句,“你胆子也太大了。今天晚上的事,要是一个不小心,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哪能那么容易死?”她哧哧笑着,指了指远处营房门上随风飘摆的旗幡,低低说,“我只是不想他丢了大将军王的人。老孟,你得知道,这是大将军王的军队,下头的人做的烂事,北狄人都会算在大将军王的头上。到时候,给他扣一顶‘奸淫妇女’的帽子,不是损害他的声誉吗?”
她说得很严肃,可是在老孟看来,她的语气很是怪异。
对于他们来说,“大将军王”这个称呼,也不过只是一个称呼下的虚拟人物而已。除了校场上远远见过一面,他们这种兵永远也触不到赵樽的人。
说白了,他们当兵无非也只是为了那一份军饷,为了养家糊口,自然不理解她嘴里说的荣誉啊名声啊什么的,更加不能理解——大将军王被扣上“奸淫妇女”的帽子,与他一个小兵有多大的关系。
“回去睡吧,明早还要起来做饭。”
“哦……”夏初七瞥了下嘴巴,“老孟,旗长,多谢你……”
她谢的自然是老孟替她保守了“敲锅震狗”的秘密,可想到明天早上起床“做饭”,她却有些头大。营中的早餐都开得极早,做火头兵的起得就更早,老孟以为是对她的维护,可他却不知道,她宁愿去对付那些军械火器也不愿意面对馒头烙饼和稀饭。
两个人随着四散的人群往营帐走,突然传见一声低喊。
“孟老六!”
夏初七心里一惊,与老孟同时站住,回头一看,只见是夏常身边儿的一个校尉。平常夏初七见到他都躲边儿,这回没得躲了,心里有点儿紧张,只能微微垂下了头去。
老孟点头哈腰,“张校尉……有什么吩咐?”
张校尉看了一眼夏初七,然后视线才落在了老孟的身上。
“指挥使要见他。”
被他那一眼剜得,夏初七指尖儿微微一捏。与老孟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歉疚。按理来说刚才那么多人,夏常是不可能发现他的才对,可瞧这情形,他或者没有认出她就是“楚七”或者“景宜郡主”,有可能却是知道是她在煽风点火了。
她心里有点担心,可老孟是个老兵了,见的事情和生死都多了,表面上看唯唯诺诺,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淡然的人。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就跟着张校尉去了。
……
……
这天晚上老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夏初七不知道,因为她睡过去了。而救了那个“棍叽”姑娘,她也没有想过今后与她还会有什么后续。说白了,彼此是敌人,她帮她,除了身为女人不愿意看着女人被侮辱之外,确实有一点想要维护赵樽军纪的意思。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昨晚上老孟去见了夏常之后,还接了一个任务回来。夏常命令他们这个小旗的人押送那五个姑娘去三十里外的益都,然后再归队。
益都是青州府的府治,也就是知府衙门所在地。
夏常认为,辎重营要跟上行军的步伐,继续北上,路上带着几个北狄女人不太方便。而且那几个女人长得都不错,这营中都是老爷们儿,背境离乡的,平时见不上女人,一个个饿得跟狼似的,天天双眼放光的盯着鲜肉,也不利于稳定军心。所以他就出了这么一招,先把几个北狄女人押解到益都大牢,再等待处理。
私心里,夏初七是不愿意去的。
今天军队就要开拔了,她想去跟着大部队直接去蓟州,找赵樽。天天在辎重营里做伙头兵实在太屈才了。可军人就得听军令,她不想为了这点儿小事去与夏常理论。在没有见到赵樽之前,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怕说出来,得吓死个人。
押送的是几个女人,负责押送的人派得不多,就她这个小旗的十个人,包括昨儿挨了鞭打的小布也没有逃过命令,跟着大家伙出了营房,一路浩浩荡荡地往益都去。
青州是大禹治水时划分的“古九州”之一,自古以来就是战略要塞,控制着中原往胶东的交通要道。其南为沂蒙山区,其北为鲁北平原。所以,青州作为咽喉地带,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当然,青州给夏初七最深的印象,是陈大牛的老家。
一路行去,仍然与前几天一样,随处可见拖家带口南逃的老百姓,她一时好奇拦赘个人问了问,从他们的嘴里知道,北边打得很厉害,他们都呆不下去了,加之这些年连年战乱,就想去南边找个安生的地方落户。
听说打得厉害,又听了他们描述那惨状,夏初七心里紧张了。
她为赵樽担心。
众人押着几个女人,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时辰。
昨儿晚上下了一夜的小雨,路虽然不算太崎岖,可路湿,又弯弯绕绕,车轮就有些打滑。他们在轮子上绑了稻草,行走的速度也不算太快。
“绕过了这座山,很快就到益都了。”
老孟是小旗长,也是这些人里最大的头头,他为人向来和善,一路行来,大家边走边聊,气氛很是松缓。他们是后勤兵,身上没有重甲,黑皮几个人都脱了轻甲,还把上衣脱下来绑在了腰上,光着膀子大声儿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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