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掌事姑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风暖
穆荑打量着花朵,仔细观察上头细致的纹路,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沈择青雕刻花朵的用心,这花朵并无特别之处,可是她好像能从那些纹路中读懂某些东西,不由得抬头望着沈择青,见他眉眼俊俏,眼波温柔,这种神态既熟悉又陌生。
她从未想过在沈择青身上获得半点感情,即便多年未见他已长成俊俏如斯,并有一番功名,成为京中女儿幻想的对象,可她还当他是当初不肯接受施舍的倔强少年,当他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即便他偿还恩情给了她不少帮助她收下了,但也只当是施恩还恩的情谊,从未想过别的,如今沈择青这番神态到令她陌生和措手不及了。
“沈将军……”穆荑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一番话冒上心头但又被及时止住了,犹豫了一下她只道,“此次回京你打算常驻京里了么?”
沈择青笑道:“北安军只是特定时期存在的军队,一旦北疆战事了却便无需多人防守,除了王大将军,我等裨将可能一半皆要归入各地折冲府中等候番上,如今正是五年一番上的时节,也许我等可能留在京中担任禁卫军将领。”
顿了一下,沈择青道,“比起留京,沈某可能更喜欢大漠生活,但要看穆姑娘如何选择。”
“沈将军前途远大,作何决定应当从前程考虑,不可顾念旁人,尤其民女也只是一个奴婢……”
“穆姑娘万万不可这般说,当年受您与穆将军恩情,如今你遭遇如此境地沈某应当竭尽全力照顾,断然不可舍弃您的。”
穆荑低头不语。沈择青这般,越发令她认为他有所牵挂。
两厢沉默片刻,沈择青许是有要事在身,便拱手请辞了。穆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真是光明坦荡,行事磊落,但她忽然有点难以面对这样的沈择青。
穆荑坐在门槛上,手中捏着他雕刻的野芍药,看着这片宁静的、自己做梦都想拥有的宅院,忽然对前途迷茫起来,头一次不知如何面对难以预料的事。
坐了一会儿,等到天完全亮了,看着升起的朝阳,穆荑决定顺其自然,这么多年来许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她都应对了,还怕心慌?
她尽量是自己平淡而开心地接受眼前的一切,着手布置宅院,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摆弄一番,做得满头大汗,还未得歇息,宫里的太监忽然来了……





掌事姑姑 第21章 玉面小霸王
穆荑跟随传旨小太监进入皇宫,又有太后身边的大太监闫炳良前来接应,一路上经过琼楼殿宇,也不多做停留。穆荑谨遵规矩,一直低头亦步亦趋跟随,不敢东张西望。
闫炳良忽然翘着兰花指笑嘻嘻地回头:“你倒是对皇宫一点都不好奇。”他像被捏着脖子的羊,发出的声音极为难听,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穆荑怀疑他背后长眼睛,否则如何知道她干什么?她面无表情又十分恭谨地回答:“民女卑贱,不敢放肆东张西望。”
“你不是原左金吾卫大将军和荣城郡主的女儿么?听说晋王殿下还有意于你,何来卑贱?”他忽然回身,以至于穆荑赶紧止住脚步,幸好她反应灵活,才不至于失了仪态。
只是他这句话着实令她心惊,难道太后看出了什么了么?晋王说过当初与小凉如何只是为了遮太后耳目,小凉也是被太后毒死的,如今还是让太后看出来了?
穆荑低头回答:“民女只是罪臣之女,入王府七年,王爷不见得对民女有任何想法,即便有想法……那也视同后院的女人罢了,晋王府后院女人甚多,晋王不在乎增添一个。”
闫炳良哼哼轻笑两声,甩动佛尘,扭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穆荑原以为是去太后的清宁宫,却不想是往太液池走,太后正在水榭中欣赏夏荷盛放的美景,手中还捧着一小罐团花三彩鱼饵盅,慢慢地往荷叶地下投食。鱼群竞相啄食,嬉戏翻腾,滚起白浪,远远一看只见红黄一片,煞是好看。身后两名宫人给她摇扇子。太后中年丰腴,着装也是艳丽隆重,十分贵气逼人。
穆荑下跪请安,她回身看了一眼,微俯视的眼神露出清冷的光芒,而后继续投入几粒虾仁,把鱼饵盅递给宫人,这才坐到石椅上,慢悠悠对穆荑说:“平身吧!”
穆荑起身,便安安静静地低头站在她面前,丝毫不敢造次。这是穆荑第一次单独面见太后,虽然太后气场强大,但她还算处惊不变。
太后瞧了她一阵,微笑:“长得有几分像荣城那丫头,还算出众,但不及你娘美貌。”
穆荑眼帘微动,不敢回应。
可是太后忽然“啧”地一声道:“也不知怎么就把晋王迷得神魂颠倒,连哀家招你入宫,他也抗旨不遵了。”
穆荑眼眸轻转,仔细琢磨太后的话,难道那一日柳幽阁圣旨已下,晋王入宫找皇上便是驳回圣旨?她倒没想到晋王会为她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而太后的语气也着实玩味,什么叫晋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这几日她与晋王之间也不见得有什么。
“虽然陛下收回了圣旨,但哀家还想问问你,若让你入宫,你愿不愿意?”太后道出此话时语气有些不屑,大概也对皇帝的懦弱不满。
穆荑平静无波回答:“民女自小在民间,不曾入宫,怕服侍太后不周,实乃罪过!”
太后又“啧”地一声,问道:“难道你想要留在晋王府?”
穆荑摇摇头,“民女同样不会留在晋王府。”顿了一下,她补充,“民女已经出来了。”
“倒也是个有骨气的,然而揽儿恐怕也不会随你所愿,哀家太了解他了。”太后忽然笑眯眯地看着穆荑,那神态颇似狡猾的老狐狸,“哀家最看不得揽儿强人所难了,这样吧,哀家助你一臂之力,赐你一门婚事如何?”
穆荑终于没忍住抬头望着太后,见她笑得更是雍容华贵,意味深长,同时也令人毛骨悚然。
闫炳良忽然两步走上来通报:“娘娘,睿哥儿来了。”
太后立刻精神抖擞起来,兴高采烈地招手,“快,快,快把小心肝宝贝儿传上来!”
那一句“小心肝宝贝儿”叫得穆荑心中一阵鸡皮疙瘩。
闫炳良好似被太后的笑容感染,笑眯眯地刚想转身去传唤,但那人已经兀自上来了。
“外祖母,老祖宗,睿睿来看您了!”
听闻那一声清亮的少年音,穆荑回头,便见一位花孔雀似的貌美少年,他穿得实在太花哨了:五彩富贵锦袍,玉带钩、腰悬羊脂珩璜,攒珠束髻冠,还戴猫眼石红绸抹额,更别论脖子上的金项圈,手中的碧绿扳指,及那把极端名贵的香骨折扇,着实眼花缭乱让人不舒服。
他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拿着扇子曲于前,步履生风走来,犹如刮起一道彩虹似的风。再瞧那面容,只能用如花形容:面如涂粉、口含朱丹,一双眼睛似桃花昳丽迷炫,流露动人的光彩。是一位昳丽俊俏的少年,可是看仪表总觉得有几分轻浮,也许是他穿得太花哨的原因,也许是他的行为举止不检点?总不是那么正派!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吧,是否行了冠礼还未可知。
太后是否热情地应:“哎,小宝贝快过来!”
少年便带跑的了,滚金边黑靴踏上石阶便蹬上来,蹿到太后面前弯腰抱住她:“老祖宗,睿睿可想死你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松开他捧着他的粉面看了看,嘟嘴皱眉:“都瘦了,此次去江南可好呀?”
“好,好玩至极,我还搜刮了许多宝贝,带了二十几个美女回来,其中有一个号称江南第一美人儿,是歙州梁太守的侄女儿,我直接把她抢来了,那梁太守想派人捉我,我摆出老祖宗的名讳,他连屁都不敢放,脸都气绿了还得给我赔礼道歉,哈哈哈哈哈……”
“胡闹,你真是胡闹!升平就不管管你?”
“嗨,我娘自个儿乐呵都来不及,不就是个女人!老祖宗,你舍得骂我吗,你不会骂我的,不会的是吧?”
穆荑定力相当强大,才足以忍受看着眼前二十出头的少年像个女孩儿似的向太后嘟嘴撒娇。她也终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眼前之人正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升平长公主的儿子。
升平长公主为先帝与薄氏的第一个孩子,比早薨的先太子还大了十岁,比今上更是大了十几岁,在长达十年的岁月里她独宠于先帝和薄氏膝下,作风十分彪悍,丈夫早逝后她寡居带着遗腹子贺兰睿之不再改嫁,而是养面首,据说公主府上面首不下百人。
贺兰睿之耳濡目染,也跟长公主一样养出风流性子,仗着皇太后这座强大靠山在京里为所欲为。走鸡斗狗、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凡是他看上的女子从不过问家世直接拉回府里,因此得罪了不少官吏,最夸张的是他曾经驾车出行,凡是看上的女子拉到马车上羞辱一顿,许多年轻女子为此投河自尽。
京城百姓赐他“玉面小霸王”的称号,他相当厚颜无耻,听闻后不恼反笑,回敬:“怎么不称本公子为‘银枪小霸王’,岂不更贴切?”霎时雷倒众生。大颖民风开发,据说官家小姐上街皆遮面纱全因他而起,可见贺兰睿之嚣张放肆到何种境地。
祖孙两亲热了一阵,贺兰睿之发现了躬身呆立不动的穆荑,挑着轻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暧昧地抹着嘴唇道:“她是谁?”
太后笑眯眯道:“来,看看哀家给你选的妾室如何?”
穆荑顿时皱眉抬起眼,五雷轰顶。
从皇宫里出来穆荑乃是走北边玄武门,经过一道夹墙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呵斥:“站住!”
穆荑回头,见那位“玉面小霸王”吊儿郎当地走上来,他负手打量穆荑,扯了嘴角笑:“一个老女人也想嫁给我?不过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小公子我就玩你一玩!”
他忽然伸手摸上穆荑的脸,惊得穆荑扬头后退。
贺兰睿之瞪:“你敢嫌弃我?”
穆荑低头不语,心中充满鄙夷。
方才在太液池,太后有意将她赏给小霸王做妾,也不问她意愿,那小霸王问她年龄后原先还不答应呢,等太后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就哈哈大笑了,笑得很邪恶放肆。后来太后就打发她走了,小霸王留下来陪太后,可没多久,这小霸王竟然赶来追上她。
“听说你是晋王府中的后院掌事?”小霸王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没有闻到胭脂味儿,又盯着穆荑道,“不施粉黛能有这姿色也算你这老女人长得不错!”
穆荑不知如何回应,干脆不答,他忽然皱眉瞪眼:“回话!”
穆荑忍了忍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回答:“民女曾经是,后来出了王府,已不属于宫籍!”她希望他能听得懂后面一句话,她已经是良民,不受他们管教。
小霸王嗤笑一声:“我最爱跟晋王抢东西,甚好!今夜你便从了我吧!”他不顾周围还有几个宫人,直接伸手过来拉穆荑,想要带上他的坐辇。
穆荑惊了,想到那些投河自尽的女子,当机立断扣住他的手冷声道:“贺兰公子,陛下还未降旨把我赐予你,请你自重!”
“自重?哈哈哈,居然有人叫我自重,你们听到了没有,她什么东西叫我自重呢!哈哈哈哈哈……”贺兰睿之一边指着穆荑便对左右的宫人道。那几名太监闻声,心惊胆战地赔笑了两声。这位小祖宗最得皇太后宠,谁敢得罪呢!
贺兰睿之笑罢伸手拉穆荑:“走吧,还摆什么姿态!”
穆荑已是顾不上身份开始反抗,倘若糟蹋在这人手里还不如真的死了!反正她父亲死后她已无任何牵挂,不在乎生死!
就在这时,夹墙内居然还有一架肩辇经过,那人冷清地喊一声停车,不顾宫人的搀扶快步走上前。在众人未清楚情况时小霸王已被三两下打飞出去,他还气急败坏地欲冲上来,然而那人也不客气,抬腿一踹,便直蹬他的下跨。因出手太快众人始料未及,小霸王已经捂着下跨倒在地上打滚了。
穆荑惊慌地看着来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眼前之人救了她!




掌事姑姑 第22章 表露心声
眼前白衣白裙,高洁出尘的人不是蓝小姐是谁?不过令穆荑惊讶的是,即便在皇宫里她也遮着面纱,堪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此时这双眼睥睨俯视,对地上之人丝毫不畏惧,的确有几分与众不同又令人钦佩的气质。
贺兰睿之忍痛指着她大怒:“你是谁?”
“路见不平之人!”蓝小姐回答得十分冷清,亦十分坦荡。
“你敢得罪我,小心本公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嗷……”他未说完,碰到痛处又在地上打滚。
蓝小姐眼神不屑,“那便试试吧!”而后对穆荑说道,“姑娘请跟我走!”
她大步向前去了,根本不理会小霸。穆荑扫了小霸王两眼,也跟着她离去。
小霸王还想叫宫人拦住她,奈何宫人小心翼翼回答:“小公子,她是……她是明远侯之女,手中还有陛下赠与蓝妃的令牌,出宫路上任何人皆不敢阻拦的。”
那小霸王虽然霸道,但也算识时务,当今朝堂有两个人手握重兵,除了新晋的北安军王大将军,另一个便是明远侯了,与王大将军不同,明远侯可出身武将世家,自太宗朝起,蓝家已经手握三朝兵权,无人敢轻易得罪。明远侯十分低调,几代皇帝想惩治他皆寻不到把柄,他也从不参与朝堂斗争,即便薄太后与顾丞相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仍保持中立,不论薄氏或是顾丞相想要拉拢他他都闭门不见,甚至云游野外去了。
穆荑跟随蓝小姐出宫,行到宫门口将各自上马车的时候,她赶紧小跑几步上前对蓝小姐道谢:“多谢蓝小姐出手相救!”
蓝小姐回身望着她,昳丽双眸泛着清冷水波,如漱玉词的泉水掩映着墨玉,令人猜不出情绪。她道:“听说你是沈将军的恩人?”
穆荑听闻此话,心中闪过别样的情绪,猜测蓝小姐真的与沈择青认识么?她要不要问问?然而关她何事呢,她如此问出来难道不唐突?穆荑沉吟片刻只是简单回答:“是的。”
蓝小姐眉眼微弯,好像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个神情令穆荑颇觉意外。蓝小姐道:“应该是我多谢你救了他!”
穆荑还未回应,她已经转身上马车离去,于是穆荑仍旧耿耿于怀。
从蓝小姐那番话来看,穆荑可以肯定蓝小姐与沈择青必然有关系了,但按照沈择青的说法,金燕子乃是他的妹妹送的,莫非蓝小姐是他的妹妹么,可是蓝小姐明明是明远侯之女,除非……沈择青是明远侯之子!
这个想法令穆荑震惊,可仔细推敲,若沈择青真是明远侯之子为何流浪?而且朱雀门封赏当日,群臣出动,万人空巷,明远侯不可能不认出他来的,为何仍旧放任他在朝堂,归入王大将军麾下?
许多事情剪不断理还乱,也许,这只是旁人的**,穆荑无意探取,于是也不去想了。她回宅院,住了几日,发觉空无一物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硬着头皮回王府,叫小厮联络苡茹把她的东西搬出来。
按规矩她应当与晋王手书一份脱籍文书,并盖公章按手印的,穆荑打算等小凉忌日当天再与晋王提起。
可是到了晋王府,没等来苡茹,却等来苏公公,苏公公请她到后院花厅说话,“姑姑,您就别给王爷添乱了,王爷这几日忙啊!”
“忙什么?”
苏公公左顾右盼了一下,附耳低声对穆荑道:“王爷在抓闫炳良。”
穆荑心惊,想到太后身边那名狡猾的老太监,据说可是太后非常宠信的红人,晋王若真的对付他莫不是直捣太后老巢?太后岂能放过他?
苏公公双手抱着拂尘叹息:“咱家跟着王爷时日不长,但是也是在他回京后便一直跟着他了,这些年王爷与穆姑姑的事咱家皆看在眼里,王爷心里也十分苦啊!若不是受……后宫那一位压制,他也不至如此,如今总是熬出头,着手对付闫炳良了,姑姑你却对王爷如此冷淡。”
“苏公公,你不必劝我的,我与王爷的事,当初在柳幽阁已经说得很清楚。”
“那你是真的执意要走?”苏公公看着她。
穆荑点头。
苏公公叹息:“王爷的意思……凉夫人忌日之后穆姑姑再走。因此,今日恐怕不能把你的行李给你。”
穆荑看着苏公公,欲言,苏公公又道:“还请穆姑姑不要为难咱家,咱家也是按王爷的吩咐办事呀!”他无奈摇摇头。
穆荑把到嘴边的话又压下去,心中升起一股闷气,但她不会迁怒于旁人,想了想,小凉的忌日也不远了,于是也不为难苏公公了,便请辞。
她又在宅院呆了两日,沈择青带了管家和几个奴仆过来,一共七个人:管家一名,丫鬟一名、婆子一名,小厮两名,还附加了两个带刀侍卫。穆荑想了想,推拒了,她没能耐养活这么多人。
沈择青劝她:“这几日京里不太平,你还是留几个人在身边吧,我也放心。”
穆荑疑惑:“为何不太平。”
沈择青犹豫片刻,低声对穆荑说道:“昨日御史大夫在朝堂上当众弹劾了户部尚书,并牵扯出了许多事情,包括……国舅滥用私权,后宫财款不明,皇后失职等等,动静很大……我们过了午时才下朝。”
沈择青轻描淡写,但那沉重的语气无法掩饰朝堂争斗的风云诡谲,可见昨日朝堂上相当精彩了,一般来说,君臣五更天上早朝,至辰时也该结束了,而后官员留守皇城中书门下内阁办公,直至午时出宫,可是昨日的早朝竟然延迟了两个时辰,不可不谓壮观!
这番弹劾恐怕是晋王授意,也许还有顾丞相的功劳,否则御史台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弹劾薄氏一党,指责国舅和户部尚书恐怕是要对薄氏倾轧了,指责薄皇后失职,乃是隔山打牛,想要撼动后宫那一位吧,也许相信不久,薄太后会迫不得已拿出闫炳良来当替罪羊也说不定。那就符合苏公公所说的,晋王想抓闫炳良的说法了,闫炳良一死,太后也断了臂膀。
不过太后恐怕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晋王闹了如此大的阵仗,万一失败如何收场?
穆荑和沈择青心知肚明,相互对视一眼,虽未言语,可眼神中已经相互通明,你知我心,我亦知你心。
沈择青道:“倘若真的有什么变故,沈某一定带着穆姑娘离开。”
穆荑轻轻叹息,沉静片刻,忽然道:“沈择青。”
她忽然唤他的名字,以至于沈择青愣了一下。
穆荑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表情似乎有些尴尬有些难以启齿,酝酿了很久终于抬头道:“你是君子,即便当初民女与家父搭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你仍然铭记恩情,甚至多年后涌泉相报,令民女十分感动,可民女以为,沈将军赠了民女宅院,助民女摆脱贫困已是偿还当年的恩情,并不需你付出更多,否则,民女恐怕难以承受。”
“穆姑娘的意思……是……”沈择青微微皱眉,不太理解。
穆荑淡然一笑:“您有更好的将来,不必把许多事情耽搁在民女身上。”说出来以后穆荑深深舒了一口气,感觉把这几日困扰心头的梗拨开了。
沈择青沉默不语,他有些明白穆荑的话了,但又有些不太明白。她是让他不必偿还更多的恩情,还是不愿承受他更多的感情?
他也是近段时间才理清楚自己的情感,他愿意娶她,不仅仅因为感恩,更多的是他认为她可以陪他执手偕老,他愿意保护她,让她在自己羽翼之下无忧无虑,不为世俗所累,他怜惜她,心疼她,不想让她受苦,如此而已。心中便是有这么一股微妙的情感,然而未展露出来,她已经猜透了么,并且拒绝,不愿他继续展露?
沈择青有些受伤,看着穆荑的脸,她低垂着头,不愿与他对视。明明最好的花朵盛开在他面前,却设了一道防线,不让他触碰,沈择青难以启齿:“我……”最终没有说什么,心里煎熬着。
穆荑有些尴尬,便回身打发那些奴仆。她只留下丫鬟、婆子,还有两名侍卫,因为她在王府后院一直担任掌事,无需管家打理了,至于两名小厮,有侍卫兼当即可,不需要太多人员。
沈择青看着她忙上忙下,内心既澎湃,又失落。后来穆荑寻找笔纸分配他们的职责,沈择青跟随她回堂屋,他先寻到了笔纸递给她。穆荑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和近在咫尺的身影,一时间觉得有一团热力烘过来,既尴尬又面红耳赤,她接过他的笔纸道谢走出去。
沈择青唤她:“穆姑娘。”
穆荑停住脚步。
沈择青犹豫片刻,最终仍是抵不住心中澎湃的情绪,坚定开口:“不管您是怎么打算的,沈某仍是坚定心中的想法。”
说出这番话,沈择青同样好受了一些,君子坦荡荡,为何要隐藏心中的想法呢?他自认为有能力保护她,也足以匹配她,他会给她更好的,比晋王乃至其他人都更好,所以他不想放弃!
穆荑忽然感觉又被热力灼烧了,即便隔得很远仍能感觉到那热烘烘的气场,她没有说话,低头走了出去。
后来沈择青带着她淘汰下来的管家和两名小厮走了,穆荑开始心烦意乱。沈择青这样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表白?这些年她害怕孤独,忌惮单身,生怕孤独终老无依无靠,可又不甘心嫁人做妾或充当填房,虽然存在幻想,但也自知年龄限制绝不会嫁得太好,可当有一天天上掉馅饼儿砸到她头上,她却抗拒了,并且不知所措了。
她在抗拒什么呢?害怕什么呢?害怕患得患失,因为对自己没自信,生怕又是一场伤害?
穆荑忽然不知如何面对沈择青,这些年她习惯把自己缩成一直乌龟,无人的时候她摇摇摆摆寻找可靠近的生物,可当有人靠近,她却又把自己缩起来了,也许她只是习惯了那一方小小的躯壳而已,再也容不得他人接近了。
当晚,穆荑想了很久,迟迟不肯入睡,正好几个奴仆收拾小院,她也一直陪到很晚。忙活了好一阵子,周围皆安静了,不敢扰民,他们也打算入睡。
1...910111213...3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