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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宗政无忧打开棺盖,从玉棺里最大的一朵冰玉莲花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
那是一片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叶子,有着世上最清透的碧色,仅巴掌大,叶片较厚,形状似枫叶,裂片有七。她没问这是什么,只用双手接了,小心翼翼放进袖子里,那叶片上氤氲的冰冷寒气贴着她的肌肤直窜进她的肺腑,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这墓室里本就极冷,她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纱衣,此刻有点经受不住寒气的侵袭。
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立刻披到了她的身上,那是宗政无忧进来那日,临天皇让人送来的,他原想扔出去,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漫夭忍不住回头看他,他也只穿了一件单衣,却在这里一待便是一个月,他不会觉得冷吗?她又想起初见之时,他给她的感觉像极了这冰池里的水,远远的,都能感受到那股直沁人心的冷意。原来是这么来的,不知要习惯这样的冰冷,需要多少日夜的煎熬?
不知为什么,心间陡然划过一丝疼痛。
身上的狐裘已经将她裹得很紧,她还是觉得冷,又打了个寒噤,立刻被拥进了一个宽实的怀抱。竟不觉得突然,他的动作很自然,像是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
漫夭身子僵硬,不能动弹。他的怀抱并不温暖,可她却奇异的不想推开,不想挣扎。耳边响起临天皇的那句话:“如果他没有将你的意愿看得比他还重,他一定宁可毁了你,也绝不允许他的女人另嫁他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若非自闭视听,又岂会分辨不出真假?”
是这样吗?她忽然觉得害怕,竟不敢往下想。忍不住闭上眼睛,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流在二人的周身流转涌动,缓缓注入她和他的心田,让他们的心也跟着绝望起来。上一回,她这样安静的毫无抗拒的待在他怀里,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漫,你……可曾后悔?”宗政无忧望着角落里发出惨白光芒的夜明珠,突然问道。
漫夭心底一震,后悔?
从一年前的那间地下石室里,她一念之间令幸福变得遥不可及,这一年里,她也曾问过自己,如果当时不那么决绝,给他一次机会,又会是什么结果?
没有答案。
因为她不确定他那一刻所说的真心是不是他为她设下的又一个甜蜜陷阱!?
“不后悔。”她答,仍旧安静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却听他悲声笑道:“可是我……后悔了。”
漫夭身躯剧烈一震,惊讶无比地抬头望他,有些难以置信。
他说……他后悔了!?
后悔什么?后悔当初不该欺骗、利用她,还是后悔不该放她走?不管是什么,她心底都无比震惊,震惊他那样骄傲自负的人,竟然会对她说“后悔”二字!
宗政无忧这时放开了她,重新将那把墨玉折扇递回到她手里,背过身去,语气淡漠道:“你走吧。”
漫夭浑浑噩噩出了那间墓室,天已经黑了,外头空气中蒸腾的热气依旧滚烫,如火扑面,一下子溶解了她周身的寒气,却融不化她内心的悲凉。她蓦地闭上眼睛,眼睛干涩疼痛,有些东西已经呼之欲出,她仍然不敢去想,只怕一想,她的世界便是翻天覆地。
项影看到她脸色发白,吓了一跳,忙问:“主子身子不舒服吗?”
漫夭摇头,被扶着上了马车,一路飞奔回了将军府,竟有些急切,像是在逃避着什么。袖子里,那把扇子又被放了回去,还多了一样东西,她这一趟,没有拿到她想要的,还招来了一腔心事。
将军府里,傅筹已经在清谧园等了她一个时辰。
她一进园子,远远看到饭厅里傅筹一人独坐,他正望着面前满桌的饭菜发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清谧园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漫夭本想先跟他打声招呼然后再去沐浴更衣,但是又看了看手中的那两样东西,想起傅筹之前因为这把扇子的反应,还是决定先去寝阁把东西放下,以免再惹他不快。
她转了一个弯,就往寝阁行去,但只走了一小段,突然听到饭厅传来“咣”的一声响,然后是噼里啪啦盘摔碗碎的声音,震得她头脑发懵,她心中一惊,连忙折身返回,在小岔路口正碰到大步而出的傅筹。愣住,他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差,一向温润的唇白得吓人。而他的眼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转换了无数个表情,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将军!”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望着浑身散发着说不出是喜是怒的强烈气息与平常温和判若两人的傅筹,她愣道:“将军因何事大发脾气?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傅筹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动了动唇,依然没出声。
漫夭走到他面前,探头看了眼杯盘狼藉饭菜满地的屋子,蹙眉又问:“你把桌子掀了,晚上我们吃什么?”
这是极其简单而平常的一句话,然而,就是这句话,堵在傅筹心口的郁郁之气忽然全盘皆散。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傻瓜一样地呐呐问道:“你……还没吃饭吗?”
漫夭扬起长而浓密的眼睫,奇怪地望着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没有。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吗?”
原来她记得!傅筹眉心一动,一个箭步上前,突然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抱得很紧,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用尽,尽管会撕裂伤口,他也不愿放手,他就是要用这种深刻的痛,来证明他的爱,证明他活着的意义不仅仅只有仇恨。人的一生,总应该留下些什么,爱也好,恨也罢,总要有一点是只属于自己的,那样才无愧于来人世走一遭。
“容乐,你不会离开我,对吗?”他低声喃喃问道。
那种小心翼翼带着乞求般的询问令漫夭微微一愣,胸口被他勒得发疼,就想抬手扒开他的手臂,傅筹一低头看见了她手中拿的东西,眼光一凝,将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漫夭皱眉道:“将军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晚回一会……”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傅筹突然放开她的身子,一把捧了她的脸,就直直朝她唇上吻了上来,急切得像是在证明什么。漫夭顿时恼了,用力推开他,叫道:“傅筹!你到底怎么了?”
傅筹愣住,然后竟然笑了,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虽然连名带姓。
漫夭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觉得今天的傅筹怎么跟宗政无忧似的,喜怒无常,她转身走进屋里,对着被打翻在地的丰盛的饭菜叹息:“真可惜,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傅筹一听,立刻上前拥住她,心情大好,低头在她眉眼之间落下一吻,眉开眼笑道:“不要紧,我现在就带你去酒楼把所有你喜欢吃的,全部点齐,如果一张桌子摆不下,我们就多要几桌。”
用宠孩子般的口气,想将自己所有的爱通过这一件事全部灌注到她的心里。漫夭愣愣看他,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傅筹露出这样轻松开怀且又十分满足的笑容,仿佛她一句话,全世界都成了他的。
那一晚,傅筹几乎将京城第一酒楼里的所有菜品点了个遍,整整摆了九桌,她拦也拦不住,傅筹不住笑道:“难得我想依着自己的性子办一件事,你就成全了我吧。就当是……我宠你的方式,又或者,你偶尔宠我一次。”
不是不动容,她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这样的傅筹,她无法做到无视。
回到府中已经很晚,准备就寝之时,她发现傅筹后背的衣服又染了血,便命人拿了伤药和布帛来,准备替他换药包扎,怎么说也是为了陪她出去吃饭才又触动了伤口。
她把傅筹按坐在凳子上,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却被他捉住手。
傅筹摇头道:“还是叫常坚来吧。”
漫夭拨开他的手,嗔了一眼,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常坚也要休息啊。换个伤药而已,谁换还不是一样。”说罢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解了他的上衣脱下。
傅筹看着她那一闪而逝的嗔责表情,意外的心花怒放,都忘了身上的疼,便不再阻止。
漫夭揭开缠在他伤口被大片鲜血浸透的白布,当那伤口呈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连人带心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幽深的血孔,在男子脊椎骨的正中央,似是被尖利的钩子完全洞穿,露出森森白骨。血口边缘有倒刺刮过的密痕,带出翻卷的血肉,触目惊心。
她看得僵住,有些不敢置信,白日里,他竟然带着这样的伤口来陪她坐着,温柔的同她说话,体贴的帮她备车不介意她要见的人是宗政无忧,还对她说,一点小伤而已!晚上,他又带着这样的伤口让人备了满桌子的菜坐着等她回来,因她晚归而气得掀翻桌子,见到她却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还高兴地带她出去吃饭,折腾了一个晚上!
她真的以为他的伤不严重,因为她完全看不见他露出任何不适或痛苦的表情,她只看到他眼中少有的快乐,那样真实而浓重地在她眼前盛放。
眼眶突然发红,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傅筹回眸,见她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忙道:“吓着你了?”
漫夭抿着唇,摇头,颤抖的手拿起一旁沾了水的湿巾轻轻擦拭伤口边缘的血迹,她清楚的感觉到傅筹的身子颤了一下,然后皮肉绷得死紧。她止不住问:“很疼吧?”
这是个白痴问题,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定是痛得让人想立刻死去的感觉。然而,傅筹却淡淡道:“习惯了。”
漫夭心头一震,这样的痛,也可以习惯吗?她低头,发现那脊椎骨上,一个挨一个从上往下,由浅至深的痕迹,她默默的数了一下,十三个!
竟然有十三个!





白发皇妃 第41章 讨要真心(2)
这样的痛,他承受过十三次!这是为什么?他是这样精于算计事事周全的人,他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卫国大将军,究竟什么原因让他心甘情愿遭受这样的穿骨之痛多达十三次?
漫夭无法说清此时内心的震颤,她这才发现,她对自己的丈夫其实一无所知,她只看到他外表的光环、温和的表象、精于计算的一面,却不知他的身世、成长,以及过往。
她仔细地帮他换完药包扎好伤口,没叫泠儿,自己就把东西简单收拾了。
傅筹也没叫人,他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一个妻子在为丈夫忙碌,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站起身,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搂着她的腰,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轻声问道:“容乐,你会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漫夭愣了一下,目光微闪,淡淡笑道:“我这身份……不陪着你,还能去哪?”
傅筹将她身子转过来,抚着她的双肩,眼神在她脸上流连辗转,声音无比温柔,情深缱绻道:“容乐,我希望有一天,你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你无力改变的和亲公主的身份,而是你想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你认为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我想要你的心甘情愿!我允许你心里头有别人,但是,你能不能……空出哪怕是一点点的位置给我,至少让我有机会走进你心里?”也许永远攻占不了另一个人的领地,但至少要有一个机会。有机会,活得才有希望。
他目带期盼的凝望着她,那么卑微的姿态,令漫夭心间一颤。他又在跟她讨要真心!她的头脑忽然清醒起来,他可以要求她尽一个妻子的责任,也可以警告她遵守一个妻子的本分,但是……他要的是她的真心,她感情的回应!
漫夭抬眼,嘴角含笑,口气却是薄凉道:“那……将军可不可以……少利用我一点?”
傅筹眸光一变,顿时握紧十指,扣住她单薄的香肩,眼神和语声中满是挣扎和疼痛,道:“容乐,你知不知道?带给你伤害……我比你还要痛苦……”
“你痛苦?那你也没有停止过对我的利用和伤害!”漫夭直直地望着他那深沉痛楚的眼,她嘴角的笑意渐渐冰冷,“那晚的赏花宴,你故意扰乱我心绪,暗中做手脚使我不慎打翻茶杯被孙小姐嫉恨,我一心想躲着风浪,你却处心积虑把我推往风头浪尖!我不知道你这么费尽心思阻止宗政无忧选妃阻止临天国和尘风国合作,究竟是为什么?但是你对我的利用……是实实在在的!你说我受到伤害你会难过……我信!可是傅筹,即便是你对我真的有情,但你又怎能这样……一边利用我,一边向我讨要真心?”
她一字一顿,笑着问他。
傅筹双手就僵在她的肩头,十指如铁,半分都不能动弹。面对她的声声质问,他哑口无言。那刚刚才充满希望的一颗心,此刻,复又重重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漫夭又道:“刚才那个问题,我重新回答你。如果可以,我不会一辈子都待在你身边,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我是一个人,被别人当做棋子是身不由己,非我所愿,也许我无力改变别人对我的阴谋利用,可我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不把心交给一个成天只想着如何利用我的人。这是我……对自己活着最起码的要求。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我宁愿碾碎它。”就像对待与宗政无忧的感情的方式。面对爱情,她固执而决绝。相爱的人,至少要忠诚,那是她唯一的执着,不容阴谋利用。
傅筹震愣住,忽然觉得很无力。当初她选择他,原来是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不会爱上他!这一意识,令他感到绝望。他是一个久经黑暗的人,有一天突然窥见了一丝光明,他错以为那光明是为他而现,却原来,不过是为了将他打入更深的黑暗。
那一夜,他们相对默然,心头各自纷乱,彻夜无眠。
第二日,傅筹早早离开,漫夭用过早饭,心思沉淀下来,想着宁千易快要走了,刺杀一事必在这几日有个了结。她静坐屋内,细细凝思,昨日一行无功而返,事到如今,她又要到哪里去弄七绝草?
随手拿起枕边的折扇,一眼瞅见被她用来放那片奇怪叶子的锦盒,心下一动,她伸手将它打开,发现盒里那片有着饱满生命的叶子干瘪了许多。
她愣了愣,将那片叶子拿在手上,总觉得宗政无忧用一片叶子作为云贵妃赐给她的见面礼有些奇怪,而这片叶子先前是放在云贵妃的遗体旁边,想必不是凡品,她忍不住盯着那叶子直看,只见叶片似乎是因丢失了水分而变薄,那叶片的七个角看上去更加清晰分明……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
“项影,”漫夭噌得一下站起身,对外叫道:“快去请九皇子过来一趟!”
九皇子仍是人未到语先闻,一进园子便大声嚷嚷:“璃月,我来了,快出来迎接啊!”
漫夭无奈摇头,老九总是这样,一出现就恨不能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漫夭将他迎进屋,屏退旁人。
九皇子见她如此神秘,当即笑道:“璃月不会是得了什么宝物,找我来鉴赏的吧?”
漫夭没答话,径直拿了旁边的锦盒递给他,九皇子好奇地打开锦盒,一下子站起来,蹭到她身边,指着锦盒中的物品,万分得意地笑道:“呐呐呐……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是璃月你开了口,七哥他保准会割爱,把这‘七绝草’送给你。哈,还是我最了解七哥了!”
尽管已经猜到七八分,但漫夭还是止不住心神一震,不敢相信道:“这真的是七绝草?”
九皇子拍着胸脯道:“如假包换!”
漫夭愣住,她以为七绝草是一株草,没想就是一片叶子。宗政无忧竟然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尊重了她的骄傲,解决了她难以开口的难题。不是施舍,不是交易,而是以他母亲的名义送给她一个见面礼,作为她对云贵妃行礼的回馈,无需她承情。
漫夭喉咙发涩,低眸问道:“那日,你说这‘七绝草’对他意义不一般,是什么意思?”
九皇子道:“哦,我也是听来的。听说七哥小时候被人暗算,中了一种很厉害的毒,云贵妃不知用什么方法向当时的启云帝求来了一株七绝草,惹得父皇大发雷霆,听说那是父皇第一次对云贵妃发脾气,整整三个月没踏进云思宫。之后,云贵妃就生病了,再没好过。”
原来如此!漫夭心里越发的沉重了,照这么说来,这七绝草对于宗政无忧的意义的确不一般,它代表着云贵妃对他深沉的爱。而他,就这么送给了她。
她又问道:“既是为了解他的毒,为何又留存至今?”
九皇子拿起七绝草,用手指比了叶片两倍多的厚度,道:“听说这叶子以前有这么厚的,挤了一半的液汁用来入药就能解百毒。剩下的一半不容易保存,当时云贵妃让人收在皇宫地下冰库,后来被七哥放进棺中。你看,离了墓室,这已经快不行了,你要给谁用,就尽快把它入药,别辜负七哥一番心意。”
漫夭沉重点头。
九皇子半开玩笑道:“璃月,我真嫉妒你!”
漫夭道:“嫉妒我什么?”
九皇子叹道:“嫉妒七哥对你好啊!七哥如果用对你五成的好来对我,让我这辈子不娶媳妇儿我也干。”
这是什么逻辑?漫夭忍不住笑起来,将七绝草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之中,只当他玩笑,没放在心上。
九皇子却收了笑,又道:“七哥如果用对你三成的宽容来对待父皇,这个江山早就是他的,父皇也不至于十几年忧思难眠,落下个心痛的毛病。”
漫夭仍在笑着,那笑容却是渐渐僵硬。她盖上锦盒的盖子,回身欲将锦盒放到柜子里。
九皇子继续道:“七哥要是能用对你一成的情意去对待昭云,你就算把昭云扔到一个大火坑前,让她现在就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笑着跳下去!”
漫夭蓦地心间一抽,顿住手中动作,再笑不出来。他这是在指责她拥有对他们来说最为珍贵的感情却不知珍惜。她苦笑道:“宗政无忧……他对我……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
九皇子朝她重重点头,很严肃且十分肯定地答道:“有,绝对有!除了你以外,别人都知道。其实你也知道,你就是不愿去想,不愿去相信。也许,你是不愿承认离开七哥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璃月,你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感情是没有理智的,如果一个人的真心因为受了伤,想收回便收回,那还叫什么真心?如果那样,我七哥这一年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反正你都已经嫁了人,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说是不是?咳……我都知道的东西,你还能不知道?其实你仔细想想,一个人的感情是怎样开始的,真有那么重要吗?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吧?!”
从来只流连烟花之地,只谈风花雪月对婚姻避之不及的九皇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令漫夭诧异,对他刮目相看。
她沉默了,一个人的感情是以利用为起点,难道不重要吗?
九皇子见她面色渐转苍白,心有不忍,扬了眉毛,跳过去到她身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却是笑道:“你呀你!你要不是你,我一定去找块大砖头敲你脑袋,把你砸醒。可你就是你,这么漂亮的脑袋敲破了,我会心疼的。最主要的是,七哥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算了,权衡利弊,嗯……我还是用手吧。”他说着飞快的用手指在她额头敲了一记,倒是真舍得使力,好像真为泄愤似的。
漫夭抚了额头,方才那样沉重的心情因九皇子这一个动作忽然变得轻松了许多,那些问题还在,但是九皇子发泄情绪的方法真是令她哭笑不得。他这样直接,喜欢与她笑闹,对她关心有加,却又因为宗政无忧而直接表达着对她的不满。
九皇子敲完她,嘿嘿笑了一声,似是解气般的开心,并不忘嘱咐道:“你千万别跟七哥说啊,他会敲死我的!拜托拜托,我走了,有事再来找我,保证随传随到。”话没说完,人已经在园外了。
漫夭还愣在屋里,思绪如潮。宗政无忧,宗政无忧……
上午的阳光明媚灿烂,她看着手中还未来得及收起的锦盒,脑海中闪现宗政无忧和傅筹两个人的脸孔。直到项影进屋她才醒过神,将七绝草递给项影,让他悄悄送给萧可。然后拿了墨玉折扇给他,又交代了他去办几件事。
下午项影回府时,漫夭正在屋里来回踱步。
人手有了,萧可的毒也解了,但是平息刺杀一事仍然不好办。
皇兄对萧煞下达的死令,必须杀了宁千易,若是这次任务失败,就算她这次能救得了他们,以后的事却又不好预料。要怎么才能让皇兄觉得萧煞已是尽了全力,刺杀失败非他之过?
临天皇命傅筹调查此案,搜罗证据,想必也是对这件事有所怀疑。要怎样才能不让傅筹抓住萧煞的把柄,又不至令傅筹落得个办事不力的罪责?同时还要确保宁千易的安全。真是头痛,她拧着自己纠结的眉心,难以舒展。
“主子,”项影将墨玉折扇双手奉上,道:“无隐楼楼主让属下回复主子,整个无隐楼的人将听从主子的调遣。”
漫夭接过扇子,握在手心,想到临天国太子曾经费尽心思花重金都请不到的无隐楼杀手,如今竟然全部听她调遣,不由感叹,宗政无忧是太相信她还是太相信他自己?
漫夭深吸一口气,将扇子小心收起来,才问道:“萧可那里如何了?”
项影回道:“萧姑娘很开心,说她身上的毒终于可以解了,让我代她谢谢主子!”
漫夭点头,“你安排好,在行动那天提前将她接出来。对了,让你查的地势,查得如何了?”
项影忙道:“从京城到尘风国的边境需要经过大小城池二十个,这一路最适合设下埋伏的地方是离京城三十里地的伏云坡。说是坡,其实是个险要的山谷,那里四面高山环绕,只有相对的两个窄小的出入口,一旦有人在那里中伏,很难突出重围。属下打听到,已经有人去那里勘察过地势了。”
漫夭凝眸道:“那大概就是了。那附近可有盗匪出没?”
项影道:“伏云坡附近有个连云寨,那里有一伙强盗,大概几千人,个个武功不俗,专劫过往的富贵行人以及商队,从不管对方身份,很是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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