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漫夭问:“七绝草是什么?”
萧可回答:“能解百毒的圣药!”
能解百毒必是药中奇珍,世间罕有。漫夭蹙眉,“你知道哪里有吗?”
萧可茫然摇头,漫夭忽觉头疼,恍然想起今天是月圆之夜,她扶了扶额,叫道:“项影,你先送她回去。可儿,今天的事,你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哥哥。”
萧可睁大眼睛,奇怪道:“为什么?”
漫夭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边走边道:“为了救他,也为了救你。等再过几日,我会让人去接你。”
萧可听话地跟着项影走了。
白发皇妃 第37章 离王认输(3)
漫夭一个人慢慢走在回清谧园的小道上,路过的下人向她行礼,她抬头看明月,圆圆的一轮挂在当空,清辉洒下,寂寂寥寥的拢在她周身。她还记得,离开启云国的时候,皇兄亲送数百里地,站在启云国与临天国交界的那块大石碑前对她说:“朕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春日的冷风里,清隽儒雅的男子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一边咳嗽一边不舍的望着她,目光真切,哀伤浓郁。她当时觉得,那就是她在这世界的亲人。
可是,他就是这样希望她幸福的吗?
先是替身择夫,逼她就范,如今又在临天国的土地上下死令刺杀尘风国王子,他可想过,如果计划败露,她这个和亲公主将会是什么下场?
刚到清谧园门口,她头痛遽烈,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连站都站不稳了。等在门口的泠儿见状,急忙将她扶进屋坐了,慌乱道:“主子您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药已经准备好了,快服下吧。”
漫夭瞅了眼泠儿递到她面前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心里一阵翻涌,越发的不确定这每月一碗药到底是救她还是害她?既然她头痛症并非风寒所致,为什么皇兄要骗她?连雪孤圣女的徒弟都看不出病症所在,她的身体究竟有什么问题?
“拿下去。我今天不喝了。”
泠儿惊道:“那怎么行啊?”
“怎么不行?”她头痛欲裂,心生烦躁,抬手一挥,药碗咣的一声掉到地上,碎了。黑褐色的药汁洒得到处都是,一眼看上去,像是干涸的血迹。泠儿从来没见她发过火,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漫夭叹道:“碎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不喝这碗药,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是,将军府鸡飞狗跳,整夜灯火通明,全城的大夫一个不落都被请进了将军府,所有大夫为漫夭诊脉之后,皆说她身体无恙,只是睡着了,但奇怪的是,她气息全无。
一向温和的傅大将军大发雷霆,平日最为清净的清谧园里跪满了人,皆是满心惶恐。
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面容安详,呼吸停顿,任人如何叫唤她也没反应,像是魂魄已经归天。傅筹呆呆的坐在床边,握着女子微凉的手指,心似乎一下子空了。泠儿疯了似的冲出将军府,大半夜的将软香楼的大门拍得啪啪直响。
那一晚,泠儿没有拿到药,因为这种药每月一份,必须经过上面的同意才能取得第二份。飞鸽传书,最快也得一日两夜,所以,当第二份药拿到泠儿手上已是两日后。这两日,漫夭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她的意识很清醒,周围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知道,知道傅筹为她发脾气,知道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她动不了,也睁不开眼睛。这一次的尝试,让她知道了,如果没有那碗药,她就不能活下去。
“秋猎快要到了。容乐,我该怎么办?”
耳边传来一声无奈而又挣扎的叹息,与其说是问她,不如说是傅筹问他自己。
秋猎怎么了?难道又有事情要发生?漫夭本想问问,但一睁眼,看到眼前男子的双眼,她就愣住了。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盛满浓烈的悲哀,映着下眼睑因两日不眠而衍生出的深青色的眼袋,触目惊心的憔悴令她心头一震。
“将军?”她不确定的问。这还是那个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从容镇定的应对,然后温和笑出来的傅筹吗?
傅筹愣了片刻,直到她坐起身来,他才欣喜道:“容乐!你……醒了?”
不是开怀的笑,也没有激动的拥抱,但漫夭就是感受到了眼前人内心深处遽然涌现的喜悦,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无伪装的欣喜,将他英俊面庞上积聚的无数疲惫一扫而尽。漫夭不由自主的对他笑道:“将军今天还不去上朝么?也不怕陛下怪罪!”
她的笑容仍然和以前一样,淡然,却多了几分生动,不再像这两日了无生气的安安静静。傅筹看着她,没说话,几近贪恋的目光流连在她带笑的容颜,像是怕错过一分一毫,从此便看不到了。
漫夭忽然有些感动,一直觉得傅筹对她不过是表面功夫,但经过这两日,他的紧张和在意,出乎她的意料。
“将军……”她唤他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被他抱住了。
“容乐……别动,也别说话,让我……抱抱你。”傅筹闭上眼睛,低低的嗓音带着祈求般的语气,极轻极轻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心口不自觉的发涩,无法拒绝。
今日的傅筹,与往日有些不同。
她索性放松了自己,安静地靠在他胸前,从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感受到男子内心的不平静。
守了两天,傅筹几乎以为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将他紧紧笼罩,对她如此在意也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他抱着怀中纤细柔软的身子,感受着女子温香淡雅的气息,数日前的夜里从这里忿然离开时的郁怒早已消失殆尽,此刻他竟然觉得幸福,能这样抱着她,就是一种幸福。忽然有种强烈的渴望,能一直这样抱着她,永不放手。
“将军。”门外,他新换的侍卫常坚面色凝重的叫了一声,似是有事。
傅筹皱眉,慢慢放开怀中的女子,柔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漫夭点头,看傅筹走出门外,常坚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傅筹面色一变,眉峰闪过一丝凌厉,很快恢复常态。他进屋对漫夭温柔笑道:“我出去办点事,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正午的太阳很毒辣,好像要将人点燃。
东郊客栈竹林后方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傅筹掀开书桌,触动机关,开启一道暗门。
那是一条幽暗森冷的密道,与外头的炎热截然相反。一进到这里,便感到无形的压力当头罩下,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变得缓慢了许多。
“参见少主!”走过密道,来到宽敞的殿堂,四处的守卫见到他毕恭毕敬地行礼。
这里的每一座大殿,都只有两种颜色,鲜红与漆黑。在一扇黑沉沉的巨大石门前,他停住脚步,里头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如被一把钝刀割据过的低沉嘶哑,不辨男女。
“你回来了?进来吧。”
石门开启,里面没有窗户,常年进不来一丝光亮。傅筹踏进去,石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被关上,发成异常沉重的闷响,让人的心也跟着堕入了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深沉的漆黑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他的视线,他走了几步便停下,眼睛慢慢的在适应。他看不见屋里出声的那个人,只见到一道灰黑的幕帘,以及一把被撕裂过的嗓音,暗藏着尖锐和凌厉道:“你回来晚了,整整晚了一个多月!”
傅筹轻轻掀了眼皮,面无表情道:“近来很忙,耽误了。”
“是吗?”那人明显不信,笑了一声,森然的笑声在这样封闭的暗室里格外的渗人,像是要把人的灵魂都掏尽般的感觉。
傅筹衣袖轻垂,长身直立,刻意忽视掉那些不适的感觉。这么多年,他也该习惯了。
“找我何事?”他问。
那人道:“我听说你这两日为了那丫头不睡觉,不上朝,你是不是也对她动了真心?你可别忘了,她只是你手上的一枚棋子!”
傅筹眼光一沉,“你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那人道:“我是提醒你,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有你身上的使命!”
傅筹眉头一皱,语气坚定道:“我当然不会忘。”
那人道:“不会忘就好,我可不想看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因一个女人而毁之一旦。不然,你这些年的罪……都白受了!去吧,他们在那边等你很久了。”
傅筹身躯一颤,似乎那人所说的那边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在等着他,他攒紧了双手,黑暗中他的眸子依旧是万古不化的温和,那温和之中却又燃烧着激烈的火焰,是对那人、那番话的强烈反感,也是对于某一个信念的执着和坚定。
“这是最后一次。”他说。挺直了腰脊,人还没过去,脊椎处已经灼灼发痛。
那人笑道:“本门主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秋猎不久就要到了,你都准备好了吗?那个丫头……”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傅筹不等他说完,断然接口,语气竟变得有两分强硬,道:“你的任务,是辅助我完成大业,至于用哪种方式,我说了算。这些年,你对我的悉心栽培,我铭记在心。待将来大仇得报,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那人笑道:“报答就不必了。我知道你心里痛恨我,甚至超过了痛恨你的仇人。但我不在乎,只要你大仇得报,我对得起你母亲的托付,能让她瞑目,这就够了。”
幕帘背后,有影子晃动,立刻传出几声吱呀吱呀的响动,那人又道:“其实我也没有要左右你的意思,我就是提醒你……你母亲,她在地底下……等得太久了!”
“我知道!”傅筹眉间深锁,沉痛隐于其中,沉声道:“我不会再让她等很久。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全部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恩,这才是她的好儿子!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可执着于儿女私情。去吧,去领受你母亲曾受过的穿骨之痛,记住那种感觉,你就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头脑也容易变得清醒。去吧。”
封闭的地宫,不知从哪里刮来阴风阵阵,他任命地转身,面无表情地朝着地狱般的刑室而去。
阴寒地宫之外,酷暑当空,京城的街道行人稀少,路边的店铺生意惨淡。
白发皇妃 第38章 千古罪人(1)
下午的卫国将军府,被笼罩在烈阳之下,漫夭用过午饭,在屋里看了一会儿书,叫来项影,刚说让他去打听七绝草何处可得,门外就有人叫道:“璃月,你要七绝草做什么?”
九皇子顶着大太阳,人还没进屋,已经先嚷嚷开了:“不会是你中毒了吧?什么毒那么厉害,居然要用七绝草?”
漫夭微笑着迎上去,看到九皇子身后还跟着冷炎和一名背了药箱做御医打扮的男子,她愣了愣,九皇子带了御医来看她倒是不奇怪,冷炎跟着就显得有些奇怪了。她笑道:“这大热的天,九殿下怎么来了?”
九皇子进屋道:“还不是为了你!我听说璃月你生病了,特地带了御医来给你瞧瞧……咦?你现在看着挺好的呀,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怎么回事?”九皇子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
漫夭请他们坐,让人奉了茶水,才道:“大概是天气太热,中了暑气。已经没事了,多谢九殿下惦记。”
九皇子道:“你没事就好了。诶诶……我说璃月,不是说了吗,你叫我老九就行了,别殿下殿下的叫,听着生疏!既然没事了,常御医,你可以回去了。”
常御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九皇子赶着走,还没出门呢,冷炎拦道:“慢。常御医既然来了,就替公主诊了脉再走。”不诊脉,他回去没法交代。
常御医又折回头,漫夭推辞不过,就随了他们。意料中的结果,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九皇子摆手道:“看吧看吧,没问题了,冷炎你快回去复命,免得七哥担心。”
漫夭闻言心里一震,还没多想,冷炎和常御医已经走了,九皇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才畅快道:“喝死了,那个冷炎,跟催命鬼似的催着我走,害我连口水都喝不成。”
他夸张的抱怨,漫夭忍不住笑,想到他一进屋的一连串话,忙问道:“老九,你知道七绝草,对吗?”
九皇子点头,“知道啊,你要那个做什么?不会真的是你中毒了吧?”
“不是我,”漫夭摇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九皇子“哦”了一声,笑道:“这样啊……那还好。”
漫夭道:“听你这口气,你真的知道哪里有?”
九皇子神色犹豫道:“知道是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漫夭连忙道:“老九,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我要七绝草有急用!”
九皇子好奇道:“那你告诉我,你那朋友是什么人?我看你有没有机会得到七绝草。”
漫夭蹙眉,直觉这七绝草不好得。
九皇子又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啊?我告诉你,七绝草可是疗伤和解毒的圣药,几十年才得一株,可遇而不可求。当今世上现仅有一株,不对,是半株!再多的金银财富也买不来!”
漫夭料到七绝草珍贵,但没料到如此珍贵难得!若果真这世上仅存半株,要想得到,岂不难如登天?她心头一沉,正失望间,又听九皇子话锋一转,“不过……”
漫夭急道:“老九,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吧。”
九皇子凑过脸来,对着漫夭很是神秘地笑了笑,笑得漫夭浑身不自在,他才扬着眉,俊脸摆出一副欠扁的笑容,语气暧昧道:“不过,那是对于别人而言,如果是你想要嘛……倒也不太难,去找七哥就行了啊!”
漫夭愣住,这么巧,那半株七绝草正好在宗政无忧手上?她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九皇子,“你不是逗我玩吧?”
九皇子咋呼道:“哪儿能啊!不信你去问,谁能拿出第二株七绝草,我把脑袋给他。”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虽然笑嘻嘻的,但的确不像开玩笑,漫夭却笑不起来了,她宁愿花百万两白银去别处购得此药,也不愿跟宗政无忧开这个口。她微微犹疑,忽然对九皇子讨好笑道:“老九,你……能否……”
“不能!”九皇子一看她这表情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本正经道:“璃月,别的事咱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让我帮你用银子从七哥手里把‘七绝草’买过来,对不对?我劝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七哥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不但我要遭殃,你也拿不到七绝草,说不定七哥一怒之下就把它给毁了!”
漫夭脸色一白,知道九皇子不是吓唬她,便问道:“那……他缺什么?”
“这个嘛……”九皇子摸着下巴,状似思索道:“七哥他好像什么也不缺,如果一定要说他缺什么……嗯……啊!我知道了!”
漫夭目光一亮,连忙问道:“是什么?”
九皇子扑哧笑道:“就是你呀!对,七哥现在缺的就是一个璃月!”
漫夭心里一沉,说不出的异样感觉立刻盈满心扉,她顿时恼怒道:“老九,你再这样拿我寻开心,我可要生气了!”
九皇子见她真的恼了,立刻收起玩心,正经道:“唉,其实我说的是实话。有一点你还不知道,七绝草对于别人来讲,只是一种药材,对于七哥而言,它还有着另一层意义。除非……你亲自开口,否则,我也爱莫能助。”
九皇子摊手耸肩,漫夭却无奈苦笑,她很怀疑,她在宗政无忧面前,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九皇子见她犹豫,接着道:“璃月,如果‘七绝草’对你真的很重要,那你跟七哥低一回头……又能怎样呢?”
低头?如果低头能讨来那半株七绝草,她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怕就怕,她低头也讨不来。抿了唇,她不自觉从袖中取出宗政无忧给她的那柄墨玉折扇。
九皇子一看到那柄扇子,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拿手指着墨玉上特有的夔纹,惊叫道:“璃月!这,这扇子……怎么在你手上?”
漫夭看着九皇子震惊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什么,将扇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状似随意道:“怎么了?这扇子,有何特别吗?我前两天还打算把它卖了,应该能换个好价钱。”
九皇子一听说她打算卖了,张大嘴巴叫道:“你可别吓我!你知不知道这扇子是干什么用的?”
漫夭疑惑道:“不就是一把好看点的扇子,除了扇扇风,还能干什么?”
九皇子噌的一下跳到她面前,拿出自己从不离身的那柄白玉折扇,道:“我这个,能调动无隐楼消息阁里的所有信息,以及杀手阁里的一半杀手。而你这个,能让我发出的所有命令,被人当做是放了一个屁!它是无隐楼最高首领的信物,能号令整个无隐楼的人,也包括无隐楼楼主、我、冷炎、修罗七煞!”
漫夭完全被震住,她曾想到这把扇子不一般,但没想到不一般到这种地步!她愣愣的望着手中的墨玉折扇,忽然感觉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重重压上心头。难怪傅筹那日的反应会如此奇怪,他大概知道这柄扇子来历不凡。可是,这般重要的物品,宗政无忧为什么要给她呢?
“璃月,璃月……你不是吓傻了吧?”九皇子凑近她,嘿嘿笑道。
漫夭回了神,将墨玉折扇往九皇子面前一推,“麻烦你帮忙把它交还给离王。就说……说我没能力保管好这样贵重的物品,请他收回。”
九皇子一怔,立刻将扇子塞回到她手里,拒绝道:“那不行,东西是七哥亲自交给你的,要还也得你自己还。反正你也是要去找他的,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啊。”
九皇子说着就拉她朝外走,刚出了门口,恰在这时,傅筹回来了。看到她紧紧握在手中的扇子,傅筹眉头略略一皱,面上却是温和道:“九皇子这是要带本将的夫人去往何处?”
九皇子昂首道:“当然是出去走走,傅将军要不要一起来啊?”
傅筹皱眉道:“容乐身子不适,不宜出门。多谢九皇子好意。常坚,替我送送九皇子。”说完便来拉漫夭的手,要带她回屋。今日的傅筹似乎格外的没耐心,握住她的手指很用力,漫夭疑惑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很不好,比上午她醒来时看着更加憔悴,眼中的红血丝交错密布,有些吓人。她连忙哄着将九皇子打发走,然后问道:“将军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傅筹望着她,没说话。
漫夭见他虽然站在阳光里,却似乎有一股悲绝的气息,她直觉他有事,但他不说,她也不好强问,便微微笑道:“外头太阳大,别站在这里了,进去喝杯水,然后去睡会儿吧。这两天,你一直守着我,一定又累又困。”
她将他让进屋,傅筹脚步沉缓,平常四平八稳的步子此刻看上去踏得竟有些艰难。她看着奇怪,但也没太在意。
进屋之后,一杯茶水喝完,傅筹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更没有要进屋休息的意思。他坐得很端正。
漫夭拿起之前被扔在一旁的书,心不在焉的看着。傅筹也不打扰她,安静地坐在她对面,一直凝视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身上被尖利的倒钩刺穿脊骨的痛楚似乎轻了一些,但是心里的痛却剧烈的让人难以忍受。
他想,她刚才拿着那把扇子,是要去见那人吧?在她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男人,一点位置都没给他留。他不禁问自己:这样苦苦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
离开了那座阴寒的地宫,这外面灼热的阳光为何还是不让人觉得暖。他坐在那里,冷汗直往外冒,身后有热流涌出,淌过了背脊,将后背的黑色衣裳几乎糊在了身上。
漫夭看书看得很不安,隐隐觉察到今日的傅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很少穿黑色的衣裳,冬天都不曾,这大夏天的,怎么穿了这么一身厚实的黑色衣袍?
傅筹见她时不时抬一下眼,或疑惑,或蹙眉,又或沉思,并不如以前看书那么专注了,便问道:“怎么了?我在这里,你觉得不自在吗?那你看吧,我先走了,晚饭时再来陪你。”他说着起身就要走,身后衣裳贴在他显得僵硬的脊背上,大片大片的润湿皱起。
“将军,”漫夭叫住他,不知怎么,很想去帮他把衣衫掸平。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脊背,感觉他的身躯剧烈一颤,她微愣,连忙收手,看到他额角有大颗的汗珠落下来,划过眼睑处深青色的眼袋。傅筹突然转身,一把将她纤细的手指握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神色温柔而又复杂的冲她微微笑道:“你要出门吗?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用晚饭。来人,给夫人备车。”
漫夭愣了一下,刚才他还那么强硬的跟九皇子说,她身子不适不宜出门,现在却又主动让人备车?
正疑惑间,傅筹已经放开她的手,走出门外,她微微垂眼,突然看到指尖上一片艳红,蓦然一惊,原以为那湿漉漉的是汗,没想到……竟然是血!
“将军!”她惊得追上去,拉住他问道:“你受伤了?”
傅筹转眸,看到她眼中竟有担忧之色,那么真切,他心中一动,原先冰凉的一处忽然暖了起来。
“容乐,你在担心我吗?”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的问,仿佛她的担心比他受伤本身还要来的重要。
漫夭叹气,“我让人去请大夫。”
“不必。”傅筹慌忙阻止,又淡淡道:“一点小伤,不必放心上。去办你自己的事吧,皇陵阴气重,你别待太久。”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微笑着转身走了,他的身影缓缓走过苍翠的竹林边,仿佛刺眼的阳光不小心遗漏掉的一抹黑暗。
漫夭怔在原处,他竟然知道她要去找宗政无忧!那他还命人备车?傅筹,他在想些什么,她真的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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