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言殇
岁月如洪流一般卷走了过往那些美好的感觉,只留下了斑驳的刺痛人心的记忆,像烙铁一样印在他的心里。
漫夭等了一会,见他无意识的握着棋子,半响都没动静,便抬眼,目光对上的一瞬,那幽深冷漠的眼底掠过的悲伤和温柔让她心底为之一震。
夏日的风,有几分炎闷,几分清爽,混合着湖水的潮气,以及白莲淡雅的清香,轻拂过他们的眉梢眼角。她恍然回到了那些静好的岁月,他也如此刻这般握着棋子,时不时抬头看她,眼底隐现温柔之色。她有瞬间的恍惚,不知怎么就叫出了那个名字:“无忧,该你了。”
说完她心头狠狠一震,竟没想到分别一年后的今天她还能这么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他曾经伤她骗她利用她,她曾经发誓要远离他,宁愿被天下人欺骗利用,也不愿再为他伤心流泪。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懊恼万分地低下头去,黛眉紧蹙。
宗政无忧手中棋子一个不慎滑出指尖,滚落在地,他却懵然不知,眼光倏然炽烈,望着她低垂的眼睫,酸楚莫名道:“阿漫……”
“离王殿下!”漫夭猛地打断他,再抬头,面上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平静,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弯腰捡起他落到地上的棋子,递到他面前,仿佛在纠正之前的错误,“离王殿下,该你了。”
宗政无忧眸光一顿,那眼中刚刚燃起的炽烈光芒像是遭到重锤一击,碎裂开来。他紧紧握住那枚棋子,修长的手指在烈日的照射下,白得发青,忽觉喉头涌上一丝血气,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强自将那血气咽下。原来人的内伤,也可以是这样一点一点忍出来。
宗政无忧重又将眼光放于棋盘,随手落下那枚棋子,早已忘了先前的布局。
就是那一子,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和棋局面。
几起几落,胜负分出。
漫夭看着那局棋,有些错愕。就这样,结束了?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以往他们一局棋需要那么久那么久。
宗政无忧自嘲一笑,那笑容竟有几分惨然,他抬头,直直地望向她,似要望进她的心甚至是她的灵魂。
漫夭默然回视,压下心头的怅茫,抿着唇,两人都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宗政无忧似是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带着几许自嘲,几许飘渺茫然,他说:“我输了!”
褪去了冷漠伪装的言语,像是风的叹息,忧伤而绵长。
他说:他输了!
漫夭心底巨震,诧异不已,此刻的宗政无忧与平日那个骄傲自负、冷酷邪妄的他是那样的不同。好像他输的不是一局棋,而是整个人生。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无语。
宗政无忧垂眸,盯着棋盘上惨败的棋局,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他和她,从相识的那一刻起,就彼此试探,各有算盘。不同的是,她一直都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而他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以为只要是他想要的,就逃不出他的手心,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爱情不容算计,真心不能利用。在那些日子里,亦真亦假的情感之中,他不知不觉投入了全部感情。她却一直保持着清醒,总记得为自己多保留一分。虽然她会痛,但她勇敢的承受了那些痛,并理智的封存了自己的感情,设下连环计决绝地走出他的生命。当他蓦然惊醒,却为时已晚。
这一场无意识的感情较量,他惨败而终!她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他还能做些什么?
宗政无忧缓缓站起身,撑着石桌的修长手指,仿佛褪去了那些坚韧的力道,他慢慢地走过她的身边,风扬起他毫无束缚的长发,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漫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还没从他的那句话中缓过神来。
宗政无忧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墨玉折扇,放到她面前,语气不明道:“收好它。也许你用得着。”说完不等她反应他就已经放下扇子离开了。
她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背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棋盘,怔怔发呆。心口传来阵阵苦涩的痛感,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都是在做些什么?
半响之后,她才拿起那柄折扇,难得一见的上好墨玉,光泽圆润,触手光滑,玉骨一侧,雕有夔纹,栩栩如生,极具气势。与九皇子经常拿在手里的那柄折扇除了颜色之外,其他相差不大,只明显比那个看上去更显得尊贵和神秘。
一场筹备良久、声势浩大的选妃盛宴就这么结束了,无论是临天皇,还是离王,又或者尘风国王子,甚至文武百官,原先对这场盛宴所寄予的厚望终究全盘落空。究其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
漫夭随傅筹回了将军府,一切又重归平静。
宁千易来探望过她几次,对她当日以命相救甚为感激,说是再逗留一个月,赏尽山水就回尘风国去。这一个月里,为防止清凉湖之事再度重演,临天皇明处暗处派了大量高手护卫宁千易的安全,并将当日的刺杀案交给傅筹查办。
漫夭伤势渐渐好转,仍然每日待在清谧园里,很少出门。傅筹这段日子早出晚归,虽然还是会来清谧园歇息,但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却不超过十句。他总是在她睡下之后才进屋,喜欢从身后抱住她,动作异常轻柔。她偶然半夜醒转,会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叹息。
这晚,傅筹出乎意料回来很早。
漫夭用过晚饭,坐在院子里乘凉,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折扇,自顾自地扇风。
傅筹在她对面坐了,眼光一扫她手中折扇,温和的眸子顿时一变,问道:“容乐,你这扇子……很特别,哪里来的?”
漫夭这才惊觉自己拿的竟然是宗政无忧给她的墨玉折扇,她连忙收了,垂眸淡淡道:“别人给的。”
傅筹剑眉一皱,望着玉骨之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夔纹,眼光沉了沉,朝她伸手道:“给我看看。”
漫夭凝眉,不动声色的拒绝道:“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她将扇子收进袖中,左右一顾,岔开话题道:“最近怎么不见项影?”
傅筹望着她的衣袖,随口道:“他护主不力,以后不会出现在将军府。”
漫夭一怔,立刻想到那一夜假山后头的那两个丫头,不禁惊道:“你把项影怎么了?”
傅筹慢慢押了口茶,道:“我罚了他去军中看守大门。”
漫夭这才松了一口气,项影是个不错的人,究其原因,那件事错不在项影,以他的能力,看守大门实在太委屈了。想了想,她叹道:“将军如果只是因为我受伤而责罚项影,那我觉得,第一个要受罚的应该是将军你。”
傅筹愣了愣,“容乐是要罚我吗?你想怎么罚,我都认。”他笑着说,神色竟然有两份认真。
漫夭故作轻松地笑道:“我随便说说,我哪儿敢罚将军你啊!我只是想跟将军讨个人情。项影我看着不错,我身边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将军能不能……”
“你想要项影?”傅筹似乎很意外,目光一瞬变得复杂。
漫夭淡淡问道:“将军不肯吗?”
傅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她发愣,漫夭也不催,她知道傅筹行事一向都有自己的考量。过了好一会儿,傅筹都没给她答案,就在漫夭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他却忽然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面色复杂的叹道:“容乐,我们成亲一年多了,一直都是我问你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你从来都是摇头,说不用。我一直等着有一天你能主动开口,把我当成你的夫君那样,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等不到……容乐,谢谢你,还肯信任我!你放心,项影虽然跟了我七八年,但既然你要了,你就可以信任他。我向你保证,以后你的事,你不愿告诉我的,我绝不会私下里去问他。明天我就让他来找你。”
他握着她的手,第一次目光诚挚。
那一晚,月光格外明亮,透窗照在清谧园寝阁的地面上,印下窗花碎影。她依然面朝着里边侧躺着,傅筹在她身后轻轻搂着她的腰,听着她清浅而均匀的呼吸,清楚的知道她没睡着。
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望着她无意识的放在枕边的墨玉折扇,无言的酸楚翻涌在他的心间,任他怎样努力也压制不住。脑海中浮现出扶柳园里的那株柳树下紧紧抱住的两个身影,难过、慌乱、恼怒、怀念、失落、挣扎、无措、决绝……只有面对那个男子的时候,她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涌动,而面对他的时候,她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淡漠,只有那一次,他要求同房,才看到她一闪而逝的惊慌,也不过刹那,她便冷静的和他谈判。她所作出的最大让步,是同意他睡在她身边。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突然控制不住地支起身子,一把将她扳了过来。
“容乐!”他哑着嗓子叫她,对上她猛然睁开的明澈的双眼,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漫夭愣道:“将军?”
“我不是圣人!”他说完这一句,猛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漫夭心中一骇,还没叫出声,就被他侵入口腔,搅乱了她的气息。这一刻的傅筹让她觉得陌生,他似乎很狂躁,心智不知被什么扰乱,失去了平日的温和。漫夭连忙推他,却被他捉住手,翻身压了下来。
夏天的衣裳本就薄如无物,此刻被他这样压着,双方身体的曲线毫无隐藏。她感受着身上男子的焦灼渴望,一下子慌了神,才发现她的那点武功在他们这样的人面前有等于无。
心下一阵荒凉,她挣扎了几下,干脆放弃,不动了。
身上男子又亲了她几下,见她没反应,诧异的停住了动作,抬头问道:“为什么不反抗了?”
漫夭悲凉道:“我不是将军的对手。”
傅筹望着她淡若死灰般的眼神,心头一震,眼中灼热的欲望遽然冷却,滚烫的身子慢慢变凉。
他苦笑:“有人说,只要得到女人的身子,她的心就会慢慢向你靠拢。我真想试试。”
漫夭蹙眉道:“人和人也不一样。将军与我,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你比我更清楚。我这副残躯,将军若是真想要,又不嫌弃,那就拿去吧。反正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夜,静谧极了。她的面容和这夜晚一样平静,仿佛失去灵魂的躯体,默默等待着狂风暴雨的蹂躏。
周围没有声音,只有男子极力平复内心情绪的喘息。
漫夭等了许久,预料中的风暴没有到来。她强压住心里的不安,依然紧闭着双眼,似乎感觉到一股悲哀的气息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傅筹忽然笑起来,怎样的开始,便决定了怎样的结局。
他一个翻身坐起,随手抓了件衣裳,打开房门,大步离去。
七月的天气越来越炎热,连夜里的风都带着焦灼的暑气,漫夭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没能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宁千易派人来约她去拢月茶园一叙。
拢月茶园自从一年前打破每日只迎接二十位客人的规矩之后,生意奇异的好,同时也开了几家分园,竟也有盈利,只白天客人会少些。漫夭走过通道,远远的一眼便看到一身贵气的紫衣男子坐在绿叶满枝的樱花树下。茶园里的侍人朝她躬身行礼,却并未上前招呼。
宁千易起身相迎,关怀问道:“公主的伤,可痊愈了?”
漫夭道:“劳王子惦记,已无大碍。”
宁千易笑道:“这我就放心了。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伤,我一直也没好好向你道谢。”
漫夭道:“王子不必客气。我说过,我帮你,但不是为了你。我若知道那一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也许就不会帮你挡了。”
她笑起来,从来都不是喜欢欠别人情的人,也不需要别人时刻惦记着她的救命之恩。
宁千易摇头道:“这世上,像公主这样的女子真不多见。”
她救了他的命,却不让他对她心存感激。
两人落座,宁千易要了一壶茶,亲手为她倒上一杯,对她说道:“公主往后直唤我千易吧,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我就叫你璃月。璃之通透,月之皎皎……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明灿的阳光透过琉璃天窗,洒下一轮浅浅的橙黄,宁千易端着杯子,笑得爽朗而明快。
璃之通透,月之皎皎,不过是九皇子随兴起的一个名字,到每个人的口中都不尽相同。她恍惚记得,曾经也是在这棵樱花树下,那人说“琉璃目,月华人,女子当如是”一语道破她女子真身。一切纠缠,从那时候已经注定。
自从上次扶柳园一别,过去的一切似乎在她心里变得愈发的清晰,总是让她在不经意间想起,她低眉,摇了摇头,想摆脱那些莫名的思绪。对宁千易问道:“你一个人进这茶园,也不担心再有人对你不利吗?”
宁千易目光炯亮,半开玩笑道:“这是你的地方,我不担心。”
这听似简单的一句话,却着实令漫夭大吃一惊。她缓缓抬眼,目光犀利了几分,却见他笑容坦荡,眼中并无试探,而是一种透彻的了然。她不禁诧异地坐直了身子,重新审视了面前豪爽大气的男子,君子坦荡荡,形容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人。
她冲宁千易微微苦笑,先捡了一个最不敏感的问题,问道:“你……怎知这是我的地方?”
宁千易望了眼门口的侍人,笑道:“别人进园,会有人上前相迎,打招呼并引到座位,只有你进来,他们只行礼,却无别的动作,这是对待主人的方式。”
白发皇妃 第36章 离王认输(2)
一个不起眼的细节也能让他看出端倪,漫夭真的没想到,宁千易的心思这样敏锐。她赞许一笑,又见宁千易很认真地环视了四周,他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叹,道:“我听说这个茶园是你亲自设计的,很美,像是仙境。看看这圆润如珍珠般的鹅卵石堆砌的明溪水渠,修剪得宜品种稀少的细枝杨柳,明璨华贵精致小巧的琉璃宫灯,品质上乘的白玉石桌……放眼整个园子,从地面到园顶,哪怕一个小小的角落,无不是精心雕琢,完美到极致。而这些,都不及你这满园的仿佛天河银水倒流般的波光水纹,以及明月笼罩为一人而明的绝妙心思,这样费尽心力,精心而成的园子,已经不是金银财帛可以衡量,况且你又不缺银子,又怎会真的舍得轻易卖出去呢?”
宁千易记得他第一次进来这里,是一个晚上,当时真是惊呆了,说不出的震撼。那时候,他就想,设计这个园子的人,该是多么的不一般。
漫夭点头道:“你分析的,似乎有些道理。”
宁千易自得一笑,流露出一个王子与生俱来的骄傲与自负。他忽然眼波一转,好奇问道:“你一个公主,怎会懂得这些?”
漫夭眸光一闪,没有回答,只低头去喝茶。宁千易很聪明,见她不愿说,自然不会再问。他端起茶,饮酒似的一口饮了满杯,转了个话题,又道:“那天在观荷殿,你虽然伤了自己,但你却将事情处理得很好,你很聪明,聪明得让我心折。你的琴弹得也好,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那一曲高山你尽全力发挥,我想,一定会震惊世人,令你名传天下。”
漫夭先是一怔,进而淡淡道:“名传天下又如何?”
名传天下,能给她安稳平静的生活吗?能远离伤害和利用吗?
宁千易一愣,世人追名逐利,总希望能一鸣惊人,名垂千古,谁会去想,名传天下又如何?能带来更多的利益,抑或是赢得更多的尊重和敬仰。
他望着对面笑意清浅疏离的女子,如果说第一眼,她的美貌和气质令他惊艳,她面对强敌不畏生死救他于危难令他感动,选妃宴上她自伤身体扭转局势的聪明才智让他折服,那么今日,她超凡脱俗的淡泊宁静,如影随形的薄凉忧伤,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心疼。
“璃月,你好像过得并不开心!上次刺杀一事,恐怕傅将军早已了然于胸。过几日我就要走了,你……愿不愿意给我走?”
漫夭一愣,“跟你走?去哪里?”
宁千易道:“跟我回国。我们尘风国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漫夭笑道:“我去那里能做什么?”
宁千易道:“做我的妻子!我们尘风国的王后!你……愿意吗?”他突然冲动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
如此直白的方式,令漫夭呆住,起先她只当他开玩笑,但是一对上他炽烈坦然的双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不禁疑惑,这个世界的男子不是都很看重女子的贞洁吗?傅筹的忍辱负重她可以理解为她的身份有利用价值,宗政无忧的纠缠也许是因为不甘心被一个女人抛弃,而宁千易又是为了什么?带一个别国的和亲公主回去做一国王后,除了有可能为他及他的国家带来灾难之外,还会让他成为天下臣民耻笑的对象。
面对他盛满期盼的眼神,她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忙收回手,目光流连在他大气的五官,她用极认真的口吻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以你的身份娶一个有夫之妇……就算你不在乎,你的父王母后,你的臣民,他们能答应吗?你别忘了,我是启云国的和亲公主,我的丈夫,是临天国三军统帅,你让我做你的王后,你可考虑过后果?”
一个未来的国王,应该时刻保持着清醒,不该感情用事。用现实提醒他,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宁千易神色一顿,倒没料到,她一个女子竟也能在这么短暂的片刻,将一切利害关系一针见血的指了出来。他很镇定的想了想,方道:“你说的这些,我考虑过。只要临天皇拿到足够的好处,有的是办法赐你一个新身份,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她很干脆的拒绝,丝毫不留余地。看着宁千易一瞬暗下的眼神,她没有犹豫。就算没有那些身份,她也不会走进一个君王的后宫,成为三千佳丽其中一名。就算尘风国真如他所说民风淳朴,但只要有后宫,就一定会有斗争。
人,大概是因为料不到未来,才会如此肯定。那时候,她真的是那样想的,绝不入后宫。
宁千易虽然失望,却也尊重她的意愿,离开茶园前,他诚恳地对她说:“如果有需要,尽管去找他。”
漫夭道了谢,留在茶园与沉鱼说了会儿话,回到将军府已是下午,项影正等在清谧园门口,见她回来,便规规正正地朝她行了个大礼,并改口叫主子。漫夭让他去查软香楼那个女子的身份,他二话不说就去了,当晚就把那个女子带到她面前,她很意外,意外那女子的干净和单纯。
“你是公主姐姐吗?”
项影房间,十六七岁的俏丽女子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干净的笑着问她,没有半点害怕。
漫夭微愣道:“萧煞跟你提起过我?”
女子笑着点头,不染俗世污浊的眼睛清清亮亮,毫无杂质,道:“公主姐姐,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漫夭诧异,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同意了。女子走到漫夭跟前,将手指搭上漫夭的脉搏,表情认真,竟像是在号脉。漫夭心下微怔,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不多时,女子纤细的眉轻轻蹙了起来,疑惑的说了句:“奇怪!”
漫夭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我的身体有问题?”
女子摇头道:“就是因为没问题才奇怪。哥哥说,公主姐姐因为风寒留下了头痛的病根,每月十五都要按时吃药,可是,我看不出公主姐姐得过风寒之症啊!”
哥哥?漫夭一愣,心头豁亮开朗,问道:“你是萧煞的妹妹,萧可?雪孤圣女的关门弟子?”
雪孤圣女素有医仙毒圣之称,性格孤僻,脾气古怪,一生之中唯一收过的徒弟就是萧煞的妹妹萧可。据说萧可小时候体质很弱,大夫都说她活不过五岁,当时也才十一二岁的萧煞抱着萧可上雪玉山,在雪孤圣女的门前跪了几个日夜,天寒地冻,漫天冰雪,萧煞为此险些废了双腿,雪孤圣女却不为所动,直到萧煞准备放弃的时候,雪孤圣女出门看了萧可一眼,不知怎么就突然答应了。但是也提出了条件,在她有生之年,萧可不准离开雪玉山,别人也不能上山探望,萧煞为救萧可性命,只得全部答应,从此遵守承诺,没去雪玉山看过萧可。
如果这个女子是萧可,那萧煞这段日子的异常行为都说得通了。可如果她是萧可,她怎会不顾师命下山,跑来临天国,并沦落软香楼?难道……
漫夭面色微微一变,“是谁把你送进软香楼?你下山,你师父知道吗?”
萧可面色难过道:“师父她老人家已经仙逝了,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上山找我,他说会带我去找哥哥,我就跟他下了山。我不知道他是坏人!”
长得很好看的公子?漫夭忙问:“他是不是穿云灰色龙纹长衫,脸色略显苍白,偶尔会咳嗽?”
萧可连连点头,漫夭却心凉如水,果然是皇兄!为了控制萧煞,他竟然拿萧可当筹码。她也是第一次听人用坏人来评价一个皇帝,也许在单纯的萧可眼里,人只分两种,一种好人,一种坏人。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对她坏的就是坏人。
“你刚才说,我没有得过风寒之症?你确定吗?”漫夭蹙眉问道:“如果不是风寒所致,那我的头痛症从何而来?”
萧可十分确定地点头,明显对自己的医术有十分的自信,不愧是雪孤圣女的徒弟。但是对于她为何头痛,萧可却又说不清楚,只说她脉象奇特,与一般人有异,至于头痛症的根治方法,萧可只是摇头。漫夭不禁失望,难道她这一辈子都只能依靠皇兄才能活下去吗?心下一阵黯然,漫夭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他们是不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你?”
萧可柳眉倒竖,点头道:“他们给我下了七合花。”
漫夭疑惑道:“毒吗?有没有办法解?”
萧可摇头,“除非独门解药。哦,对了,还有七绝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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