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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传说(原名马踏江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言西早楼
多罗走到近前,将战报摆放在父亲面前的朱木条案上,星辰般璀璨的星眸中射出两道若有所思的光芒,不疾不徐道:“父亲猜对了结果,但却未必猜得到过程。”
杰罗微微一怔,显然被女儿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放下手中的六韬,拿起那纸密报,凝神细读,才看到一半,双眉已然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直至将这份详细到极点的战报来回看了两遍,方才轻轻的叹了一声,将有些瘦削的身形靠在了椅背上,习惯性的问自己的女儿道:“多罗怎么看?”
一向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多罗在自己最尊敬的父亲面前却甚是随意,轻轻地坐在了父亲的身旁,星眸中一阵波光闪烁道:“女儿不得不说,这个谭志豪实在是一个叫人摸不清深浅的可怕人物。他地一举一动,貌似疯癫狂妄,却每每叫人落入他的算中,而毫无所觉。这种无所顾忌又狡计百出的人如果是敌人,将会是最可怕的敌人。
杰罗听完女儿对对手的评价,默然不语,许久方喃喃道:“五万人的大溃逃。好疯狂的计谋,好大地手笔……”顿了顿又道:“多罗觉得花儿卜刺的十万大军能否在辽东有所收获。”
多罗轻轻摇首道:“南陈既然可以在河套以及山陕等富庶地区使用那么彻底地坚壁清野战术。更何况是地广人稀的辽东苦寒之地,没有粮食和水,花儿卜刺就算是百万大军,也要不战自溃。”
“是呀……”杰罗智慧若海的双眸中泛起两道不知是喜还是忧的光芒道:“半年前踌躇满志想要重现成吉思汗光辉盛世的蒙巴克,可曾会想到现如今的全线惨败之境?为了支撑这场前所未有的南侵大战,他几乎已经赌上了全部家当,七个多月地时间过去了。屯积如山的粮秣几近匮竭,在外征战的大军空有无敌的武勇,却要面对一场注定无望的战争。唉!这一场惨败,只怕十年之内,我大元的元气都无法恢复过来。”
多罗的星眸中也闪过一丝惆怅,声音中多了些许波动道:“当年忽可兰元帅曾说中原有谭天在,我大元便没有牧马中原的可能。现如今这句话只怕要再加上一句了,即使谭天死了。有谭志豪这个疯狂诡诈地敌人在,大元也很难同南陈争锋。”
随着多罗动听的声音缓缓在空气中消逝,大帐内一片静寂,父女俩同时陷入到各自的思绪之中。
许久之后,多罗忽然单膝跪在了杰罗的身前,一贯冷静理智的近乎没有感情的声音又再响起:“父亲。蒙巴克穷奢极侈,好勇少谋,他为大汗,绝非我蒙人之福。多罗愿替草原上数百万蒙人子民请愿,望父亲下定决心,取蒙巴克而代之。只有父亲阿尔泰高山般地智慧,才能带领我们蒙人,重现当年成吉思汗的光辉。”
杰罗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咄咄逼人……
辽东。
一得到蒙古大军的情报。辽东立刻全境动员起来。
坚壁清野。
对付拥有优势兵力的蒙古大军。坚壁清野可以说是最有效的一招。
辽东山多林多,地广人稀。比起河套以及山陕等富庶地域,坚壁清野显然要容易许多。
由于谭志豪早已预料到蒙古人的报复,所以坚壁清野的准备工作做得极为充分,同河套与山陕两地的情况相同,一听说是为了打鞑子,辽东的百姓无比地支持,在官府地督促之下,提前抢收地里的粮食,将家中地各项物事尽都收拾妥当。
随着飞骑报信的官差在四野乡里飞驰嘶哑着喉咙呼喊,一座座村庄被滚滚浓烟覆没,男人们都参加了自保团,剩下的老人、女人带着自家的孩子,催赶着牲口大车,拉着自己所有能够带走的财富,迷茫的泪眼中,带着三步一回头的浓浓不舍,消失在了莽莽山林之间。
家园化作一片灰烬废墟,亲人纷纷避入了深山老林,再没有比这个更加能够激起男人们的杀气了,每一个自保团都在磨兵砺马,准备着给来犯的蒙古人以最沉重的打击。
当东方的天际浮现出第一缕白色的光芒,苍茫的大地仍旧沉浸在黎明前的最后一片漆黑当中,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突兀的出现在了青龙关前,并且迅速的排开了攻击阵势。
中军大阵中,一个身形雄伟异常的蒙古大将,高高端坐在一匹雄骏高大的枣红马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神情,自然便有一股如山岳般无可撼动的奇异之威,一双细目电光隐现,冷酷的叫人心底生寒,外貌看去已然年过四十,只是岁月并未使他衰老,反而增添了一股特有的成熟威严。
此人正是在草原上声威仅次于忽可兰的大将军花儿卜刺。
即使是忽可兰纵横草原,声威如日中天的时代,也无法完全掩盖花儿卜刺地赫赫威名。作为北元军中声名最著的一员大将,他身经百战,战功彪著,尤其精擅长途奔袭的奇袭之道,用兵甚合诡、狠、准三诀,往往能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机与地点,给以敌人最残酷的打击。因此得了一个草原魔狼的绰号。
忽可兰病逝之后,花儿卜辞与杜必申之间的元帅之争可以说激烈到了白热化地境地。花儿卜辞的战绩与功勋远远强于年轻地杜必申,然而由于花儿卜辞性格暴烈,凶狠好杀,因此在汗庭高层的人缘方面远不如年少老成的杜必申,最终输掉了元帅之位。
不过即使如此,深得蒙巴克大汗信任倚重的他,在北元军中的地位与威望。毫不逊色于杜必申。
这一次攻掠辽东,草原魔狼再次伸出了他最犀利的爪牙,头一日还在大宁城外结营布阵,仿佛要持强攻坚,一举攻克辽东第一门户要垒大宁城,就在整个辽东的陈军闻讯向大宁集结增援时,他却只留下一万骑兵继续在大宁城外虚张声势,自己则亲率主力。趁着茫茫夜色,狂驰近二百里,闪击青龙关。
望着青龙关头仓惶乱跑地陈军士卒,花儿卜刺的嘴角泛起一丝没有丝毫温度的冷酷笑意,手中的马鞭猛地向前一挥,随即震天的战鼓声轰然而起。蒙古号角特有的凄厉厚重的号声响彻天地。
“杀!”
前军五千蒙古士卒以临时赶制的巨大木盾为先导,抬着云梯蜂拥着扑向青龙关。
青龙关内驻守地陈军只有两千五百人,最近的援军也需两日方能赶到,面对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蒙古大军,要想守住关隘不失,几乎没有可能。
“**娘的!逃也是死,兄弟们,跟鞑子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他一个,杀呀!”
“杀!”
陷身绝境的陈军士卒一个个也红了眼睛。怎么都是死。与其溃逃中被蒙古铁骑象杀鸡宰羊一般的屠戮,还不如凭借着雄关险隘。跟鞑子拼了。
“轰!”
震耳欲聋地炮响中,城头上的两门大将军炮同时发威,威力巨大的弹丸落入冲锋而来的蒙古攻城部队的阵中,巨大的木盾瞬间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随着蒙古士卒的残肢断臂,四散抛飞。
“快!冲过去!”督阵的一个蒙古千夫长挥舞着弯刀大叫着。
蒙古军队迅速接近城墙,双方的弓兵开始互射,由于一般陈军所用的弓箭射程远逊于蒙古骑弓,即使占据了青龙关地便宜,陈军地弓箭威力也占不到多少上风。
在两千弓兵射出的强劲箭雨地掩护下,三千蒙古攻城步卒狂冲而上,三十余架云梯架在关墙之上,一个个蒙古士卒飞快地攀上云梯,向着四丈高的关头冲去。
“砸他娘的!”
无数滚木擂石仿佛雨点一般自关头砸落,间中还伴随着一锅锅刚刚烧滚的开水热油,惨叫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双方数千将士舍生忘死的厮杀在了一起。
惨烈的战斗从清晨一直至下午未时许方才结束,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蒙古大军以五千人为一波次,如潮水一般没有停歇的狂攻了六个波次,终于拿下了青龙关。
守关两千五百名陈军士卒,尽皆壮烈战死,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足足有一倍以上的蒙古精兵永远的倒在了已然染成血色的关墙之下,还有近三千蒙古士卒重伤,不得不退出战斗。
连夜赶路,又经历了半日的惨烈攻城战,花儿卜刺却没有丝毫停歇休整的意思,立刻挥军突入辽东,八万余蒙古铁骑似吞噬一切的潮水,蜂拥着涌入辽东这片广袤的土地。
然而这一次,草原魔狼花儿卜刺却遇到了与杜必申同样的窘境,从四方返回的侦骑带回了几乎相同的情报,所有的村庄市镇尽都已经化为废墟,田地收割一空,见不到一个陈人,自然更遑论能够抢到粮食了。
更令人烦恼的是,有几队斥侯遭遇了陈人名为自保团,实际却是马贼的武装团伙的袭击,死伤了数十人马,等增援的大军接到消息赶去剿杀时,那些该死的马贼却借着对于地形的熟悉瞬间逃遁无踪。
花儿卜刺没空去理会那些跳蚤一般的马贼,早在接到攻掠辽东的汗令的那一刻,他已然对现如今这个局面有了一定的预料,对于陈人的坚壁清野,早有准备,当即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挥军直扑大仓府。
“神武营?你们猖狂的时日也未免太久了,看这一次本将军如何消灭你们。”
神武营伏击多伦与乌鲁格目这一役,在乌鲁格目的安排下,有两百金帐铁卫牵马徒步穿过了那一大片陷马坑,这才将神武营现身辽东战场的宝贵情报传回了汗庭。
而此时的大仓府,谭志豪已经在这里静候多时了,几乎在蒙古大军甫一发动的同时,已然有遍布辽东的无数眼线耳目将情报传了回来,听到蒙古大军真的如自己所料的这般扑向大仓,他的嘴角再次泛起了那丝叫他的敌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草原魔狼?少爷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头魔狼的爪牙锋利,还是我大陈的高墙厚垒结实,打不死你,拖也要拖死你。”
谭志豪的信心不是没有来由的,为了准备这一场可能彻底改变大陈朝廷与北元汗庭未来强弱之势的关键战役,他已然竭尽自己所能的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至于最后的成败……
就只能管他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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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传说(原名马踏江湖) 一百三十七章 一百三十八章 决战大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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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章一百三十八章决战大仓1、2
“兄弟,你这招可够狠的,花儿卜刺这头魔狼看了外面那片人头阵,怕不要变成疯狼一般跟咱们不死不休了。”
大仓府城头之上,站在谭志豪身旁的马如龙望着城北两里外那一片挂满了蒙古人的人头的人间鬼蜮一般的树林,纵使是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马贼,也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万余颗经过石灰水浸泡后,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各种怨毒不甘神情的蒙人人头,其中不但包括了近两万蒙古战士的人头,还有一万余颗人头是漠东各鄂拓克被洗劫时蒙人的老幼妇孺的,都被人用细绳挂在了一片稀疏树林的枝头,随着一阵阵细风摇曳不停,仿佛一个个冤魂厉鬼,这副人间鬼蜮的场面足以叫最大胆的人做噩梦。
经过了数场大战的磨砺,谭志豪已然心硬如铁,再没了初当马贼时,面对蒙古妇孺的不忍,他已经彻底想通了,蒙人与陈人早已不共戴天,在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殊死战争中,根本就没有仁慈与怜悯的容身之地。
不想死的话,就只有比蒙古人更狠更绝!
听了马如龙的话,他嘴角的笑变得微微有点苦涩,淡淡的摇头道:“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若是花儿卜刺只是这么一点刺激就失去理智冷静,他根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威名。”
马如龙有些不敢置信道:“兄弟你在开玩笑?换了任何人,遇上你小子这一手。只怕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
谭志豪轻轻一叹道:“马哥此言差矣,一名真正地统帅是不会因为任何外事的干扰而失去最重要的战场上的冷静。”
马如龙一怔,不信道:“便是参禅修佛修了数十年的老和尚,怕也达不到这等境界,兄弟以为这世上会有谁能成为这样的主帅?”
谭志豪顿了一下,口气中带了一丝崇敬的味道道:“具体有多少人我不清楚,不过我爹应该算一个。”
“镇国公?”马如龙不说话了。儿子这么厉害,老子就更不用说了。何况看看神武营地士卒们提到镇国公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马如龙真有些无法想象什么样地人才能叫这些有如天兵天将一般的精锐们如此尊敬。
谭志豪的目光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的那座人间鬼蜮一般的恐怖人头林,似对马如龙,又似自言自语道:“我倒希望这头魔狼花儿卜刺是个有勇无谋的鲁莽之人,不过老乌龟(谭志豪地养父七窍玲珑)曾经说过,不要低估自己的任何一个敌人,哪怕他只是个白痴。也可能趁着你松懈的一瞬间要了你的命。”
马如龙思索着谭志豪的话,越琢磨越有味道,片刻后才迟疑着道:“既然这招无法激怒花儿卜刺,兄弟为何还要这么做?”
谭志豪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精神也为之一振,嘴角泛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说了一句令马如龙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地。”
马如龙思索片刻没有想明白,索性放弃了,又问道:“兄弟如此逼花儿卜刺的大军与咱们在大仓府决战,看来兄弟对于守住大仓府,已然是信心十足了。”
谭志豪嘴角的笑意徐徐敛去,一字一顿道:“守得住就生。守不住就死,置之死地而后生罢了。”
马如龙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自己面前的这个恩人加兄弟,眼前这个神情冷峻中透着一股决然气质的人是如此的陌生,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嬉笑怒骂轻松活泼地影子,竟然带给他无限的压迫感。
为了这场决战,大仓府已然完全变了样子,大片的民房被推倒,木梁做了滚木,墙砖成了雷石,各种战斗物资被整齐的堆码在城墙下。城中空出了大片的空地。
城中的百姓已然尽数疏散。整座城池中,除去原有的三千正规陈军外。剩下的就是曾经参加过那场大溃逃的四万余马贼。
经过谭志豪的苦心经营,现如今这些马贼们已然是今非昔比。
从原本被人痛恨为人不齿地马贼,到如今万人欢呼倍受景仰地大英雄大豪杰,巨大的变化培养起来地强烈到极点的荣誉感令这四万马贼成为了最坚定也最可怕的战士。
每个人都渴望着用蒙古人的人头与鲜血,来向世人炫耀他们英雄的光芒。
城中被清空的一片巨大的空场中,四万马贼密密麻麻的站成了一片,四万多双桀骜的眼睛,在望向前方屋顶上的那个人影时,眼神中都带了一丝发自心底的敬畏。
谭志豪昂扬的站在一座房屋的屋顶上,似一座山岳一般俯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神猛然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境界,似痴非痴似狂非狂,雄浑无匹的酒神真气在酒神血脉中疯狂激荡,仿佛醉酒狂化一般,然而他的神志在这一刻却无比的清醒。
但是此时的他却已然顾不得自己忽然晋及的奇妙境界,一提真气,大喝道:“最多再有半日,我们即将面对十万鞑子大军的殊死攻击,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这喝声就像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马贼的耳鼓中。
“不怕!”
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四万马贼爆发出山摇地动的暴喝。
随即这些热血沸腾的完全忘记了自己姓什么的粗坯杀星们乱糟糟的大吼大叫了起来。
“干!蒙古鞑子算个鸟?老子是名留英雄祠的大英雄!”
“父老乡亲们都在后方看着呢,来吧。鞑子们!看看是你们地脖子硬,还是爷爷的弓尖刀利!”
……
……
谭志豪的双目中放射出两道夺人心魄的豪光,仰天大喝道:“都是好汉子,来吧鞑子,爷爷们在这等着你!”
“来吧鞑子,爷爷们在这等着你!”
四万张喉咙里爆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大喝,一股浓若有形的斗志。直冲霄汉。
大军越接近大仓府,派出地游骑遭遇到的袭击便越多越猛烈。迫使花儿卜刺不得不将十人一队地游骑斥候的规模扩大到百人一队,但是袭击依然不断,陈人的马贼都发了疯,不顾死活伤亡的蹿出来咬上一口,才肯四散逃窜。
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即使是最擅长奔袭战的草原魔狼花儿卜刺,也不得不放慢了大军行进的速度。事实上行不到几里远便会出现一次袭击地繁密频率下,大军根本不可能不管不顾的急冲猛赶。
在沿途数之不尽的骚扰袭击中,大军距离大仓府越来越近,正行进间,一溜飞骑直奔中军,一个斥候百夫长双目通红一脸狰狞的跪在花儿卜辞的马前,颤声道:“大……大将军,前方十里外就是大仓府城。卑职在大仓府外发现……发现……”
花儿卜刺双眉一蹙,怒喝道:“发现什么?”
感受到大将军的怒气,那百夫长身形一颤,说话猛地流利起来:“人头,数不清的人头悬挂在大仓府外的一片树林上,都是我……我们蒙人地人头。男人、女人、老人……还有好多孩子……”
“什么?”花儿卜刺雄壮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一股凛冽到极点的浓若有形的杀气勃然爆发,霎那间仿佛化作一尊忽然苏醒的异域魔神。
在花儿卜刺无俦的威势面前,那百夫长心神被慑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头紧紧地伏在地上。
“啪!”花儿卜刺手中坚韧的马鞭竟然被他怒极之下的无边力道生生拉成两段,他胸口不断起伏,足足做了十个深呼吸之后,暴怒的神情方才徐徐敛去。
“全军突进!”声音中那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暴露了外表看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的花儿卜刺心中兀自暴涌的怒焰狂潮。
凄厉悠远的号角声徐徐响起,蒙古大军猛然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远远的能够望见大仓府城时。夕阳地最后一点余晖刚刚消失在西边地天际。灰暗的大地上,那座鬼蜮一般地人头树林分外的阴森恐怖。
望着那些死不瞑目的族人的人头。所有蒙军士卒皆有若被激怒发狂的公牛,若不是花儿卜刺治军极严,怕不就有人无法自制的策马挥刀,杀向不远处的大仓府城了。
八万余蒙古大军迅速在大仓府城城北五里外扎营,此时人头树林的事情已然传遍全军,所有人都被激怒了,一双双充满杀气的血红的眼眸,恶狠狠的瞪视着远方黑暗中巨大怪兽一般的城池暗影,仿佛是一头头受了伤的野兽。
谭志豪料对了,似花儿卜刺这等身经百战的名将,是不会因为那片人头林而失去战场上所必需的冷静与理智的,但是谭志豪更加料对的是,很多时候,人确实是身不由己的。
花儿卜刺甚至在没有亲眼看到那片令他怒焰狂炽的人头林之前,就已然知道了谭志豪的用心,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阴险敌人想要逼自己在大仓府城与他决战。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任何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都知道,攻城战是所有战争中最不好打的,尤其是对于现在的花儿卜刺而言。
陈军有坚城可守,有火器可依,粮秣丰足,食水不愁,早有准备之下,城中定然有重兵把守;反观本方的蒙古大军,蒙古铁骑向来便利野战不擅攻坚,尤其现在又碰到了陈人的坚壁清野战术,无法用以战养战就地补给,一旦无法在短时间内攻克大仓府城,便是不用陈军来打。也要不战自溃。
因此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将领,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刻攻打一座早有准备地坚城。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事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花儿卜刺虽然明明看穿了谭志豪的计谋,却偏偏无奈的发现,自己似乎除了强攻大仓外,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因为此时他所率领的这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大军。已然变成了八万头被敌人激怒的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疯狂野兽,面对着八万余颗完全疯狂地求战之心。即使他能凭借自己崇高的威望强行令麾下大军听令不打大仓,可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他地苦心?
到那时这支他一手打造的精锐铁军还能剩下多少士气,怕只有天才知道了……
更何况狡猾的陈人前所未有的使用了彻底的坚壁清野战术,粮食全都集中在大仓府这等屯驻重兵的坚城,别的地方根本连一粒粮食也找不到,军中所带地粮草,顶多只够大军十五日所需。粮尽之前若是不能攻克一座囤粮的城池,便只能灰溜溜撤回草原。
若真是如此,他堂堂草原魔狼花儿卜刺哪里还有脸回草原?
所以,谭志豪设下的这座人头阵,实际上已然将敌我双方同时逼到了一条势不两立的绝路……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厉害的对手,谭志豪吗?”花儿卜刺冷酷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的望着远方黑暗中一片巨大的城池阴影,冷冷道:“我会亲手砍下你地人头!”
“兄弟。花儿卜刺的大军疾驰一夜奔袭青龙关,血战半日后又赶到大仓府,现在一定是人困马乏到了极点,若是我们趁夜突袭一下,或许能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怎么兄弟不但不派人出城偷营。反而叫弟兄们全力戒备,好像鞑子还会来偷袭咱们一般。”
也难怪马如龙纳闷,谭志豪方才所下的命令,实在有些令人莫名其妙。
谭志豪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的呵呵笑道:“马哥,花儿卜刺既然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必已有所准备,我们若是今晚出外偷营,只怕便宜占不到,还要吃上一个大亏。兵法有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
这小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掉书袋,自然是卖弄起来,不过马如龙却不肯给他机会,慌不迭摇手道:“兄弟你歇歇,别这云那云的,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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