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皇妾

上午时分是各宫殿的打扫高峰期，往常冷清的风正亭，这会儿倒有些热闹。几个年幼的宫女正在排队，彼此开心地说着话。
谁让干这些杂活的都是地位最低的小杂役呢？
不过，小杂役有小杂役的好，年幼，心思还不多，彼此也并不太设防，故此，每日打水，倒是难得的闲暇时刻。
见锦绣提着水桶过去，几个小宫女都好奇地忘着她。
锦绣客气地朝她们点了点头，走进亭子，见水井旁排放着几只水桶，似是在排队的样子，便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水桶放到了最后面。
有个圆脸的小宫女最是好奇，直接就问：“你好面生，是哪个宫里新来的吗？”
见她甚是友好，锦绣也拿出小萝莉风范，天真地说：“我叫锦绣，沉香殿新来的。”
一听是沉香殿，其他几个小宫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圆脸小宫女神情也明显滞了一下，不过，她打了招呼，似乎自己也觉得有必要有始有终，大着胆子强笑道：“不怪得没见过呢。我叫慕兰，是宁婕妤那儿的宫女。”
“我到八月就满十二岁的，该叫慕兰姐姐吗？”锦绣见慕兰如此，心生好感。
“我刚过十三岁……”
慕兰的话音未落，一个漂亮的小宫女走上来，一把将她拽回自己的队伍，喝斥道：“啰嗦什么！”
慕兰猝不及防，跌进小宫女堆中。站定，朝锦绣抱歉地笑了笑。
那漂亮的小宫女不屑地望了望锦绣，转过身去，拉着几个小宫女吃吃地笑，低声地说着闲话。
锦绣不以为意，这样拉帮结派、排挤新人的事儿，哪儿都有，这皇宫里必定也不例外，又有甚稀罕。无非是她们还小，更为不加掩饰而已。
当下也不计较，站到了一旁。
“尔碧姐姐！”又奔来一个小宫女，样子更小，似乎比锦绣还小，提着水桶也来打水。
那漂亮小宫女顿时眉开眼笑：“可晴来啦。”
原来她叫尔碧！
锦绣差点笑出声来，叫什么名字不好，叫“**”，大祁国的确没有这么醉人的词，真是辛苦尔碧姑娘了。
可晴看来也是她们的小伙伴之一，嘴巴甜，一见尔碧就谄媚道：“尔碧姐姐今日越发漂亮了，可是娘娘又赏了你东西？”
尔碧得意地一扬脑袋：“江南进贡的鸭蛋粉，顺妃娘娘说我长得好看，赐了我才叫适得其所。怎么样，是不是很细腻，抹了粉也看不出来呢。”
众人围着她，真心假意地称赞了一番。其中尤以可晴夸赞得最动听。
望着可晴闪烁的眼光，锦绣觉得，她一定是事先知道了尔碧获赏，故意拍马屁来了。这个丫头倒是不可小瞧。
至于尔碧，她的表现还真的只能用“**”来形容。
突然之前，锦绣对这个宫里所有“碧”字后缀的宫女们都充满了期待。
有个宫女打完水，拎着桶走了，各人纷纷将自己正排队的水桶往前移了一位。
尔碧头一转，望见锦绣居然被孤立得很坦然，完全没有努力攀上自己的意思，不由挑挑眉。将锦绣的水桶往后踢了踢，顺手拎过可晴的水桶，堂而皇之地插了个队。
锦绣也不言语，走上前，将两个水桶再次换了个位置。





盛宠皇妾 第56章 名声在外
“你……”尔碧没料到这个新人居然如此大胆，不悦地皱起眉头，“可晴，换回去。”
这次她没有自己动手，开始使唤围在她身边的“马仔”。
可晴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锦绣比较好欺负，便伸手去拎水桶。
“排队。”锦绣简短而有力地说。
她的样子让可晴吃不准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求救般地望向了尔碧。
尔碧的底气来自于两个方面，第一她是顺妃宫里的人，这些小伙伴几乎都是服侍嫔位以下嫔妃的，就数她的主人最尊贵；第二她长得好啊，难免就要骄傲一些。
锦绣这样一点不给面子地叫可晴排队，身为“带头大姐”，尔碧顿感自己脸上黯淡无光。
“沉香殿连个嫔妃都没有，你急什么急，我们都是要伺候娘娘的人，时间可金贵。”
“排队。”锦绣不跟她啰嗦。
可晴一看，尔碧都扛上了，己方王牌尽出。自己是导火线，说什么也不能让尔碧单打独斗。
“原来是沉香殿的人。别说少桶水，就是少个人，也没人会发现啊，啊哈哈。”
“排队。”锦绣瞪着双眼，指到可晴的鼻子上。她最看不上这样的人，年纪小小，见风使舵，心眼儿坏得很。
“哪来的丫头，如此野蛮，怪不得去看那鬼宅，可是想去跟那些小鬼作伴了么？”又一个宫女撸袖子。
锦绣一看，这些人皆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便是尔碧稍大，也未长成。
冷哼一声道：“你说对了。我在七皇子身边，天天跟小鬼闲聊喝茶讲故事，伺候那些去了的王公大臣辩论开坛设夜宴，不然怎么会来看鬼宅……”
撸袖子的宫女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西所那个神怪宫女？”
锦绣挑挑眉：“倒也没什么神怪，不过是能和你们看不到的人聊上几句而已。”又笑着望那宫女，“要不要晚上叫个过世的小姐妹看望一下你？”
撸袖子宫女见她笑得诡异，顿时汗毛自动站岗，摆手道：“你若敢在内廷装神弄鬼，宫正司自然会收拾你。”
锦绣笑道：“是你说沉香殿是鬼宅，我还要装什么，直接和小鬼们谈谈便是。合则你们也没个主意，那到底是有鬼啊，还是没鬼啊？”
彼时的人，个个都信有鬼，见安锦绣如此不当一回事，皆是又惊又惧。
锦绣又叹口气道，“你们可想清楚了，闹起来，我沉香殿是没嫔妃的，要处置我，也是宫正司的事。吃板子不过皮肉之痛，最不济也是再回尚宫局重新分派。众位姐姐就不一样了，娘娘们还会要一个惹事的小宫女么？“
众小宫女面面相觑。
是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起来，她锦绣不过是终点又回到起点，自己好不容易进的内廷，又伺候了嫔妃，可要好好珍惜……
又一个小宫女打完水，神色慌张地对众人说：“你们……慢慢排队……尔碧姐姐，我先走了……”不待尔碧回答，提着水急速离开。
人群中，有个一直未出声的姑娘，扯了扯尔碧的袖子，低声道：“尔碧姐姐，我听说过她，的确……邪得很，不惹为妙。”
“尔碧姐姐顺顺气。”可晴眼珠儿一转，又开口了，“宁和明白人打架，不和野蛮人说话，咱别理她。”
哇塞，好大一个台阶！
尔碧再不顺台阶下，就是风正亭第一蠢蛋。
“自然，怎能跟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一般见识。”尔碧顿时又自傲起来，方才还觉得丢了面子，现在立刻转换了想法，觉得和锦绣计较才是丢了面子。
其实也对，丢不丢面子，不过是在当事人的转念之间罢了。自我安慰从来都很有市场。
锦绣冷笑一声，美貌的尔碧，内心果然十分有“**”的潜质。只不知她回到顺妃的漱玉宫，是否也会用这付作派面对大宫女们，那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了。
插队是不插了，连捉堆说笑话也不说了。风正亭里秩序非常井然，只怕宫正司的典正们来了，也得给小宫女们每人发一朵小红花。
后面还有宫女再来，见到向来闲话飞舞的风正亭今天居然严肃得跟排队受罚似的，很是想不通，乖乖地将水桶送去排队。
之前的几位宫女，有些打完水就走了。比如慕兰，走的时候还深深地望了一眼锦绣，似是爱莫能助的样子。
尔碧和撸袖子宫女却没走，假意在等可晴。
可晴排在锦绣后头呢，就等着锦绣打完水滚蛋。
轮到锦绣，她泰然自若。
随便看，本姑娘打水姿势优雅、业务娴熟，欢迎大家围观学习，实在崇拜的话，回宫写个心得歌颂一下本姑娘也是极好的。
“噗”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入了锦绣的水桶里。
锦绣正要提着走呢，被溅了一脸。旁边几个小宫女立刻吃吃地笑了起来。
锦绣定晴一看，似乎水里有什么恶心的不明死亡生物。
想吓死本姑娘？本姑娘拖鞋拍小强，一直都排名全寝室第一，放马过来。
锦绣将水桶往地上一个反扣，满桶水顿时泄了一地。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从桶里泄出来，躺在水迹中。
老鼠一看就是才捕到的，还没有被水浸泡发胀。
“啊——”有不明真相的宫女尖叫一声，避到一边。
锦绣心中明了，定是尔碧那几个人中间的一个干的，其中以可晴嫌疑最大。
一脚踩住老鼠尾巴，没事人一般将水桶洗了洗，笑着对后头排队的宫女道：“不好意思，我要重新打水，这水用不得了。”
尔碧脸色铁青，似乎没想到居然有小女孩子不怕死老鼠的。
锦绣又重新打了一桶水，在脚边放定。然后移开脚，弯腰从地上捡起死老鼠，笑着对如意道：“尔碧姐姐扔偏了，水井在这儿呢。”
手一松，死老鼠落入了井中。
“你……”可晴顿时尖叫起来。她还没打水呢！
“我回宫了，你们慢慢玩。”
拎着水桶，将几个面面相觑的小宫女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安锦绣觉得自己并不好战，但是，也别欺人太甚。我是勤劳勇敢的好少年，绝不是痴傻圣母的大包子。
我可以吃亏，但不会受你们这些人的委屈。




盛宠皇妾 第57章 逃课学童
哼着小曲回了沉香殿，见大门依然洞开，心中隐隐有点担忧。锦绣以为去去就来，没想到在风正亭出了这么场风波。
又安慰自己，沉香殿请人来都没人愿意来。再说都是空屋子，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可偷，稍安。
将水桶里的水倒了些在铜盆里，锦绣开始擦拭游廊憩厅的“美人靠”。
水要省着点用，那只老鼠估计要消化好多天，那群宫女估计也要消化好多天。
少去一趟是一趟。
说实话，也就是亲眼见着那血淋淋的老鼠掉下去，这才倒胃口。若没亲眼所见，仔细想想，那井底鬼知道有什么，不也一个个都乐呵呵地去打水？
原主本是异常讲究之人，被强势入侵后，自己的运动女特质占了上风，虽还知道什么叫讲究，却更加能屈能伸。
伸出小手，布头一抹过去，肮脏不堪的木头露出了本来的颜色，那朱红色居然还十分鲜艳。
这油漆真不错啊！锦绣赞叹。古人在很多方面已经相当发达，你以为你有现代文明的优越，孰不知，人家也有古代文明的沉淀呢。
刚刚在风正亭解气了一把，锦绣心情正好。望着阳光底下的沉香殿，大气而陈旧，隆重而安静，竟与静思堂有些不谋而合。
想起自己在等待分派之时，有过两大愿望。一是人员简单，这点沉香殿太符合了，比静思堂还简单。二是一廊紫藤，眼下廊是现成的，而且还很绵延，等今年秋天种下紫藤，第二个愿望明年也可以实现了。
至于“鬼宅”这事儿，以自己的胆子，目前暂时还不是个事儿。
这出路比预计的好。
盘算自己来了小半年，原主留下了珍贵的记忆和良好的教养打底，七皇子又让她有机会进一步的系统学习，让她愈加进益，在祁国的生活已经没什么障碍。
哎，纵然已无障碍，也有点儿想念过去了……
铜盆里，水面轻轻荡漾。这张漂亮的小脸蛋，比第一次映照水面时圆润了不少，当然，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灵秀。
哎，自己上辈子也算是个美女了，出国比赛，外国记者还叫我“东方玫瑰”呢，可是，跟原主这小脸蛋儿还是没法比。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幸好这小脸蛋儿现在是自己的，才算气得过。
锦绣都舍不得将擦得肮脏的布放进去洗，一洗，这清澈的水就算毁了呢。
她转着脑袋，正面照，侧面照，四十五度角仰望照……三百六十度够不上，一百八十度无死角，这是肯定的。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锦绣得意地哼起年少时常唱的歌曲，“水面倒映着美丽的脸蛋，四周环绕着……”
“环绕着……”又重复了一遍，人家存心想改个更符合当下的词，可是该死的，卡壳了！
“四周环绕着……”
不是卡壳，是卡带了吧。
正转着脑筋进行伟大的艺术创作，突然，“噗”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掉进了盆里，溅了她一脸水。
“啊……”她小小地惊呼一声。
太突然了，短短一会儿功夫，被水泼两次了！
难道嫌我脸洗得不干净？
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定睛一看，一颗小石子静静地躺在清澈的水底。抬头望了望，明明在亭子里，奇怪，顶上也没有什么地方会掉石子啊。
“嘿嘿……嘿嘿……”亭子外传来一阵得意的窃笑。
游廊的憩亭，原本就是用来赏景的。憩亭之外，芭蕉绿瘦，山石青苔，曾经的美景已随着当年的良辰一同逝去，只留下虚度的残念。
锦绣向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山石后露出一个脑袋，金环束顶，面如冠玉，约摸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得意洋洋地望着她。
显然，小石子是他扔的。
不由柳眉倒竖：“你是谁！”
“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唱得也动听，可再别这么凶了，一凶就不动人了。”他笑眯眯的，语气柔和，声音还是儿童的清亮。
“什么妹妹，叫姐姐！”锦绣见他油腔滑调，不由地虎了脸。
那小男孩从山石后露出身子，然后爬下来，竟是一身上等绫罗，将锦绣看得一惊。
小男孩气定神闲，绕过曲廊，走到憩亭，竟然认真地与锦绣比了比身高，然后诚恳地说：“妹妹比我还矮小半个脑袋，如何叫你姐姐？”
“……”这不是人家进宫以后营养不良么！
望着小男孩通身的气派，尤其是腰间佩的那块玉，绝对是王孙公子级别，锦绣倒也不敢再与他凶，只问道：“你是谁？”
小男孩眼珠一转：“我是十四皇子的伴读，叫阿琛，你叫什么？”
宫里皇子们的伴读，的确都是贵族大臣家的孩子，想来这个阿琛，也应该出身世家旺族。
“我叫锦绣。”
“锦绣……这名字真是好听，与你的人好生相衬。锦心绣口便是如你这样么？”小男孩笑得那么好看，比今天的太阳还温暖。
锦绣却暗骂：我勒个去，年纪这么小就泡妞。
“奴婢的名字何足挂齿。却不知阿琛你怎么跑来了此处，伴读不是应该在华明殿么？”
华明殿是御学堂所在，也是皇族子弟读书的地方，多少学富五车的师傅荟萃一堂啊，这孩子怎么就舍得乱跑呢？
“啊……”阿琛一时语塞，想了想，道，“十四皇子不爱读书，溜了，我是出来找他的。”
锦绣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搞不好是自己不爱读书，所以才溜了吧，这还赖人。真不知道皇帝怎么给十四皇子选的伴读。
“那你快去找吧，我这儿平常连麻雀都不愿意来，更不要说十四皇子了……”
正说着，却见阿琛呆呆地望着自己。
锦绣一愣，下意识地去抹脸：“我脸上可是有东西？”
摸了半天，又没摸到，只得低头去照那盆水。
这会儿功夫，水面倒是平静了，而脸上干干净净，除了头发刚才被溅了些水，略有潮湿之外，一切正常啊。
“你临水而照的样子，真好看。”
锦绣顿时脸红了，这个小男孩，根本就是个花痴！
管他什么王公贵族，锦绣怒了：“方才溅我一脸水，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又说这些混账话！”




盛宠皇妾 第58章 锦绣劝学
阿琛却递过来一块帕子：“锦绣妹妹，阿琛向你赔罪。你不知道，宫里有些宫女，年纪小小就喜欢涂脂抹粉的，浑不懂天然的才是最美的。”
“这和我有何干系？”锦绣生气，不接他的帕子。
“方才见你一直照着倒映，我以为锦绣妹妹也喜欢描画自己，如今看来，倒是一派天然美好，阿琛给锦绣妹妹赔罪。”
他美丽得好像女孩子一般的脸上，竟充满期待：“锦绣妹妹原谅阿琛好么？”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是个“素颜控”。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故意泼人家一脸水来验证吧。
见他执着地将帕子伸着，锦绣摇摇头：“我不要，我自己擦。”说罢，扯起袖子，在自己脸上又抹了一把。其实脸上本就已经抹过，这下一来，更是抹得干干净净。
阿琛讪讪地将手收回：“不要就算了，呵。”
锦绣见他还是呆呆地望着自己，不自在起来：“你不要去找十四皇子么？”
“啊……”阿琛一愣，“哦……我可以呆会儿再去找。”
得，看起来是打算赖在这儿了。
你们这些王孙公子，寄生虫啊，哪里知道我们劳动人民的甘苦，你们可以荒废年华，我们却要埋头苦干。
而且，发牢骚也不顶用，我还是实干比较好。
“那你随便转转，我得干活了。”锦绣将肮脏不堪的布往水中一扔，溅在了阿琛华贵的绫罗上。
阿琛一躲，惊讶地望着锦绣。
锦绣抱歉地笑笑：“我真的要干活儿呢，不能陪你聊天了，你自己玩儿。”
“哦……”阿琛居然没生气，果然就立在一旁，欣赏起锦绣打扫卫生的英姿来。
没想到，冷落这一招也不好使。
在阿琛的注视下，锦绣抹栏杆，洗抹布，换水，故意当他不存在。
可这一切都没用！阿琛的眼光就跟被胶水粘上了似的，粘在锦绣身上。
终于，还是锦绣先忍不住了：“你这样看着，让人如何做事？”
“啊……锦绣妹妹，我影响你了么？”
晕，这人不仅花痴，偶尔还白痴。方才用石子扔我的顽皮劲儿哪里去了！
“你多大了，告诉我。”
“十岁零五个月。”回答倒是爽快。
“好，我到八月就整整十二岁了，你说，叫我妹妹合适么？”别忘了锦绣姑娘最讨厌哥哥妹妹了。
“好吧，那我叫你锦绣姐姐。”阿琛一点都不介意，还说，“不过你看起来好小，不像比我大的样子。”
熊熊烈火在锦绣的内心燃烧！
安锦绣，最大的忌讳就是说她小，每次听到人家说她小，她就恨不得要吐血十三升，淹死对方。
“我怎么觉得是你不爱读书，不是十四皇子。逃学的是你吧。”安锦绣毫不客气，一针见血。
阿琛叹口气：“哎，姐姐真是不留情面。十四皇子的确不爱读书，我没有胡说。不过，你说对了，我也不爱。”
见他如此坦诚，安锦绣倒也生了些同情。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读书，想来皇宫内的学堂规矩也重，碰上天性不合的，肯定十分痛苦。可是，皇宫有皇宫的要求，不是你想读就读，不想读就不读。
“你不爱读书，却偏要你读。有人爱读书，却没的读。真正是上天也有安排不妥的时候。”
“因为人的出身没的选啊。”阿琛道。
锦绣心中一动，他其实心里并不糊涂。只是，有人嫌出身低，有人却怨出身高，若内心与现状不符，哀怨便会袭来。
阿琛这会儿就是个哀怨的人。
其实，自己的出身又何尝有的选。原主的罪臣之女身份，没的选；自己穿越到此，怀揣着现世的情怀来当一个古人，也同样没的选。
“我一般不去多想，想了，还是没的选，徒生伤悲而已。”
“我一读书就很伤悲，可只要见着美的东西，或流云、或繁花、或日出时的一线曙光、或比曙光更明艳的笑颜，我就一点都不伤悲了。非但不伤悲，还很快乐。”
锦绣莞尔，她有些看明白了。阿琛的确有些“痴”。不是花痴的“痴”，也不是白痴的“痴”，就是那点儿痴念，那点儿执着的迷恋。
“阿琛，我却要说你一个不是，你别生气好么？”
“姐姐说我，我断不生气。”
“你喜欢的美，样样皆是望得见的物事，它一定要给你一个具体的样子，你才能觉出它的美，才能觉得快乐。我却觉得，这美得肤浅。”
“肤浅……”阿琛眼睛一亮，“头一次有人如此说我。”
锦绣可以想象，阿琛这样的孩子，就算有长辈批评，必定也会说其不务正业，说其离经叛道，终究不会有人说他肤浅。
“我也喜欢美，也喜欢流云繁花、朝霞美人。可是，我更喜欢人生的美，比如，为何人与人如此不同？我们出身各有高低，却又为何能在这儿说着相同的话？……”
“因为你生得美。”阿琛插嘴。
锦绣瞪了他一眼，阿琛立刻乖乖地闭上嘴。
“你说，方才我唱的歌美么？”
“美！”由衷的。
“可见，声音也有美。那么，书里面，为何就没有美呢。那些诗词不美吗？那些先哲的思想不美吗？”
阿琛一下子坐在她刚刚擦干净的憩厅长凳上：“姐姐你也坐，你讲得比先生好听。先生只会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都听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