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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黎明尽头
“中央战场。”玄德看向帐外飞卷的风沙,喃喃出声,硬挺的面容上流露出似怀念似嘲讽的意味。
千年之前,他在这里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只为守卫身后的人族;而千年之后,他站在魔族顶端,率兵袭来,杀尽昔日保护的对象。多讽刺啊,不是吗?
“近日战况如何?”玄德离开了营帐撩起的帘子边,不再凝望外面死寂的景象。他侧过身斜睨了一眼云渊,示意对方回答。
“大捷。”云渊没有详细汇报战果,魔君也没那功夫去了解每一个细节。
“一场大捷,还是?”听闻此言,玄德平静的面容不免流露出诧异之色。说实话,魔族和人族对战一直是五五开,而今那群狡猾的半圣又驻扎在此地,理当更难才对。一场大捷已经很不容易了。
“全胜!”未等云渊开口,帐内的一位魔族主将抢先回答,彪悍的身躯里传出响亮的声音,言语间皆是痛快之意。
魔族何时有过这般卓绝的战绩?将军们看向云渊的目光里唯有敬畏与叹服。他们从来不知道,军师三言两语,就能左右战局,左右几十万士卒的性命!
云渊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长长的册子,递予玄德。
“法家大儒,古易亡;兵家翰林,吴白亡……”在玄德浏览记录时,青年一字一句地背出了人族高位的伤亡情况。他每念一个名字,玄德眼底的笑意便多了一分。
云渊知道,玄德既然愿意站在了这个禁忌般的地方,便说明他已然处在疯狂边缘。
“很好。”魔君听完后愉悦地夸赞了一句,只字未提己方伤亡状况。在玄德眼里,魔族的命实在太贱太贱。而他这般毫无顾忌的凉薄做派让周侧魔族将领的脸色突然难看了几分。
“如今人族被逼急了,明日那场战役会有半圣亲临。”云渊稳稳地拿回了册子,掩在宽大的衣袖下的手青筋暴露。这用墨色书就的字迹,不只写了人名,更见证了他亲手葬送的皑皑白骨。也正是因此,魔族内部对云渊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之声,而是满满的忌惮与推崇。
“半圣吗?明日我便亲征。”玄德点头示意其余将领退下,独留云渊一人。
“是哪家半圣,你可调查清楚了?”近年来被云渊策反的人族不在少数,便是中央战场这样只有生死二字的地方,也在不知不觉间充斥着青年的眼线。这个家伙当真是把昔日纵横家的巧舌如簧的本事发挥到了极限。
“纵横家。纵横家半圣,吕不群。”玄德闻言猛然回头,过于急促的动作仿佛带了破空之声,他如鹰隼般的目光盯住了云渊,许久才勉强移开了视线。
“这世间竟真有生而为魔之人……好狠的心肠啊,云渊。”连为魔已久的自己,都对青年的表现出来的冷静狠辣觉得胆颤心惊。对人族来说,有时候恩师的情谊比父母还重上几分,而云渊纵是提及昔日的老师,也淡然自若至此。
这样的存在,要么就是寡情薄幸,要么就是……野心大到什么都可舍弃。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鬼才要是不择手段起来,这世界又会如何呢?玄德脑海里闪过不甚清晰的念头,随即又一笑置之。无论云渊想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因为自己只要弑了半圣毁了百家阁,便再无留恋。之后青年就算是捅破了天,玄德也不在乎。
“对了,我在战场上发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树,叫醉花树。”云渊像是没有听出魔君话语里的嘲弄讥讽,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语带笑意地对玄德说道。
“树?”玄德不明所以,他搞不懂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这东西上面,所以他只能重复着云渊的话语。
“既能开花,又能醒酒的树。”云渊慢悠悠地向自己单薄的衣衫里摸了摸,那白皙的手中虚握着深色的花朵,玄德隐隐约约瞥到了对方指缝间溢出的紫黑花瓣。
“呵,可笑。”开花的树遍地皆是,醒酒的东西应有尽有,这难不成还是什么稀罕的物事?还值得青年特意提出来?
“那棵是不同的。树上开的花与那妖族独有的醉生梦死一模一样。你不觉得很……”
“奇妙吗?”青年灵活地翻转着手腕,萎靡的花朵被直直摆到了玄德身前,从轮廓上还勉强能辨认出此花盛放之时的诡艳。
“是吗?”玄德终是神色寥寥,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说有些烦躁。

“那可是屹立在战场东侧一千年的树啊,说来也够久远的。”
“听说那里原来只是个荒地,不知道怎么突然恢复生机,孕育出这样的树来。”云渊声音不疾不徐,每句话泄露一丝半点的讯息,慢慢勾住了玄德的心神。
“东侧?”玄德心下不由一颤。当年他与武清在东侧荒地上,以天地为证结为兄弟。他们充满生命力的鲜血洒在荒芜的土壤上,三年后偶然发现那里竟已草木葱茏。
“醉生梦死?”玄德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荒唐的念头,一瞬间的冲击让他高大笔直的身躯几欲站立不稳。
玄德表面好酒,实则最厌恶的便是酒液。醉生梦死他听闻过,却从未碰过。魔君不由自主地从云渊掌心拿起了那朵枯萎的花,慢慢移到鼻间,闭上眼仔细嗅了嗅。
是他熟悉的香气,可年代太过久远,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许是错觉也说不定呢?这般想着,玄德的指尖骤然用力,花枝倒悬的尖刺伤不了他掌心分毫。自己早已不是脆弱的人族,早已不是天真的道家少子……他千年前,便已是魔了!
云渊盯着玄德蔓延着血色的眼眶,看着他的挣扎犹疑,自然而然地又递出一杯酒水。
“试一试?听闻你好酒,这可是妖族最有名的醉生梦死,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玄德愣愣地盯着浅薄剔透的酒水,伸出去接过酒杯的手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稳。他的心突然静了下来,静的宛如一滩死水。
魔君豪迈的将酒水一饮而尽,酒未入喉他便已放肆地咳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饮的不是酒,而是什么穿肠的□□。
“咳咳咳……哈哈哈哈……”玄德咳着咳着笑出了声,他以为忘记的味道竟早已在心底根深蒂固,潜伏着等他揭开醒悟。
“我做了些什么……醉生梦死,千年来我便在自己的世界里醉生梦死吗?”玄德的身躯渐渐介于虚实之间,情绪动荡到即将崩溃。营帐外那黑沉的天色愈发凝重,闪烁咆哮的雷霆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等待为魔君的逝去悲鸣。
“武清。”云渊轻轻吐出两个字,一瞬间让玄德透明的身体再度坚实起来。那个魔君的眼眶已悉数化作猩红,散乱的黑发挡住了他晦涩的表情。
“他的埋骨之处……在哪?”玄德终是撑着身体踉跄地站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刮过云渊耳畔。他意识模糊,几乎是凭借本能地跟着青年来到醉花树下。
玄德沉默地看着盘虬的枝节,任由铺天盖地的凌散花瓣打落在身前。
啊,真奇怪,明明只是站在这里罢了,怎么会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气息?真奇怪,明明他早就摒弃了人性,怎么会突然想起昔年的种种……一切的一切,清晰到不可思议。
“我武清……”
“我玄德……”
“在此立誓!”
“吾等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患难相扶,福祸相依……”
“武清……”魔君抬手想移开沾染在脸上的细小花瓣,可不经意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满是血色。原来不知不觉,他早已泪流满面。魔族没有泪,所以只能眼眶里流下的,只能是血了。
他将额头狠狠地抵在粗粝的树干上,近乎自虐般地将手指深深嵌了进去。
“这便是你选得埋骨之地。”
“这便是你用了一千年,想要对我说的话吗?”玄德温柔地低语。你想说你并非嗜酒暴虐,想说你心怀愧疚。如今这份心情,我接收到了。
“妖族,醉、生、梦、死。”玄德呢喃般地咬出了六个字。他尝了酒水的那一刻,便想起这就是千年前在军营中盛传的美酒,那时候要比如今的还要浓上数倍。
最可笑的是,真相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花了一千年来醒悟。
妖族为了算计当年在战场上过于蛮横的他们,当真是下了不少苦功!他蠢啊,他实在太蠢了哈哈哈……
“你早已知晓。”许久许久,久到从天明到天黑,魔君听不出感情的质询声传了出来。他知道,今日一切的一切,或许都在身侧青年的算计之下。
“也不算早,两年而已。”
两年之前,国试之初!





[系统]国士无双 第85章 棋盘已现万族休
“两年,哈哈,两年了。”玄德低低地笑出了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震得花树都颤动起来。那个魔君笑得放肆而疯癫,再无半分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看了我两年的笑话!”那沙哑的声音就像是粗粝枝干摩挲着发出的声响,魔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云渊?”薄凉的夜风拂过,吹得玄德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与其说是在问云渊,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既然云渊早已知晓自己入魔复仇的执念皆是笑话,那么他一开始便能点出事实使自己消散,让魔君之位空悬。为何偏偏又拖了两年?
“昔年你挑唆我联合鬼族对付仙族,导致仙族几欲灭亡,鬼族亦是群龙无首……”
“你却因此在魔族名声大振。是了,你在为自己铺路。”
“但这充其量不过让你为王之路更顺些。”玄德沉思着,仍有些不解,若是云渊想更容易些登临魔君之位,大有其他办法,何必大费周章?想了想他继续说道:
“况且毁了仙族鬼族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魔族因此元气大伤,你纵是接手也不过剩下个千疮百孔的宫殿罢了。”
“这样下去,受益的只有……”玄德依靠在醉花树上,坚硬的树干抵着他单薄的背脊,支撑着他陡然不稳的身体。
这样下去,受益的只有人族和妖族啊!他不可能是妖族的人,那难不成这小子迄今仍站在人族这一边?他分明入了魔,双手又沾满了袍泽的鲜血,将来凭什么回人族!等待的不会是光辉与赞美,而是千夫所指,万年骂名!而同样获利的妖族又当如何处理?
玄德呼吸急促了几分,他隐隐觉得自己被对方当成了重要的棋子,早早被摆在棋盘之上。那个当年和他遥遥对峙的张狂小子,什么时候已恐怖至此?!
“我啊……从未说过自己要成为魔君。”云渊目光放空地听着玄德的猜测,终于回了一句。魔君上辈子间接害了他阿姐,又一手促成人族的大难,光是凭这两点,云渊也不会让他如此轻易消散。留着玄德的性命不仅是为了之后的计划,亦有让他品味绝望痛苦的想法。
云渊从来都是这般的睚眦必报。
“你若死在妖族手上,魔族会如何?”他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使玄德瞳孔骤然紧缩。
如果他身亡,最有威望的云渊又直言无心王座,那么魔族绝对会和妖族死磕到底!他们不是为玄德报仇,而是以此为契机去争夺角逐魔君之位!魔族内部必然大乱,外部又不断和妖族互相消耗……
唯有人族,唯剩人族,独立于外,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好算计!这哪里是阴谋,分明是阳谋啊!玄德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孤高地站在月光之下的青年一脸平静,仿佛说了什么微不足道的话语。究竟是何等的心肠,究竟是何等的远见,能谋划出这样的布局来?
“……你用几十万人族的性命来博得信任。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被妖族杀死?亦或是你认为我会甘愿被妖族杀死?”许久,玄德问了一句,面上却流露出苦涩的意味。知道真相后,他确实甘愿。他甘愿为人族尽最后一份力的。就当是为自己为魔千年的罪孽做出的微不足道的补偿。
云渊沉默地看着他表情的变化,没有半分动容。
“这是我在树下发现的。”他看着想明白了的玄德,从锦囊中递出当日武清消散时留下的古老盒子。
他不会傻到坦白说,是他说服武清自我消散、让他们见不到最后一面的。若是武清的鬼魂不散去,玄德怕是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便失了执念,直接灰飞烟灭了。那时候还有什么契机能让妖魔反目、魔族内斗呢?
云渊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为了这盘棋局早已不择手段。
玄德凝视了盒子半响,许久没有动弹。他认得这东西,这正是当年他用来装道家文章的木盒。魔君终是缓缓接了过来,拂去上面的尘土,拨开小锁的指尖都不禁颤抖着。
盒子里装着一摞极旧的纸张,上面是用凝固的血液书就而成的零碎字迹。
“死前金戈铁马,死后醉卧花下。我武清的一生倒也还算逍遥。”那个人苍劲的字迹扑面而来,一如千年之前的浪漫奔放,又比那时多了几分沉重与哀愁。
“哈哈哈,一个醉字,怕是又要送了几十万性命。”这般话语传出去怕是会让世人愤怒,可在玄德看来却满是触目惊心。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男人用血代替泪水,将悉数苦痛化作自我嘲弄。
“每日都能听到熟悉的号角声,我早说过,没有比这更能穿透灵魂的声音了,那个人就是不信。”
“千年,实在太久了。那个人何时才会回来呢?”
“他怕是永远不会踏足这片土地了。我武清亦不知何日便消散在天地之间……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听说最近人族出现了一种叫‘词’的东西?我也来做首词吧。可惜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写了聊以自娱,要是那个人在,怕是能作出锦绣诗词。”
“他终究不在,他还是不在。”玄德看到此处以为自己会伤感,会悲痛,可到最后他却是笑着念出武清写的词的。
“独坐闲愁。断魂在否?”
“万里外、曾觅封侯。”当年他们远离国都奔赴此地,将生死置之度外,何等纵情恣意,一切历历在目。
“此生谁料,白发先秋。”我从雄姿英发到苦等千年,昔日故友尽数湮没在历史洪流之中,如今不过一介鬼魂,若是能变老,怕早已是两鬓斑白。如今这个世界上我相熟之人,唯剩玄德罢了。
玄德觉得武清就在他的耳畔低语,在嬉笑怒骂,放荡不羁。
“酒入豪肠苦咽喉,多烦忧;百岁之后,有泪难流,一回醉、身归何楼?”有些事经过再悠远的时间也不会淡却,反而愈发清晰浓重。再多的酒水不过是苦了咽喉,徒惹烦忧,如今连流泪的滋味都忘却了。不知我武清,是否还有回归人族故土的那一刻?
“都将诸事,付与千舟。”
“山盟虽在,人空瘦,莫得留……”玄德稳着声音念完了武清随手写的词,随后不自觉地轻斥了一句:
“平仄不分,狗屁不通。武清你该多读书了。”语带温柔的说教让字句中满溢而出的悲壮更浓重了几分,可惜此地无人欣赏动容。
“哈哈哈哈,不写了,那个人看见一定要说我写得狗屁不通吧?老是摆出一副君子模样,实则比我还蛮横。”武清明明消散了,两人明明千年未见,他也将玄德的反应猜得一清二楚。
玄德甚至产生了隔了千年在和那个男人直接交谈的错觉。
“罢了罢了,若是有再见的一天,便是硬着头皮听他说完,又有何妨?”
“此生无缘。若有来生,携手同游,共赴战场可好?”
写到此处,再无下文。玄德手中蔓延开的血迹与武清的字迹融为一体,他周身的魔气一度变得透明。一个模糊不清的“好”字淹没在唇齿间。
“武清说,在魔族和人族之间,他选道家的玄德。”云渊提醒着玄德,他只能死在妖族手上,而不是自我消亡。
“我会为人族尽最后一份力的。”玄德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个盒子,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道家玄德吗?道家玄德心中唯有人族、武清二者而已。
“你这般活着,不累吗?”魔君侧头看着云渊,低低的声音里皆是讽刺。那个青年即将弱冠,却逼着自己将天下各族算计了个遍。活成这样,还不如死去。
“为了什么?青史留名?纵是留名也不过是毁誉参半的名声。人族鼎盛?让人族崛起大有其他方法,却偏偏将自己赔了进去。”云渊看似高高在上的玩弄一切,弄尽权谋,说到底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不知道图什么。
“我不过是选了最快的办法。”人族如何鼎盛?写诗写词,作各家名篇便可,圣道兴盛起来人族便不惧他族。可这要多少年?百年千年?而按云渊的做法,不过两年,人族便已立于不败之地,代价不过是他一人背负着不痛不痒的可笑骂名。
起码这一世,阿姐活着,友人继续做他的七国七子,神仙继续当着他永生的仙。
从此刻起,他云渊便不欠任何人的了,不好吗?
“我听说当年殿试之时,秦国的君主问了你一个问题。”玄德语气里倒没有什么被算计的恨意,如今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并不糟。罪孽洗刷不掉,起码还在死前能为当年他与武清所守护的人尽最后一份力量。
“他问,百万人和百世安宁,你选哪个。你说……”玄德重用云渊之前几乎调查了他的一切,却没想到当初被自己忽略的回答今日成了真。
“再赔百万人,又有何妨?”云渊淡淡地接过了他的话语,转身欲走。
天色已晚,再不回营帐怕是魔将们要急了。
“你没有赔上百万人,不过是赔上自己……”玄德看着青年的背影,平复情绪也起身回营。
虽然只剩一日,他依然是端坐在王位上的魔君玄德。而明日之后……天下大乱。




[系统]国士无双 第86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玄德死了,死在人魔交战之前,死在临空一箭之下。
上一秒他还意气风发大放狂言,下一秒凌厉的箭矢便没入他额角魔骨之内,几乎是穿颅而过。那飞溢起的血花溅到了魔君身侧的云渊和无欢两者的脸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懵住了。
将士们脑子里不约而同闪现的念头是:明明是两军对垒的浩大开局,明明是生死一线的悍勇侵袭,怎么还未开打,对面/己方魔君已亡?
云渊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或者说射箭的人本就是他安排好了。那人是当年在中央战场上剩下的死士之一,云渊暗中传信让其扮作妖族。射箭者乘着妖族特有的苍鹰,炫目的日光又模糊了他的容颜,下面的众人只能根据坐骑确认他是妖族。
云渊翻身跨坐到了魔君的马上,看似在撑着魔君的身体,实则是用自己不甚宽厚的背脊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碰着箭矢的手不是小心翼翼地拔出,而是轻轻用力让其没入,玄德残余的意识也被青年这番举动带走。
最后的最后,玄德微微睁大的眼和云渊对上,那双昔日残暴疯狂的眼里悉数化作同情怜悯,然后归于平静。玄德中箭之时毫无防备,或者说他强迫自己毫无防备,将要害暴露在外,让空中之人一朝得手。
他千年前就该随着武清死去,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早已累了。就这样吧,今日起便会天下大乱,纷乱的战局终将结束。唯一可惜的是,他和武清不能亲眼见证人族今后的盛景!
玄德宽大的手似乎想触碰云渊,又像是想触碰云渊身后广阔的天空,然而终究是什么都未碰到,便已垂下。
云渊右手拖着玄德,左手猛然后伸,熟练地扯了根马侧篓子里的箭矢狠狠投掷到空中。他将圣力伪装成魔力,幽黑的火焰瞬间缠绕在普通的箭矢上,化作流光将空中盘旋的苍鹰一射而下。一切不过眨眼之间,鹰隼和鹰隼之上的伪妖族被灼烧的干干净净,唯余灰烬飘散在空中。
“魔君玄德……亡!”
“妖族啊妖族,他们怎敢如此!!!”云渊满面悲痛猛然回头,泛着血丝的眼一个个扫过身后的将领,锐利哀绝的视线让众将士不敢直视。无欢是在场唯一看到云渊小动作的人,魔君虽说被箭矢射得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但最后却是终结在那个故作伤感的青年手里。
无欢选择了沉默,魔族互相残杀,本就是常事。她既已站在了青年那一头,便会死守此事。
看来新的魔君,即将诞生!
“鸣金!收兵!”仗还未打,云渊便要率军先撤,人族那边倒是起了几丝喧哗之声,被圣人们悉数压下。现在局势不明,一切就像是一场大戏,虚假到不真实。魔君是生是死真不好说,要是魔族设下的圈套又该如何?刚刚那箭矢出自妖族手笔,魔族若是因此和妖族不死不休,对人族反而有利无害。
想了半响,圣人们终是任由魔族退去,准备先观望观望局势。
而之后的战况是人族永远想象不到的激烈,这次不是人与魔,而是魔与妖。
“圣历三千二百三十一年,夏初,魔族与妖族战于林野,死伤各半,魔妖主将同归于尽。”
“圣历三千二百三十一年,夏末,魔族鬼族共同鏖战妖族,妖族多路聚集,苦苦支撑……”
两个月来,满是血腥气息的战报连连传到百家阁内,这些圣人看得是喜笑颜开。他们已经从前线撤回来了,当初还在紧急备战,没想到现在是这般的大好局势。细细想来,妖魔鬼仙都伤亡惨重,人族莫名其妙地坐收渔翁之利,当真妙哉。
“你们觉不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兵家半圣没有一味乐观,他放下了加急的战报,满是褶皱的眉心更深了几分。
“是有些诡异。”
“我从未想过魔族和妖族能打得这么狠,简直像疯狗一般。为了什么?为魔君报仇?”墨家半圣虽不太懂军事,但仔细一想便发现不过两年,各族的兵力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恐怖!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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