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国士无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黎明尽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骤然回荡在书院中,蓬勃的仙气疯狂涌动,几欲炸裂空气。
桃花已开,终究是人未归来!
[系统]国士无双 第91章 齐光番外·只如初见
“所谓圣者,必处无为之事、教天下万民?必安国邦、平烽火、普度众生之苦?”
“其然也?其不然也。”
“有圣人者,一朝出世,八方来朝。动则天下惧,静则万族息……”
一个粉嫩的绿发小童收拾着树下散乱的书籍,忍不住悄悄瞥了几眼内容,随后歪了歪头,面露不解之色。
“师傅,为什么你总是看这些书呀?每次还只挑着其中的一段看。”
“圣人?圣人与我们仙人何干?”小童是秦国书院里松树化成的仙,虽已化形千年,却总是长不大的模样。
“你听这句话,‘其形也,遥遥若高山**,朗朗如日月入怀’,哪里有人能比得上日月光辉?人族口气也太大了吧!”
“这些史书杂记上隐约地提到过一位圣人,可连名字都没有写出来。那个人当真存在过吗?”小童懵懵懂懂地询问,难免有些好奇。
微风乍起,漫天的桃花瓣透着些许凉意,落在花树下粉袍白发的仙人身上,飘零在琴弦之间。
“有的。你手中的第三本书,翻到四十九页,那里有他的姓名。”
小童没有疑惑为什么自家师傅记得那么清楚,任谁看几本书看了一千年,都会倒背如流吧。以前师傅都不让他碰这些书,今天不知为何竟反常地嘱咐他整理好。
“第四十九页?我看看……”
“蓝颜饮酒醉花间,谁肯登临化飞仙?——云渊。”小童愣了愣,反射性地回头翻看书名,书名是《无双榜榜首集》。
“哈哈哈!真好笑,谁会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当去看一个男人的醉态啊。”他自己咯咯乐呵起来,过了几秒才迟钝地发现琴声乍停,自家师傅正定定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柔和。
“这也是有的,有这般傻的仙人存在。”齐光说到此事,清冷的面容上难得流露出笑意,仿佛在自嘲。
在小童看来,那就是世间最极致的温柔。
“师傅……你又笑了啊。”小童化形了一千年,突然发现每次师傅的表情变化皆与书上那人有关。仔细瞧去,《榜首集》后面附着的画像早已被摩挲的模糊不清了。
师傅究竟是有多想念那个人呢?想念到一举一动,一笑一怒,都被那个人牵动着。
“既然他是圣人,为什么没有被人著书立传?为什么被世人传颂?他……他在哪儿呢?”
如果是圣人,过了一千年还活着吧?
“在哪儿?”齐光闻言愣了愣,然后指着如今盛放的花树说,“在那下面。”
缱绻的声音让小童抱着的书全部洒落在地。
怪不得仙君常驻于此……他守着那人的骸骨,守了一千年?!
他一向把自家师傅的看作最完美的存在。他也一直弄不懂,师傅身为仙君,为什么放着偌大的仙宫不住,偏偏隐居在人族一个小小的书院里苦修千年。他是受仙君的恩泽,才有幸化形为仙,所以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师傅能开怀起来。
师傅虽然面容平静如水,可他知道,他从未喜悦过。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人吗?只有那个人才能让师傅笑吗?
“他或许并未死。”齐光看了眼徒弟,摇摇头不再多言。他苦修千年,终于等到了今日。
“师傅,我收拾好了……”小童感到一阵不安,齐光今日真的很反常。
“那便烧了吧。”齐光慢慢站起了身,饮尽身侧的桃花酿,半醉半醒间嘱咐着,“已经不需要了。”
“烧了?”最宝贝的东西竟然要烧了?!
“师傅问你,你千年来可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齐光的笑意再也未褪却过,他此时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愿望?身为仙者,哪有达不成的事情……要说愿望,我唯愿师傅开怀。”
“是吗?那今日便会达成了。”桃花仙点点头扔开酒瓶,澎湃的仙力开始鼓动,他盯着掌中陈旧的鱼尺镜,眼底再容不下其他。小童偷偷瞧了一眼,终于看清了镜中的景象,镜中是一个俊美无双的青年,身形和那副模糊的图画极为相像。
难不成那就是云渊?这般容貌气度,那句诗真的没有半分夸张。可师傅说得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今日便会开怀呢?他想做什么?
齐光没有功夫再去猜测徒弟的心思,他积蓄千年的力量一朝勃发后,风暴漩涡几欲接连天地!
“师傅?”小童退后几步,满脸茫然不知所措。超尘脱俗的师傅如今神色竟有些疯狂!漫天的雷霆轰然咆哮,仿佛被桃花仙的举止惹得暴怒起来。仙人从来是最得天地钟爱的存在,雷霆不扰,可此刻的雷霆蓄势待发,即将落在齐光身上。
“哈哈哈哈!我定会回到千年之前,这副仙躯,纵是还你又如何?”和齐光的自语声同时响起的是两名文人的交谈声,小童一时间听不分明。
“你真的要踏进这里?可是大儒最初便警告过诸位学子,此地是禁地……”松仙猛地皱起小脸准备去赶人,虽然仙人结盟已然千年,但说实话不过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想自己的领地被陌生者他族。他完全忘了这里本就是人族地界。
“听闻这里风景甚美,桃花千年常开不败,松树更是冲破云霄,我唯好美景,愿欣赏一番。说不定就诗兴大发,来个引雷之作呢?”两人说得轻松,到底是没什么敬畏之心。
“可大儒说,就算是经过此地,都要低头作揖……我们……”
“得了。如今见半圣才需作揖,难不成这里还住着圣人吗?圣人躲在这犄角里不出来,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这种圣人不要也罢。”那个人越说也不像话,这时松仙还未出手,一片花瓣破空而落,将远处之人掀翻在地。
锋锐的气流划破了出言不逊者的鬓角,几欲穿过喉咙。
“呱噪。”低斥之音让回过神的文人冷汗直流,这才注意到林子里的反常。黑云压境,雷霆缭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难道是圣人渡劫?他们顿时不敢多想匆忙退去,自此再也无人敢来。
小童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齐光,他第一次见优雅从容的桃花仙发这么大火。又是因为那个人吗?是不愿任何人扰了那人的安宁吗?
“我欲归去,你……出师了。”齐光长袖扬起,一瞬间漫天雷霆淹没了他修长的身影。
仙人本是受天地恩惠之人,却要一朝逆天,孰能忍之?可齐光早就不在乎了,躯壳也罢,永生也罢,都抵不过那个人的惊鸿一眼。他再也忍不下去了这无尽光阴带来的寂寥,灰飞烟灭都好过故作淡然。
“师傅?”小童的声音徘徊在空荡荡的桃花林间,整片桃花林没有因为仙人的离去而枯萎,反而突然热烈起来,纷扬的花瓣流露出烂漫缱绻之色。
而千年前的桃花林中,齐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手抵在花树上,怀中正是那个略显青涩的少年。
仙人愣了一瞬,突然意识到什么轻轻笑了起来,顿时天地为之失色。
“记住,吾名齐光。”
“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
是灰飞烟灭前的浮生一梦也好,是光阴逆转后的重头再来也好,能再次见到那个人,已然足够。
[系统]国士无双 第92章 陆危楼番外·上
很多人问过陆危楼,他怎会恋慕云渊?
陆危楼闻言饮着酒水,嗤笑一声懒得回答。
如果连爱慕一个人都要挖空心思去想理由,那不是太可悲了吗?
云渊之于陆危楼,根本不是众人猜测的什么战场上同生共死日久生情,他从一开始就是一见钟情。
总有人说云渊和他是两个极端。云渊枭雄心性,恣意妄为,宛若藏于云雾中的明月,不经意间就夺了群星的璀璨;而他呢,忠义勇猛,是人族第一君子,是被众圣一手捧到神坛上的人,就像是红日高悬,不偏不倚普照于世。
他纵横沙场爬过刀山血海,那人提笔挥墨写下风花雪月。他们就像是太极图上一黑一白的两个极端,永不交融。
明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偏偏陆危楼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们太像。没有人生下来就一口一个心怀天下,他陆危楼也是个人,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十八岁那年他与好友夜孤城游遍楚国名楼,看惯了红粉佳人,嗅腻了香帕脂粉。
二十岁那年他初上战场,带着家族的私兵退了敌寇,却为此死了一起长大的堂弟。
二十二岁那年他率军杀妖蛮,又死了同行两年的袍泽。
二十三岁那年他位列七国七子,意气风发,大杀四方,落得个被妖族设计使大半个军队消亡的下场。他的命是被医家大儒生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的,陆危楼记得自己流着泪在战场上跪了三天三夜。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流泪,也是最后一次流泪。
而二十六岁那年,他终于孑然一身,看淡了生死。他背负了诸多故人的性命,不再张扬,亦不敢再张扬。他是人族的“白骨君”陆危楼,是那个对着白骨皑皑一笑付之的陆危楼。
他愿意把诸般担子摞在肩上,他愿意载着逝去之人的梦想徘徊在血土之间。号角的呜咽渐渐胜过了千般琴瑟,伴着他度过无数不眠不休的日夜。
陆危楼见到云渊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宛如少年时的自己。无关出身,无关容貌,而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的坦然无愧。
陆危楼看着那个少年从籍籍无名到声震天下,看着他从青涩稚嫩到神魔沉沦,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亲手酿一瓶陈年美酒,捧在手上后又久久不敢咽入喉中,而暗沉的酒香已让他醉得熏熏然而不知所以。
那一夜,大梁转瞬即逝的花火狠狠刺痛了他的眼。在无穷无尽的赤焰下展现出的是陆危楼从未想过的生活,少年映着火光的眸子像是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热烈,烧得人苦不堪言。
陆危楼本来天不怕地不怕,敢于提枪跨马千里之外取敌首级,然而他不过第一次见到云渊,就起了退避三舍的念头。
他自小活在人族的规则之下,平生惟愿纵横疆场守护人族。也曾想着他年若是力不从心,再也提不起长/枪上不了战马了,那便归隐。归隐后找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平凡地结束这一生,偏偏在还未沉淀下来的年纪遇到了最耀眼的云渊。
世上怎会有这般纵情恣意的人,怎能有这般张狂潇洒的存在?陆危楼读了十来年的书,上了十来年的战场,而从那一天起,恋了十来年的云渊。
说是爱慕或许不恰当。他在云渊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可能,没有诸多束缚的另一种可能。云渊自少年起便被吹捧容貌才华,可在陆危楼眼里,再倾世之容、再惊世之才,不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只要云渊仍旧是那般自由,仍旧是那般潇洒的性子,纵使生得再平凡不过,他想自己也会动心。
起初他在云渊身上找寻着自己的影子,可目光停驻在少年身上许久之后,陆危楼终于发现了他们的不同。
他知道自己心悦于少年的气度,欣喜于他的野心。所以邀着少年前来战场,唯愿倾囊相授。
陆危楼倒是没想过那个人能这般心狠决绝。万千士卒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个符号,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似乎也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云渊看似沉沦享受,实则在冷眼旁观,毫不动容。
陆危楼惋惜云渊,所以敕令他离开战场。他理解青年,这世上没有谁能要求谁伟大到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纵是他陆危楼,不过是欠天下人、欠袍泽欠的太多,难以偿还便以命相抵罢了。
他曾想过放云渊回到那个他如鱼得水的文场之中,他陆危楼何必要拉着一个没沾过血的孩子来面对骸骨哀伤,又何必要拉着对方来担着人族这沉重不堪的担子呢?
但是青年终究是没有走,他以为自己是在激他,其实云渊若是想走,他陆危楼绝不阻拦。
然而他不否认听闻青年想要留下时,他是开怀的。他既想要将云渊引导到自己的道路上,又想要那个人活得随心所欲,以至于自己在矛盾中挣扎,终究是愈发放纵云渊。
而不知何时起,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都城,陆危楼发现自己总是在看着云渊。甚至听到青年淡淡地说出些或嘲弄或嚣张的话语,他都忍不住溢出笑意。
那时他以为自己是爱惜这般惊才绝艳之人,可后来想想,世间天才不知凡几,自己为什么独独对云渊上了心。
对方那执拗的、浑身是刺的模样,在他眼里竟可爱的过分。
云渊一战成名,考场惊圣,“鬼才”、“国士”的吹捧声开始沸腾,将单薄的青年淹没席卷。世人皆知云渊潇洒不羁,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他就像是潜龙,骤然一飞冲天,空降七国七子之首。
所以他们约了他去中央战场。陆危楼看着青年鬼策狂谋,看着那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人算计着整个战场。云渊总是以少胜多,连连大捷,可是当年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满是血色。
随着战功而来的是愈发响亮的声名,是国试榜暂列第一的荣耀,以及圣人们的传令。
陆危楼不知道云渊有没有想过,他所做的手段虽然隐秘,却瞒不过高高在上的圣人。引诱袍泽自相残杀去搏一个可用的军心,若是士卒发现定当哗变,他陆危楼甚至可以直接将云渊驱逐,败了青年所有的谋算。
到底陆危楼选择了沉默,他冷眼旁观着,竟不受控制得做出了自己以为永远不会做的事情——他暗中帮青年压下了圣人们的斥责之书,没有提及分毫。
他告诉自己青年亦是为了大义,只是磨砺的太少,他告诉自己是他将青年带上了战场这条不归路,他欠云渊的。而这般做的结果是,自己的腹部被刺了个对穿。
更可笑的是,当对方透着血腥气的嘲弄话语传来时,他甚至产生过拥上去堵住那喋喋不休的薄唇的冲动,晕倒前也不过是满心的无奈。
也许他陆危楼真的疯了吧,不知不觉模糊了大义与私情的界限,不知不觉对青年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所谓的袍泽所谓的一见钟情。他非但没有改变云渊的念头,反而被青年带的万劫不复。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深切地爱慕着云渊,或许今后不该再与对方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会再低到何等地步。
然而许是盛极必衰,许是月满则亏。云渊竟在名满天下之时入了魔。他是七国七子,是无双榜榜首,是国士榜最年轻的存在,亦在国试中功勋卓绝,一骑绝尘。但入魔之后,往日的光辉只会悉数化作骂名,陆危楼听闻这则消息生生捏断了兵器。
他信任云渊,一如信任自己一般。他不觉得云渊脆弱到因为三年之罚怒火攻心。陆危楼很早以前就发现,云渊全然不在乎什么权势金钱,也不在乎什么声名荣耀,怎会为了那种东西入魔。
他气云渊所为,气的是青年怎么舍得离开人族,这里有他的友人,亲人,还有他的归路。
后来的后来,陆危楼明白一切时想到,那人根本不是在玩弄各族,而是在一步步逼着自己走向无边的孤寂。
明明只要他愿意,有无数种方法做得更加圆满,云渊偏偏选了最激进的一种。
也许云渊从来不是什么陈酿,而是一壶烈酒,还未入口便已灼得人遍体鳞伤。
他生得太过璀璨,活得太过耀眼,又最爱把自己埋入深渊之中。
云渊总是以自己的方式了结了一切。他就像是逼着自己在行走,全然不顾前方是悬崖绝壁还是万丈深渊。或许说,他知道前路坎坷,反而乐在其中。
陆危楼不知道云渊意没意识到,他是想自己毁了自己的。
青年一方面书就着惊世之文,做着古今独一无二之事,一方面又吝于解释,宁愿背负骂名,仿佛在赎罪,仿佛在自虐。他从来猜不透青年在想些什么。
陆危楼心慕云渊,毫无疑问,无可否认。
他也不是没想过埋在心里,一个终年漂泊战场、朝生夕死之人哪有时间管什么情爱?可连他最自豪的大义都已被模糊,他还能拿什么抵挡这叫嚣的渴望?所以当青年荣归人族之时,当人族已然安宁之时,理智终是向情感妥协。
他放手去追求云渊,这一追就追了八年。
[系统]国士无双 第93章 陆危楼番外·中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一年。
陆危楼自知自己琴棋书画不过尔尔,作不出什么《凤求凰》般的琴曲,也画不出什么温柔缱绻的画作;而诗词歌赋亦是寻常,他或许能悲叹山河的满目苍凉,却吟不出爱情的缠绵悱恻。
此生所有心思扑在了领兵作战上,乍一回想,他竟不知如何去追求心慕之人。
陆危楼盯着桌案沉默半响,渐渐放松神色笑出了声,身侧的友人不禁诧异地瞥了过来。
千里之外的云渊本站在泰山之巅,用指尖逗弄着徘徊的云雾,尝试着一览众山小的恣意。而一只雄劲的苍鹰猛地从高空俯冲而下,青年顿时毫不犹豫地躲开,手中的折扇抵住了苍鹰的咽喉。
苍鹰充满灵性,被这般对待却抖也不抖,而是高傲地抬起尖锐的爪子示意云渊看去。
云渊这才认出那是陆危楼养的鹰隼,他面无表情地取出对方带来的东西,刚一展开便挑起了眉梢。
并不是陆危楼写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而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写。那只是一张空白的尺素罢了。
别人或许猜不透陆危楼是何般意思,云渊偏偏读懂了。尺素是什么?是传递相思的物事。那个男人说不来什么浪漫的话语,写不来表达爱慕的词句,直接□□裸地用一绢尺素来倾吐衷肠。实在是……充满了个人风格。
云渊运转圣力鸿雁传书,提笔慢慢写了两个字:
“何意?”随后青年又摇摇头悉数划去,读懂了却装作不懂实在太过矫情,不如干脆点拒绝。只见他重新写道:
“于你无意。”
倚坐着的陆危楼看到那被划去的字迹,又看着后面四字冷酷劲瘦的笔锋,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放肆地笑了起来。
“陆危楼,你又发什么疯?”夜孤城被他惊到,手指一颤,身前纸张上满是晕开的墨迹。
自家友人三番两次发疯,什么时候起那个陆危楼也会笑得这般频繁了?
夜孤城在说什么陆危楼根本半个字都没听见,男人英俊的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愉悦之色。
他懂!他果然懂!陆危楼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云渊拒绝的话语在男人眼中毫无意义,他从未指望几句话就打动那个人凉薄的心肠。
爱情果真是穿肠的□□,竟让自己的心情这般古怪。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二年。
这次他送去的可不是什么空白的尺素,而是一册册其他的东西。
云渊闭着眼躺在淇海之滨,一阵尖锐高昂的啼叫之声越过波澜壮阔的海洋,独自在高空徘徊。青年懒懒得翻了个身,下拉的薄唇诉说着他的无奈之意。
又来了!他终是眯起了桃花眼向空中看去。苍鹰那宛若夜色的尾翼悠然划过,雪白的头颅像是在蔑视着什么一般,鹰爪一松落下一个册子砸在云渊身侧,溅起了半层沙砾。
云渊抹着脸,气得几乎笑了起来。小家伙,你这么拽你主人知道吗?
他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那个册子,上面用苍劲大气的字体记录着最枯燥无味的东西——
“圣历三千二百三十三年,春,于妖族腹地大败敌军……”云渊遨游四方不问战事,而陆危楼却仍拼搏在最前线。那个男人将自己近年来的战果记录在册,让心爱的鹰隼运来,就像是开屏求爱的孔雀。
云渊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有谁是这样追人的!当真是……
青年敛下神色,憋回了脱口而出的脏话,又瞥了眼在高空中玩闹的苍鹰,终是叹了口气。
都是奇葩!陆危楼是!这苍鹰也是!
他忍了又忍,还是提笔回了陆危楼:
“我对战事不感兴趣。”他费尽心思平定大局,为了避讳最终是赏风弄月,远离战场。而陆危楼不知道是为了弥补他的遗憾,还是单纯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尽送些战报过来。
“好的。”云渊刚收回笔就看到对方的回答。他盯着那两个字,盯着那和册子上如出一辙的字迹,险些捏碎了手中的竹简。
好的……好什么好。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踪迹的?
陆危楼追云渊的第三年。
云渊躺在软榻,听着歌姬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听着清倌高雅地抚着琴弦,一派从容自得。
而那只烦人的苍鹰直接从支起的窗口掠入屋内,毫不客气地落在琴弦之上,带起串串杂音,还惊得美人低呼了一声。
云渊甚至已经习以为常了,他随手拨开从鹰隼嘴里落下的花草,挑着桃花眼示意美人们继续。云渊根本不想因为这东西扰了沉浸在温柔乡内的心情,可那蹙起的眉头却无声诉说着他早已乱了心绪。
原本轻柔写意的曲神渐渐离开了云渊的耳畔,他脑里充满了驳杂的思绪。原本他以为陆危楼那样的男人不会将这份情感诉诸于口,更不会死缠烂打。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那个男人。
陆危楼强势地□□了他的生活之中,无声地宣告着存在感。这还是那个只会打仗的陆危楼吗?
云渊看着落在身侧的花草,透过艳丽靡靡的表象,甚至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这是战场独有的东西,不仅美得惊心动魄,更是酿酒的绝佳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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