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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嫡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果木子
纳彩之后便是问名,崔家很快派人来请了郑明珠的八字回祖庙占卜,这一折腾已是二月末三月出,受常家所托的小官媒在燕州耗了大半个月,眼瞅郑家与崔家联了姻,知晓亲事无望,蔫头耷拉脑的回了京。
三月初九,是会试放榜的日子,明玥已然好全,也起了个大早,今儿她便要搬到郑明珠的院子去。
邓环娘十分不舍,搂着明玥就有点儿眼圈发红,邱养娘哭笑不得的劝道:“不过是东院西院,日日都能见的,夫人不舍便叫姑娘走得勤一些就是。”
邓环娘抹了两下眼睛,又拉着明玥细细的嘱咐,都是平日里吃饭穿衣的琐碎小事,却听得明玥也难过起来,好似自己要出远门一般。
郑泽瑞也回来了,早上请安时晓得明玥今儿搬院子,遣了两个丫头来帮忙,并且送了一个荷叶口的鱼缸来,外带两尾小金鱼。
郑明珠因着在议亲的缘故,少有的显现出了几分温和,她姐妹二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倒也暂且相安。
三月十一,两匹快马双双驰回了燕州城,——正是郑家和邓家回来报信的。
从三月初九放榜伊始长房里便算着时间,快马加鞭日夜不停,今儿便该有人回来报信儿,王氏和郑明珠早就念着,就连明玥以及大老爷郑佑诚夜里也没睡安稳,当然,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邓环娘的产期也就在这几日了。
马蹄的“哒哒”声在府门前一顿,报信的随从顾不上牵马就底气十足的往里边喊:“传报!传报!”
外院的管家看他一脸兴奋样儿心里登时就敞亮了,眉开眼笑的忙将人拉着快走:“来来,快,先同我去禀了老太爷!”
大约一刻钟后,郑府上下便都知晓长房的昭哥儿高中了会试第二。
郑老太爷很欣慰,倒忘了同王氏间的冷战,难得的去了松菊堂说话。王氏也是欢喜,忙问:“昭哥儿一切都好么?这些日子来可没受了风寒吧?”
——会试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有些人这三场考完整个人都虚脱了。
回来的报信的随从答道:“二少爷一切都好,也没闹什么病,这两日正在各位叔伯处做客。”
王氏点点头,叫人取了赏儿来,老太爷又问:“会试头名是哪家的儿郎?京中阮家?”
随从谢了王氏的赏,忙又道:“回老太爷的话,京中阮家的公子染病,未能参加今春的会试,听说前些天才能下床,知晓自己误了考,哭了大半日。头名是洛阳裴家的公子。”
郑老太爷刚诧异的一挑眉,就听二夫人林氏在下面“呀”了一声,说:“是洛阳城守裴元裴大人家的二郎么?”
随从想了想,回说:“正是,裴家公子与二少爷识得,邀他回来时在洛阳游玩几日。”
二夫人便笑开了,邓环娘看她两眼,心说林氏这笑是不是早了些,她也听丫鬟们嚼舌头说过些话,但裴家一天没来提亲便都还是没影的事,林氏倒像很有把握似的,她有心想问一问邓文祯,又觉不好,只得生生忍住,等着邓家的消息。
大老爷郑佑诚坐在一旁同样有点儿意外,“听闻洛阳裴家都是武将,却不想竟能出这样一个才兼文雅的哥儿!”
老太爷也是点头,说:“以程老的眼光,能拔中头名自然是了不得的。实际前几名的才学几乎不相上下,只是立意、论述稍有偏差,看谁的更合考官的眼。会试前十可参加殿试,只是在殿试时他二人能否被点为状元和榜眼却还是两说。”
林氏轻轻“啊”了一声,显出了点儿疑惑的神色,但在座的大老爷、二老爷却是明白的。
——如今的朝廷权臣陈吉当道,圣意偏听,裴家与郑家同陈吉都不亲近,在殿试十人中被点中头甲的机会并不大。
不过郑家老太爷丝毫不在意,他大袖一挥,有些傲然的道:“我钦服程老,他自先帝开创科举以来,便一直为主考官职,不偏不私,昭哥儿如今得他批中会试第二应是公允,只可惜这也是程老最后一次主持春闱了。”说罢叹了口气。
屋中一时静了一下,邓环娘“嘶”地倒抽了一口气,抓了下郑佑诚的袖子,郑佑诚侧头,见她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我、我大抵得先.....回院子”,邓环娘说这话的时候又腹痛了一下,登时皱紧了眉。
明玥在旁边一阵紧张,反是林氏最先反应过来:“大嫂是不是腹痛?要生了?”
邓环娘呼出一口气,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郑佑诚一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倒是明玥立即朝丫鬟说了句:“大夫和产婆呢?”
老太爷和二老爷忙先避了出去,王氏道:“都愣着作甚么,还不赶紧抬到产房去!”
此时还在王氏的松菊堂,回长房还有一段路,明玥扶着邓环娘的胳膊,让她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竟出奇的平静。
很快进来了四个婆子,明玥见她们抬了个类似担架的软榻,稍稍放心,郑佑诚回了神忙过来将邓环娘抱到软榻上,一拨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回长房院子。
好在预计着就这前后十天的功夫,早早布置好了产房,邱养娘想的更是周到,将产婆也提前请进府住着,刚刚明玥问话的功夫,邓环娘的丫头已遣了人去请郎大夫,一切算是早有准备,倒并不慌乱。
不多会儿,郎霖便被丫鬟拽着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明玥面上不怎么紧张,一张嘴却结巴了:“郎、郎大夫,快进去看,看我娘.....”
郎霖也喘得不行,稍缓了口气,安抚道:“夫人的胎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郑佑诚也等在外面,便说:“那有劳郎大夫,快请进去吧。”
明玥前世还没有经历过这个,心急之余只觉时间过得很慢,眼瞅着屋里人影晃动,却迟迟听不到那期待的“哇”一声的婴儿啼哭,初春的寒风里,她觉得自己要出汗。红兰给她加了件披风她也没感觉,她本能的看向了郑佑诚,不安地叫了声:“爹爹......”
郑佑诚也是微锁着眉,过来摸了下她的头,说:“没事,这才没多久的功夫。”
他话音儿才落,屋里就传出“哇”的一声啼哭,紧跟着就有婆子出来报喜:“恭喜大老爷,是个白胖胖的哥儿!”
郑佑诚眉头一展,脸上立时不加掩饰地现了个大大的笑意,他不自禁的拍了两下手掌,大声道:“赏!全都有赏!玥儿也赏!”
明玥也随着他乐起来,傻站了半晌才挪了挪步子。
——双喜临门。
长房里热闹开了,游氏在得了信儿的第二天便带着一大堆补品上门,看看邓环娘,又看看小外甥,真打心眼里替她高兴,邓环娘也知道了邓文祯的消息,——祯哥儿会试中了第六,虽然被点中头甲的机会不大,但能参加殿试,得见天颜,一个二甲的进士出身是跑不了的,邓家里简直是高兴坏了,自打祯哥儿这里,是真正担得起“书香”二字了。
因而这二人相看,真真是怎么看怎么乐。
邓素素也觉扬眉吐气,在明玥新搬的屋子里转了两圈,手指着楼上撇嘴:“表弟也是长房嫡出的哥儿哦,生在长房、长在长房、是长房里的老幺儿!看她日后还神气甚!”
明玥心底里也开了花似的,都不晓得以后要怎么疼这个弟弟才好。
郑明珠在楼上虽听不见邓素素的话,但也心知她不会说什么好的,不由暗自咬牙在心里将邓家人骂了一通,又想着日后若父亲偏心,自己又将被置于何地,越想越气,不由红了眼圈,原本一腔的欢喜都被邓环娘这一胎给冲没了。
没过几日,殿试便有了结果,裴家公子因殿试发挥失常,没能中头甲,赐了二甲进士出身,而郑泽昭却被点了探花,赐头甲进士及第,其余状元和榜眼都是京中人士,——竟与郑老太爷所料相差不多。
京城里,考生们对此次殿试私下颇有异议,皇帝却在殿试完立即启程去了江都,京中诸事交由大司马陈吉,考生们骇于权臣之威,只敢心中愤懑却无人敢真正大声说话。
对此,郑老太爷特地交代回来报信的随从,要郑泽昭勿要夹缠在这些人当中,速速回燕州。
——殿试虽已结束,但考中之人一年内均不能派官,还要等吏部进一步的考核。
随从快马加鞭的去了,又过了七、八日,却回来了另一人,面带焦虑地报王氏说:“二少爷在回来的路上发病了,且是不轻,恐要耽搁些时日。”





第二嫡出 第46章 解惑
随从快马加鞭的去了,又过了七、八日,却回来了另一人,面带焦虑地报王氏说:“二少爷在回来的路上发病了,且是不轻,恐要耽搁些时日。”
——行路在外,最叫人惦念的就是这个。
郑泽瑞在外院碰上了来报之人,一听之下也忙跟着来了松菊堂。
王氏劈头将回来禀报的的人责骂了一通,斥责他们路上照顾的不够妥帖,骂完了又问:“请大夫看过没有?这个时节,多半是一早一晚受了寒气,又或是这一路劳累所致。”
郑泽瑞便道:“祖母,要不孙儿跟去看看?左右到洛阳没多远了。我骑马赶早儿走,一日多便到了。”
王氏瞪他一眼:“添甚么乱,你二哥一个还不够叫人挂念?”
郑泽瑞见王氏真有怒色,只得忍住不言。
那随从被王氏骂得很是战兢,躬着身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答:
“请大夫瞧过了,说是内热外寒所致,有点发烧,所幸当日正到洛阳,遇见了裴夫人与裴公子,裴公子与二少爷相投,欲将二少爷接去裴府照料,二少爷不肯往府上打扰,裴夫人便说如今都是亲戚,断没有碰到了还让二少爷住客栈的道理,二少爷推脱不过便只好随着去了。裴夫人怕家里惦记,专派了人与小的回来报个信儿,二少爷眼下还好,就是病去的慢,要耽搁几日,请老太太莫挂心。”
王氏听闻“噢”了声,宽下心,转而诧道:“裴家公子热心,只是怎论上亲了?”
随从也不十分清楚,说:“小的听裴家的下人说,是裴夫人娘家姐姐的侄女,年后才与京里六叔老爷的侄媳妇的内弟定了亲事。”
王氏咳了一声,说:“嗯,那倒真是亲戚了。”
“二少爷还让小的给老太爷老太太、大老爷大夫人、各叔叔婶婶,以及姊妹弟弟们问好。”
王氏叹了一句,转向焦嬷嬷道:“你看二郎这孩子,自己个儿都病了却还惦记着家里,叫人心疼。告诉他家里都好,只先留心自己个的身子吧。”
焦嬷嬷道:“二少爷一向有心,只是性子内敛,嘴上不说罢了。”
王氏颔首,知晓郑泽昭在裴家便放心多了,吩咐白露去点了几样药材,又让打点几样谢礼,明儿人去洛阳时一并带上,又交代了些“请裴夫人有空到燕州一定到郑家,以使她们能当面致谢的话”,这才打发人去了。
没多大功夫,明珠、明玥也来了松菊堂,郑明珠面带担忧,一进屋便道:“祖母,昭哥儿病了?重不重?走时昭哥儿只带了小厮,也没个细心的丫头照料,这一病.....可怎生是好。”
王氏道:“病是病了,不过眼下在洛阳裴府呢,倒不用担心照料的人手不够,只是要耽搁几日,多记个人情。”
郑明珠稍一沉吟:“可是会试夺了头名的裴家?”
“是呢”王氏歪了歪身子,大抵也明白郑明珠的意思,——会试时裴家公子压了郑泽昭一头,殿试时却无缘头甲,只得了二甲的进士出身,郑明珠是恐那裴公子心有酸意,郑泽昭在裴府反更不得自在。
可眼下也是没法子的事,只得道:“昭哥儿心里有数,我交代了明儿多跟上几个人,若是昭哥儿见好又不愿在洛阳停留,便回来,只路上辛苦些,回来再好好调养就是;若裴家是诚心帮忙待人,咱们也不好拒人千里,便由昭哥儿自己拿主意。”
郑明珠听了这话,方松了眉头,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打从松菊堂回来,明玥便去了邓环娘的院子。
邓环娘正坐月子,下不得地,但也吩咐了打点些昭哥儿日用的东西以及给裴家的薄礼,明玥便过来帮着一一过目。
红兰出去了一趟,回来便跟邱养娘小声嘀咕道:
“养娘,奇怪的很,方才那回来报信的刘大叫二少爷院子里的丫头专寻了奴婢去,说二少爷特地叫问问咱们姑娘这阵子可安好么,闹没闹甚么病?也不知问过大姑娘那边没,二少爷主动关心咱们姑娘这还是头一遭,这才有点子做哥哥的模样,只我有点儿不惯....怕不是又有甚主意吧?”
邱养娘也略感意外,问:“那你怎生说的?”
红兰道:“我还能怎生说,姑娘前阵子病得不起床是满院子都知晓的事,还要叫了我去问,要么我说怪呢!”
邱养娘想了想,一时心中隐约有个想法,又不能确定,只好等明玥打邓环娘房里出来让红兰原话回了再做计较。
结果明玥听完却是笑了一下,转着茶杯说:“你再去回他,便将我前些天发病时的症状一一说给他,越详细越好,叫刘大一条不准落的尽回了二哥。”
红兰有点儿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而去,刚走了几步,明玥却又蹙眉叫道:“等等。”
“姑娘还有事要吩咐么?”红兰回身问。
明玥低着头忖度了好一阵儿,最终叹口气:“罢了,你先去回话吧。”
红兰出了院子,邱养娘便过来揽着明玥道:“姑娘是觉得委屈了吧,好心送了东西,却平白给人怀疑。”
明玥闷闷出声:“是有一点儿,不过二哥以往一直是不曾放心的,这回叫人来问,便说明一是他吃了我送的点心,二是他没有直接定论,想来被疑心的也不止我一人,此事他自己心里定也有了眉目,只恐是尚不能相信。”
邱养娘道:“先前还不敢确定,昭哥儿这事一出,咱们立时也清明了,只是我也有丝想不通,这柳姨娘怎么突然.....”
明玥皱眉:“二哥此行带的吃食不少都是柳姨娘备下的,此次还不知如何,恐是为了不使老太太担心,没敢实报病情。”
邱养娘摇摇头:“作孽呀。”
两人一来一往说了一会儿,红兰便回来了,这丫头的脸色比刚才更困惑,眨巴着眼睛道:
“姑娘,我方才趁送东西的当儿将您吩咐的细细说与了刘大,结果他听了之后,竟行了个礼,说既是这个说法,二少爷请姑娘代为看顾大小姐和四少爷几日,其余事情等二少爷回来亲自问个明白!”
明玥一哂,道:“那若不是这个说法呢?”
红兰吐吐舌头,说:“奴婢也这么问了,那刘大恶狠狠盯了我一眼,要吃人一般,然后也没言语就走了。”
明玥笑了笑,说:“行了,这事你就当没有过,烂在肚子里吧。”
红兰立即做了个揉肚子的动作说:“已经烂的没影儿啦。”
明玥被她逗的笑了一记,自己静坐着想了半晌,起身往邓环娘的院子去了。
路上,邱养娘问:“姑娘要同夫人说此事么?”
明玥道:“暂且等二哥回来再说,但不能让柳姨娘再往四哥儿那去,谁知她这是单冲了二哥还是别的,幸好四哥前些天打书院回来都被祖父拘在前院书房......大姐那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邱养娘细想也是心惊,忙跟着明玥一道去了。
当天晚上,柳姨娘便因请安时晚了半刻惹得邓环娘十分不快,被邓环娘罚回院子里思过,没邓环娘的准不许出院子。
邓环娘刚生了哥儿,众人只当她是娇娇得意,如今故意要收拾两个妾室,因而也没人多想。
郑明珠第二日便对郑泽瑞训诫:“我便说过她们母女不是良善之辈吧!如今怎样?有了亲儿,腰杆硬了,立时便露出了真面目!今儿是柳姨娘,回头就要轮到你我,你若是还对明玥那丫头和颜悦色,早晚有一天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郑泽瑞也是憋闷,邓环娘这些天免了他们的请安,他还是刚从郑明珠嘴里知道柳姨娘被罚的事,他自然也替柳姨娘不平,可这后宅里头的事他并没多大心思,也没想那么多,这会子被训得脑袋发懵,只好道:“明儿我便去问问明玥那丫头,她要是嚼舌根了我自然饶不了她。”
郑明珠操心的很,就差耳提面命了,见郑泽瑞表了态才再三叮嘱的离去了,本以为郑泽瑞要和明珠冷了脸,谁知郑泽瑞练了一遭功夫后就忘了这回事,郑老太爷又整日盯着他读书,搞得他苦大仇深也无暇回内院。
忽忽过了八、九日,郑泽昭终是赶回来了,不过一并来的竟还有裴家公子和裴夫人。




第二嫡出 第47章 客来
郑泽昭穿了件月白的锦缎长衣,外边还罩着浅色大衫,显得有点消瘦,脸色发青,虽是极力强撑,却仍难掩病容憔悴。
迎到二门的郑明珠被唬了一跳,原以为过了这好几日,郑泽昭回来怎生也应是好了八分的,怎看起来却像还在病中?
三人都是乘了小轿到二门,原应是邓环娘领人来迎,她不便,就换了二夫人林氏来,林氏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拉着裴夫人的手很是亲热:“夫人还亲自送了昭哥儿回来,真是一路辛苦了。”
“二夫人快别这般说,,我倒辛苦甚么,叫贵府一众人等的心焦却是真的,还劳得夫人迎出来。”
裴家夫人一张圆脸,额头饱满,两眉间略宽,一双秀目大而亮,不笑时,有女子少有的洒脱之容,而今一笑,又带了些妇人的温柔妩媚,让人很感亲切。
林氏瞧着,心里又喜了几分,言谈间愈加亲厚,仿似熟识多年一般。
寒暄几句,跟着林氏一同迎出来的郑明珠也过来见礼,裴夫人微一打量,见她袅袅婷婷,着秋香色菱花高腰襦裙,罩莲青蹙金对襟半臂衫,挽一条绯红叠色披帛,神情矜贵自持,便忙虚扶了她笑道:“早听过郑家大姑娘的名,今儿才见了,果然是世家里长出来的,一般人家里的女孩儿哪有这样的气质?”
郑明珠忙道“夫人谬赞”,但并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之态。
林氏道:“你看我,怎生让夫人在这站着和我说了半会子话,可没了待客的样子,真真该打!夫人见谅,现就随我进去吧,老太太一应人都等着好好谢谢夫人呢。”
门下早备了竹椅小敞轿,郑泽昭虽病者,眼下却不情愿乘,裴家公子也有心步行,便也不要敞轿,郑明珠本也想同郑泽昭一起好说两句话,但因着他身边还有裴云铮,倒不好一处,只得同林氏和裴夫人坐了敞轿在前头走,郑泽昭则同裴云铮一面闲谈一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约么行了有一刻半钟的功夫,到了松菊堂的院门,几人下了敞轿,林氏与裴夫人相携着进了院门。
王氏正等在松菊堂正房,三夫人、郑明薇、明玥、郑泽瑞都在,只郑明霞这几日吹了风头痛,在自己院子里窝着。
廊下的小丫头一时瞧见一堆人绕过了假山,忙进去禀报,王氏拍了下大腿道:“可算是回来了!”
三夫人今儿就是过来闲坐的,因而也不积极,只随着王氏笑了笑,说:“到家了就好了,娘也不必再一直挂心,我瞧着您最近用饭都不香呢。”
王氏喝了口热茶,眉眼都舒展开了,一时便听见二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隔帘传了进来:“娘,裴家夫人与公子到了呢。”
屋里的小辈们闻声都站起身,稍理衣鬓,便已有小丫头挑了帘,一时间便见林氏携了一位身量高挑,面容富态的夫人进了屋,王氏搭着焦嬷嬷的胳膊也起身虚迎了下,笑道:“夫人一路辛苦。”
裴夫人进来眼波便已在屋里大概看了一圈,此时见王氏身着海蓝缎面长衣,外套件檀色金线如意纹褙子,颈上一条镶金宝石项链,微微伸出的左手拇指上带了个光泽莹润的白玉指环,言笑间,自有一番气度凌人。
裴夫人忙上前福了一福,声音很是爽利:“见过老太太”,说完她自己却又笑了:“您瞧我这记性,如今该称表姑母才对。”
说完,又重新福身,见礼道:“见过表姑母。”
王氏被她叫的略略有点儿不自在,这亲戚实在拐了太多道弯,快远出长安城了。
她先前虽知晓洛阳裴家,但今儿还是头回与裴夫人相见,可按礼数,人家却是没错的,王氏不好太端着,便上前两步扶了裴夫人一下,说:“既然都是亲戚,就别客气,随意一些才好。”
裴夫人是个爽利性子,答应一声便转身朝身后的儿子肩上拍了一巴掌:“云铮,还不来见过表姑太太。”
王氏眯着眼王氏一瞧,见裴夫人身后行出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身量比一旁的郑泽昭还要高些,身穿松花色锦袍,扣四环双扣素色腰带,除了一块压袍青玉外没挂其他任何物饰,长得与裴夫人有六、七分相像,鼻梁高挺,眸若寒星,有习武男儿的英气,但微一垂眼睑,又显得眉目温柔似掩着无尽书卷气,王氏不禁打心里赞了一句,这孩子生得真好!
裴云铮往前躬身行礼,“云铮给表姑太太问安,愿表姑太太顺遂平康。”
王氏笑盈盈的应了声“好孩子”,便差焦嬷嬷送了见面礼,——知晓他们今个儿到,早先备下了。
林氏忙又给裴夫人介绍董氏,之后依次是几个小辈,这里明薇和明玥都是见过裴夫人的,裴夫人也是记得,她二人见礼时裴夫人便笑道:“这是三姑娘,这是七姑娘,去年在刺史府咱们一并见过,隔了一年,姑娘们如今出落的愈发可人疼啦!”
说罢,便命人一一送上送了薄礼,有女孩子的小玩意儿,也有金钏、珍珠一类贵重的,明玥谢了礼,便说:“母亲晓得您今儿到府里,原一定要来,但大夫不叫下床,只得晚几日,还望表婶婶莫怪,明玥先代母亲在这里致歉了。”
——这话本应是郑明珠来说,可明玥看了她好几眼见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只好自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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