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医不可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福禄丸子
孟西城就坐他对面,莫澜倒了杯咖啡回来,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你不能喝咖啡。”
“哎,我就是闻闻味道嘛,别紧张。”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笑地说,“没想到你们意见这么统一。”
孟西城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程东不接话,只问她:“你到底来这儿干什么?”
“旅游啊!”莫澜咬一口三明治,嘴里包着食物,含含混混地说,“荔河风景好,最适合周末来自驾游了。”
是吗?程东忍了又忍才没把那天亲眼看到她从楼上下来、上了孟西城的车的情形说出来,胸口却堵得一口食物都吃不下了。
孟西城好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胡说八道,这才对程东解释道:“这回是我请她来的。之前荔河市医院外科做了一起肾脏移植的手术,捐赠者跟受体患者本来是三代内的旁系血亲,符合捐赠条件才做的手术,没想到手术成功后发现这层关系是伪造的,接受器官的一方给对方付了钱,这就涉嫌器官买卖了。”
程东一听就明白:“所以医院也有麻烦了?”
“既然立案调查肯定跳不过医院这一关,不过后来确认医院的伦理委员会已经尽到了审查义务,双方有意伪造的全套身份关系证明医院方面难以证伪,不承担任何责任。不过再实施器官移植手术的时候,他们就更加谨慎了,所以这回聘请了专业律师到场,希望万无一失。”
医学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手术这一说,但院方的这份谨慎程东完全能够理解。
他看了看身旁的莫澜,问道:“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他强调的“之前”自然指的是两人缠绵悱恻的那一晚。床笫间她热情似火,不肯多说半句无关的话,但在他陪她吃饭喝酒的时候他们都多少提到些最近工作上的事,像朋友间的闲聊。那之后她就玩了大半个月的人间蒸发,两人都再没机会说话了。
莫澜却仿佛完全没有get他这个点,不在意似的说:“反正我也是临时起意才决定接这个案子的,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和钟老师是参加会诊的专家呀!”
如果她是临时起意,那么他也是,本来钟稼禾叫他跟着一起来也是很偶然的事,她不可能提前知道。但荔河市医院在确定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请哪位专家,钟稼禾的名字是应该早就在参与手术的专家名单上的,她应该能看到。
她接这个案子,站在医院这方,维护医院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不受质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保护参加手术的医务人员。
她是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特地跑到另一个地方来接一个可有可无的案子实在不太像她做事的风格,但如果是为了特定的人和目的,就另当别论。
程东的表情和心情一样变得有些微妙,看她的目光也就复杂起来。
她却还在没心没肺地臭美她那条新裙子。
他趁孟西城走开,拦住她道:“有意保护钟老师,为什么不跟我说?在你眼里,我是个善恶不分的人吗?”
莫澜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哪有这么高尚,就是凑巧罢了。之前不跟你说,是不想影响你们做手术的心情。”
她等着孟西城回来,轻巧一笑:“现在医学昌明得像黑科技似的,换心……以前简直是聊斋里的情节,现在都能实现了。希望你们今天手术顺利啊,待会儿在医院里见。”
程东扬了扬唇角,现在她倒当他是玻璃心了,这样的事也会影响他做手术?
不过她说得对,反正待会儿还要再见的,等他做完手术,他们俩的事是该好好谈谈了。
程东跟莫澜他们差不多时间到荔河市医院,却迟迟不见钟稼禾,问了一圈都说今早没见他来过。
捐赠者已经脑死亡,多脏器衰竭,完整摘除心脏的手术已经在进行中。荔河市医院胸外科的黄主任正是钟稼禾提过的学生,这会儿比谁都更焦急:“钟老师呢,还没来吗?”
程东抬手看表,已经超过原定的时间将近四十分钟,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钟稼禾对学生严格,对自身是近乎严苛,手术迟到,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一辈子也没发生过。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老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钟老师没来吗?”莫澜也过来关切地问。
程东眉心高高拢起,对黄主任他们道:“没时间了,病人等不起,手术我跟你们一起上,老师这边要麻烦其他人去找找。他一大清早就出去了,我怕他出事。”
黄主任道:“嗯,那就拜托了,我会请科室其他人全都出去找人。”
孟西城上前一步,说:“我们也来帮忙。钟教授会去哪里,事先有没有跟程医生你们提过?”
程东想了想:“他之前提过附近的鸳鸯山,不知道会不会上山去了,他有晨练的习惯。”
孟西城点头,莫澜沉默片刻,对程东道:“没事的,钟老师绝对不会有事。你放心去做手术,我们一定把人找回来。”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怕他手术分心。
这回他不再觉得她是在质疑,反而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背后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抿紧了唇,上下打量她一番:“天气入了冬,山上已经有点冷了,你……不要逞强。”
莫澜撇嘴:“能有多冷,走动走动不就暖和了?你快别担心我了,进去吧,别让人家等。”
她喜欢他担心她,但更喜欢看他穿上手术服、戴上口罩,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目光坚定自信,后顾无忧地走进手术室的模样。他穿手术服总是很快,像武林高手,衣服沾身,转上半圈,就已然换了身装扮;他步伐也总是很大,从手术室那扇门进出,仿佛一步就跨越生死。
他有时候总说医生能做的很有限,但在她看来,他们能为病患做的很多,倒是站在门外如她这般等待的人,可以做的太少。
走廊上有一个电子表牌,红色的数字,每分每秒都在跳动变化,多看一眼,就仿佛看到生命的流逝。
钟老师不是无缘无故会不见人影的那种人,程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以她一定要跟其他人一起尽快找到人。
鸳鸯山就在市区,离他们住的宾馆很近,纵深很广,风景优美却不是景区,山腰有零星的别墅住宅,是当地人晨练和踏青最常去的地方。黄主任派出的人把莫澜他们带到半山的位置,建议大家分散去找。孟西城有点不放心莫澜:“你一个人行不行,我跟你一路吧?”
她摇头道:“光天化日的,也不是深山老林,怕什么?分头找吧,效率高一点。”
孟西城只得叮嘱她道:“那你小心点,要是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千万别逞强,手机保持联络。”
莫澜点头。然而再走出一段她就发现要保持联络并不容易,这半山八成是因为建住宅的时候那些大爷们没什么科学理念地吵过闹过了,就没移动基站,手机信号时有时无。
钟稼禾很有可能就是在这山里迷了路,手机又不通,才找不到人。
这么一想,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脚下加快几步,边走边将手拢在嘴边喊:“钟老师!钟稼禾……你在哪里,回答!”
走得越远,声音传得越远,回声也越响。莫澜渐渐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喊,在这四面环山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感觉又彷徨又渺小。





医不可攀 第31章 来如飞花散似烟〔3〕
她一心祈祷钟稼禾没事,也有奇怪的预感,觉得她会第一个找到他。
果然,走过一段羊肠小道,她的呼喊得到了回应,只不过声音很小,也看不到人,像是从一段陡坡下面传上来。她连忙跑过去,终于看到钟稼禾的身影。
“钟老师!”她弯身叫他,“你有没有受伤?”
钟稼禾整个身体都贴着山坡,两手紧紧抓着一棵树旁伸出去的枯枝,脚蹬在土疙瘩上,摇摇欲坠。抬头看见是莫澜,他一边艰难地维持着平衡,一边吃力抬头跟她对话:“是你啊小莫,有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拉我一把!”
莫澜身边没带绳子,于是跑去捡了两根又粗又长的树枝,一枝自己拄着,一枝扔给钟稼禾道:“我下来拉你。”
“别下来别下来,下边危险!”钟稼禾用她丢下来的树枝撑住身体往上爬,“你在上面拉我一把就行。”
莫澜却还是手脚并用地顺着山势往下,把树枝往土里深深一插固定住,仰着身子伸出手道:“拉住我!”
两人试了几次都差那么一点点,旁边的树枝拉拉杂杂,虽然先前钟稼禾就靠拉住这些树枝才能站稳,这会儿却成了救人的障碍。试了几次,她的手腕就划伤了,火辣辣的疼。
她有点后悔今天穿了这条裙子出来,碍手碍脚地使不上劲,白色的底子也蹭的全是泥。
钟稼禾把手里的树枝递给她,两人分别拉着一端,才终于慢慢把他给拽了上来。
钟稼禾的围巾挂在树梢,他不得不回身,莫澜用手里的树枝挑了几次,冒险给他捡了回来。
“呼……幸亏我平时经常锻炼身体,不然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钟稼禾爬上坡顶,浑身脱力地靠着树坐下,抱着围巾道,“这是程东她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谢谢你帮我捡回来,不然回去又得被她念叨好久。”
“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指了指脚踝:“可能扭伤了,疼的厉害,走不了。”
莫澜探头往坡下看了看:“您怎么会掉下去的?”这里已经很偏了,一般人不太会走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围巾被风吹下去了嘛,想去捡,就这样了。”
莫澜看他一眼,他才摇了摇头,笑道:“你跟阿东真像,有时候神态都一模一样。”遇到什么事儿,想打马虎眼蒙混过去是行不通的。
他说起来,莫澜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山道上散步的时候遇到了抢劫,照相机的带子被扯断了,手机和钱包也被抢走,他一路跟着那人追进来,发现手机和空的皮夹都被扔到了山坡下面,才冒险下去捡,没想到下去就上不来,自己倒被困住了。
他才叹口气说:“我本来是不想惊动你们的,才自己追过来,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莫澜道:“手机和钱包也是程东他妈妈送给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钟稼禾一副遇到知音的表情,语气却很温和,“他妈妈线条粗的很,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更别提给我送礼物了。总共就送过那么几样东西,我都随身带着。相机里还有我们前段时间到夏威夷去旅行的照片都没来得及导出来,就被那混球抢走了,我真是生气。”
莫澜想到妈妈留给她的那张饭卡,笑了笑:“我明白。”
她当时在罗马街头要是抓到那个偷她钱包的小偷,非把他暴打一顿不可。
“就是耽误了手术,我心里过意不去。”钟稼禾试着站起来,“程东呢,代替我上手术台了没有?”
莫澜点头,他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们师徒的确是情同父子,什么时候对方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好像心里都很有数。
她抬头看看天,看起来要下雨了,山里没地方避雨,只能尽快出去,可这里手机信号又不好……
她对钟稼禾道:“这里手机打不通,要往前走一段。我扶着你,我们走慢一点。”
钟稼禾道:“马上要下雨了,你先出去,叫其他人来找我就好,我在这里等着。”
她却说什么都不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重新找了粗长的树枝给他做支撑,半扶半架的引着他往山下走。半途果然下起大雨,山路湿滑,钟稼禾脚下不稳好几次险些滑到都是莫澜扶住他。他似乎有些感慨,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小莫啊,谢谢你。”
莫澜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这样艰难地不知走了多远,到半山腰别墅区的时候,终于遇见了其他找来的人。
两个人都是一身狼狈,孟西城大步迎上来,关切地问莫澜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她摇头:“钟老师脚扭伤了,先送他去医院处理吧。我想先回宾馆去洗个澡,这一身难受死了。”
孟西城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搭他们的车。”她朝不远处努了努嘴,又想到什么似的,问他,“孟检,你认识荔河公安的人吗?”
“嗯,认识一些。”
“那麻烦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带钟老师去报案吧。那个混蛋抢了他的相机,希望破案能找回来。”
孟西城点头说没问题,却还是放心不下她。莫澜笑道:“我真的没事,就想回宾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非得跟来啊?”
他脸色微微一红,又把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那你小心点,累了就睡会儿,晚上我来叫你吃饭。”
他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莫澜拽紧襟口:“好。”
她看着钟稼禾他们上了车驶往医院,心里揣度着那台换心的手术结束没有。
她独自回到宾馆洗了个澡,吹干了头发,浑身才舒服多了。她拎起那条乔其纱的新裙子,看到又黄又湿的泥浆染得到处都是,皱了皱眉头,随手就揉成一团扔进了洗手间装换洗衣服的黑筐里。
她烧了壶热水想给自己泡点热茶喝,还没等水烧开,就累得倒在床上睡着了。闭眼之前看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下午五点,程东的手术大概差不多要做完了。

程东脱下白大褂就从医院赶过来,宾馆的走道上异常安静,他重重地敲门,拍打声显得特别突兀。
莫澜意识混沌,喉咙干渴,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烧了壶水,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其实是有人在敲门。
她瞥一眼钟面,已经七点了,原来她睡了这么久,手术也该结束了吧?
孟西城说要来找她一块儿吃饭的……她揉了揉眼睛,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程东站在门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开口就问:“你哪里受伤了?”
莫澜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腕,疼痛终于让她想起来,被粗糙的树枝划伤的那一块还没有处理,洗完澡表皮渗出的血都被洗掉了,她就没去管它,倒头就睡。
很多伤和病,睡一觉就会好很多,她习惯了,从小都是这么扛过来的。
“你……”她脑子还有点钝,想问他怎么跑来的,手术成功与否,开口却只说,“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程东其实是摒着怒气的,下了手术听到老师说她可能受了伤还不肯来医院,眼前都是一黑。然而见了面却看到她这样一副慵懒又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
“我问你到底哪里受伤?”他拔高了声调,语气不善,见她直愣愣看着他不答话,干脆直接拉过她的手臂,焦虑地上下打量。
莫澜的伤口就被他握在掌中,疼得一缩,用力挣开他:“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推挤间房门又打开了些,程东一眼就看到她随手丢在床边的男士外套,正是孟西城今早穿在身上的那一件。
他终于明白她开门的刹那看到他时脸上的错愕是怎么回事——原来她等的人不是他。
这最后一点火星引爆了他憋在心里的那些复杂情绪,大火如燎原之势烧掉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无尖刻地说:“孟西城来过了?他对你还真好,怪不得你这么多天都找不见人,原来是藉着工作的借口得到了其他男人的关心!可他年纪不小了,你从他那里能得到什么,父爱吗?那我呢,你又把我当成什么?煞费苦心一趟又一趟地撩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就为了满足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吗?”
莫澜都懵了,反应过来立马吼回去:“程东……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么一吵已经要气炸了,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似的,拼了命地把他往外推,“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
程东死死抵着门,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大半天的手术,站了好几个小时没落过座儿、没喝过一口水,腿脚僵直发酸,眼里也拉满血丝,可现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跟她吵闹完,还抵着同一扇门对峙。
拼力气,莫澜敌不过他,气得干脆撒手往外走:“你要在这儿是吧?好,我走!”
还没跨出房门已经被他拦回来:“你要去哪儿?”
“能去哪儿?”她冷笑着回应,“当然是去找孟西城。”
这句戳中他的死穴,有些忍耐已绷紧到极限。程东一把将她拉回来推回房间里,狠狠朝她嘴上吻了下去。




医不可攀 第32章 来如飞花散似烟〔4〕
他随手关上了门,两个人的恩怨就被关在这一方不怎么宽绰的空间里,纠纠缠缠。
莫澜用力挣扎,这个亲吻不是太顺利,他只好用了力道将她摁在墙边,又一手掀高了她的衣服,露出腰间雪白的一段和胸前若隐若现的曲线。
他的手贪恋地抚着她光滑的皮肤,用了温柔入骨的力道,像要抚慰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可她气急了根本不吃这一套,捉住他的手把他推下去,又伸出手来推他、打他。
程东制住她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你疯了?”
“你才疯了呢!程东你个王八蛋……”
她面红耳赤,是真的生气,可程东却笑了。他喜欢她这样的真实和耍性子时的模样,知道她不会在其他男人面前轻易流露这一面。
他又重新吻她,她依然桀骜地扭头挣扎,很快两人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她被他扑倒在床上,要逃已经是不可能了,于是曲起膝盖去蹬他。
程东紧紧压着她,有点无奈地在她唇边叫道:“澜澜……”
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却像一个神奇的开关,让她的攻击失了准头,也让她身体里原本蓄满的能量仿佛一瞬间流泻殆尽。
他的吻换了更温柔缠绵的劲道,诱她慢慢张开嘴、然后再挪向耳边、脖子……
她像被一张巨大的网罩住,动弹不得,任他为所欲为,等到再感觉到疼,他已经在她的身体里了。
他的眼睛温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不舒服就告诉我。”他这样说着,却远不及他的眼神和身体带给她的安慰。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在旅馆里,不知道怎么就发生了。熟悉人体构造的大医生情场却是个生涩的新手,两个人彼此摸索探究,窃窃欢喜,轻声低笑。
她那时也是菜鸟,去外地见委托人,在动车上碰到有小朋友被玩具小球堵住气管,偶然出手施救的医生就是他。一把浸过高度白酒的裁纸刀片,一支黑色的圆珠笔管,他就用这么简陋的临时装备完成了一次气管切开术,救回一条小小生命。整个车厢的人都为他鼓掌,她胸腔里竟也盈满自豪,不怕羞地上前跟他搭讪:“还记得我吗?我是莫澜。”
后来她问他动刀的时候害不害怕,他笑笑说:“怎么不怕,救得回是英雄,救不回是狗熊,那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吃定官司了。可医生救人是天职,我没有选择。”
“嗯,以后你不用怕,有官司我帮你打。”他勇敢,她也不逊色。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心里想的全是怎么维护他。
那也是高中毕业后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么巧,乘同一趟车,住同样的酒店。他们并没有比上学时变得更世故更圆滑,只是变得开朗健谈了些,尤其是莫澜,已经学会用时光来掩藏伤痛。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比高中三年加起来说的还要多,然后一切仿佛就是水到渠成的——他为她吹干湿漉漉的长发,放下吹风机后,低头吻了她的发顶,情难自禁。
莫澜弓起身体,感官的刺激来得太过强烈,她控制不住所有本能的反应。他俯身把她抱在怀里,脸颊边刚冒出的短短青髭摩挲着她的颈窝,痒痒的,以前总能逗得她笑,现在却让她眼睛发酸。
她早就放弃挣扎,可最后还是筋疲力尽,连他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都没在意。
她迷迷糊糊地又盹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坐着人。程东不知道是又回来了,还是压根就没离开过,目光沉沉,动作却很轻柔,托着她的手,细心为她清创上药。
外科医生的动作麻利又精细,连纱布条上打的结都特别好看。她趴在床上,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那只手,不动也不说话。
“还好只是皮外伤,过两天结痂就好了。”他把滑到她腰间的被子拉高一些,缓缓地说,“以后不管是为了帮谁,都不要再弄伤自己。”
这不是命令,这是请求。
她依旧没有反应,他在她裸路的肩上轻轻一吻,抱她起来:“我烧水泡了茶,你喝一点,然后我们出去吃饭。”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切好的老姜,跟房间里劣质的红茶包泡在一起,蒸腾起一片又辣又苦的雾气。莫澜只喝了一小口,就拧开脸:“拿走,我不喝。”
他吁出一口气,沉沉的,像是叹息,却还是耐心地劝她:“你今天淋了雨,喝点热的发发汗,才不至于感冒。”
她回过头来,目光终于聚焦在他身上,停了几秒钟,猛地扬手将他手里的杯子打落到地上。
“我不要你管,不要你可怜。程东,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今天遇到麻烦的是不是钟老师,我都会爬到山下去救人,这跟对方是谁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我是为了讨好你,我也不是为了以前的事要做什么补偿。当年的事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职业操守和行为规范!你要看不惯我,就去律师协会投诉我,去我的律所叫他们解雇我!不要羞辱我以后又喂个甜枣招招手,我不吃你这一套!”
深色的茶汤泼了一地,溅得他鞋面上都是,茶杯咕噜噜滚出好远,像他的思绪一样,被她这番话震得半晌回不了神。
1...1112131415...35
猜你喜欢